“請原諒,尊長,我向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海爾曼·勞斯,是德國人,理發師。我內心的願望是想獻身於醫學,但是我父母太窮了,因此我就選擇了這麽個職業。可以說,這是向所追求目標邁進的初始階段。在我當學徒和助手的時候,我就一直有這個目標並且一直為之努力著。住在老板這裏的兩個讀書人幫助我學拉丁語,現在我學到了一個醫生必須要掌握的知識。我用我有限的儲蓄買了參考書,我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花在上麵,想方設法把書本的內容變成自己的東西。當然,我不奢望上大學,因為我缺錢。我想進專科學校,但隻有在美國才能實現。我到了漢堡,為了不付錢,在一艘去紐約的船上找了一份工作。到美國後,我又成了理發師。不同的是,除此之外我可以去上哥倫比亞大學。尊長,我不想嘮嘮叨叨地煩您。可以說,半年前我以優異的成績在聖·洛依斯大學畢業了。”


    聽他介紹完,我把手伸給了他。


    “真是難能可貴,勞斯先生。我得承認,我對您表示敬意。但是您怎麽想到來這裏當服務員呢?”


    “您覺得奇怪,但對美國人來說不足為奇。我是學醫的人,但我一點兒也不懂醫生怎麽開藥方。我多次有這樣的想法,有病的肌體,如果給它服用一種大家都並不陌生甚至有毒的東西,它就會恢複健康。人體裏因為疾病造成的障礙必須通過自然調節才能得到平衡。但我無法去證實這樣的想法,無法證實這種想法能否對所有的病和治療方法都行之有效。我打算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我認為,所謂的野人都是依靠自然生活的,和我的想法很符合,所以我有了想要到西部去的想法,在任何一個印第安部落都可以深入我的研究。雖然我還沒有整裝出發的錢,但是我上路了,並到這裏幹了這份工作,為的是等合適的機會到西部去。今天我看到老鐵手可能在聖·約瑟夫,所以就馬上決定去找他,或許他會帶上我。如果不行,就請他或者溫內圖給我介紹一個部落,請他們接納我。您說呢,尊長?”


    “聽您一說,真要對您刮目相看了。不過您想請老鐵手帶您一起去,我相信您的願望無法得到滿足,尤其是因為我知道他將與溫內圖向東行,而不去西部。”


    “向東?太讓我失望了!”


    “盡管如此,您還是可以找他!他至少可以給您出出主意。如果溫內圖同意,我覺得您從他們那裏得到友好頭領的圖騰的介紹並不是不可能的。最好是,您請求得到溫內圖所在的阿帕奇部落的一個圖騰,這樣您不僅可以受到友好的接納,而且他們會給予您一切支持,回答您的所有問題。這是我的想法,至於老鐵手怎麽想,那是另一回事。”


    “但您認識他。尊長,行行好。給我寫一封推薦信,讓我帶到聖·約瑟夫給他。”


    “為什麽不行呢?我很樂意滿足您的這個願望,但不能向您保證這封信能否起到預期效果。”


    他站了起來,鞠了三個躬並說:


    “非常感謝您,尊長!結果是不用等待的。請原諒,我內心的聲音告訴我,我無論如何會得到一個圖騰的。您認為,這樣一個阿帕奇部落的圖騰對我來說是最有用處的?”


    “是的。要是您到北邊的印第安人那裏,您可以從那兒擴大旅行的範圍。但有一個問題,您怎樣才能進行這樣一次旅行並且在荒野住下來呢?”


    “噢,至於這個問題,您看我很健康,富有毅力並且學會了騎馬。無論我做什麽事,都牢記我的理想,在聖·洛依斯,我還很認真地學過武器的用法。我雖不是個遊牧民,但可以這樣說,十發子彈我可以射中六七發。”


    “這太漂亮了。但您若是聽說過優秀的西部牛仔的故事,您就會知道,這種打靶射擊對於非洲大陸迅跑的動物來說,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我們的談話被打斷了,服務員要去接待一個剛剛進來的新客人。這人穿著黑衣服,胡子剃得很幹淨,像個牧師。身邊帶著一個小手提箱,外表善良而不失尊嚴,但我覺得他的目光顯出神情不定的樣子。


    “啊,牧師!”老板說著,朝他走去,伸出手去表示歡迎。


    “是,牧師,”這位新客人帶著濃重的鼻音討好地說,“在這個充滿罪孽的世界上,牧師比其他人都更為重要。誰都不想再受上帝的懲罰,但人們誤入歧途。如果他們不想遭受第二次大洪水把所有有生命的物體都毀滅的話,他們必須忠實上帝,改邪歸正。在這文明與野蠻的西部交界處,世上的人碰到一起,幹出各種各樣的事來,腐蝕著自己搖擺不定的、或許還可挽救的心靈。”


    “是這樣,真遺憾!”老板附和道,“您還記得嗎?您上次在我們這裏時說起,住在對麵的商人把房子和店都賣了,想遷居到孟菲斯。”


    “我記不起來了。”


    “他拿到了賣房子的錢,但是,就在他啟程兩天以後吧,他被盜了,錢不見了。”


    這個牧師兩手合在一起,善良地抬起頭來,叫道:


    “多大的罪孽!”


    “皮茨堡那邊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一兩天之前。普蘭特爾律師要付給一位主顧2000美元,但因為這人外出了而沒有及時把錢給他,後來來了一個竊賊把錢拿走了。您認識這位律師嗎?”


    “不認識,幸福的人避免一切爭吵和糾紛。”


    “我想,您那時是直接從皮茨堡到韋斯頓來的?”


    “我走的是神聖的職業道路,沒有注意到塵世的道路。現在我想在這裏呆幾天。我能否住我上次住過的簡樸的房間?”


    “可以,那房間供您用。”


    “那好,我來測試一下,看我今天住您的店是否有人施福。”


    他打開箱子,取出一疊書來,走到我麵前,攤在桌子上,問道:


    “您恒德語嗎,尊敬的先生?”


    我點點頭。


    “那我也許能很高興地稱您是一位懂聖經的老鄉了。魔鬼像一頭咆哮的獅子到處亂竄,在尋找它想吃的人,現在避開它還來得及。請您抓住這個機會吧,伸出手來抓住救命的岸樁吧,這個樁就在這些教人行善的書中,低廉的價格印在封麵上!”


    他做了一個似乎在為我施福的動作,轉過身去,回到他的桌子旁坐了下來,看我是否想看並且是否想買他的書。


    美國人篤信宗教,因此在美國有很多人買這些教人行善的書籍。四海為家的商人們不厭其煩地推銷宗教書籍,這個牧師就是這樣的一個推銷人。我是屬於那種信仰高於一切塵世事情的人,但是這種急切的推銷方法令我生厭。如果有人像他一樣向我灌輸,我的手便發癢,想用另外的方法回敬他,因為我的腦海裏總浮現出那個披著羊皮的狼的寓言。一股力量反抗著我伸手去接觸這些書,但我還是拿起了一本,因為老板和服務員也在旁邊盯著看我,我不想讓人懷疑我藐視宗教,便勉強地把這些書翻了翻。


    這是用英語和德語寫成的布道詞和宗教文章,還有祈禱書和歌集。看到其中的一些標題,使我十分生厭,如:《天國解救齷齪塵世》、《五條心靈之弦的詩韻》、《布道壇前雷轟該詛咒的人蛇》、《尋找心靈之路的宗教望遠鏡》。我可能有點無理,但這樣的標題真讓我發怒。


    語言用來表達人類最神聖的東西時應該要措詞高雅,但這本書的語言是如此的低級趣味,枯燥乏味。惟一一本小冊子的標題沒讓我討厭:《六首聖誕節、複活節、降靈節的感人詩篇》;25美分,夠貴的。


    我拿起它,沒有打開來看,把其他的幾本放了回去,並把錢放在上麵。牧師過來,拿走了硬幣和其他的幾本書,說:


    “我的朋友,您買得太少了點,資助神聖的宗教是每個善良基督徒的義務。您看起來迷戀塵世勝於天國,因此我想請您想一想,您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您的吝嗇將在天國裏得不到獎賞。”


    我真不想與這人說話,但現在是忍無可忍,便回敬他道:


    “這無須您操心!把這些宗教的建議留給您自己吧!”


    他也想回敬點什麽,但看到我剛才還顯得無所謂的表情已經變了樣,便覺得現在不說話耍比說話更好些。他高傲地走開了,把書放回了箱子,拿出一本我買過的詩集遞給老板,說:


    “作為這房子的客人我不要求您付錢,我無償地奉贈給您這六首動人的節日詩篇以醫治您的心靈。我善意地提醒您注意,因為其中一篇是我在韋斯頓搜集到的。”


    “在這裏?從誰那裏搜集到的?”老板問道,並翻開這本小書。


    “從一位善良的婦女那裏,她經常向我買一些書,是一個好幾個月沒回家的獵人的妻子。和她住在一起的兒子是律師,但是沒有找到工作。”


    “啊,您是指希勒太太?”


    “是的,希勒是她丈夫的名字。我現在想起來了,我最後一次在她那裏的時候,她給我念了這首聖誕詩,我一聽非常喜歡,便請求她讓我寫下來了。”


    “哪一首?”


    “就是第一首。”


    “題目是《伯利恒耶穌馬槽邊的聖誕快樂》?”


    “是的。您必須要念,或者我先給您朗誦,因為要念準,得有一定的才能,領會詩意並且要抓住聽眾的心。請允許我先朗誦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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