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的時刻,喬鬆一行人跨越上百裏的雪原,抵達了驚鯢收服的那個小部落。一路上,朱雀旗的星日馬給喬鬆介紹了一下這個小部落的大致情況。


    這個部落人數原有三百多人,首領叫做賽罕。賽罕部落中大半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壯年隻有不到一百人。


    和許多人數不多的小部落一樣,賽罕部落同樣依附於一個人數在五千人左右首領叫做希日巴日的中型部落。但是他們的運氣不好,希日巴日部落老首領前年沒了,兩個繼承人相互之間打的不可開交,然後在去年秋天的時候被另外一個敵對部落吞並。


    賽罕這個小部落就淪為了清洗的對象。按照草原上的潛規則,如果他們繼續投靠新的部落,日後如果和其他部落開戰,他們部落就得出仆從軍,也就是所謂的炮灰。


    老賽罕自然不想這麽早就去見狼神,所以帶著部落的人一路南遷,跑到了這靠近趙國邊境的地方求生。


    像這樣的東胡部落很多,他們在邊境上放牧為生,由於體量小,對邊防構不成多大的威脅,清剿起來又太費力,所以秦燕趙三國的邊軍也就默認他們的存在了。


    可那些中大型部落就沒這個待遇了,一旦他們靠近邊境,就意味著戰爭。


    南遷之後,賽罕部落一直很老實,也和南邊來的商人多次交易,可以說小日子過得反而比在南遷之前要好得多。通過交易,他們獲得了許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比如鹽巴,茶葉,絲綢,布匹等等,老賽罕本人甚至還用上了精美的陶器,這在以前可是隻有希日巴日大頭領可以用上的。


    聽南邊來的商人說,在那道牆的後麵,那裏的人都不愁吃喝,也不用擔心冬天的大雪凍死牛羊。老賽罕有時候閑下來,坐在氈房前看著部落裏的姑娘小夥們時常在想,如果他們生在牆的那邊,是不是也就不用在這草原上吹冷風了。


    可惜,美好的日子是短暫的。


    賽罕部落的安穩日子過了才不到一年,東胡的單於弟弟岱欽王率領大軍南下,強征沿途各部落青壯為兵。賽罕部落作為最靠近南人邊境的東胡部落之一,自然也在征兵之列。


    老賽罕雖然不想打仗,隻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但他也沒有辦法拒絕。雖說是部落首領,可在岱欽王麵前,和普通的牧民也沒什麽區別。


    深知拒絕岱親王征兵命令,最後隻會給部落帶來滅頂之災的老賽罕隻好帶著部落中的男人們上了戰場,苦苦哀求才被允許留下了十幾個年輕一些的半大小子守護部落中剩下的人。


    戰爭開始以後,老賽罕和部落的男人們不出意外的倒在了那道牆之下,成了後續東胡大軍馬蹄下的血泥。


    可憐的老賽罕在臨死前也沒見到牆後麵到底是什麽樣子。


    “後來,賽罕部落被東胡大軍中的一個小頭領看中,想要強行吞並。部落裏的男人不同意,那小頭領就命令手下人屠戮賽罕部落。


    驚鯢大人帶著我們偽裝身份救了他們,並帶著他們一路往西遷移,說是前往西邊匈奴地界,以脫離東胡的威脅。所以,目前這支部落就成了我們的臨時據點。”


    星日馬說的簡單,但是喬鬆能想到,這個過程肯定不是一帆風順的。畢竟,驚鯢所帶領的朱雀旗也是外來人,賽罕部落不會那麽輕易臣服。這期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朱雀旗也一定進行了清除異己的行動。


    不過,這就不是喬鬆所關心的了。他是大秦公子,所需要關心的隻是結果。無論驚鯢幹了什麽,賽罕部落如今成了他的一枚棋子是不爭的事實,這就是驚鯢的功勞。


    說話間,一行人踩著已經封凍的河麵,抵達了河流對麵的一片氈房不遠處。粗略掃了一眼,氈房的數目應該在三十到五十上下,由此可以判斷出這個部落的人數實際上正如星日馬所說的並不多。


    隨著一行人的靠近,遠處的部落中幾個騎兵飛奔而出,為首的卻是一個身著冬裝,手持寶劍的絕色麗人——驚鯢!


    距離十幾米的時候,驚鯢勒住馬匹,向喬鬆抱拳一禮:“公子!”


    “免了。”喬鬆很是大氣的抬了下手。


    眼前的驚鯢已經不是往常的打扮,而是換了一身胡人特有的短衣冬裝。這一身皮裘雖然厚實,但穿在她的身上並不顯得臃腫,反而看起來很是幹練。衣服的邊緣點綴著一圈毛茸茸的羊毛,身上還墜著一些銀飾,讓她看起來平添了幾分貴氣。


    “公子,外麵風大,我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驚鯢主動開口道。


    喬鬆一行人距離部落還有一二裏的時候,驚鯢的人就通過千裏鏡看到了他們的到來,是以出來迎接。


    喬鬆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在驚鯢的帶領下就向著賽罕部落而去。隨著靠近,喬鬆注意到部落最外圈出現了一些身穿胡服的漢子,看起來應該是警戒的人。


    進入部落之後,喬鬆才開始認真觀察這個小部落。


    部落裏麵的人的確不多,以孩子和女人為主。成年的男子都集中在外圈,也就是之前喬鬆看到的衛兵。可看他們鼓起的右手手腕,喬鬆也能判斷出這些人大多是朱雀旗的人,遮住的手腕下應該是袖箭。


    穿過警戒圈,便可以看到賽罕部落的牛羊了,怎麽說呢……這個部落人雖然不多,但是牛羊卻著實不少,也難怪會被人看上並搶奪了。


    隻是,喂牲畜的還是以女人為主。就連半大的孩子,也不得不在這個冰雪天中出來幫忙。看這些孩子凍得鼻涕掛的老長的模樣,顯然草原上的日子並不好過。


    再往裏麵,就是賽罕部落的牧民了。


    但是一路上,這賽罕部落的人對於驚鯢倒是格外的尊重,但凡見到她的人,都會停下手中的活,用一種近乎於狂熱的尊敬向她行禮。


    驚鯢的出現,對這些本來快要死的人無異於一縷陽光,所以贏得了這樣的崇拜。


    沒多久,一行人抵達了最中心的氈房。


    進入氈房之後,厚厚的門簾擋住了外麵肆虐的冰雪,炙熱的火盆一下就驅散了冬日的嚴寒。很不錯……就是……這個……


    喬鬆看了眼火盆中的東西,心裏有些無奈:這應該是曬幹的牛糞吧,算了,湊活用吧,這冰天雪地的有得用已經很不錯了。


    落後一步的驚鯢瞥了眼喬鬆臉上的表情變化,精致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戲謔,旋即很快消失不見。


    她和玄翦不太一樣,說到底還是和喬鬆待的時間比較長了,再加上阿言的關係,在驚鯢眼中這位公子也是個孩子,所以有時候她也會流露出一些真實的情感。


    可惜,這從未讓喬鬆發現過。


    喬鬆先把老師荀夫子讓到了主位上,然後自己坐在了他的旁邊,玄翦和驚鯢兩人跪坐在二人下首。稍微暖和了一會兒,品嚐了一下驚鯢讓人送來的奶茶,喬鬆才主動詢問起了驚鯢此次東胡南下的具體情況。


    “公子,東胡是我們對於他們的稱呼。因匈奴自稱為胡人,而東胡人居住在匈奴以東,故此有此名字。其本身,並不這麽自稱。


    東胡目前是哈達可汗在位,號稱擁有控弦之士二十萬。


    此次南下的,乃是哈達可汗的弟弟岱欽王,率領八萬騎兵分東西兩路南下攻趙。其中,西路大軍因趙將少原君趙聰貪功冒進之故,已經攻破了長城。幸得趙將李牧率大軍及時趕到,以三路大軍將其封堵在了九原。


    東路大軍由岱欽王親自率領,得知九原戰事之後,岱欽王進行了分兵,正朝著長城缺口趕來。”


    說著,驚鯢命人取來了輿圖。這輿圖是由大大小小三十多份組成的,其中詳細的記載了燕趙邊境以北三百裏範圍內的地形和軍事布防情況。


    這都是最近這段時間,朱雀旗的人通過潛伏,測量,追蹤,策反,購買,賄賂等各種手段得來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收集到如此多的信息,可著實是讓喬鬆很是震驚。


    喬鬆看了眼地圖,再度看了眼驚鯢,很是真誠的道:“辛苦了。”


    驚鯢愣了一下,旋即低頭道:“此乃奴婢分內之事,不敢當公子之謝。”


    “功就是功,本公子會記得的。”


    隨即,喬鬆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這張巨大的輿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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