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圖上清楚的標注著東胡,以及趙軍的動向。雖說具有一定的時效性,可此時通過這些大致判斷一下趙軍與東胡之間的兵力調動還是可以的。


    喬鬆一邊看,驚鯢在一邊解釋。


    如今雙方戰事的焦灼點就在九原這裏,東胡的東路大軍正在往這裏趕,而趙國援軍不日也將抵達。不過,根據驚鯢的調查結果,在雁門一帶,趙國仍有兩萬精銳趙邊騎在那裏伺機而動。


    “從目前雙方的態勢來看,李牧似乎並未將全部的希望放在援軍之上,這支趙邊騎很可能就是他用來改變戰局的關鍵。”喬鬆看著地圖,向老師荀夫子說道。


    “兵法之道,虛虛實實。”荀夫子撫須分析道:“想要讓這支趙邊騎發揮出作用,就必須將東胡的東路大軍調動起來。隻有這樣,趙邊騎才能尋找機會,大破敵軍。否則,以這兩萬趙邊騎對抗五萬東胡大軍,無異於以卵擊石。”


    東胡兩路大軍,西路大軍總共三萬,加上仆從軍,以及其他的牧民一類的,人數總共在六萬左右。剩下的西路大軍則是岱欽王親自率領的,真正的控弦精銳為五萬大軍,合計可以達到十萬左右。


    而按照趙國的軍製,兩萬趙邊騎背後必然有著數量在三到五萬的步兵進行配合,其中不乏重甲兵之類的精銳。可即使如此,真正麵對東胡這十萬人,怕是力有未逮。


    畢竟東胡以騎兵居多,除了趙邊騎趙軍還真趕不上。


    喬鬆微微點頭:“這是一招險棋。畢竟,東胡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即使精銳如趙邊騎,兵力相等的情況下,恐怕也難以取得優勝。”


    當然,趙軍麵對東胡人還是有優勢的,那就在軍紀,軍備,以及統帥上。


    李牧威震北疆,其軍略是胡人所難以企及的。看這戰事,喬鬆都有些懷疑李牧是不是故意在九原和東胡形成對峙,從而調動東胡東路大軍,給趙邊騎破敵創造機會。


    看著地圖上的兵力分布,尤其是九原這個點,喬鬆突然開口問道:“朱雀,如今我秦國北境駐守的是哪位將軍?”


    “啟稟公子,是李信將軍。”


    喬鬆微微一愣,李信嗎?


    提起李信,就不得不提起曆史上的秦滅楚之戰。滅楚之戰實際上打了兩回,頭一次便是李信率領的二十萬秦軍,可惜的是因為背後有二五仔昌平君出賣,使得秦軍大敗而歸。否則,李信不說能勝,至少不會敗的那麽快,那麽慘。


    “李信將軍駐紮在何處?”


    驚鯢起身,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喬鬆愣了一下,詫異的問道:“李信將軍何時東移了?”


    這些年,父王那邊對於大軍調動,向來都會給他一份記錄,哪怕他遊學在外也不例外。是以,喬鬆是知道北部秦軍分布情況的。


    可驚鯢指的這個位置,顯然跟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回公子,鹹陽傳來消息,王上命李信將軍向東移動了三十裏。”


    喬鬆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開口道:“備筆墨,本公子要上書!”


    “唯!”


    驚鯢和玄翦二人同時躬身行禮。


    ……


    鹹陽宮中,收到王上詔令的王綰,李斯等人急匆匆的趕往了王宮,於章台宮拜見王上。見禮之後,嬴政直接帶著眾人來到了那幅巨型輿圖之前。


    此時,他們驚訝的發現,這幅往日熟悉的輿圖發生了變化。以秦趙燕三國邊境為界限,向北擴張了不少。看地圖上的標注,應該在三百裏左右。這三百裏不再是往日裏模糊的標注,反而十分清晰,山脈走勢,河流流向都清楚的標注了出來。


    這是……


    李斯,王綰等人相互看了看,眼中閃過了驚訝的情緒。


    被緊急從藍田大營調回的蒙武,留在鹹陽的桓齮,還有年輕一些的楊端和,趙佗,辛勝等人則是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了雀躍的表情。


    看這樣子,王上莫非想要對胡人動手?


    反正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打仗就有軍功,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


    “寡人今日詔爾等前來,是為了這裏……”嬴政手持一根長長的棗木長杖,點在了趙國的九原一地:“東胡南下,攻破趙國長城一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


    “臣等知曉。”


    嬴政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一眾臣子:“都說說吧,我秦國該如何做。”


    “王上,我們要伐趙嗎?”楊端和開口詢問道。


    嬴政瞪了一眼這家夥,很是不滿的道:“寡人是讓你們討論,不是讓你來詢問寡人的。”


    “臣知錯。”


    “無妨。繼續吧,今日就議一議,各位可暢所欲言。”嬴政道。


    對於臣子,嬴政還算是有耐心。尤其是對於武將,更是有足夠的胸懷。


    “王上,臣以為此時已經是十一月了,寒冬已至,無論如何並非大軍征伐的好時機。”李斯先站出來行禮道。


    九原一事,大家都清楚。也知道胡人南下劫掠的習慣,等冬天過去,胡人恐怕早就退兵了。到時候,趙國北境將暫無戰事,攻趙還是要麵對李牧的大軍。


    但是李斯卻想不到,嬴政想的可並不是來年開春再打仗。


    嬴政點了點頭,並未做評論。


    “是啊王上,李大夫所言不錯。寒冬臘月,兵馬難行。即使趙國因邊患無法抽調兵力,可我大秦此時攻打趙國,同樣需要麵對寒冷的天氣。


    糧草,士兵抵禦寒冷都是問題,實在不是打仗的好時機。”王綰也是一副擔憂的表情說道,顯然他和李斯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的這話無異於一盆冷水,頓時澆滅了一眾將軍心中想要戰功的想法。


    誠然,他們也是意識到了,冬季的確不是打仗的好時候。


    古代行軍打仗往往會避開冬季嚴寒,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其一是就是氣候,天氣太冷,手腳不靈便;其二,各國還沒哪個國家有能力給士兵裝備適合作戰的冬裝;其三,冬天一般都是各諸侯國軍糧不是很充足的時候,此時興兵很容易吃敗仗。


    後世橫掃歐洲的拿破侖,尚且有滑鐵盧之敗。更何況生產力低下的戰國時代呢?


    一看自己的心腹都是如此態度,嬴政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寡人不透點底是不行了。”


    “願聽王上教誨!”眾臣行禮道。


    “正所謂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辱,秦趙雖為世仇,趙國也是我秦國一統天下之路上的勁敵,但趙國此時麵對異族威脅,寡人若是落井下石,將來還有何顏麵治理天下萬民!”嬴政很是嚴肅的道:“北地胡族,非趙國之大患,乃天下之大患也。寡人詔爾等,意欲商議對東胡出兵,以解趙國之危。”


    眾人心中萬分詫異,但同時卻又為王上的胸襟所折服。


    可要是對東胡出兵的話,調遣李信將軍所率領之精銳出長城,截斷東胡退路即可。為何要召集這麽多人呢?


    ……


    “父王,兒臣久疏問候,實乃兒臣之不是……


    兒臣於北地塞外得知父王命李信將軍東移,不禁泣如雨下。孩兒漂泊在外,父王仍不忘孩兒安危,命大軍策應。


    兒臣德淺,竟讓父王如此費心。當為父王分憂,以報父王之恩。


    ……


    兒臣隨老師荀子深入塞外,一路遍攬胡人鐵騎之下趙人之淒慘。可今日之趙人,未嚐不是來日之秦人,胡人恣意已久,南下劫掠根性難除,他日必成我大秦之心腹大患。


    兒臣觀之,其害恐尤在六國之上。惜大秦尚未一統天下,對於胡族亦是鞭長莫及。


    然居安思危,兒臣深覺不可放任胡族做大,當做出限製。


    ……


    北地草原,以匈奴,東胡,月氏三大部族為首,相互對抗。月氏遠離華夏,暫無威脅。可慮者,唯東胡與匈奴。


    然近些年,東胡有所衰落,與匈奴之間互有征伐,多有敗跡。孩兒遊學草原結合下屬所獲情報觀之,匈奴之主頭曼,雄主也,東胡難及,恐東胡難以持久。來日,將為匈奴所破。


    屆時,若匈奴一統草原,將對我大秦威脅極大,恐邊患不寧,需大軍常年鎮守,靡費軍力。


    孩兒思之,與其待匈奴一統草原而威脅我大秦後被動防禦,不如提前出手,攪亂草原局勢。效仿先賢範睢,行遠交近攻之策,遣使者深入草原,與月氏交好。同時,遣使遊說匈奴與東胡,進一步分裂兩部,對二者之爭,削其強者,扶其弱者,以成二虎相爭之勢。


    如此一來,待我大秦一統天下,國富民強之時,可大舉揮師北境,一舉蕩平草原。


    然草原之人,桀驁不馴,難以馴服。猶如野狼,難以馴服。然,兒臣聞古之馴獸,欲使猛獸降服,必先以威震之。


    故此,兒臣懇請父王調李信將軍出長城,進軍九原。兒臣願居中聯絡,同趙將李牧合作,破東胡大軍。以揚我大秦之威,為後續扶持東胡奠基。


    同時,我大秦出兵救趙,亦可向天下人宣揚我大秦之胸懷。


    一舉兩得,乃大利也。


    兒臣淺見,望父王斟酌……”


    ……


    鹹陽宮中,想起自己兒子送過來的書信,嬴政眼中閃過一縷精光:此策對於大秦來說,不需動用太多兵力,卻能夠持續給草原放血,使其保持相對虛弱的狀態,的確有助於未來應對草原邊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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