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宮……


    年近五旬的燕王喜在宮女的服侍下披上了一件又一件厚厚的冬裝,此時的燕王喜已經兩鬢斑白。看著鏡中的自己,燕王喜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種韶華易逝的遺憾。


    隨即,他又想起了如今的燕國,想起那個弟弟,想起那個讓自己不省心的兒子,心中煩躁之感更甚,頗有一種寡人本欲為賢王,奈何諸臣誤了寡人的感覺。


    “啟稟大王,雁春君在外求見。”


    內侍的話讓燕王喜眉頭緊皺,很是不耐煩的嗬斥道:“讓他等著!寡人沒空見他!”


    “唯!”


    燕王喜冷哼一聲,穿好衣服,讓宮女端來了早食。


    盡管此時已是寒冬臘月,可燕王喜的早食之中,卻還有著一小碟水靈的綠葉菜,這可比肉食還要珍貴的多。


    燕王喜在周圍內侍眼饞的目光中三兩下打掃完了那盤綠葉菜,然後才滿臉嫌棄的看著桌上的魚肉。大早上的,弄這麽多葷腥,的確讓人腸胃有些不舒服。但是沒辦法,燕地苦寒,尤其是在數九寒冬,隻能忍著了。


    就著稀粥幹完了一條醃魚,燕王喜很是厭惡的揮了揮手,示意宮人將剩下的撤下去,然後讓人給自己上了杯茶水。


    “雁春君還在外麵嗎?”


    “回大王,在的。”


    “那就讓他滾進來。”燕王喜很是不耐的道。


    顯然,這位在燕國能夠呼風喚雨的雁春君,在燕王眼中也不過是一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罷了。隻不過,這條狗出身高貴了一些。


    “唯!”


    很快,大殿的殿門打了開來。晶瑩的雪花在風的吹拂下飄了進來,給大殿內帶來了一縷寒氣。


    燕王喜渾身顫抖了一下,臉色更是不好了。


    “王兄!”


    “王兄不好了……壞事了啊……”


    一個胖墩墩滿臉凶惡的華服中年人連哭帶喊的衝了進來。


    燕王喜本就不爽的心情頓時更加不好了,冷著臉嗬斥道:“住嘴!寡人還好好的坐在這裏呢,喊什麽喊!”


    雁春君被噎了一下,連忙站定不動,手中的笏板放在這兒也不是,放在那兒也不是,渾身都不自在。


    “行了,說說吧,大早上的進宮來幹什麽!”燕王喜冷著臉道。


    “啊?哦,對……”雁春君愣了一下,回過了神,滿臉慌張的道:“王兄,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來自秦國的國書。國書中說,秦國二公子在我燕國境內遊學,卻在薊城外被胡人襲擊。秦國要求我燕國,給一個交代!”


    嘩啦……


    燕王喜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但是他顧不得價值百金的珍品,而是火燒屁股一樣躥了起來:“你說什麽?”


    雁春君額頭唰的一下就滲出了冷汗,連忙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混賬!”燕王喜嘩的一下掀翻了桌子:“寡人不是聽說,太子派兵封鎖了薊城,搜索胡人探子嗎?怎麽會讓胡人襲殺了秦國公子?


    還有這秦國公子也是,有病啊是吧!剛打完東胡,還不趕緊老老實實的滾回去秦國,跑我燕國是想要幹什麽!


    遊學?我燕國冰天雪地的,跑來吹西北風嘛!”


    驟然得知此消息的燕王喜不由得暴跳如雷,心中的憤懣就像那點燃的炸藥桶一樣,砰的一下就炸了。


    雁春君心裏也很無語,這純粹是無妄之災啊。


    他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也不想讓燕國就這樣亡了啊。他們燕國小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天下掉下了這麽大一個鍋,實在是背不動啊!


    “燕丹呢?”燕王喜突然冷冷的質問道。


    正走神的雁春君渾身一抖,差點兒沒趴下,回過神來之後就一臉懵逼的回答道:“王兄,我也不知道啊。這幾日太子不是一直在宮裏麵嗎,沒聽說太子出宮過啊?”


    “什麽?”燕王喜頓時大怒:“他不是在搜捕胡人探子嗎,為何他這個太子卻不在?”“來人啊,去給寡人把太子押過來,寡人倒是要問問,他這個胡人探子,是怎麽搜捕的!”


    雁春君幸災樂禍的偷笑了兩下,等到燕王喜眼神掃過來,他立馬就又恢複了剛才那個模樣。


    燕王喜冷哼了一聲,來回踱步著,思索著對策。此事不管如何,都不能讓秦人找到借口。雖說秦國和燕國之間,還有著趙國隔著,哪怕是南邊也有齊國隔著,不用擔心秦國人大舉來犯,但是秦人真要是鐵了心了,從塞外來怎麽辦?前陣子,東胡可是被打趴下了,三兩年內估計是不敢再南下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把這事兒給推出去。


    “嗯?太子呢,怎麽這麽久還沒來!”燕王喜怒聲詢問道。


    “這,大王……”


    “再去催!你去告訴他,他要是不來,那就給寡人滾去大牢裏好好反思一下!私自從秦國跑回來的賬,寡人還沒跟他算呢!”燕王喜滿臉戾氣的道。


    當初燕丹從秦國偷跑回來,燕王喜看這個兒子可不是驚喜,而是驚怒,唯恐會給秦國攻燕的借口。


    要不是這個兒子在民間的聲望太高,燕王喜早就把他給弄死了。


    “唯!”那內侍應了一聲,連忙跑出去。


    可剛到殿門口,就聽到了外麵一陣嘈嚷的聲音。


    燕王喜和雁春君都看了過去,想看看外麵是怎麽回事兒。可這個時候,殿門打了開來,幾個力士抬著一輛造型特殊的坐具走了進來。


    這坐具比尋常坐具要高大不少,不似中原產物,反而頗具胡地特點,底下還有四個輪子,兩大兩小。、


    如果讓喬鬆來看,就會發現,這玩意兒特別像後世的輪椅。當然,更像諸葛亮的四輪車。


    更讓二人吃驚的,是坐具上的燕丹。


    此時的燕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那張臉上更是有著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額間斜斜的直到左臉頰,差一點兒就連那顆左眼都沒了。


    燕王喜一下就愣住了,肚子裏的怒火頓時消散無影,甚至於腦袋一片空白: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那個一表人才的兒子怎麽眨眼間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燕丹雙手撐著扶手硬是站了起來,拱手就要行禮。可這一站起來,整個身子一軟,砰的一下便仰麵摔倒在了地上。


    燕王喜嚇了一大跳,這才注意到,自己這個兒子一條褲腿空蕩蕩的,此時正往外淌血。


    雁春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沒想到這才多久,太子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模樣?要不要這麽誇張?還有,腿斷了好好坐著不行嗎,非得濺我們一身血,你這是要惡心死本君嗎?


    “愣著幹什麽?你們都瞎了嗎,快去把太子扶起來啊!”燕王喜大怒,指著周圍的人便嗬斥道。


    一群內侍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手忙腳亂的將燕丹扶了起來。


    燕王喜三兩步走到了燕丹跟前,很是不解的打量著這個兒子。


    燕丹蒼白著臉,有氣無力的道:“父王,兒臣有傷在身,難以全禮,望父王見諒。”


    “好了,不必在意這些細節了。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搞成這副模樣了?”燕王喜臉色複雜的道。


    “父王容秉,孩兒前幾日帶隊捉拿胡人探子,不料胡人勢大,我等不敵。孩兒麾下之人,盡數戰死。若非老師相救,恐怕兒臣,便再也見不到父王了!”


    一句話說完,燕丹悲從中來,竟當場抱住了燕王喜涕泗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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