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弱提出的條件竟然如此之苛刻,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郭開氣得臉色發青,二話不說,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然而,麵對郭開的憤怒離去,頓弱卻表現得異常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心裏非常清楚,隨著時間的推移,邯鄲的價值會越來越低。等到上將軍率領大軍攻破城池的那一瞬間,邯鄲將會變得毫無價值可言。因此,真正應該著急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郭開才對。


    想到這裏,頓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他不慌不忙地再次在魚鉤上掛好魚餌,然後輕輕一揮魚竿,將魚鉤拋入水中。


    魚鉤入水後,在平靜的水麵上激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


    秦軍成功封鎖邯鄲後的第二天,喬鬆和其他將領們突然收到了一條意外的消息:秦王嬴政的車駕已經抵達後方的輜重營地,並傳旨讓諸位將領前去拜見。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王翦等一眾將領驚得目瞪口呆。就連一向沉穩的喬鬆也不禁嚇了一大跳,心中暗自納悶:眼下戰局進展如此順利,父王為何會突然親臨邯鄲呢?


    眾人不敢有絲毫耽擱,紛紛將手中事務交托給副職處理,緊接著馬不停蹄地趕往前線覲見秦王。


    ……


    “末將參見王上!”


    “眾將士免禮。”


    此次嬴政並非一人前來,還帶來了李斯,蒙毅兩人,隨行還有趙高率領的羅網以及章邯率領的影密衛隨行護衛。


    見禮之後,一眾將領依次落座。


    王翦身為領兵統帥,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向嬴政介紹起了滅趙之戰的進度,重點便是破邯鄲的準備工作。


    嬴政聽的很認真,待聽到王翦所說破城指日可待,便一臉感懷的道:“遙想當年,寡人和母後從這邯鄲城中倉惶出逃,趙人一路尾隨,窮追不舍。


    當時寡人和母後兩人惶恐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此性命不保。


    如今寡人再至這邯鄲城,卻輪到趙人在寡人麵前瑟瑟發抖。當真是讓寡人不得不感歎一句,物是人非。”


    “趙人蠻橫不識天數,愚昧不明天理,妄圖違逆大勢,滅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李斯緩緩道。


    這話聽得喬鬆嘴角微微抽搐,你說這家夥隻是為了拍馬屁吧,但是他的話還有幾分道理。可你要說這是實話,就未免有些太不靠譜了。


    “李長史所言甚是,趙人可不就是自取滅亡嘛!”王翦裝傻充愣的附和了起來。


    嬴政淡淡的笑了笑,開口道:“寡人此來,雖為督戰。然,這場仗該如何打,就交給上將軍了,寡人隻督運糧草軍械,壯我軍氣勢,其他的便不做幹預了。”


    王翦抱拳一禮,口中宣稱,絕不辜負王上信賴。


    嬴政抵達大軍之中,自然是要露一下麵,告知戰場雙方秦王來了。當嬴政登上陣前雲車的那一刻,整個秦軍都沸騰了,士兵們一個個昂首挺胸,以迎接他們的王。


    戰士們上到將軍,下到士卒,看邯鄲的眼神都變了,那就像看一塊肥的流油的肉,恨不得現在就揮舞手中武器,展開饕餮大口將其吞入腹中。


    相反,邯鄲城則是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


    秦王親至,秦人滅趙之心之堅決,讓邯鄲城中上至趙王,下至黎民,都感到了畏懼。


    ……


    向大軍宣告了自己的到來之後,嬴政便如先前說好的那樣,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後軍的輜重營為大軍督運糧草。而喬鬆作為秦王公子,自然也沒辦法繼續待在前線。


    於是,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自家老爹麵前努力刷刷存在感。


    輜重營大帳之中,其他重臣已經離開了,隻留下趙高與幾位內侍在身旁侍候。


    雖沒了臣僚,可嬴政依然保持著那副威嚴而肅穆的神情,專注地翻閱著趙高呈上來的一份又一份奏疏。


    喬鬆則恭敬地侍立在一旁,低著頭,目光卻不時地偷偷瞥向自己的父親,心中暗自揣測著自家老父親突然從鹹陽千裏迢迢趕到邯鄲的真正意圖。


    或許是因為喬鬆的眼神太過飄忽不定,來來去去的次數實在太多,終於引起了嬴政的注意。


    隻見嬴政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了喬鬆一眼,沒好氣地道:“有什麽話想問就直接問,別像隻猴子似的東張西望、抓耳撓腮,一點都沒有我大秦封君應有的風範!\"


    喬鬆愣了一下,不禁心裏默默嘀咕一句: 我啥時候抓耳撓腮了?這不是您老人家冤枉人嘛!然而這樣的話,他自然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但是,老子找兒子的麻煩,兒子通常是沒轍的。


    喬鬆瞥了眼趙高,然後三兩步跑到了嬴政身後,伸手給嬴政捏起了肩膀。


    趙高頓時低下了頭,全當沒看到這一幕。


    嬴政倒是也沒有拒絕,隻是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將其放在了筆架上。


    “讓父王見笑。兒臣隻是好奇,父王為何突然從鹹陽趕赴邯鄲。邯鄲戰事順利,破城指日可待,督軍一說,似乎有些……嗯,多餘。”


    “你認為多餘?”


    “單單從戰場形勢判斷,兒臣是這麽認為的。當然,兒臣愚笨,有時難以領會父王的用意。”


    “愚笨?”嬴政口中發出了一個疑問句,隨即道:“你若是自稱愚笨,不知這天下有多少自持聰慧之人要羞憤而死。”


    “父王,您這是在誇兒臣嗎?”喬鬆嬉笑著問道。


    嬴政輕哼一聲,沒有回答,而是道:“寡人此次前來邯鄲,無非是故地重遊罷了。”


    說到這裏,嬴政放在桌上的手青筋鼓脹,身上散發出了濃濃的冷意:“順便探望一下,當年的故人!”


    糟糕!


    嬴政的變化讓喬鬆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父王早年在邯鄲受盡屈辱,數次險些喪命於此。如今秦軍攻破邯鄲,父王心中積蓄多年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恐怕會將邯鄲這座城池焚之一炬啊。


    心思急轉,喬鬆便有了主意。


    “父王,這邯鄲城中盡是一群該死之人,何來的故人呐!”喬鬆滿臉憤怒,咬牙切齒的道。


    嗯?


    嬴政愣了一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兒臣常聽祖母提起過當年之事。可恨趙人,戰場上打不過我大秦,卻背地裏欺辱父王和祖母。


    此等欺軟怕硬,毫無廉恥之輩,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


    身為人子,兒臣勢必要為父王報仇!”


    喬鬆這一副義憤填膺的口吻,讓嬴政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分暖意:還得是自家的崽啊,就是懂寡人心中所想。


    想到這裏,嬴政不由得升起了好奇的心思,轉身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問道:“你欲如何為寡人複仇?”


    喬鬆收回了雙手,手舞足蹈的道:“依兒臣之見,破城之日,命全軍三日不封刀!


    管他是趙王,還是趙民!統統殺了,腰斬,分屍,千刀萬剮!


    掘趙氏宗廟,毀曆代王陵!


    尤其是那個趙丹,趙偃兩人!效仿那伍子胥,毀其棺槨,將屍體拖出來鞭笞,五馬分屍,剁碎了丟入山中喂狼!


    最後,再一把大火,將整個邯鄲城燒成白地!將邯鄲這個名字,連同所有文書記載,全都抹去!


    如此,方能報仇雪恨!”


    嘶……


    莫說嬴政了,便是趙高都不由得抬起了頭,滿臉震驚的看著這位君上,仿佛第一次認識此人一般。


    戮其民,毀其城,焚其史,滅其跡!


    何等殘酷的手段!


    這樣的酷烈手法,讓趙高都不寒而栗,這是要從肉體到精神上徹底抹去邯鄲的所有痕跡呐!


    嬴政短暫的驚愕之後,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上來了,抓起桌上的硯台便砸在了喬鬆臉上:“你是得了失心瘋了嗎!”


    喬鬆下意識的捂著腦袋,滿臉的驚愕,隨即不知所措的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喊起了冤枉:“父王,兒臣,兒臣也隻是為父王感到屈辱,欲為父王複此仇恨呐!”


    嬴政惱火的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你這是複仇嗎!


    你這是將整個趙地,將整個天下推向我大秦的對立麵!


    倘若真如你所說那樣,這趙地還不得沸反盈天!寡人就什麽都不用做了,就準備待在趙地天天發兵,日日平叛吧!


    到了那時,還談什麽天下一統!


    列國的君主,恐怕睡覺都得笑醒過來!”


    “可父王……”


    “滾,你給寡人滾!”


    “父王……”


    “來人呐!將這逆子給寡人拉下去,嚴加看管!未得寡人詔命,任何人不得探視!”眼看著喬鬆還要爭辯,嬴政的火氣再也按捺不住了,直接喊起了帳外的護衛。


    很快,蒙毅便帶著兩個禁軍入了大帳,將滿臉不服的喬鬆給拖了下去。


    越想越氣的嬴政一腳踹翻了桌案,惱恨的道:“寡人怎麽生了這麽一個莽夫!”


    趙高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此時還有些懵,可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北地君出身儒家,荀夫子如何會教導出這麽一個狂妄之徒呢?


    不對,這太不對了!這與北地君一向的作風不符啊。


    等等!


    趙高突然眼中精光一閃,看著帳中暴跳如雷的王上,似乎明白了君上的用意。


    “滾,都給寡人滾出去!”


    嬴政怒火衝天的嗬斥道。


    今天著實是被這個蠢貨給氣著了,他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


    帳中的侍者,護衛等膽戰心驚的退了出去,趙高也同樣如此,不敢在此逗留。


    出了大帳,趙高便叫住了一個內侍,低聲吩咐道:“速速去請李長史過來,就說十萬火急,務必請他立刻趕過來。”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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