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成哥,我的手在受傷的時候不會有人管,現在早就爛了。我也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裏讀書,不會交到朋友,可能連命都沒了。我們兩個非親非故,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他又給我墊醫藥費,又給我買衣服買文具,還在別人麵前維護我,幫我解決麻煩。在老師眼裏,他是個痞子,可在我眼裏,他就是我的救世主。”


    還有魏卓欺負我那次,那個書包沒有砸中蔣天成的話,我早就失了清白,那一次,也是蔣天成間接的保全了我。


    江老師聽完眼神多少有些荒謬和不理解,我也不指望他理解,就對他說:“我就是不希望有人詆毀成哥,老師你不應該那樣說他。”


    江老師皺著眉,偶爾用紙巾在我臉上摸一下,擦掉我的眼淚,醞釀了許久,問我:“你一口一個成哥的叫,他多大?工作了?”


    我搖頭,說:“他比我大兩歲,現在在職院讀書。”


    “好,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給你付醫藥費,給你買這些東西,一個十八歲的學生,他是從哪兒拿的錢?”


    我不吭聲,江老師說:“他讀職院自己也要付學費,他在外麵這麽揮霍,最後買單的人是誰?”


    “你們現在年紀都還小,可能連愛情是什麽都沒弄清楚,兩個人在一起要承受的壓力,麵臨的責任和負擔,你能確定你們能擔得起嗎?能不連累別人,把所有的結果和消耗都自己扛?”


    江老師苦口婆心的勸導,“我知道你記著他的恩情,但是梁善你要明白,愛情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他可能的確是個好人,但他絕不是那種本分聽話的孩子。你們正處於叛逆期,我不想太用力的去打壓你們,我知道那樣沒用。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別的老師怎麽樣我不管,但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須對自己負責。作為你的老師,不讓你跟他在一起,是因為你是女生,老師怕你被人欺負。”


    “成哥他沒有欺負我。”我不想認輸,抿著嘴角抓著每一個地方想要反駁他,也沒有細想他口中說的是哪一種欺負。


    江老師無奈了,“總之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讀書,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排在學習後麵,專心讀完這三年考個好的大學,也讓老師省點心,能安安穩穩的度過實習期,行不行?”


    他說到最後,語氣也沒那麽嚴肅了,不像個老師,讓我記起,他也就是個大學畢業的毛頭小子,比我們大不了多少。


    我點了點頭,江老師就笑了下,樣子看起來挺靦腆,跟剛才訓我的時候成了很大的反差。


    他彎腰把地上的本子撿起來,還給我的時候問了句:“剛才嚇著了吧,你覺得我做老師怎麽樣?”


    “啊?”


    “我剛來的時候,校長讓我對你們嚴厲點,說不讓學生怕,學生就不聽話。”他從飲水機那裏接了杯水喝一口,笑吟吟的看著我說:“不過我看咱們學校都是好孩子,入職兩個多星期了,進這辦公室挨我訓的,你拔頭籌。”


    我抽了抽嘴角,“老師你剛才都是演的啊。”


    “不是。”他說:“我是真生氣,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


    頓了下,又補充說:“當然我閱曆不深,也可能是我見識淺薄了。”


    “老師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打架,也好好上課不走神,不會給您丟人,您月考看我成績,行麽?”


    我喏喏的,聽到他笑了聲,跟我說:“我雖然是你老師,但你成績好不好,跟我丟不丟人沒有多大的關係,你考一百,我也是拿那些工資,你考十分,對我也沒影響,那都是你自己的人生。”


    那時候我覺得人生是個特別久遠又厚重的詞兒,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是輕飄飄的,很隨性,沒有我爸在說的時候那麽沉重。


    江老師知道我剛來的時候在班裏的排名,接著對我說:“不過你也不用太在意成績,說句實話,你現在學的這些東西,在你工作之後,能派上用場的寥寥。做老師比教書更重要的是育人,老師希望你明白這一點,成績可以不太好,但一定要有一個良好的品質,那些才是讓你受用終身的東西。”


    他說著往我手上卷起來攥緊的本子看了一眼,視線上移落在我臉上,手裏還捏著一次性的水杯,一下一下的搖晃,之後忽然頓住了,一字字跟我說:“梁善,你是個好女孩兒,好好讀書,你現在學過的每一樣東西,沉澱下來,都會成為你未來的涵養和基石。你現在喜歡這個男孩兒,覺得他是全部,但等你看到更廣闊的世界,到時候----你配得上更好的。”


    我不知如何作答,來到這裏之前,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他們隻會叫我災星,說我不詳。可在這個城市裏,蔣天成和江淮釧,卻都說我是個好女孩兒。


    我的視角正在慢慢放大,看到過去那個狹小的村子裏所沒有的東西,跟江老師的對話,讓我又對過去的理想重拾了信心。努力學習,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找一份薪資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我腦子裏一時被這些思想占據,江老師給了我一管膏藥,讓我拿回去抹臉上的傷,我不好意思的接過來,聽到他說:“以後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上,有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老師,跟同學們好好相處,多交幾個朋友,大家互相幫助才能進步。”


    我嗯了聲,出了辦公室回去的路上,風一吹,才慢慢的記起魏卓劉陽,記起穆安館,這都是攔在我的渴望前的障礙,特別是穆言的事,如果不解決,我怎麽可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緊接著,又惦記起蔣天成。要是我真的考上大學過想過的生活,那我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吧,畢竟,我的理想跟他的理想,是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我使勁搖搖頭,讓自己不去想太多,蔣天成或許壓根就不喜歡我,是我在自作多情,沒有答案,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接下來的兩周都沒有跟蔣天成見過麵,體育訓練的時候跟魏卓碰麵的次數倒是很多,他跟那些人說了很多我的壞話,我在隊伍裏沒交到朋友,換衣服的時候,還會在衣櫃裏看到蟑螂的屍體,衣服被人潑上墨水,塞滿一堆垃圾,在背麵用紅筆畫一個六指的手掌。


    這些我都忍著,魏卓每次一想堵我,我立刻就去找江老師,打著問問題的名義,跟他一塊兒出教學樓。


    這天我回宿舍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兒,一推門就看到程微正坐在床上抽煙,宿舍裏其他人都不在,隻有齊悅捂著鼻子在堵鼻血。


    我一露麵,程微就瞪起了眼,站起來噔噔幾步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就是一巴掌,“那天打我的就是你吧,賤貨!”


    我被這一巴掌抽得腦袋一偏,下一秒就抬手還了回去,啪的一聲脆響,對她說道:“是你們先找茬!我隻是正當防衛,而且我根本就沒打你,反倒是你踩了我的手,這次正好還回來。”


    我從小幹了不少農活,要論打架,一般女生裏我不會輸給太多人。


    程微沒想到我還會對她動手,反應過來立刻撲上來扯我的頭發。女生打架無非就是扯頭發踹肚子和用指甲掐人擰人。程微把這一套全用了上來,我的還擊手段更單調,就隻會拿拳頭往她身上打,連腳都不知道該怎麽踹,落了下風連頭發都被他拽下來不少,還被她咬破了手上斷指的地方。我一陣抽搐,用頭撞她,被她抓住脖子往地上一磕,鼻梁一痛,眼淚激了出來。


    程微把膝蓋壓在我脖子上放狠話,用床邊室友的拖鞋抽我的頭,還往我嘴裏塞,我使勁兒翻著眼睛看向齊悅,她滿眼淚花,嘴唇不住的顫抖,就在我以為對她求救沒用的時候,她忽然啊的叫了聲,撐著身體站起來,抓起桌上的一個保溫杯,砰地砸向了程微的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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