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十一月一個星期五的下午,西莉亞去公民爭取安全藥物協會紐約總部,走訪莫德·斯特夫利博士。


    這次拜訪是西莉亞一時衝動下決定的。反正她人在曼哈頓,離下一個約會還有兩小時。出於好奇,就決定去看一看這從未見過麵的對手。她事先沒有去電話,知道如去了電話,斯特夫利幾乎肯定不會答應見她。這拒絕的滋味,製藥界裏有人嚐過。


    西莉亞還記得,華盛頓藥品製造商協會主席洛恩·伊格爾頓前不久給她講過的事。伊格爾頓脾氣好,性情隨和,在協會中擔任現職前是政府的一名律師。


    他說,“身為藥品製造商協會主席,代表全國各大製藥公司,我很樂意和各種消費者組織保持聯係。不錯,我們和那些組織是對立的,可有時他們1


    意見提得好,我們製藥業應該聽取。所以我才每年邀請拉爾夫·納德(拉爾夫·納德〔1934-〕,美律師兼作家。領導一個爭取汽車安全、保護消費者利益的運動。譯者注)午餐兩次。不錯,拉爾夫和我沒多少共同的立場,不過我們還是交談,聽聽彼此的觀點,這是值得做的文明行為。然而,我以同樣理由邀請莫德·斯特夫利午餐時——好家夥!”


    在西莉亞的要求下,這位協會負責人才講了下去。“噢,斯特夫利博士通知我說她很忙,要把全部時間用來跟一個良心壞透、不講道德的行業——


    指我們這行業——開戰,不想把寶貴時間浪費在一個無法談得攏的大企業的走狗——指我——身上。而且,她說別說午餐了,哪怕是一塊用醫藥公司的肮髒錢買的巧克力,她吃了也會噎著。”伊格爾頓笑了。“因此,我們始終沒見過麵,我頗為遺憾。”


    西莉亞坐出租車來到近第七街街口的第三十七道,在一幢破舊的六層樓前停下,這時正下著雨,陰冷陰冷的。樓房的底層是一家經營鉛管材料的商店,鋪麵的櫥窗玻璃是破的,貼著膠布條;過道邋遢得很,牆上油漆脫落;然後小小的電梯,像得了關節炎似的,一路哼哼唧唧把她送到頂層的公民爭取安全藥物協會總部。


    西莉亞一走出電梯,就見到一扇敞開著的門,裏邊小房間的舊鐵桌旁坐著個白頭發的上年紀婦女。桌上放著字朝外的牌子,上寫,誌願服務者:阿·托姆太太。這婦女正在一台約一九五○年出廠的恩德伍德牌打字機前打字。西莉亞進來時她抬頭望了一眼說,“我老是跟他們表示,再不修好這破機器,我就不在這裏幹了。這大寫的i(我)根本打不出,你給人家寫信,沒有i怎麽行?”


    西莉亞出主意說,“你不妨碰到它的時候就用we(我們)來代替。”


    阿·托姆太太駁道,“那這封信咋辦?這是準備寄idaho(愛達荷州)的,難道我把它改名為wedaho?”


    “我確實明白你的問題所在了,”西莉亞說。“我原以為幫得上忙的。斯特夫利博士在嗎?”


    “她在裏邊,你是哪一位?”


    “哦,隻是個對你們組織感興趣的人,我想跟她談談。”


    托姆太太看來似乎還想問點什麽,隨即改變了主意。她站起來走到另一個門洞裏消失了。西莉亞這時瞥見鄰近幾個房間裏正在工作的人。她感到這裏大家都挺忙,有另一架打字機的聲音和打電話人的利索講話聲。緊靠她身旁,小冊子和傳單堆得很高,有些準備付郵。一大摞來信尚未啟封。看來這組織的經費不太寬裕。西莉亞認為,這兒的辦公桌椅,不是別人扔掉的,就是從廢舊品商人那裏買來的。那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毯,如今磨得薄薄的,幾乎沒了,有的破處幹脆露出地板。這裏的牆同樓下過道裏的牆一樣,斑駁的油漆也在脫落。


    托姆太太回到屋裏,“請進,從那兒進去。”她指了指一個門洞。西莉亞輕輕說聲謝謝,就朝那裏走去。


    她進去的這間辦公室同外麵幾間差不多,也破舊不堪。


    “呃,有什麽事?”客人進屋時,博士正坐在台麵已凹進去的辦公桌前讀東西;客人進屋時,她抬起頭來問。


    看過這裏的實際情況,加上聽過別人對斯特夫利的介紹,西莉亞沒料到她麵前這女人既漂亮又會打扮;她栗色的頭發,身材苗條,手指甲細心修過,年紀約四十出頭。她話鋒犀利而不耐煩,但很有教養;略帶東北口音。她穿著茶褐色毛料裙子,配上合身的粉紅上衣,衣服花錢不多,但漂亮,時髦。


    斯特夫利的眼睛——她臉上最有特色的部分——是一雙似乎能洞察對方的直率藍眼睛。此刻那目光像在告訴西莉亞,她早該回答了。


    “我是一個製藥公司的負責人,”西莉亞說。“請原諒,打攪你了。我是想見你一麵。”


    沉默了好幾秒鍾。西莉亞覺得對方逼人的眼光嚴厲了起來,要對她作出個判斷。


    “我猜你是喬丹。”


    “是的。”西莉亞頗吃驚。“你怎麽知道的?”


    “聽人說起過。在那腐敗的行業裏,女人當領導的不多,肯定也沒有別人像你那樣把正派婦女的本色出賣掉這麽多。”


    西莉亞和氣地說,“是什麽使你那樣肯定——用你的話說——我出賣了?”


    “因為你要是不出賣的話,你就不會在製藥行業的銷售部門幹活。”


    “我起初幹的是藥劑師的活,”西莉亞指出。“後來也跟別人一樣,在我們公司裏逐步升上來了。”


    “我對那些全不感興趣。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西莉亞試圖以微笑對付敵意,“剛才我說想見你一麵是真心的。我有個想法,咱們不妨交談交談,聽聽彼此的意見。即使我們有分歧,對雙方仍有一定的好處。”


    這友好態度一無結果。對方冷冷地問,“什麽好處?”


    西莉亞聳聳肩。“我想是某種理解吧。不過還是算了,這顯然不是個好主意。”她轉身準備走,不願再忍受對方的怠慢和奚落。


    “你想要了解什麽?”


    口氣似乎不那麽敵對了,西莉亞猶豫不定:到底是離開還是留下?


    斯特夫利指著一張椅子。“你既然來了就請坐吧。我可以給你十分鍾時間,然後我還有別的事要幹。”


    要是換個場合,西莉亞一定會有力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但好奇心促使她保持低調。“有一點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對製藥行業這樣痛恨?”


    莫德·斯特夫利總算讓自己第一次淡淡一笑,盡管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我說過隻給十分鍾,可不是十個小時。”


    “我們何不在這時間裏起個頭呢?”


    “很好。你們這一行裏,最不講道德的恰恰是你所在的銷售部門。你們公司和所有別的醫藥公司一樣,都在濫賣藥品——數量巨大、不負責任、心術不正。你們弄了些基本上還可以但治病範圍有限的藥品,通過凶狠無情的大規模推銷活動,讓醫生把那些藥開給無數的人吃。可是那些藥品,人們不是不需要,就是買不起,或者本來就不該用。有時三種情況兼而有之。”


    “‘不講道德’和其他一些字眼都言過其實。”西莉亞說,“沒有人懷疑確實存在某些處方開得過多的情況,不過……”


    “某些處方開得過多!處方開得多已成了準則。但這準則是你們這些人所爭取的,千方百計要搞到的,而且很可能是一心想望的!如果要我給你舉例,就想想安定一類的藥吧,沒準兒那是有史以來用得最濫、不必要的處方開得最多的一類藥了。由於你們這樣的藥品公司貪婪成性,大搞過分吹噓的推銷活動,才使那些藥害得不少人成為癮君子、亡命之徒、輕生自殺者……”


    “也有很多人確實需要那些藥,”西莉亞說,“服藥後也收到了效果。”


    斯特夫利堅持說,“是少數人,這些人還可以用那些藥,但不用你們大肆招徠,拚命宣傳,使醫生們偏聽偏信,把安定那一類藥看成是治療百病的萬靈仙丹。我清楚,我過去就是聽信你們宣傳的醫生之一,直到我目睹藥物的現狀多麽可怕才放棄行醫,開始建立這個組織。”


    西莉亞試探說,“我知道你是個醫學博士。”


    “不錯,還是個內科大夫。我學醫是要維護人們的健康,挽救人們的生命。現在我幹的仍是這工作,不過規模比過去大得多。”斯特夫利擺擺手表示不談她本人。“還是談安定吧,這個藥從另一方麵說明你們這行業沒有原則。”


    “我在聽,”西莉亞說,“不是同意,而是在聽。”


    “沒有人需要相互競爭的醫藥公司生產那麽多大同小異的安定。這種藥搞了五種之多,毫無好處,任何可取之處都不會有。然而得知安定賺了大錢之後,其他公司就紛紛花上數月甚至數年時間去研究——花寶貴的科研時間,花大筆的經費——目的並不是去發現有用的新藥,隻是為了換名不換藥。


    於是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安定——把分子結構稍稍改變,隻要變得可另行申請專利,銷售可獲厚利就——”


    西莉亞不耐煩地說,“誰都知道市麵上是有‘我們也有’的藥,或許是過多了一些。但是研製時確實導致了新的發現;同時也可以使一些製藥公司——社會需要這些公司——在下一次大突破之前維持財政開支。”


    “哎呀,我的上帝!”斯特夫利博士把手往頭上一按,表示難以相信。


    “你真相信那種幼稚可笑的論調嗎?不光是安定這類藥物。隻要有公司推出一種重要的藥,其他公司就爭相仿製。這就是為什麽藥物研究必須由政府來指導和管理的理由,可是費用得由醫藥公司來支付。”


    “我沒法相信你這話是認真說的,”西莉亞說。“你竟想讓藥物研究由那幫破壞社會保障法的政客來操縱把持嗎?他們總是撈取政治油水,無力平衡預算,為了拉選票連親娘都賣。唉,要按那安排,青黴素到今天也上不了市!好吧,咱們就算承認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並不完善,但比起你那主張不知要好出多少,而且還更合乎道德些。”


    斯特夫利好像壓根兒沒聽見,隻顧往下講。“你們那寶貝行業要挨到規章條令當頭一棒以後,才把藥品的禁忌標出來。甚至到了今天,你們拚命想標出得越少越好,而且往往得逞。不僅如此,一種新藥上市之後,就把它的副作用封鎖起來,狠心地一抬手就把那些資料打發進公司的檔案裏。”


    西莉亞爭辯說,“這是胡言亂語!我們根據法律要求向食品藥物局報告藥的副作用,哦,或許有少數這種事,是由於有人疏忽了……”


    “就我們組織所了解,這種事可實在不少。至於沒了解到的,我敢說還更多。這是非法隱瞞真相!不過會不會由司法部提出起訴呢?不會的,因為你們的人收買了大批在國會山活動的院外活動分子……”


    好吧,西莉亞想,她是到這裏來征求意見的,這不是有了嗎?她索性聽下去,偶爾插上一兩句。就這樣,原定的十分鍾就成了一小時。


    斯特夫利曾提起西莉亞也知道的一場新近發生的糾紛。有家製藥公司(不是費爾丁-羅思)生產的醫院用靜脈注射液出了問題。該注射液應該是無菌的,但發現有些注射液瓶的瓶蓋有毛病,鑽進了細菌,由此引起了敗血症,造成幾個病人死亡。


    難辦的局麵是這樣的:已知有毛病的瓶子數量不多,把全部壞瓶子清查出來也能辦到;由於製造方麵的問題既已發現又得到糾正,將不會再出現類似情況;但另一方麵,如果禁用醫院藥庫裏的這種靜脈注射液,則會造成注射液嚴重短缺的局麵,勢必使更多的病員死亡。這問題在醫院、製藥公司和食品藥物局之間爭執不下已有好幾個星期。斯特夫利博士批評她目睹的這樁事,說這是個“不光彩的例子,證明製藥公司故意拖延時日,不肯收回它的危險產品”。


    “這事我碰巧也知道一點,”西莉亞說,“這個問題有關各方都在設法解決。就在今天上午,我聽說食品藥物局已決定禁用現有的此種靜脈注射液,準備在周末前寫好通知,星期一上午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


    斯特夫利目光犀利地盯看了來訪者一眼。“你有把握?”


    “絕對有。”這消息是那製藥公司的一位負責人講的,西莉亞認為此人說話可靠。


    斯特夫利把這事記在桌上的本子裏。她們又繼續交談,最後話題轉到了蒙泰尼上。


    斯特夫利說,“我們這組織即使到現在也要盡一切力量,阻止那試驗得很不充分的藥上市。”


    西莉亞聽膩了這種單方麵的指責,頂了兩句。“說蒙泰尼試驗不充分,簡直笑話!而且,食品藥物局已批準了。”


    “為了公眾的利益,必須撤銷批準。”


    “為什麽?”


    “澳大利亞有個案件——”


    西莉亞不耐煩地說,“澳大利亞那案子我們知道。”接著她闡述了醫藥專家們如何駁斥了原告在法庭上的指控,講了當地法庭以及澳大利亞政府為此舉行的聽證會所作的結論,證明蒙泰尼是無害的。


    “那些專家的見解我不同意。你看過審理此案的正式記錄嗎?”斯特夫利說。


    “我看過有關此案的詳細報告。”


    “我沒問那個。我是問,你可看過審理此案的正式記錄?”


    西莉亞隻得承認說,“沒看過。”


    “那就把它看看吧!等你看過了再來談蒙泰尼。”


    西莉亞歎了口氣。“我看我們再談也談不出個結果。”


    “如果你記得起的話,這正是一開始我就給你講過的。”她那咄咄逼人的眼睛下,總算第二次露出一絲笑意。


    西莉亞點點頭,“而且你說對了,但不是在其他問題上,隻是在這一點上。”


    斯特大利博士已低下頭,繼續閱讀西莉亞來前正在讀的東西,隻抬頭瞟了西莉亞一眼。“再見,喬丹。”


    “再見。”西莉亞說完就往外走,她穿過那沉悶的辦公室,再走到外麵同樣陰沉的大街上。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西莉亞由曼哈頓驅車返回莫裏斯城的途中,思考著斯特夫利博士的性格。


    斯特夫利當然很有獻身精神,但也有點著了魔。同樣清楚的是,她缺少幽默感,非讓自己顯得是鐵板一塊不可。這種人西莉亞從前碰到過,要跟他們作認真而客觀的交談總是很難。他們慣於絕對地、對立地看問題,不是白的就是黑的,沒法讓他們收起對立的看法,轉而用生活中常見的那種略帶灰色的中間觀點來看待問題。


    另一方麵,這位協會主席顯然消息靈通,口齒伶俐,條理清楚,機靈的腦子可能已達到出類拔萃的程度。她在醫學上的資格使她具有一種身分,自然而然地有權要求人家聽取她對處方藥的意見。與西莉亞自己的見解相比,她的有些見解並無太大差異。西莉亞想起:自己十四年前說到“我們也有”


    的那些藥和“改掉個分子結構”時,口氣也跟斯特夫利的相近。她今天下午用來對付斯特夫利的論點,就是當年薩姆·霍索恩回答她時提出來的。雖說自己用了那些論點,但對它們的正確性仍不十分信服。


    但是,斯特夫利在強調製藥業的缺點時,未免失之偏頗,無視這個行業在發展科學方麵,在增進健康方麵作出的人道主義的積極貢獻。西莉亞曾聽到有人把美國醫藥工業說成是“國寶”,她認為這講法總的來說是對的。但斯特夫利竟有那種幼稚而荒謬的主張,要讓政府來操縱醫藥的科研工作;而且她對蒙泰尼既有極大的誤解,又有極深的偏見。


    總之,斯特夫利及其協會是強勁的對手,不能忽視或小看。


    西莉亞的一處疏忽給斯特夫利抓住了,使她想起來頗為懊惱:她沒有看過澳大利亞審理蒙泰尼案件的正式記錄。這疏忽她準備在下星期彌補過來。


    後來,在當天吃晚飯的時候,西莉亞向安德魯談起她走訪公民爭取安全藥物協會的經過,也談起自己的一些看法。安德魯和往常一樣,提供了頗為明智的意見。


    他說,“像莫德·斯特夫利、西德尼·沃爾夫、拉爾夫·納德之類的社會活動家,你可能會覺得他們很難相處,有時可能會對他們非常反感。但這類人你還少不了,你們的行業需要這類人,就像通用汽車公司和其他汽車公司在納德出場之前就需要他這種人一樣。因為納德總在挑刺兒,這才使得汽車——供咱們大家用的——質量更好,更安全可靠。拿我來說吧,就對納德感激不盡。現在斯特夫利和沃爾夫也正在使你們這一行的人頭腦清醒。”


    “這點我承認,”西莉亞歎了口氣。“但要是他們客氣一些,講理一些該有多好!”


    安德魯搖搖頭。“人家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就當不了有成就的社會活動家羅!還有一點,如果他們不顧情麵,不講道德,像他們有時表現的那樣,這時你就該問問自己:他們那一套是從哪兒學來的?親愛的,答案是:從你們這樣的大公司學來的。因為在沒有人盯牢這些公司時,他們就不顧情麵,不講道德。”


    西莉亞如果能目睹那天下午她離開以後,公民爭取安全藥物協會辦公室裏所發生的事情,她對安德魯講的最後那段話或許會理解得更深刻一些。


    斯特夫利博士把助手叫來問道,“剛才同我談話的女人走了嗎?”


    聽到“走了”的答複之後,她就吩咐這青年,“明天上午我要舉行記者招待會,能安排多早就多早。你通知他們事情緊急,關係著醫院和病人的生死存亡,務必請電視網和通訊社的人到場。會上要同時發布新聞,我現在就來起草。今晚必須有人幹到……”


    簡潔明快的指示不斷地在發出,第二天上午十時記者招待會開始了。


    麵對著記者和攝像機鏡頭,斯特夫利博士侃侃而談,講她頭天和西莉亞談過的靜脈注射液的問題——瓶子被細菌汙染,導致敗血症,據信有幾例病人因此死亡。但這位協會領導人既沒有提到西莉亞,也沒有提到西莉亞向她透露的消息:食品藥物局已決定禁用有關公司,已生產的此種注射液,將在星期一宣布這一決定。


    相反,斯特夫利聲明說,“鑒於食品藥物局與生產出這種足可致命的東西的公司未對此事采取任何行動,本協會對之深表遺憾。而且,我們要求—


    —對,是要求!——停止使用這種靜脈注射液的全部存貨,並將其收回……”


    效果立即顯示出來。各大電視網在當天晚間的國內新聞節目裏播出此事,第二天的星期日報紙以顯著地位作了報道,有不少報道還附有美聯社拍攝的斯特夫利講話時的照片。因此,當食品藥物局在星期一公布它的決定時,大多數記者——懶得去核實——就寫出了這樣的報道:“今天,對莫德·斯特夫利博士及其協會所提出的要求,食品藥物局迅速作出反應,宣布各醫院停止使用……”


    對公民爭取安全藥物協會來說,這是一次成功的突然襲擊。此後不久,在籲請人們捐款的郵寄小冊子上,非常突出地用上了這勝利。


    西莉亞密切注意這事的變化發展,心裏不是滋味。她沒有向任何人吐露她和此事的牽連。她受到了一次教育,她意識到那天她太不小心,太愚蠢,結果讓一個謀略大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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