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呀,吳木一!”袁梅、冉曉琪兩位美女幾乎是同聲高喊起來。


    王大成則厲聲罵道:“吳木一,你這截爛木頭,不是說好要抗爭到底的嘛?你怎麽慫啦?!”


    我低下頭,緊閉著雙眼,兩行淚水從眼中湧出。


    “吳木一,你小子要敢戴上那個破玩意兒,老子,老子,老子就和你絕交!”大成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我任憑淚水自眼中傾瀉而出,我知道朋友們無法接受我忍受這般侮辱人格的戲弄,可我更沒法接受因為自己讓朋友陷入危險境地。


    我舉起那隻破項圈,在頭頂頓住,許虎一夥則譏笑著連連催促。


    “吳木一,快點,虎哥我可沒多少時間陪你在這兒磨嘰。”許虎踹了一下我的後背。


    四周圍觀的眾人則一霎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盯住了我高舉在手中的那隻破項圈。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在期盼著我戴上破項圈、學狗叫的那一幕。


    我眼睛一閉把那隻狗項圈套在了脖子上,而四周的眾看客隨之爆發出一陣得償心願的哄笑聲。


    有人在高聲起哄:“喂,不是還有學狗爬、學狗叫麽?我這兒還等著發朋友圈呢。”


    “對呀,對呀,”是一個尖尖的女聲在附和:“我要把視頻發圍脖呢,一定會有很多轉發、點讚!”


    我沒有勇氣再去看自己的幾位朋友有什麽反應,耳邊隻有眾人的哄笑聲,眼前不時有手機拍照的刺眼燈光一亮一亮地閃過。


    我垂下頭,開始學著狗狗在草坪上爬著轉圈,爬一段學一聲狗叫,爬一段學一聲狗叫。


    此時此刻,我隻能做一隻被人攻擊、淩辱的喪家之犬,沒有別的選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尊嚴被許虎一夥和圍觀眾人踩在腳下,碾來碾去。


    崔寶瑞這小子則站在那兒高聲報著數目:“爛木頭,不,應該換一個稱呼啦——木狗,三圈了。快點爬,真他麽磨蹭!”


    十圈,我在草坪上整整爬了十圈,許虎一夥才放過我,嘻嘻哈哈地笑著揚長而去。


    四周那些圍觀的看客們也隨之一哄而散,不多時草坪上就看不到一個人影了,我如一堵被洪水襲擊的牆壁轟然倒地。


    仰望著頭頂的星空,耳邊眾人的哄笑聲仿佛還不絕於耳。我知道從這個夜晚開始,我吳木一的人生注定要和今晚發生的這一幕聯係在一起,隻要提起就是我的傷痛,同時是別人笑談的話資。


    我抬起雙手捂在臉上,手上的草葉和泥土糊在臉上,我全然不顧,任由絕望的淚水自眼中湧出。


    不知道我以後在青陽中學的學習該如何繼續,可我暫時還沒有轉學的想法,我不想自己的遭遇被父母知道,讓整日為生計操勞的他們再為我痛苦。


    “媽的,吳木一,”我放下雙手輕聲自語道:“就算你小子真的變成一條被人笑、被人踢的可憐狗狗,也要咬緊牙關在這兒待下去!”


    “你小子還算有種,咳咳,咳咳…;…;”


    我被不遠處傳來的回應聲嚇了一跳,忙翻身坐起來看過去。


    一個人艱難地從草坪上挪動著坐了起來,是王大成。


    “嗬,你這家夥沒走呀!?”我笑罵道。


    “我走?我走了,誰來陪你這隻狗狗數星星啊?”王大成說著,然後很是文藝地仰望向夜空。


    草,氣氛不太對呀,這滿含溫情的回應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小子留到最後,不會是想和我搞基吧?”


    “唉,真可惜,”王大成答非所問道,眼睛望著燈火通明的宿舍樓方向:“如果兩位校花留下來、陪著數星星,那感覺才是極好極好的。”


    “嗬嗬,嗬嗬,原來是要美女陪著才快樂呀?你個種重澀輕友的家夥!”我嗬嗬笑著道。


    “你以為呢?”王大成反問道:“想想我王大成英名傳揚十七年,不想竟毀到了你小子手中,交的你這個朋友去給人家表演‘帶項圈、學狗叫’…;…;”


    我掙紮著站起身走到王大成身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旁邊,探手攬住了他的肩旁。


    “大成,說真的,你小子就算是罵我,我現在心裏也是暖暖的。至少還有你這個朋友沒有放棄我…;…;”


    “得了吧,你小子少煽情啦。”王大成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大腿,“冉曉琪她們是不忍心看著你受辱吧。”


    我沒有再回答,其實心裏真希望兩位校花美女就如王大成所說的一樣,而不是冷漠地棄我而去。


    看我一臉落寞的樣子,王大成伸手拍了我後背一巴掌:“嗨,兄弟,振作一點。我們不能就此認輸不是?必須要想一個辦法來扭轉局麵才是啊…;…;”


    扭轉局麵,談何容易?僅憑我和王大成兩人是不可能再迎擊許虎或者任何一夥混子的挑戰,恐怕以後都要夾起尾巴做人了。即使不是一條喪家之犬,也和喪家之犬差不到哪裏去了。


    “大成,你這想得也太遙遠了吧?眼把前兒,咱得回宿舍睡覺去啊,咱還能走得回去嘛?”我哭笑不得提醒道。


    校園裏已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縷縷清爽的夜風拂過身邊,讓我們身上的傷痛和心底的傷痛暫時有所緩解。


    操場的照明燈關閉,那些跑道邊的高大梧桐樹仿佛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惡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


    “是啊,是該回宿舍睡覺去了,咱,咱總不能在這草坪上對付一夜吧。”王大成緊張兮兮地望著四下,聲音有點顫抖,這家夥一定是鬼片看多了,特別怕黑。


    我忍不住要吐槽一句:“哈,看來某些人的膽量很不適合做英雄哦。”


    每個男生都有英雄情結,做英雄受萬人景仰,還有漂亮女生做粉絲,這不是一般的誘·惑呀。王大成的英雄情結遠超我,一提到不適合做英雄,真比挨一頓揍還要讓他難受。


    “什麽呀,什麽呀,哪個害怕了…;…;我,我就是擔心回宿舍遲了,會被宿管大叔訓斥罷了。”


    嗯,好吧,我還能說什麽呢,畢竟大成陪我挨了一頓胖揍,我就暫且照顧一下他的臉麵。我偷偷狠掐自己大腿一把,愣是憋住了,沒有笑出聲。


    一路上,我和王大成相互扶持著走向學生宿舍。


    我們就如一對連體嬰兒般行走在校園道路上,忍著痛,沒忘互相打趣,同時給對方打氣。更多時候是王大成給我鼓勁兒,他或許在擔心我經受不住如此羞辱,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他可能不知道,我讀初中時期,也是經曆過很多陣仗,在拳打腳踢中度過了四年初中時期。


    即便今晚遭遇了從沒有遇到過的羞辱,可我腦中有關沮喪、頹廢的情緒還暫時沒有占據優勢。


    “木頭,咱們暫且把這段撂在這兒,你就等著瞧,以後會有報仇雪恨的那一天!”


    “嗯,對,我知道,可還是那句話,咱憑什麽呀?就憑你這隻傻鳥和我這隻笨鳥麽?”


    王大成一下停住腳步,向後倒退兩步說:“你這叫什麽話?單憑咱們兩隻鳥,當然是沒有戲了,咱們要積極拉攏勢力呀!”


    “拉攏誰呀?這個時候,沒有人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吳木一,你不要這樣鄙視自己好不好?”王大成伸手上下比劃著對我道:“你難道看不出你身上有股牛逼之氣麽?不,應該是英雄之氣。”


    “是麽,”我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左瞧瞧右瞧瞧,“我咋沒有看出來尼?牛逼之氣到沒有,估計有股牛糞之氣吧,嘿嘿…;…;”


    看我嘻笑,王大成硬是板著臉沒有被帶走。


    “兄弟,咱嚴肅點好不好?畢竟大敵當前啊,咱們要從長計議,悄悄地進行,先物色合適的人選,然後暗地裏進行聯絡。”


    說著話,王大成扳過我的肩膀,“步履蹣跚的連體嬰”重又走向學生宿舍。


    走過宿舍昏暗的走廊,我忍著痛回宿舍去拿校醫給開的藥膏。推門進去前,聽舍友還在宿舍裏嘀嘀咕咕議論著我這個倒黴蛋。


    我推門而入,那三個家夥立刻裝作睡著了,不再發聲。我苦笑著搖搖頭,從自己櫥子裏拿上藥膏到衛生間去塗藥。


    衛生間裏,王大成正強忍著痛,齜牙咧嘴地衝著澡。


    見我進來,他嗬嗬笑著取笑道:“你小子真是有先見之明啊,這藥膏敢情是為今晚上請我一起擦藥準備的哈。謝謝啦!”


    “必須滴,不是說‘好基友一被子’麽,來來,我先給你擦藥膏。”


    我們兩人的說笑聲從衛生間傳出去,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響。這要是擱平日裏,早有人從宿舍探頭出來開罵了。


    諸如“大半夜的,詐屍呢?!”、“尼瑪的,給誰哭喪呢?!”等等。


    而今晚,整個樓層裏竟然出奇的安靜。


    想想也對,估計大家夥都在低聲議論呢。就算平日裏脾氣火爆的童鞋,估計此時也對我們倆大發慈悲之心。


    眾人設計台詞:


    ——瞧這倆夯貨,被人當眾羞辱了,這是在哪兒傻樂嗬呢。


    ——唉,忍忍吧,吳木一那家夥也真是夠背的。


    ——可不是麽,給人家學狗爬、學狗叫,奇恥大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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