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滴水成冰,呼嘯而過的北風就跟長了爪子似的,刮在臉上陣陣刺痛。


    入夜之後溫度更是降了幾分,恰逢此時又下起了鵝毛大雪,別說是盧植這個普通人了,就連身為修士的葉鳴三人也感覺有些冷。


    眼看盧植凍得瑟瑟發抖,葉鳴便提議去村中的古廟湊合一晚。


    老袁和唐森都有修為在身,休不休息都無所謂,可盧植卻不幹了:


    “村中那破廟年久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風的,哪是人住的地方。”


    葉鳴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盧植是獵人,應該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才對,怎麽會這個時候跳出來唱反調呢?


    “你家已經塌了,咱們在村裏又沒有可以借宿的親戚,這古廟雖說是破了點,但好歹也算有瓦遮頭,總比在這裏吹風要好。”


    盧植從廢墟裏又翻出兩件大衣穿上:“這也不用去破廟住啊,咱們去村裏的客棧住一宿就行。”


    “你們村裏還有客棧?”


    葉鳴聞言有些驚訝,要知道草廟村地處深山,這附近一無通商要道,二無絕美風景,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外人,誰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開客棧?


    家裏有礦嗎?


    盧植得意的笑道:“咱草廟村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別說是客棧了,酒樓米店這些也一樣不缺。”


    這下子葉鳴被震到了。


    這年頭傻子這麽多?


    老袁之前也來過草廟村:


    “咱山裏人都是以種田打獵為生,這些客棧酒樓開在這裏能有生意嗎?”


    盧植解釋道:“你說的那都是七八年前的老黃曆了,自從十年前王財主一家搬了過來,帶領全村人一起供奉保家仙後,一切都變了。”


    “隻要在家對著保家仙磕幾個響頭,就有花不完的銀子,誰還願意去種田打獵?”


    “不信你去村外看看,之前辛辛苦苦開墾的農田早就長滿了荒草。”


    最近雪下得特別大,村外的農田早就被茫茫白雪所覆蓋,幾人進村之時也沒留意到這點。


    葉鳴好奇問道:“那他們為什麽不搬去城裏住,城裏吃喝玩樂的更多。”


    盧植一邊搓手一邊哈著白氣說道:


    “他們不是不想搬到城裏住,而是不能,他們都被困在村子裏了。”


    葉鳴連忙問道:“誰把村民困在村裏了?是王家嗎?”


    盧植搖頭:“王家還沒這份能耐,是保家仙。”


    保家仙?


    葉鳴第一反應就是那所謂的保家仙使了什麽妖術將村民困在這裏,他當即就施展出尋龍之眼。


    可他看遍了村子四周也沒發現有任何妖術的痕跡或者屏障的存在,反倒是看到有兩個年輕小夥在夜色的掩護下,鬼鬼祟祟的走到村子外的小樹林找刺激。


    葉鳴不是那種非禮莫視的迂腐之人,所以他馬上就關上了尋龍之眼。


    那畫麵實在是太過辣眼睛!


    既然村民們可以自由出入草廟村,那為何盧植又要說他們被困在村子裏了?


    不懂就問,葉鳴


    盧植一聽就知道葉鳴誤會了,笑著解釋道:


    “曾經也有幾戶人家離開了草廟村,可隻要一離開草廟村,保家仙就不靈了,無論磕幾個頭都不會給銀子。”


    “我們村的人除了種地啥都不會,沒有了保家仙庇護,他們在城裏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隻好又灰溜溜的回來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絕了離開村子的心思,安心在這裏混吃等死。”


    說著盧植又打了個哆嗦,他苦著臉說道:


    “不行了,實在是太冷了,咱們還是先去客棧吧。”


    “我還是決定去破廟休息。”葉鳴堅定搖頭。


    “為什麽?”


    盧植愕然,他搞不懂葉鳴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客棧不住,非要去住那遍地灰塵的破廟。


    葉鳴說道:“很簡單,因為在破廟住不用錢。”


    其實葉鳴根本就不差錢,他之所以非要在破廟住,主要是因為破廟足夠安全。


    畢竟廟裏有三清道祖和一眾道家正神坐鎮其中,尋常的妖魔鬼怪別說是進去搗亂了,就連靠近都不敢。


    當然了,葉鳴並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他怕說出來會嚇到盧植。


    “不就是錢嗎,我有!”


    盧植說著就往腰間一摸,結果摸了個空。


    尼瑪的,我的錢袋子呢?


    葉鳴早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盧植的錢袋子給順走了,他笑了笑說道:


    “看來盧大哥也沒有錢,那咱們隻好去破廟湊合一晚了。”


    盧植有些不樂意:“我跟那客棧老板是多年好友,我可以賒賬!”


    葉鳴倒是沒料到這點,他連忙朝唐森使了個眼色。


    唐森心領神會,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受嗟來之食。”


    說著就跟在葉鳴身後往破廟走去。


    “不受嗟來之食?那你們和尚還化個屁的緣!”


    盧植小聲嘀咕了一句,但看葉鳴幾人是鐵了心要在破廟住,隻好一跺腳跟了上去。


    沒成想走了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一片罵聲:


    “是哪個殺千刀的,把我家房子都給拆了!”


    “我家也被拆了,連一片好瓦都沒留下,到底是誰這麽缺德!”


    葉鳴等人回頭望去,隻見有幾個臉紅脖子粗的青壯漢子正站在廢墟前大聲喝罵,隔著這麽遠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酒味。


    難怪在廢墟底下找不到其他人,原來這些人大白天的就出去喝大酒了。


    這時有個眼尖的小夥發現了還沒走遠的葉鳴等人,他大聲喊道:


    “前麵那幾人給我站住!”


    其餘幾人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眼神不太好,一邊張望一邊七嘴八舌地問道:


    “哪有人呢?我咋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你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放屁,咱村子有黃仙娘娘保佑,什麽鬼敢進來送死?”


    “你們別吵了,再吵那幾個人就要走遠了,趕緊跟我追!”


    一開始說話的那小夥身先士卒,領著人就追了過來。


    嚴格來說,這幾座房子都是人皇軒轅給轟塌的,但與葉鳴等人也脫不了幹係,眼看房子主人找上門了,葉鳴隻好停在原地,給人家一個交代。


    那幾人剛跑到葉鳴跟前,為首的那名小夥就怒氣衝衝道:


    “是不是你們這幾個狗日的把咱家的房子給拆了!”


    盧植上去就是一巴掌:“二狗子你長能耐了啊,說話沒大沒小的,是不是欠抽!”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加上又都是盧植的鄰居,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盧植的聲音。


    那被稱為二狗子的小夥捂著臉委屈道:“天這麽黑,還下著這麽大的雪,我連人都看不清,這能怪我嗎?”


    盧植一瞪眼:“還敢回嘴?是不是想我再給你一個大嘴巴子?”


    二狗子縮了縮腦袋,沒再說話。


    盧植在草廟村算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氣勢洶洶的幾人一聽他的聲音就蔫了,知道這巴掌算是白挨了。


    有盧植出麵,幾人很快就答應不再追究葉鳴轟塌他們房子的事,房子沒了再建就是了,反正他們的錢來得容易,花起來不心疼。


    二狗子笑道:“盧大爺身子骨真是硬朗,這麽冷的天不在家裏待著,還在這溜達呢。”


    “硬朗個屁,要不是我家也塌了,你以為我願意在這吃西北風?”盧植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問什麽不去客棧投宿?”二狗子好奇問道。


    盧植倒也光棍,直接說道:“我沒錢。”


    “沒錢?”二狗子回頭看了看那片廢墟,恍然大悟道:“沒錢不要緊,我有錢,我請你們去住客棧。”


    盧植征求葉鳴的意見。


    這麽多人破廟也住不下,葉鳴隻好點了點頭。


    村裏的客棧是一座兩層的青磚小樓,門口連招牌都沒有,隻是掛著一道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的長幡。


    葉鳴費了老大的勁才看清上麵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字。


    此時客棧大門緊閉,但門縫裏透出的燭光證明裏麵是有人的。


    盧植前去敲門,不一會兒門內就傳來一聲嬌媚的女聲:


    “這麽晚了,是誰在外麵?”


    “是我。”盧植沉聲應道。


    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如聲音一般嬌媚的女人。


    這應該就是客棧的老板娘,長得眉如柳葉,朱唇似火,胸口高聳將上身的貂皮大衣撐得鼓鼓的,好似在裏麵塞了兩個大白饅頭。


    雖然年紀看著不小,但稱得上是徐娘半老,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韻味。


    “死鬼,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人家好給你留門呀。”


    嬌媚女人很自然的挽著盧植的胳膊,胸口一個勁的往上蹭。


    二狗子那夥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見此情景就跟嘴裏含著檸檬片似的,口水咽個不停。


    老板娘這時才發現門外站著其他人,還清一色都是男的,她嬌嗔道:


    “你自己來就算了,怎麽還帶這麽多人,這我可吃不消。”


    老板娘的聲音軟綿綿的,聽得二狗子那夥人梆硬。


    盧植老臉通紅:“他們都是來投宿的。”


    “他們是來投宿的,那你呢?”老板娘吃吃笑道。


    “這娘們真得勁!”


    “盧大爺也不弱,寶刀未老!”


    二狗子小聲地跟同伴議論起來。


    盧植這張老臉掛不住了,拉起老板娘的手就往裏走。


    唐森進了門就很是好奇的四處張望,葉鳴狐疑的看向唐森:“你在這看什麽呢?”


    “我在看那些姑娘都躲到哪裏去了,怎麽還不出來接客。”唐森鬆了鬆褲腰帶說道。


    葉鳴失聲笑道:“這裏是客棧,不是青樓,哪來的姑娘接客?”


    唐森很失望:“可我剛才分明看到那老板娘挽著盧大哥的手,還叫他死鬼,洛陽城的那些青樓都是這樣拉客的。”


    葉鳴嚴肅道:“靜坐沉思己過,開口莫論人非,盧大哥好歹也算咱們的長輩,他的事你勿要多談,權當沒看到就行。”


    唐森還要說什麽,一個小廝就從後堂跑了出來,熱情的招呼道:


    “諸位客官是想要住店,還是先吃點東西?”


    “我們就先去睡了,你問問這幾位兄弟有什麽需要吧。”


    二狗子那夥人吃飽喝足,酒勁兒也上來了,扔下一錠銀子就自顧自的往樓上客房走去。


    小廝看了過來,葉鳴搶先道:“給我們隨便弄點吃的,然後再準備一間客房就行。”


    聽聞這話小廝笑道:“剛剛那位大爺留下的銀子足夠包起整間客棧了,幾位客官用不著擠在一個房間的。”


    “你在教我做事?”葉鳴語氣不善。


    那小廝點頭哈腰的告了一聲罪,急匆匆的往後廚跑去。


    等小廝走遠了,老袁問道:“葉老弟,你好像對這小廝很有敵意?”


    唐森也表示不滿:“都是出來討生活的窮苦人,你吼他做什麽?”


    葉鳴倒了杯茶水,聞了聞再一飲而盡:“你用神念看看,這客棧的後堂牆上掛著什麽?”


    唐森聞言放出神念,隨即驚呼道:“這客棧也在供奉那所謂的保家仙!”


    葉鳴說道:“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明明有不勞而獲的來錢道,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當一個小廝,天天看人臉色?”


    老袁沉吟道:“這小廝會不會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保家仙?”


    唐森搖頭:“不可能,我剛剛看到那小廝經過保家仙的畫像時,還恭恭敬敬的彎腰一拜,口呼黃仙娘娘。”


    葉鳴眯著眼笑道:“不管怎樣,咱們都要加倍小心了,這間客棧不對勁!”


    老袁和唐森聞言警惕的點了點頭。


    不多時,盧植就跟那老板娘走出來了,手上還端著幾碗麵。


    “不是我吹,這裏的麵做得倍筋道,你們趁熱趕緊嚐嚐。”


    盧植說完就坐下,用筷子夾起麵條就往嘴裏塞。


    “且慢!”


    老板娘從懷裏掏出一把帶著餘溫的枸杞,灑在盧植的碗裏,笑意盈盈道:


    “現在可以吃了。”


    難怪這盧植非要來客棧這裏住,他跟這老板娘哪是朋友,分明就是姘頭!


    不過聽老袁說,盧植也喪妻多年,有個姘頭也是正常,葉鳴也不好多說什麽。


    幾人兩人滴水未進,很快就把一大碗麵幹了個底朝天,盧植又忙前忙後的幫忙收拾碗筷。


    葉鳴等人不願意做電燈泡,就打算上樓休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瓷碗掉在地上的聲音。


    老板娘焦急道:“放著讓我來撿,小心......哎呀,你手流血了!”


    與此同時,葉鳴感覺定海珠裏有東西在劇烈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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