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影又笑:“你說,這是不是******報應,還是現世報。”


    李離心裏歎息,一時間沒做聲,看向外麵。


    他說:“你也覺得是。”


    李離說:“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但是我不信這些。”


    王光影冷哼:“你不信,你不信為什麽還要跟我說?”


    她頓住,低下頭不做聲。


    “算了,”他忽然緩和語氣:“你也見識過人死的那一幕,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何況王翦走的時候沒給我留下任何話,這才是遺憾裏的遺憾。你呢?你朋友跳樓之前,跟你說過什麽沒有?”


    李離抬眼,看見他眼神流露熱切,卻又極其冷靜地瞧著自己,不覺反問:“可以不說這些嗎?”


    他仿佛沒聽見:“她一定和你說過什麽,就像遺言。”


    她暗自深深歎息,過了一會,才道:“她說了很多,人終究是感情動物,永遠逃不脫感情二字。後來回想,她說得每一句都有暗示,都像遺言,隻是我當時疏忽,放任一切機會的流逝,所以……”她停下,不再繼續。


    王光影的視線垂落,他不說話,仰頭靠在牆壁上,良久。


    她可以看出他雙頰緊繃,似乎緊咬著牙根,這使他的側臉在夜色裏猶如冷硬的雕塑,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賦予了一絲生命的跡象。


    李離自覺說錯話,靜默等待。


    他忽然用手撐起自己,站起身,繞過她,進了屋。


    她如鯁在喉,眼見他進了書房,合上門。李離站了一會,按熄客廳大燈,那扇門後也無一絲光亮。.px.m


    李離上樓,進了臥室,想了一會,打開衣櫥,裏間有一個上鎖的抽屜,打開了,拿出莫蔚清的那封信,從頭到尾又瞧一遍,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她把那頁信紙翻過去瞧,瞧不出名堂,最後物歸原位。


    她略微尋思,給鍾聲打了個電話。


    小姑娘在那邊有些驚訝,問:“姐,這麽晚?”


    李離關上臥室門,才道:“你睡了?”


    “還沒,剛從圖書館回來。”


    李離深呼吸,末了終是說:“你知道嗎,王翦,他……”


    “我聽人說過,他出事了。”


    李離心裏一緊,試探:“太突然了,都沒想到。”


    鍾聲“嗯”一聲,在那端沉默。


    李離忍不住提醒:“聲聲?”


    “不值得,”鍾聲開口,“我遇到的事情不比他少,但是我絕對不會像他一樣自暴自棄,他太弱。”


    “人無完人,”她姐忍不住打斷,“至情至性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感情問題困擾,人都走了,別再這樣評價他。”


    “姐,你想聽我說什麽呢?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


    “算了,你早些休息,”李離撂了電話。


    靠坐**頭,樓下再無動靜,她卻很久沒睡著。


    這段時日,公司裏同事跳槽的消息不斷傳來。


    隔幾天上班,又有同事過來低調告別,仍是安盛的老規矩,私人名義從麵包房定製各樣點心,配上茶水咖啡,請一些走得近的同事去休息室喝下午茶。


    老員工們圍在一起,悄聲議論今年的年終獎拖到年後才會發放的消息,也有人消極預測,這回的數額比以往會少許多。


    付麗莉端著咖啡杯,低聲戲謔:“以往難得熱鬧一次,走的又是實習生和退休的,大家有說有笑,趁機吃飽喝足,現在呢,個個都麻木了,上麵的臉色不好看,下麵的也不敢鬧得太過,明明找到更好的去處,心裏樂開,偏又像灰溜溜地被炒了一樣。”


    李離也聽得一笑。


    付麗莉忽然道:“李總啊,你這架子端得十足。”


    李離笑問:“付姐,我怎麽了?”


    付麗莉說:“那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問你幾次,也沒個回音,人家還等著,要不就今天下午去見上一麵?”


    她這才想起來,“公司都這樣了,我哪有心情考慮個人問題啊。”


    “哎喲,”付主任用胳膊肘輕輕搡她一下,“你這憂國憂民的,說得自己像多大的領導一樣。”


    李離笑道:“我是著急萬一自己失業,對方抱怨,你不好做。”


    付麗莉這才笑起來:“鹹吃蘿卜淡操心,王工那樣器重你,就算我們這些人都被趕走了,她也會把你拎到跟前放著。再說安盛家大業大,一時半會也完不了。”


    李離沒做聲。


    付主任一錘定音:“我看就今天吧,我一會給對方打電話,約個地方吃飯。”


    她熱心快腸地鼓動了數次,李離不好再推。


    兩人下班一起走,外麵又在飄雨,李離取了車,慢慢開出大門,路邊車上下來一人,衝她招手。


    李離認識他,趕緊刹車,那人過來對李離道:“李小姐,你下來看看。”


    李離疑惑:“怎麽了?”


    那人往旁邊一指:“他在這裏等了一下午,不肯回去。”


    宋天保蹲在壇邊上,縮著身子,抱著一把傘,那傘撐開一半,他濕了半邊身子。


    保鏢說:“你勸勸他,董事長說了要出差,這兩晚沒回家,他就跑來找,像個小孩一樣,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下班前,李離才和王亞男通過電話,卻不曾聽她提出差的事,王亞男這幾天很少來公司,都以為她在家裏休息。


    李離不說破,趕緊過去幫人把傘撐開了,說:“天保,下雨呢,你怎麽不上樓等呢?”


    宋天保很固執,先不看人,也不答話,仍把傘縮回一半撐著,抬眼望過來,想了半天,才道:“李,秘書,你在這裏?”


    李離點頭,又問一遍:“天保,怎麽不去公司裏等著呢?”


    天保說:“我媽媽不讓我去找她。”


    李離扶他起來,“是了,你媽媽在工作,你去打擾她不太好。”


    “不是,她不想讓我看見別人,也不像讓別人看見我。”


    李離頓一頓,“回去吧,她晚上就到家了。”


    “真的?”他不信。


    “嗯,她給我打過電話。”


    宋天保鬆一口氣,起身跟她走,“秘書,要是你陪我回,我就回。”


    “好,”李離看一眼車裏的付麗莉,隻得先過去跟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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