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間一動不動,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眾人慌亂起來,尤其是我老漢,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鼻息都沒有的我,不知所措。


    幸好有些較為年輕的,心理承受能力強,立馬叫喚我老漢一聲:“牛叔,你還傻愣著幹嘛,趕快帶小羅上鎮子找醫生去啊。”


    此刻,我老漢才反應過來,顧不得我失神的老媽了,抱著我,使勁了吃奶力氣,瘋一樣跑路去鎮子。


    鎮裏離得挺遠的,平常走路要花上一個多小時,可我老漢太著急了,他奔跑的速度比他平時要快許多,甚至可能快過了世界冠軍。


    十多分鍾,就把我帶到了鎮子上,啥也不說,一頭瘋牛似得衝進了診所,大罵著:“日他奶奶的,醫生呢,醫生死去哪裏了。”


    病人,護士,亂哄哄的擁了過去,好奇發生了什麽事情。有個醫生以前給我治過,他認得我老漢,又注意到了他手中繈褓,猜測出個大概。


    醫者父母心,也管不上老漢發瘋,衝上來先生按在了我額頭,我滴乖乖,冷得像塊冰,著急對我老漢大喊:“跟我來。”


    我老漢看到醫生,恢複了些理智,抱著我馬不停蹄的衝去急救室。


    在急救室外踱步了半個小時左右,醫生才從急救室走出來,隻不過神色黯然,明眼人都能看出結果不好。


    問題哪位父母會把兒子往壞處想,不親耳聽證都保留一份希望,不由抓緊了醫生雙臂,按捺心中怒氣,急切的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呢。”


    隻見醫生歎了口氣,拍拍我老漢肩膀,盡量平和的說:“對不起,我盡力了,你的兒子已經徹底斷絕了生機……。”


    “不可能!”我老漢咆哮大喊,拽起自己頭發,像個瘋子雙目布滿血絲盯著醫生。


    醫生不會說謊,仍由我老漢盯著,他也隻是搖搖頭,以表示盡力。見此我老漢如同遭受霹靂,踉蹌後退摔到在地,通紅雙眼布滿淚水,嘩啦啦往下流,大哭重複喊著:“我的兒啊……。”


    診所有其他病人,護士看我老漢失常,會幹擾其他病人休息想要上前阻止。醫生卻攔著了護士們,說讓他去吧,沒阻止我老漢,帶著其他人離開了急救室附近。


    不知哭了多久,我老漢哭得沒有眼淚,麻木的從地上爬起,走進急救室,愣愣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我,好好的用繈褓包好我,帶我落幕的離開了診所。


    回到了村子,眾人得知了我的噩耗,人人臉上掛滿了悲傷,對我老漢好心的安慰。我老媽打擊最大,據說那一天,我老媽在大樹下哭了一整晚,眼裏都哭出血來了。


    家裏誕生男丁本應是喜事,轉眼間卻變成了白事,村裏人知道兩老沉醉傷心,沒去讓他們操心,一些長輩老人主動擔起了後事。


    村子各家各戶掛滿了白條燈籠。姐姐也接回來了,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娘家的人,我外婆,外公和大舅。


    外公外婆都還沒見過我,知道自己的外孫都沒叫一聲‘外公外婆’就黯然去世了,哪裏受得住打擊啊,淒厲大哭一聲,倒地就暈了過去。


    所幸我大舅雖然傷心,還未至於失去理智,替我兩老照顧起外公外婆和姐姐。


    我老漢說了,羅家的兒子沒隆重到來,也要風光離去。


    村子裏的人可憐同情,紛紛掏出些錢湊合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還請了一支哀嚎隊伍哭喪和法師超度。


    一切辦妥後,村裏老人定個日子,明天五點進行下葬。今晚先讓兩老守夜,一家人好好過最後一晚。


    晚上冷清清的,不大的廳裏放置著一副上等的小棺材,周圍掛滿了白布和奠條,其他人圍在了篝火旁。


    眾人一聲不吭,但每個人臉上都有難掩的悲傷。


    許久,門外吹起了一陣涼風,啪啪啪的響起了敲門聲。


    我大舅是唯一不被悲傷打敗的人,他聽見有人敲門,掂量誰大半夜會上門,也沒多考慮,獨自一人跑去開門。


    打開門了,隻見一個黑影蹲在門前,一時之間看不清楚臉,我大舅以為是啥奇怪東西,還嚇了一跳,可等黑影迎上來,撩開髒亂頭發,露出一張皮膚黝黑的臉蛋時。


    大舅才舒了一口氣,仍不悅的驅趕:“今天家裏做白事,要飯的以後再來。”


    乞丐代表晦氣,家裏做白事時候乞丐上門,不是好事。大舅也是農村人,經常聽說鬼怪傳聞,自然放在心上,不能讓門前乞丐多逗留。


    眼前乞丐正是前些日子來村子討吃的老頭,大舅是隔壁村子的,不認識也不奇怪。


    那老頭沒走,而是諂媚笑問:“能賞隻雞嚐嚐?”


    大舅一聽,沉下了臉,他還沒有兒子,我等同於他半個兒子,他雖沒被悲傷衝昏了頭腦,但也是很傷心,如今聽乞丐討飯便算了,還獅子大開口的要討隻雞嚐嚐。


    立馬認為乞丐是來搗亂了,也是不客氣,惡咧咧的說:“滾滾滾,老子心情不好,不要惹火老子,不然雞沒得嚐,藤條豬肉倒能給你嚐一頓。”


    老頭沒害怕,還是笑說:“大爺你說多了,這雞呀,老頭嘴饞,但不是老頭不想嚐,而是非要嚐。”


    聽到這,我大舅有了火氣,不想跟老頭廢話,卷起袖子就要動手。背後我老漢響了一聲,“狗子,給他點剩飯,今天小羅忌日,不要鬧事幹擾了小羅清夢。”


    狗子是大舅乳名,農村人都會有個乳名,狗子、二娃之類的,希望是這個孩子好養。


    大舅哼了一聲,想想也是,去到廚房拿了剩飯剩菜遞給乞丐老頭:“拿了就滾!”


    乞丐老頭奇怪咧,他總是笑嘻嘻的,也沒接過碗,不依不饒的說:“我要雞,最好是祭壇上的雞。”


    居然還要祭壇的雞,那是供奉死者最後一頓的晚餐。


    大舅鐵青了臉,顧不上打擾我的清夢,直接一腳踢到乞丐老頭肚子,老頭頓時痛叫倒在地上翻滾,還不忘大叫:“給我雞,我要雞啊。”


    大舅斷定是個瘋癲的老乞丐,怒氣衝衝上前毫不留情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狗子,住手。”我老漢走了出來,神色不悅的盯著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乞丐老頭,警告了他:“走吧,不要逼我出手,我下手比狗子會狠,打死了你,我不會介意。”


    誰知,乞丐老頭仿佛以前惡霸,橫的很,就是叫著:“給我雞!”


    我老漢脾氣再好也有個限度,叫罵:“雞你個奶奶,去你大爺的。”


    看樣就要和我大舅上來揍老頭一頓,可是老頭忽然轉變了態度,急忙說:“給我雞,我能救你兒子。”


    這句話有效果,我老漢滿臉錯愕停了下來,不過我大舅卻說:“姐夫,這乞丐就是想誆一頓好的,把他趕走。”


    我老漢同樣認為,但是乞丐老頭的話確實打動了他,現在我已經沒氣了,無論怎麽折騰都不會出現問題。


    思考了一會了,我老漢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對乞丐老頭說:“成,隻要你能救活我兒,莫說雞,老子命都可以給你。”


    大舅驚訝得張大嘴巴,但一想便不勸阻我老漢,他知道我老漢是想將我死馬當活馬醫了,沒弄好,改變不了什麽,萬一乞丐老頭真有點本事,把我給弄活了,是最好的。


    雖然不相信乞丐老頭真有逆天救死人的本事,但是大舅和老漢心裏還是希望,我能活過來。


    兩人也沒要幹架的態勢。


    乞丐老頭放鬆吐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命就不用了,我隻要祭壇那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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