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肥兜說張男失蹤的事一直纏繞在我腦海,特別是那隻雪白的手,更揮之不去,一個消失了一個多月,即便我是個小孩,也知道那人不可能活著了。如果真是如此,又如果那隻雪白的手是張男,那麽現在的張男是……結果想想都膽寒。


    我忐忑不安走著,回過神來時,已經回到了家,來到大廳,見老漢站在廳裏,手裏那根雞毛撣子格外現在。


    這會我才反應過來,剛才經過雪白的手事情一下,全然忘記了作弊被老師發現這茬事。


    逃?我出現這個想法,但很快放棄,我一個小孩,大半夜能跑哪兒去,最多就去鄉親們家裏住著,可我老漢依然能把我找回來,到頭來還是少不了挨揍。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我瀟灑邁動步伐,一副視死如歸壯士模樣,大步流星走到老漢麵前。老漢笑嘻嘻,“浩正,今天在學校犯了什麽錯事。”


    我的心發涼,不禁縮了縮腦袋,膽怯道:“我……我……。”最後仿佛泄氣的皮球,補充道:“我作弊了。”


    作弊一事,老漢必然從老師口中得知,我知道瞞不過,幹脆承認了,或許少受些罪。


    一說,老漢臉陰沉到極點,罵也沒罵,揮起雞毛撣子狠狠抽了我一頓。接下來,家裏便是充斥著我殺豬般聲音。


    “媽,媽,快救我,媽,爸要殺人啦。”


    老媽估計是聽到我呼救,手裏還提著鐵大勺子,來到大廳。老媽出現猶如救苦救難觀音娘娘,我甩掉了老漢雞毛撣子,跑到老媽身後躲著,眼淚打濕了小臉,沙啞哭訴:“媽,爸太狠心了,他要殺了我。”


    老漢怒吼:“你這混蛋兒子,快給老子滾過來,作弊還有理了是不。”


    老漢把作弊現出來,我又往老媽背後縮了縮,用眼角餘光觀察老媽。老媽轉過身蹲下拍了拍我額頭,溫柔地說:“浩正,你答應過媽媽什麽的。”


    我嘟噥回答:“我答應過老媽,要做個好孩子,像班上劉夏學習。”


    老媽不愧是我最喜歡的老媽,不像老爸,把我當成大黃,一招惹他少不了痛揍。老媽伸手抹去了我眼角淚水:“嗯,你知道就好,老媽問你,下次還做不做壞事。”


    我斷然搖了搖頭,堅決道:“不做,沒有下次。”


    老媽笑了笑,起身拉著我來到老漢身邊,我看到老漢滿臉怒氣,還是非常畏懼,身子不受控製後退一步,卻又被老媽拉了回來,“做錯事了要怎麽辦。”


    我抿起嘴巴,低著頭顫聲道:“爸……對不起,我錯了,不敢了。”


    老漢怒哼了聲,把雞毛撣子丟到桌上,嚴聲道:“記住了,沒有下次。”


    這話表明老漢原諒我了,我立馬笑開臉。老漢甩來一個責怪眼神,我又嚇得收起笑容,幫老媽端盤子去了。


    老姐放學一般都會去附近同學家裏做作業,兩人互相指導,老漢樂意見得,隻不過每次都讓人家家長送老姐回來,令老漢挺不好意思的。


    老姐每次都是踏著飯點回來。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老姐,我也不是不想學習,可是總聽不明白老師講課,理解不了知識點,我也沒辦法啊。


    老姐一回到家,便讓老漢拉到身邊聊天,不時還誇老姐聰明,和我的差別,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們家不是大富大貴,但生活水平不錯,至少每餐都有肉。今天老媽做的是酥肉,七分瘦肉三分肥肉的豬肉炸香,成了後澆上特製香甜醬汁,進口酥脆,香甜美味,是我喜歡一道菜之一。


    我們一家人圍在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好飯菜,老漢說了句,吃飯,我才能拿起筷子。


    老漢訓導了我一句:“沒大沒小,我不是教過你,吃飯要先讓長輩夾菜嗎?”


    哦了聲,我鬱悶拿著筷子坐下,感到不開心,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老漢的親生孩子。


    以前關於我的事已經成為往事,村子裏的人也絕口不提,所以他們知道我是老媽過繼這個假事沒有告訴我。


    酥肉香,我眼光光盯著,口水都要滴到桌上。老漢沒好氣罵了一句,“看你那嘴饞酸樣。”夾起一塊酥肉遞到我碗裏。


    以前小時候不懂什麽叫父愛,以為老漢隻喜歡姐姐,嫌棄我,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老漢對我期望更大,他其實很愛我,隻是一個大老爺們不能像媽媽一樣過於溫柔,嚴厲的角色必須他當罷了。


    晚飯吃的很愉快,有酥肉,剛才挨揍,不愉快地事情早拋到千裏之外,煙消雲散。


    我吃完了晚飯寫完了作業一般會帶上大黃在村子溜達一回。


    今晚不例外。大黃大搖大擺走在前方,我跟在身後。大黃來我們家活了將近十年,屬於老狗了,他和村子裏的人混老早熟透,我不擔心他會咬人,放心讓它自由走動。


    走了一會兒,估量時間差不多了,我叫喚大黃一聲,打算回家。大黃沒有像往常一樣搖尾巴跑回來,而是呲牙咧嘴,警惕對向田界某處大吼大叫。


    “我奇怪走了過去。”大黃平時隻有非常才會這樣,我奇怪走了過去,剛走到大黃身邊,我小腿忍不住抖動,張大眼睛注視大黃吼叫方向。


    那是一個白色人影,和我身高差不多,隻不過他模樣很奇怪,全身濕答答的,最詭異的是,他居然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


    我鼓足了勇氣,鬥膽喊了聲:“誰呀。”


    誰知道,回答我的是滲人的笑聲,那個白影卷起了袖子,露出兩隻雪白的手。我頓時如同墮入了冰窖,全身上下充滿的冷氣。


    我認出了這隻雪白的手,不正是我在小河看到抓二蛋那隻。我又記起了肥兜說張男消失了一個月的怪事。


    我內心充滿了恐懼,想跑,但發現腿軟,跑不動,想求救,嘴裏仿佛被東西塞住,出不了聲。大黃一直吼叫,我盼望大黃的叫聲能吸引起村民的注意。


    那道白影沒動,無視我存在一般,悠悠伸手撩開蓋臉的長發。下一刻,露出來一張臉蛋,我心幾乎沉到穀底,欲哭無淚,那臉蛋我熟悉,果真是張男。


    張男模樣可怕,眼珠子快要凸出眼眶,臉死人白,明明站在幹地上,麵上居然不斷有水珠滲出滴落。


    他歪著頭,拉開嘴角兩邊,露出驚駭笑容,發出窸窸窣窣的怪異笑聲。


    媽呀!我懼怕地咆哮,竟有了力氣,轉身撒腿就跑。大黃一邊吼叫著,一邊跟我逃跑。


    跑回來了,老漢或許聽到我聲音,衝了出來,關切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我想說話,卻喘著大氣,喘個半天平複了些,還心有餘悸的說:“爸,剛才,我看到張男了。”


    可是我老漢並不認識張男,不過我姐卻認識,張男和她是同班同學呢。老姐剛好聽到我的話,臉色變得十分不好。


    “你說你見到張男了?”


    我點點頭,臉上懼意還沒消退。老漢看出了端倪,忙詢問老姐:“張男是誰。”


    老姐吞吞吐吐,不太情願提起。倒騰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張男是我班上一個同學,不過他消失了一個多月了,聽說可能已經死了。”


    腦袋當即轟隆一聲化作空白,把不久前二蛋溺水,剛才遇見的張男,加上老姐這句話,我聯想到,剛才我看到的張男肯定是那玩意,要不然誰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水下,又突然全是濕透站在幹地上,還擺出那種恐怖駭人的笑容。


    我雖然小,但生長在農村必然聽說過許多山野怪聞。所以我不會認為世上一定不存在鬼這種玄奇的東西。


    老姐說完,我接了下去,“爸,我剛才看到就是張男。”


    老漢即刻愣住,從兜子香煙盒夾起一根香煙,不確定再問了我:“你確定?”


    我重重點了下頭,說我絕對沒有看錯。


    平時調皮,上學盡是留下壞學生印象,但我現在臉上懼意不是一個小孩子能演出來的,老漢很大可能相信我的話,不是,是一定相信,不過他沒跟我們聊更詳細。


    叫老媽把我們帶回房,今晚特意讓我和老姐一起睡,這樣能互相有個照應。


    老姐沒親眼見過剛才景象,但她受到一定影響,臉色還是不好看。我擔心問候:“姐,你沒事吧。”


    老姐搖搖頭,摟緊我,“沒事,睡吧。”


    我把頭埋進了老姐懷裏,不知不覺昏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我動了動身子,手摸了下,發現隻摸到了被子,不由睜開眼睛,視線由朦膿逐漸清晰,老姐不見了人影。


    我敢情以為老姐估計上廁所去了,又合上眼睛,手隨便一放,一絲冰涼從指尖傳來。


    我猛睜開眼睛,發現老姐枕頭居然濕透了,捏了捏指尖,認出是水,放入嘴裏嚐了下,我敢保證,是河水。


    以前就在小河學習遊泳,不知白喝了多少河水進肚子,而且我們家用水是自來水加井水,吃了那麽多年,我還是能分別出來的。


    我現在看到河水張男身影又浮現在腦海中,我穿好衣服跳下桌,在房間兜了一圈,還是不見老姐身影。


    去了廁所,還是沒發現。心裏著急無比。


    跑到了老漢房間,老漢和老媽熟睡著。我顧不得多想,搖了老漢幾下,老漢抱怨罵了幾句,睜開眼認出我,不耐煩地驅趕我離開。


    “爸,別睡了,姐不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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