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非常短暫,有人眨眼之間便發現了自己已步入日暮老邁,卻依稀記得以往。


    我還記得老漢追著我滿田地跑的日子,回過頭來,已發現,身後的老漢不再追著我跑了,而我的年紀也步入了九歲,入讀小學二年級。


    說起讀書,我最煩三件事兒,一作業,二考試,三老師。這三樣東西,我恨不得全部在我眼前消失,可不如我願,老漢沒讀過書,但非常注重知識文化水平,總奢望家裏能蹦出個響當高材生。


    我姐大我兩歲,四年級,可是我姐不同我,她讀書一級棒,這年紀第一二名頭總有她的名字,而我,在成績單末尾或許能發現。


    因為成績差這件事,我沒少挨老漢藤蔓豬肉,況且每次是老媽勸他才撒手不打,還對我教訓,說這牛皮孩子,真是不打不長性。


    我心裏那是十分不爽,又能怎麽辦,難不成我跟老漢過過招?我沒傻到那種地步,現在老漢三十九,快四十,身子還健壯的很,他一巴掌都能扇飛我,我才不會做出還手這種自討沒趣的蠢事。


    秋風寂寞消逝,迎來的是臘冬季節,簌簌冷風包含寒氣刀子似得刮在臉上,皮膚幹裂,幸好我家在南方,沒雪,不然山間去鎮上的小路真不好走。


    鎮上僅有一間小學,附近幾個村子的孩子都在那兒上學。今天,又遇上了我最討厭三件事其中之一,考試。


    長大了回看小時候卷子,覺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但那時候我還少,考試是數學卷子,卷子上加減乘除對我來說猶如天書,瞄一眼腦子甚至會短路。


    我咬著鉛筆頭,趴在桌子上,瞟了下老師正坐在講台上看報紙,我暗笑,鬼祟轉過去。我位置在第三排,我的同學兼最好朋友坐在第二排,剛好在我斜對麵。


    那個戴眼鏡,一張大圓臉,身子長得像個球模樣的胖子,就是我尋找對象,劉兜,我喜歡叫他肥兜。


    肥兜學習成績不錯,雖然放眼班級都是墊底,但他關於數字挺敏感,什麽科目不擅長,就一門數學可以看。


    我噓噓了兩下,吸引了肥兜注意,連忙給他打了個手勢,在問他到底寫完沒有。是的,我做了很多學生考試都會做的事情,作弊。


    肥兜為人很膽小,他臉色立刻花白,害怕瞄了老師一眼,見老師沒注意,才敢跟我交流,給我打回了幾個手勢。


    我倆幹這事已經不少回,更是自創了幾套專用手勢。從肥兜手勢知道,那家夥自己也沒能做好這張數學卷子。


    我沮喪地趴回桌上,心想實在沒法,隻能做做選擇題,說不定還能蒙對幾個,不用交白卷,拿個零鴨蛋是不。


    剛轉回頭,第一眼看見老師不懷好意盯著我,我迅速低下頭去,猛抓了抓後腦勺,裝出一副思考困難模樣。一兩分鍾後,偷偷掃了眼,老師沒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又悄悄轉頭打暗號給肥兜。


    肥兜這家夥不笨,他自己不會,便找上了幫手,他前麵一個小男生不停把答案寫在小字條上傳遞給他。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暗悔咋忘記了這茬好辦法。恰好我前麵坐著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女同學,劉夏。


    心裏下定了注意,我拿起鉛筆頭趁老師沒發覺,輕輕戳了下劉夏後背。劉夏身子抖了下,膽怯傳來一聲,“幹嘛?”


    我和肥兜是班上野孩子王,我是大王,他是小王,我倆平時捉弄對象正是劉夏,誰叫她學習好,還長得好看,我家老漢還整天拿她和我比較,我很不爽的。


    劉夏估計是讓我捉弄多了,她看我時候都不敢正眼直視,眼神裏還帶有膽怯。


    我小聲跟她說:“把答案遞給我一下。”


    “不行。”劉夏果斷搖搖頭,說完仍我怎戳她,她都不搭理我。


    從劉夏下手是沒戲了,我把希望放回到肥兜,肥兜壓著小紙條,抄的飛起,我羨慕啊,向他叫了下。肥兜使了個眼色,示意叫我等回。


    考試要一個多小時,現在距離結束還有四十多分鍾,時間多著呢,我不急,無聊趴在桌子上,大約十分鍾後,肥兜總算抄完了,我聽到他叫我。


    喜悅送去視線,隻見他把紙團揉成一團,小心拋了過來。我不能讓老師察覺,動作無法放大,卻不料沒抓住,紙條掉在了椅子上。


    急忙忙彎下身子想要撿起來,剛拿起,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光滑的皮鞋。那時,我的心咯噔咯噔跳個不停。


    笑嗬嗬抬起身子,一對吃人般眼神死死看著我。我不禁吞了口唾沫,笑著說:“老師,有事?”


    老師是一個中年婦女,整天惡巴巴的,我讓老漢教訓沒少是她告狀,因此我恨她,但此刻在作弊,心虛,我不能表現出來。


    老師冷哼了生,攤開大手,直接說:“把東西拿出來。”


    我擺出一副糊塗不知模樣,“東西,啥東西。”


    “哎呀,小小年紀,還真能裝啊。”邊說,一手抓住了我,一手扳開我抓住字條的手。我還小,雖然整天胡亂蹦達,有力氣,但不是老師對手,她很輕鬆掰開我的手,搶過紙條。


    打開一看,眼角魚尾紋都要皺成大波浪了,冷聲審問我:“這是誰的。”


    我不經意瞄了肥兜一眼,他那張肥臉已經用汗水在洗,我著想他是我死黨,幫我是義氣,我總不能供他出來,忽然想到了剛才劉夏不搭理我,加上平時怨氣,我竟指向劉夏,一副真正口吻:“劉夏給我的。”


    這個答案即便是老師也預料不及,劉夏是班上最聰明最聽話的孩子,我的話一出,老師滿臉不置信,可能怎麽辦,我很肯定把黑鍋甩給了劉夏,她身為老師,班上這麽多同學眼睛看著,必須要副老師威嚴樣子。


    “劉夏,考完試,你和羅浩正來我辦公室一趟。”


    這話一說,劉夏性子懦弱,水靈大眼睛瞬間布滿了水霧,委屈的說:“老師不是我……。”


    也不知老師想啥,她隻是生氣說:“這事我會調查清楚,反正考完試,你和羅浩正必須來我辦公室一趟。”


    劉夏眼紅紅委屈看了我眼,我為難扭過頭去,冤枉一個女同學頗為後悔。


    考完試是放學時間,劉夏獨自一人去了辦公室。我豈會不曉得老師肯定叫我老漢或者老媽過來,反正回家無疑會被痛扁一頓,我才不會去咧。


    我叫上了肥兜,還有一個同村的小夥伴,健步如飛離開了小學。


    回家要走一條山路,山路中央有分叉,另一條山路不遠有一條小河流。農村孩子沒啥活動,那時候條件不好,電腦,遊戲機這些高科技玩意沒有。


    我們唯一樂趣就是去小河遊泳,下田抓青蛙,最好玩是在山上抓野雞,不過山上蛇多,大人們不允許我們小孩子上山。


    雖然現在很冷,但我們農村小孩不怕冷,遊冬泳也是好玩。我們三人熟悉來到小河流,幹淨利落脫光了衣服,一陣冷風吹來,習慣性打了個冷顫。


    我率先跳下水,水冰涼刺骨,讓我牙齒抖擻,用力劃了水,身子才暖和些。


    肥兜和另外一名小夥伴先手跳下水,我們一頓在小河亂劃,看見了小魚兒,興致勃勃地跟魚兒比賽,當然,輸得是我們三人。


    遊了許久,天空漸落黃昏,一片昏黃墨水散灑在雲層之間。晚了家裏人會擔心,我們準備回家。


    我先爬上了岸,撿起了褲子,卻在這時聽到小河傳來一聲驚懼求救,“救命!”


    肥兜也上了岸,我們兩人齊頭看去,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小夥伴溺水了,他瘋狂拍打水麵,小河麵上濺起了水花,快把他人淹沒進去。


    肥兜這人當我老大,見此著急問我:“老大,咋辦。”


    問我,我哪知道啊,我那時候也隻是個小孩子,心智還未成熟,看見小夥伴溺水恐怖現場,我也不敢下水救人,但我比肥兜冷靜,立馬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啊,有人溺水了。”


    我的叫聲傳遍了大山。幸好山腳有人家,喊聲回蕩在山間,不一會兒,幾道大人身影匆匆跑來,他們神色焦急,來到我們身邊,又注意到了溺水小夥伴,二話不說,幾人噗通跳下了水。


    有大人在,絕對沒事了。我不禁撫了撫胸脯,舒了口氣,但下一刻,我眼睛瞪地老大,因為我看到大人們在拉小夥伴起來時候,有一隻雪白的手在抓住他的腳丫子。


    我那時害怕,不過有大人在場,我勇敢喊了句:“有人在水下。”


    小河不深,僅僅淹過大人們腰間。可能聽到我這麽一喊,大人們一驚,神情染上一分驚恐,幾個人合力拽起了小夥伴,快速回到岸上。


    上了岸,一個大人問我:“你剛才說水下麵有人?”


    我點了點頭,那時候沒多考慮,直白回答:“嗯,我看到有人在拽他的腳丫子。”


    可說完,我清楚看到了那個大人眼裏閃過恐懼,沉著聲對我們吼了句:“一群小屁孩放學不回家,來這裏啥玩什麽,要是出事了怎麽辦,去去去。”


    大人們發怒,我們小孩自然畏懼,和肥兜趕緊穿好衣服,轉身就跑回家,至於那位小夥伴,交給大人們了。


    我們回到了村子,肥兜家離我家不遠,但不是一個方向,分手時,肥兜出奇地問我:“老大,你剛才說有人抓住了大蛋的腳丫子?”


    “是呀,怎呢。”我如實回答,並沒意識到當初事情嚴重性。


    得到了我的答案,肥兜全身肥肉顫抖不已,還喃喃:“老大,下次我們可別去那條小河玩了。”


    我皺起了眉頭,狐疑問道:“怎麽呢。”


    肥兜苦笑說:“難道你忘記了?上個月,咱們學校四年級的張男不是失蹤了?有人說,是在咱們剛才玩的小河淹死的,不是經你一說,我還差點忘記了,不管如何,那條小河我們還是別去了。”


    這,我驚愕無比,不是肥兜提起,我還真忘了這事,難不成那隻雪白的手,想到這,我膽戰心驚,無法繼續往下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篡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煙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煙缸並收藏篡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