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酒吧。


    大飛鷹好不容易平息眾怒,拖著渾渾噩噩的尹洛威出了酒吧。尹洛威衣兜裏的手機從剛才起就沒命地響。大飛鷹費力地把手伸進他口袋裏,掏出手機。


    手機一接通,那邊就是熱鬧的響聲:“洛威?今天晚上練車你來不來啊……”


    “不好意思他死了。”大飛鷹沒聽完就沒好氣地掐斷電話。一回頭,尹洛威已經在馬路邊吐開了。


    大飛鷹愁眉苦臉:“要是我兒子像你這個樣子,我一定打斷他的腿。”當然前提是他要有兒子,目前他連個預備老婆也沒有。


    就在大飛鷹耐心等著尹洛威把肚子裏的髒東西掏幹吐盡的時候,路燈下,三道長長的影子悄然圍攏來。


    直到發覺自己的腳正踩在某道長影的腦袋部位,大飛鷹才驀地意識到他和尹洛威被前後包圍了。這種不動聲色接近的架勢,還有這種三個方位的站位方式,憑借早年道上混的經驗,不用看,大飛鷹也察覺到來者不善。幾近虛脫的尹洛威自然是沒得力氣理會這三人的來頭。大飛鷹擰著粗粗的眉頭,緩慢抬起頭來,平日一張馴服憨厚的臉唰地化為萬惡痞子臉,咧著嘴角,他鼻音厚厚地道:


    “想、幹、嗎?”


    這一恐嚇倒似乎把這三人嚇了一跳,一時麵麵相覷。


    大飛鷹這才得以看清三人相貌。路燈下正站著一個長發男子,一個戴運動帽的男子,和一個戴銀絲眼鏡的西裝男,三人年紀相當,都不超過三十歲,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且都是一身地道前衛的打扮,從年紀以及身上衣著的價位判斷,顯然和路邊流氓有本質區別。


    大飛鷹逐一審視,越來越愕然。三人中眼鏡男最高,年紀看上去似乎也最大,目光深沉,嘴合得嚴嚴實實,穿一身休閑西裝,兩隻手上都戴有戒指,算是其中穿著最樸素的一個;運動帽站在路燈正下方,娃娃臉上擒著抹有點吃驚的笑意,穿一件迷彩logo體恤加七分褲,脖子上套著大姐頭式的刺蝟項圈,連腳上也蹬著一雙和大姐頭相仿的大頭短靴,遠遠望去,整一正太打扮;長男子則長得很美,單鳳眼,如瀑的長發鬆鬆挽在腦後,人略顯清瘦,套一件薄薄的白色針織衫,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鼻翼的鼻釘在燈光下一直閃耀。


    這般美貌讓大飛鷹立刻聯想到大姐頭上次帶來酒館的那個美男學生。不過,怎麽老覺得這三個人長得眼熟?正琢磨著,忽而瞥見長發美男正客氣地對他微笑,於是大飛鷹一掃先前的剽悍表情,竟也跟著傻笑起來……


    然後他聽到身後笑著傳來一句“原來也是個好色的大叔啊”,跟著後腦被猛的一擊,立時倒地,失去知覺。


    十分鍾以後,他被大姐踹醒。看清君舞臉上不甚愉快的表情,連忙從地上一骨碌坐起來。


    君舞叼著一隻煙,不耐地問道:“人呢?”


    混沌中有機車引擎咆哮的聲音,他感到熱氣一陣陣的噴吐。前方的回形山道扶搖而上,山頂消失在夜色中,一盞盞路燈沿途點亮車道,使它看上去像是夢幻的車道。不錯,那就是每個機車騎手都夢想征服的賽道,最高難度的賽道。無數的回形針一樣的急彎道連接著無數能夠盡情加速的直車道。來自各個城市的車隊曾在這段賽道上創下不少新的速度記錄,可是意外也頻繁地發生,讓常人望而生卻,就連職業賽車手也不敢貿然嚐試在這段山道上挑戰速度極限。這裏因此也被稱做死亡賽道。


    他現在所在的火焰車隊的隊長從來不允許他們擅自挑戰這條超高難度山道。而他卻從沒有一刻放棄過征服這個賽道的念頭。就算以後成為了職業賽車手,若是不能親自打破死亡賽道的速度記錄,那對於他來說無疑將是畢生遺憾。


    此刻,他的左右都是騎著機車的人,是同伴,也是競爭對手。他們相繼扶下麵罩,朝彼此亮出大拇指。要勝利!要第一!目標在即,這一刻一切都變得簡單。


    前方有人大力揮動手臂。騎手們全神貫注趴在機車上。他盯住那道人影,看到他的手臂揮舞交叉,發出出發的信號:


    一……二……start!


    轟隆的響聲伴隨一道強烈的燈光向他襲來,他激動地繃緊神經——?!眼睛睜開,頭頂的光線亮到刺痛。


    尹洛威恍惚地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沙發上。大概之前有打過架,現在身體呈現疲乏酸痛狀。見鬼,剛才那一幕居然隻是在做夢。他的感覺正在回歸,漸漸感到有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隨即一個陰影籠罩過來,遮住了他頭頂的光源。


    “你醒了……”一個忽悠的聲音。


    尹洛威迷糊地看清上方一張娃娃臉正對他咧著欠扁的笑容。他猛地起身,一把扯住來人的衣服:“你把我抓到這裏來的?!”


    “嗬嗬,你別激動,這地方不像你想的那麽差勁。”將運動帽反戴著的娃娃臉攤攤手,一臉無辜的笑。


    尹洛威順便打量了一下他所在的房間——


    這應該是一間起居室,空間大而明亮,天頂距離地麵最少六米,屋子兩麵被整齊氣派的豎型落地窗群環繞,其中一麵外接寬敞的露台。窗外是內海的夜景,隱約能見海上漂浮的遊船及對岸的星光點點。屋內的家具,除了沙發,一律是黑檀木質地,正中央放著黑檀木茶幾,燈光柔和地映出上麵細膩自然的紋路。圍著茶幾置了兩把茶色的四人位矮背沙發,和一對古色古香的木椅,他正躺在其中一張沙發上,腳正踩在價值連城的波斯地毯上,一個氣質成熟的眼鏡男正坐在對麵古色古香的太師椅上……


    依據他以往住店的經曆,這間房若不是總統套房,最起碼也是vip級別。看這些人也不像是綁票勒索者,帶他來這裏到底要幹嗎?他又不認識他們……等等!他似乎見過他們!尹洛威睜大了眼——眼前這個娃娃臉!對麵那個光頭!他絕對在什麽地方見過!


    “你們……”


    見少年表情迷惑,運動帽的娃娃臉笑著解釋:“你現在肯定有許多疑問吧,待會兒leader來了直接問他吧。”


    leader?尹洛威依然回不過神來。


    身邊,有人遞來一個盛糕點的盤子:“先吃點東西吧。”


    尹洛威順著這道溫和的聲音抬頭看去,托著盤子的赫然是一位酷似萊西的長發美男,和萊西一樣修長纖細的身材,隻是身高似乎更高些。不過相比萊西的無表情,眼前這位男子可謂笑容和睦,其次,萊西是一頭天然的蜜色頭發,眼前的美男子一頭如瀑的黑發鬆鬆地挽著,再者,萊西喜好黑色裝扮,這個男子卻是一身柔和的白色打扮。


    尹洛威不由對他產生了親切感,訥訥地接過盤子說了聲謝謝,不過一看清碟子裏玲瓏的甜點,立即膩味到沒了胃口,用叉子訕訕搗弄兩下,忍不住悶聲發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嚇!你真的不認識我們?”娃娃臉在另一張沙發上坐直了身子,表情似乎有點吃驚,“你不看電視什麽的嗎?”


    “很少看。”多數時間都在飆車。


    “你總會上網的吧?”娃娃臉不信邪。


    “賽車網站。”除此外隻有穀歌和百度。


    “那雜誌呢?”長發美男微笑道。


    尹洛威轉頭:“賽車雜誌。”


    “啊!真讓人傷心!”娃娃臉蹦到兀自喝著茶的眼鏡熟男身邊,頭埋在對方肩上一副誇張抽泣的樣子,“阿杉!居然有年輕人不認識我們啊!”痛哭中他抬起頭來,望天悵然道:“啊……想死的心都有了我……”


    一直沉默的眼鏡男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閃邊去。”


    “哢嚓。”正熱鬧著,套房的門開了,娃娃臉一個激靈,喊道:“啊!準是leader回來了!”


    尹洛威聞聲回過頭去,看清來人的模樣,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在萬分驚愕中,他想他總算是認出這群人的身份了。


    如果之前那三人隻是讓他覺得眼熟的話,那麽眼下這個帶上門,正轉過身來的男子,即使他尹洛威不看電視,不上網,也不看雜誌,耳目閉塞,隻要他還活在這個年代,就不可能不認得——


    鬆鬆綁著的褐色卷發,大理石般高貴蒼白的皮膚,東方人罕見的比例完美的挺拔身姿,整個人猶如希臘雕塑般偉岸英俊。他身上的深紫色襯衫細部有繁複精美的紋理,一看便知價值不匪,然而他並不像一般貴族一樣將這體麵昂貴的衣服穿得規規矩矩,相反卻半挽著袖子,半敞著前襟。就這樣漫不經心的穿著,身上高貴的氣質卻一點沒打折扣。他反而顯得很迷人。像是出生豪門卻習慣了放浪不羈的貴公子。就算戴著墨鏡,也散發出讓人難以抵擋的魅力,或者說,表麵的含蓄後那股難以抵擋的狂氣。


    那是和他們這個年齡段的高中生截然不同的感覺。


    符合以上條件的,在尹洛威印象中目前隻有一人,那便是赫赫有名的re-turn樂隊的主音!


    “歡迎回來。”長發美男笑咪咪地說。


    啊!想起來了!這個長發美男是re-turn的吉他手!


    “回來了,什麽事去了那麽久?”眼睛男放下茶杯,朝進門的男子寒暄道。


    這個眼鏡熟男是貝司手!


    雷歐朝大廳走來,取下墨鏡,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那對祖母綠的眼瞳美得不似人間之物:“警察,來詢問我最近的行蹤。”他的聲音極冷,讓人難以想象他唱搖滾時的樣子。


    “切,搞什麽?他們真以為我們是那個神經大盜啊?”娃娃臉趴在沙發背上,一臉不屑。


    這個戴運動帽的家夥一定就是樂隊的鼓手了!


    尹洛威還在逐一識別,這邊廂,雷歐已經向搞不清狀況的他走來,站在沙發後居高臨下。帶電壓的視線讓尹洛威有所意識地抬起頭來,立即遭遇一道鷹般銳利的眼神,他被看得有些不適。


    雖然不是追星族,但麵對這樣有來頭的人物,尹洛威再超脫也無法完全忽視,好半天才調整好心態,非常謹慎地問:“請問,把我帶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奈何對方的態度很冷酷,甚至可以說相當目中無人,看來壓根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這樣的雷歐,與電視上那個少言寡語的偶像兼實力派搖滾歌手有些微妙的差異。


    尹洛威大失所望,原來明星就都這副德行啊?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樣子!於是乎他說話也不客氣起來:“雷歐先生,我不是非先回答你不可吧?”


    “回答我的問題。”對方眼睛都不眨地說。


    什麽?!沒聽錯吧?他以為自己是皇帝不成?尹洛威有點怒了,壓低了眼神,沉著嗓子一字一句地道:“抱歉,我想不回答時誰也不能強迫我。”


    “誰也不能嗎?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雷歐上前一步,勢頭反而更咄咄逼人了,看來也不是個好惹的主。


    尹洛威抬頭瞥他一眼,站起來,針鋒相對:“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氣氛劍拔弩張,卻被一個低沉冷靜的聲音適時製止:“行了。”


    說話的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三緘其口、西裝革履的眼鏡男,隻見他從容地蓋好茶杯蓋,連同茶盞一起擱在身邊的木幾上,緩緩起身。尹洛威皺著眉頭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記得這個男人是叫阿杉來著,打從第一眼他就意識到這個熟男的城府絕不簡單。


    阿杉先麵向雷歐,眼神鄭重地提醒道:“記住我們沒時間胡鬧,有什麽問題你就好好詢問。”然後又望向尹洛威,“你之前的問題我來回答,我們把你帶到這裏來並無惡意,隻是因為雷歐有幾個重要問題想要詢問你,你讓他滿意,他自然不會為難你。”


    “我怎麽知道他要如何才能滿意?”尹洛威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身高還比他高出一截的高帥男子。


    雷歐也毫不示弱,但似乎是看在光頭男人的份上身上的氣焰收斂了許多:“你隻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滿意與否你不需要知道。”


    兩人又緊迫地相視許久,終於,尹洛威悻悻地在沙發上坐下:“好吧,有什麽問題請問。”他可不想在這裏久待。


    “你的姓名,學校,班級。”雷歐果然相當直截了當地問。


    這……什麽態度?尹洛威瞪他一眼,強製住不滿,不耐煩地挨個回答過來:“尹洛威,東林學院,高二六班,over。”


    難得雷歐在聽完他的回答後沉吟了一會兒,接下來用一種很奇妙的口吻問到:“你的班導師是不是叫做君舞?”


    這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叫尹洛威詫異,他點了下頭,隨即納悶地問:“你認識她?”


    雷歐先前糾結的表情似乎舒緩下來,轉眼又恢複到極度目中無人的狀態:“行了,我問完了,你繼續歇著吧。”


    “喂——”望著雷歐兀自走回臥室的身影,尹洛威瞪大了眼:“那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回答他的是砰的關門聲。


    尹洛威在心中詛咒了幾聲後,隻好將目光投向還留在客廳的其餘幾個人。


    娃娃臉無可奈何地攤攤手:“leader叫你歇著,那隻好委屈你暫時先歇著了。”


    眼睛男則繼續喝他的茶,不再理會尹洛威追問的目光。


    最後,唯有長發的美男子笑眯眯地道:“還是先吃些甜點吧。”


    尹洛威兩眼發直地盯著那碟子裏花花綠綠的蛋糕,陷入極度鬱悶中……


    酒吧外,大飛鷹為了彌補過錯,正向君舞交代自己到被擊暈前一刻的所聞所見。


    “你不認得他們是誰?”君舞問。


    大飛鷹惶恐地直搖頭。


    “那是不是這群人啊?”君舞看也不屑看,手臂直指遠處的屋頂。


    屋頂上赫然聳立著一座巨幅廣告燈箱,不用費力也能在這麽遠的距離將上麵的畫麵和文字看得一清二楚。


    大飛鷹越看眼鼓得越大。


    那是re-turn樂隊巡演的宣傳廣告。


    那上麵有三張他剛剛才近距離接觸過的臉,在明亮的燈光後閃閃生輝。


    東林學院。


    尹洛威已經有兩天沒來學校了,他雖然經常遲到,但不會無緣無故曠課。接連兩天音訊全無,校園的過道裏不僅少了女生們熱情的呼喊“runrun洛威!rushrush洛威!!”的聲音,關注著他的東林眾人更是已經蠢蠢欲動要開始大肆議論一番了。科任老師向君舞詢問情況的時候,君舞也隻是打哈哈過去。但是她心裏也清楚得很,如果再多幾天沒見那小子的人影,勢必就要驚動羅嗦的教頭了。


    “對了,尹洛威出了什麽事麽?”千晴抱著一垛本子一麵上樓,一麵問身邊的北冥翔。


    “沒事,他給我發了短信,說如果老師問到就說他生病了。”


    “可是老師們好像都不認為他生病了啊。”


    “那不能怪我,我說他感冒了。誰叫他要曠課那麽久。”


    千晴聽完,哭笑不得:“你怎麽說他感冒呢?”這麽熱的天怎麽會感冒,編也要編個用心點的理由嘛。說起來,不單是尹洛威,她的同桌餘音也有兩天沒來學校了,請了病假,說是熱傷風。餘音從來不會曠課的,所以一定是病得不輕吧。


    北冥翔的回答證明他果然就沒把請假當一回事:“我一時也想不起該說他得了什麽病,而且又不知道他打算病多久。其實都一樣,反正說什麽老師都不會信。”


    千晴正要說些什麽,驀地看見了蕭瞳:“啊,會長!”她迎上前去。


    蕭瞳剛從辦公室出來。北冥翔對蕭瞳向來沒有好感,見千晴和蕭瞳打招呼,他也隻是在一旁悶不吭聲。


    “對了,會長,餘音托我把一份禮物拿給你,剛才沒見著你人,我就放在你桌上了。”


    禮物?蕭瞳詫異,還是點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回到教室,果然看見課桌上放著的禮物,用紅棕色的禮品紙包裹著,散發著素淨雅致的味道。禮物下壓著一枚紙片,上麵書寫著一行“祝,生日快樂”的字樣。蕭瞳認出那字跡和它們的主人,也連帶想起原來明天就是母親的生日了。


    在座位上坐下,他有點悵然。這樣的狀況應該叫做什麽呢?他自己都忘了母親的生日,卻被餘音記得,而且每年都不會忘記送禮物。她雖然表麵冷淡,卻一向是個心細的女孩,最初介紹給母親認識的時候,母親似乎也很喜歡。


    出神的時候,上課鈴聲突兀地響起。


    君舞正要踏進教室,手機忽然在兜裏猛一陣震動,她拿出來一看,認出上麵的號碼,表情頓時凝重起來。握著手機,她探進頭來朝教室裏的眾人吆喝了聲自習,鬼鬼祟祟地奔到過道盡頭。


    按下接聽鍵,君舞壓低的聲音立刻劈頭而去:“喂?男人!你綁架了我的學生?!”


    麵對君舞的下馬威,手機對麵的人一副無動於衷的腔調:“他叫尹洛威。”


    君舞瞪了手機一眼:“你想怎麽樣?直說吧。反正要錢沒有,要色沒有,要命沒有,其它的你隨便提好了。”


    “女人,”對方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咬牙切齒地說,“你拿了我的耳環!”


    君舞一副天地良心的樣子喊冤道:“我沒有!你要相信我!”


    沉默數十秒,對方的嗓音裏終於起了欲爆發的怒氣:“……你當我是白癡嗎?”


    “……”君舞在電話這頭一陣心虛。


    “明天晚上帶上耳環交換你的學生。”雷歐一徑命令到,“具體時間地點……”


    “喂,男人,這個由我來定如何?”君舞不悅地打斷他,“總不能樣樣都你說了算。”


    “好,你說。”他倒是高姿態。


    “兔子街那個廢舊倉庫。”


    “兔子街?我找不到那個地方。”雷歐皺眉,據實以告,“還有為什麽要在倉庫?而且還是廢舊倉庫?”


    “我喜歡,你管得著嗎?”高跟鞋的鞋根在地上有節奏地一扣一扣,“廢舊倉庫好啊,要打要殺不用綁手綁腳,要不你選在哪兒?星級酒店?”她嗤之以鼻,“切,沒膽的男人。死在華麗的kingsize大床上或是浴血躺在浴缸裏其實都沒什麽區別,不過我不太喜歡這種溫柔地殺死你的方案。我還是希望能直接把你打進混凝土裏……”隨之而來一串優越感十足的笑聲。


    “……你!!”


    “就這樣,晚上九點半。切勿遲到,你這萬年遲到男!”君舞匆匆說完,搶先掛了電話並直接關了機。


    長長的過道安靜下來,不久,她班上的鬼哭狼嚎聲浮上來,一切又恢複了正常秩序。君舞長籲一口氣,從懷裏掏出黑色的繩鏈,漂亮的銀色十字耳墜靜靜地垂在那裏,一閃一閃。


    良久,過道上空飄過君舞悵然的歎息:“唉,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一點的東西了……”


    放學後,蕭瞳帶上禮物先去了母親那裏。已經臨到生日的前一天,這個時候匆忙選購禮物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他帶著有點愧疚的心情沿著繁華的夜街來到君閣茶座,上到樓上,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居然被告之母親湊巧有事出去了。


    “那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她吧。”蕭瞳托茶座裏的人把餘音送的禮物轉交給母親。不必麵對失落的母親,他也落得輕鬆。


    那位穿著白黑製服的領班小姐接過禮物,瞧了瞧眼前俊雅的少年,麵露溫和的笑:“嗯,我一定會交給她的。”


    蕭瞳也勾了勾嘴角。這位小姐想必一定是將他誤會為孝子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他朝她點了下頭,轉過身,卻驀地看到一隊打扮囂張跋扈的人粗魯地闖進茶座。


    站在門邊迎接客人的小姐陡然緊張起來,腳步沒能跟前迎上,隻本能地抖出兩個“歡迎……”,可一開口,原本明朗的聲音卻哽塞了。那群人一共有五個,張揚的穿著,斜眼打量人的姿態,明顯不是來品茶喝咖啡的。


    蕭瞳蹙眉注視著這群人,站在他身後櫃台邊的領班小姐已在不知何時越過他朝那群似乎是來找茬的人走去。那群人中為首的人個子比身後的四人矮,約莫在一米七左右,此刻正用沙啞的聲音問站在門邊的服務小姐:“你們這裏的老板呢?叫她出來見我……”隨後領班的那位小姐走過去,說了些什麽,支走了門口緊張不已的服務生。


    “我是這裏的領班,經理現在不在,這裏的事情我可以負責,你們有什麽事盡可以跟我說。”領班小姐對那名帶頭者客氣地說。


    帶頭者的目光越過領班小姐環顧起整個明亮的茶座,然後臉上露出譏嘲不屑的笑,他收回視線,斜睨著領班小姐,語氣挑釁地說:“怎麽?我們來砸場子你也負責?”


    蕭瞳微虛眼睛,從背後看去,也能明顯感覺出那位領班小姐的身體微微一滯。


    此刻這個靠近大門的地方已經成為茶座裏眾多客人的聚焦點。有些客人起身匆匆結帳,也有人抱著好奇的眼光一麵注視著門前危險的對峙一麵竊竊私語著。


    “不想我們把事情鬧大就叫她趕快出來,我們有話要私底下和她談……”帶頭的人瞧了瞧落地窗外,那下麵有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在等待。


    就在領班小姐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蕭瞳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找我母親有什麽事?”平穩柔和的聲音打破危險的僵持氛圍,不顧領班小姐勸阻的眼神,蕭瞳徑直走過來擋在那人身前,平靜地說:“我想她短時間內無法回來,如果有事情的話,我可以代為轉告。”


    領頭人帶著些微詫異的眼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眼前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的英俊少年,嘴角朝一邊翹起:“沒想到她兒子都長這麽大了。小子,你長得果然很像你母親。”他傾身湊到蕭瞳身前,眉毛一揚,猥瑣地道:“都是一樣的風情萬種啊……”


    蕭瞳的眼睛裏平靜無波,他不是像北冥翔一樣輕易就會被激怒的人。“這話也需要我代為轉告嗎?”他笑笑,問,依舊保持著疏遠淡然的神態。


    “嗬嗬,我和你母親有些舊帳要算。這些年她躲到這裏來,沒想到還有興致開起了茶座,看樣子生意還不錯嘛,”他眯著眼再次掃了一眼茶座,又將眼光轉而落在蕭瞳身上,“你說她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是的。”蕭瞳回答,看上去無比鎮靜自若,但說老實話,他還真是有點擔心母親在這個時候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麽,他隻是單純而強烈地希望母親不要遭遇這幫不懷好意的人。


    身後的領班小姐不知是否該保持緘默,眼前的大男孩遇見這樣的狀況也能如此冷靜,讓她在驚訝之餘,也更加猶豫,不知到底是不是該由著他的好。


    “既然這樣,你不介意和我們走一趟吧?我時間緊迫得很,而且我也不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又是人去樓空。”


    “沒問題。”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分毫,蕭瞳很幹脆的答應下來。


    “瞳!”領班小姐這才回過神來,“不要亂來!你們……”


    “我們走吧。”趕在她說出什麽之前,蕭瞳已果斷地向門外走去。


    那群人以危險的眼神止住領班小姐欲追過去的步伐,帶頭的人丟下一句警告:“我想你該知道別去報警吧。”於是一行人挾著蕭瞳離開。


    領班小姐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心急如焚地撥了給蕭瞳的母親俞薔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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