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眼前的白布緩緩打開,橢圓碧綠的茶膏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茶香。


    說起鑒茶,這是門學問。


    徐福林對此也算略懂一二。


    他自己雖然不是個茶家,但其爺爺卻是個老茶農。


    所以徐福林從小便對鑒茶,品茶耳渲目染,日子久了,也多少有些自己的見地。


    “八鼎香”的茶膏他並不陌生,年年禦膳房接納外部貢品時,都會有這麽一塊。


    自己手中這塊茶膏比起外部的貢品雖然稍有遜色。


    但其成色碧綠,氣味回甘,絕對算得上市場內的一品之物。


    這種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輕易搞得到手的。


    徐福林將茶膏重新包好置於桌上,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道:“別站著了,坐吧。”


    趙懷安點頭謝座,四周的下人也都心領神會,紛紛轉身離開了大堂。


    看樣子,這不是第一次了。


    見趙懷安坐定,徐福林抬手伸出一指,置於茶膏之上,壓低聲音笑道:“懷安,這東西若是送入其他大人府內,多少能換個官職出來,而我這......”


    趙懷安聞言急忙起身,拂袖拱手道:“大人此話煞我,趙懷安自進入禦膳茶房以來,對大人仰仗萬分,隻恨不能拜為嫡徒,學其所承!”


    話到此處,徐福林也明白了趙懷安的來意。


    既然東西送到了自己府上,那就表示趙懷安求自己的事,是尚膳正能力範圍之內的。


    所謂拜師,無非托詞而已。


    說起拍馬屁,趙懷安在辭職賣快餐之前,那可是單位的一把好手。


    下到主管,上到經理,單位裏沒有一個人不喜歡趙懷安。


    當然,趙懷安的能耐可不僅僅是溜須拍馬。


    他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說成什麽樣,就可以做成什麽樣。


    比起現代社會那些複雜的人心來說,徐福林天真的像個孩子,幾番吹捧下來,他已經開始對趙懷安推心置腹。


    通過旁敲側擊,趙懷安還了解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徐福林和禦膳茶房尚膳副並不對付。


    這個消息,讓趙懷安有些喜出望外。


    王六是鄭懷慶的表叔,那麽他想找人教訓自己,就必須通過鄭懷慶的關係。


    而鄭懷慶在禦膳房的關係,隻有禦膳茶房的尚膳副,李祖誌。


    聽徐福林的口氣,他和李祖誌的恩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究其原因,是因為李祖誌手腳不幹淨,但徐福林又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非常窩火。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看著徐福林捶足頓胸的模樣,趙懷安突然想起了之前單位的實習會計,葉小青。


    葉小青是個剛畢業大學生,是單位二把手的親侄女,畢業後通過裙帶關係直接進入了公司的會計部。


    本來小姑娘人漂亮,脾氣好,十分受歡迎。


    但日子久了,很多同事發現葉小青手腳不幹淨,經常下班順手牽羊。


    不是拿公司的東西,就是順同事的私品。


    為了這件事,大家不止一次的找主管反映,還有同事甚至調出了那幾日的監控。


    但是主管為了自己的仕途,不想去得罪二把手,所以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勸大家做人不要那麽斤斤計較,氣的大家咬牙切齒。


    就這樣過了三四個月,在一次月底核賬的時候,領導發現公司賬上少了五萬塊錢,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公司上下瘋狂查賬的時候,財政局居然上門了。


    至於後麵發生了什麽,據說會計部主管和負責財政的二把手被一起帶走了,而丟失的那五萬塊錢,在葉小青家裏被翻了出來。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趙懷安心中冒出一個主意。


    此舉若是成功,不但可以讓徐福林再欠自己一個人情,還可以徹底扳倒尚膳副。


    隻要李祖誌倒了,那麽鄭懷慶就失去了靠山,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幫助肖正拿回他父母辛勤經營的“三味館”。


    在心裏反複推演幾次之後,趙懷安胸有成竹,探過腦袋低聲道:“大人,我有一計,可解您心頭之愁。”


    “哦?”徐福林聽聞此話,頓時喜上眉梢,放下茶杯低聲道:“不知有何妙計?”


    趙懷安的妙計一共三步。


    投石問路,引君入甕,然後來個甕中捉鱉。


    聽了趙懷安的主意,徐福林連聲稱讚,讓趙懷安放心去做,並保證隻要能扳倒李祖誌,尚膳副的位置非他莫屬。


    聽聞此話,趙懷安隻是淡淡一笑,說了句“多謝大人。”


    趙懷安不是傻子,尚膳正唯一的罷免權力隻限於本部的小工等級,對於同為內務府任職的尚膳副,徐福林沒有任何辦法。


    然而看破不說破,這是作為下屬的修養。


    離開尚膳府邸已是深夜,原本熱鬧的老街此刻早已冷冷清清。


    回宮的路上,趙懷安偶爾會碰見幾位佝僂拎鑼的打更人。


    他們身著單薄的布衣,自顧自的拎著銅鑼走街串巷,對身邊之人絕不多看一眼,隻顧長聲短喝,低頭走路。


    還有倒在路邊胡言亂語的酒蒙子,對著來往路人吆五喝六,哭哭笑笑一陣之後,索性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匆匆趕回宮裏,已經是深夜時分。


    寢舍內鼾聲四起,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了夢裏。


    院子裏圍著幾個人,蹲在石桌前擲著骰子,見趙懷安從外麵歸來,紛紛起身躲避,像是見到了瘟神一樣。


    趙懷安瞥了一眼眾人,自顧自的走進了寢舍之內,找到自己的床鋪爬了上去。


    興許是太過勞累,躺在床上還沒來得及脫衣服,趙懷安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見耳邊響起陣陣竹哨,四周的下人紛紛從床上爬起,大呼小叫的衝向了外麵。


    趙懷安睜開酸痛的眼睛向外看去,此刻天色一片漆黑,最多不過寅時。


    長歎一口氣,趙懷安也起身跳下了床鋪,心裏卻暗道這穿越比特麽上班還累。


    上班起的再早也不過七八點。


    現在倒好,一點睡覺三點起。


    幾百人忙一早上就為了帝君一頓飯。


    封建社會,害人不淺啊。


    然而抱怨歸抱怨,趙懷安還是得規規矩矩的跟著三等小工的隊伍向禦膳房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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