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蕭顯貴是多精明的人,把貨給那薩摩藩定價之前,他先要弄清楚今年的行情。打發走了港口奉行,他便帶著李圖幾個到港口裏,打探商品的價格。


    在那港口城鎮裏逛了一會,眾人找到一條馬路,周圍開著幾個體麵的店鋪。那些店鋪門口掛著日式旗幟,上麵寫著日語,大概就是店鋪的日語招牌。但是在店鋪的門上麵,又掛著木製的明式招牌。看那些招牌,都是些貨物批發的商行。


    看來都是大明人氏經營的生意的。


    蕭顯貴選了一家門麵最大的“包記雜貨”,帶著眾人走了進去。


    眾人一進門,那店鋪的老板就迎了上來。


    那老板是一個中年男子,矮胖身材,頭戴網巾,身穿著一件沉香色明式褡護。一見到來客,他便連珠炮似的說出了歡迎詞。


    “哎喲,這是哪來的祥風吹來的貴客,我就說今天有好事上門,果然,果然!在下包記雜貨掌櫃包信青,諸位什麽時候來的鹿兒島?坐!裏麵坐!請上座!”


    “阿達,快上茶,用今年的新茶!”


    眾人走到店裏麵,分主次坐下。稍坐片刻,便有小二送上茶水。


    見客人喝了口茶,那包信青笑著問道,


    “諸位是海商吧,何方人氏?哪裏來的。”


    蕭顯貴環視了一圈店鋪布局,笑著回答:“在下蕭顯貴,是漳州的客商。今天剛剛到港,運了一船生絲、綢緞和蔗糖來。”


    一聽到有一船貨物,那包信青眼睛一亮,笑著說道:“生絲!綢緞!蔗糖!哈哈,都是好東西啊。蕭先生一看就是老江湖了,這幾樣貨物在漳州和倭國之間差價最巨,販賣之間,利差數倍。包信青這裏先恭喜蕭先生日進鬥金了!”


    蕭顯貴哈哈笑了一下,直奔主題,轉頭問道:“在下運來了一批上好的漳州白生絲,又有五千斤漳州黃生絲,不知道在貴行可以作價多少?”


    那包信青眯著眼睛,卻不急於說出價錢,隻淡淡說道:“先生可有帶貨,讓信青看看貨色。”


    蕭顯貴手一抬,從總管薛一明手裏接過兩捆生絲,遞給了包信青:“有帶!先生明驗。”


    那包信青接過兩捆生絲,走到店鋪光亮處,仔細查看,這才折返回來坐下。


    “確是好絲,不過。。。”


    蕭顯貴連忙追問,“不過什麽?”


    那包信青抬起頭來,問道:“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蕭先生船舶靠岸時候,那港口奉行宮之城直光可有迎接?”


    蕭顯貴點了點頭,老實答道:“確有此事。”


    聽到這話,包信青身子往後仰了仰,板著臉遺憾說道,“這絲脫膠時候水用得急了,有些毛燥。恐怕值不到先生的心理價位。”


    蕭顯貴楞了一下,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生絲,又看了看包信青。半響,蕭顯貴沉聲問道:“先生出價多少?”


    包信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此絲在漳州不過一百兩一擔,運到日本,便要坐地翻番。先生獲利之多,可喜可賀啊。”


    這包信青不回答價格,倒是先琢磨蕭顯貴能賺多少銀子了。他把蕭顯貴得利的話,又拿出來說了一遍,似乎是不甘心讓蕭顯貴賺到這麽多銀子一樣。


    一句話說出來,蕭顯貴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沉默了半響,那包信青才呐呐說道:“白絲一擔一百七十兩,黃絲一百五十兩一擔。”


    這包信青也是個老狐狸,剛才試探幾下,就知道蕭顯貴不是來和他做生意,而是來詢價的。這貨物,遲早還是要賣給薩摩藩官方。心裏不爽,他就報了個極低的價錢。


    其實生意不成仁義在,如果包信青報個合適的價格,這次生意做不成下次也有可能交易。可這包信青卻是個不肯吃虧的主,不甘心讓蕭顯貴了解到鹿兒島的行情,硬是報了個極低的價錢。


    聽到這話,蕭顯貴一百個不高興,立即收起了生絲站了起來。


    “在下告辭!”


    那包信青也不留客,而是跟著蕭顯貴一行走到了門口。


    送客到門口,包信青突然說道:“在下有一話要說。”


    蕭顯貴轉頭過來,問道:“何事?”


    包信青指了指周圍的店鋪,說道:“先生若是到別家去問,也隻能是這個價錢!”


    蕭顯貴聞言一愣,看了看周圍的店鋪,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冷哼一聲,蕭顯貴帶著眾人離開了這條商街。


    #####


    在和坊津逛了一下午,一行人沒問到貨物行情,倒是買了不少酒肉回到了船上。


    到了晚上,蕭顯貴把酒肉發下去,給船工們開開葷。他又留了些最好的羔羊肉、牛腿肉做燒烤,把總管、總鋪、把舵、財副等幾個人叫到尾樓,一起享受美食。


    似乎是格外看得起李圖,蕭顯貴把本沒有資格和總管總鋪坐一起的李圖也叫上了。


    在海上飄蕩了二十天,眾人吃清湯寡水的補給都快吃出鳥來了。此時有肉有酒,眾人都放開了肚子,一時觥籌交錯。


    穿越到這個時代以後,李圖吃了一個月的白飯,吃了二十天的補給,這還是第一次可以放開了吃肉,也是忙著大快朵頤。


    酒過三巡,蕭顯貴把杯子放了下來,呐呐說道:


    “現在變卦離開鹿兒島,把船往平戶開去,不知道還來得及否?”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


    倒是總管薛一明總了解蕭顯貴的心思,沉聲問道:“舶主是怕那薩摩藩藩主強買強賣,給低了價錢?”


    蕭顯貴點了點頭,呐呐說道,“我總覺得,這和津坊有些不對勁兒。”


    總鋪王堅喝了一口清酒,問道:“怎麽不對了?”


    蕭顯貴把酒杯轉了轉,斟酌著語言,這才說道:


    “我去平戶兩年了,都沒有見過官員出來迎接商人的。到了薩摩藩這裏,這熱情迎接的樣子,我琢磨著,總覺得有些不對?”


    那王堅把酒杯放了下來,臉上有些紅紅的,又說道:“怎麽不對了?”


    蕭顯貴吸了口氣,訕訕說道:“莫非這薩摩藩準備用極低的價錢買我的貨。這迎接我,是吃定我了的意思,是怕我跑了?”


    王堅沒有再問,隻直直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總管薛一明吃了一塊烤牛肉,侃侃說道:“你下午去詢價時候又被那些坐商壓價,去年白絲在平戶賣了二百四十兩一擔,如今卻被那坐商壓到一百七十兩。舶主你是怕這些坐商和薩摩藩藩主串通好的,一起壓你的價錢。”


    “到時候裏外串通吃定你,你說什麽都沒道理。”


    “你便想趁現在逃了!到平戶去,把貨物賣個公允的價錢!”


    看著薛一明,蕭顯貴點了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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