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飯後散步,如果沒有太多的問題裝在腦袋裏帶回家的話,在家的時光總是愜意的。我像袋鼠那樣用背帶背著女兒在小區遛圈兒,這小丫頭說來也是挺強的家夥,在國家二胎政策放開後,就和老婆謀劃著再怎麽艱難困苦都是不是要整個丫頭出來,為此那段不短的時間裏都拒絕了杜小姐和岡先生的熱情邀約,但是一番花式操作下來,房間的動靜挺大,老婆肚子的動靜卻不大,有那麽兩次都吃了詐胡,滿心的歡喜,哦,滿心的空歡喜才對。兩公婆都幾乎要對彼此的身體產生了懷疑是不是已經廉頗老矣了。索性就放棄了整個丫頭的想法,彼此安慰對方的話語就像背書一樣個字不差:“不要就不要了吧!如果有,說不定又是建設銀行呢?招商銀行的準入資格既然這麽難,算了吧!好好的經營建設銀行吧!”沒想到剛過個把月,老婆說好像有了,趕緊買了棒棒糖一般的那個玩意測試,還真的有了!等到可以用b超照出是男是女的時候,兩夫妻商議了一會就決定還是要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找人帶路,路費不多,100而已,去了某家醫院照b超,那個老醫生經驗很足也挺與時俱進,對我們說附近有沒有招商銀行啊?有的話去辦張卡唄!兩人興奮的呀一晚上都在設想這丫頭的一切。之後的一切都是常人般的操作,很快這丫頭就一歲多了,個中艱辛不言而喻,看別人的孩子成長,都仿若一夜之間長大的。


    小丫頭咿咿呀呀的指著滑滑梯,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已經有了指揮人的意思了,按照她的性格啊,等她長大以後,我可能要逆生長成為中國最老的小學生了,老老實實的聽著號稱中國最拽的家庭老師給我上課。和她一起玩,終歸是樂事一件,何況這家夥還挺會區分,白天的時候,抓住任何一個機會粘我,你不抱她,她會哭,大哭,但是是沒有眼淚的那種哭,假哭,但對於我來說,她有沒有眼淚的哭,都是讓我心疼無比的,我就容不得這個小情人的哭聲出現;可是到了晚上,她就翻臉不認我了,我要抱她,換來的總是身體像扭紋柴般的萬般不情願,天黑了,隻黏她媽媽。


    “還要玩滑滑梯嗎?”我的聲音隻有對著她的時候才是最溫柔的,和老婆戀愛時候的聲音也不及現在溫柔的十分之一。這家夥看著我嘟起了嘴。


    這個時候,手機的微信電話響了起來,我一看,是紫萱打過來的,抱著女兒,電話接通後,對紫萱說:“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帶女兒,十分鍾後再給你電話好不?”


    電話那頭傳來她的聲音:“哦哦,好的,超級奶爸,我等你電話。”


    我趕緊帶著女兒回家,女兒十分不情願的扭著身體,平時的話我才不理是誰的電話,女兒奴都是這樣的。可現在是紫萱打來就不同了,某種程度上,她是我未來的夢想的風向標。


    回到家,老婆有點訝異:“這麽快就散步回來了?這丫頭看上去不情願呢!”


    我說:“哎呀,不情願也要情願啊!電視台的紫萱打電話過來了,不知道什麽事。”


    “誰?那個主持人嗎?”老婆的聲音好像有點變化。我在心裏狠狠的拍了自己腦袋,直接說電視台就好了,幹嘛說是紫萱打來的呢?女人都是敏感的,敏感起來如同福爾摩斯般神推理,男人千萬不要自毀前程般創造給女人去胡思亂想的環境。


    “是啊!她的節目,當然是她打來的。她做事都是親力親為的。”我不知道為什麽又為她說了些好話。其實這不算是什麽好話了,實事求是而已,我平時不會這樣說,但是在錄製現場看到她極為認真工作的樣子,我佩服。我自己在現在的階段是做不到這樣心無旁騖的做某一件事,就算是夢想項目,現在也是有點心猿意馬的樣子,來自公司的現實和來自家庭的無形壓力,兩者聯手,在上半場東風壓過西風般將欲意趾高氣揚的夢想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在摩擦。


    “是啊,我做事也是親力親為的,你看看我帶女兒是不是呢?”老婆的語氣就像剛喝了一瓶我最喜歡的雲南酸角汁一樣。


    “哎呀老婆,你還信不過我?如果心中有鬼,我怎麽會說出來呢?”我知道似乎暴風雨就要來了,在女人麵前,出言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誰知道你呀?說不定你自己大嘴巴不小心爆了出來呢?”老婆依然不依不饒的在套路我。


    “這樣吧!我現在打給她,打開免提好了。”我可不想跪榴蓮殼,我看了看家裏牆角那隻昨天剛買的榴蓮,頓時覺得膝蓋有點冷冰冰的感覺。我知道在新加坡用榴蓮殼打人是犯法的,好像沒說跪榴蓮殼犯不犯法,在我家裏,雖然沒有發生過跪榴蓮殼的事件,但是這隻我自己主動買回來的榴蓮似乎真的是不太合時宜的出現在我家,這樣一來,完全契合了李寧叔叔的廣告詞,一切皆有可能。


    “至於嗎?免提又怎樣呢?誰知道你是不是事前商量好的。”老婆噘嘴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的,不過每次這種噘嘴狀態的出現,對於我來說都是災難級別的,不是未來一個月的洗碗浩大工程由我獨家最高出標價中標獲得,就是微信零錢如春運般乾坤大挪移從我的手機裏轉移到她的手機裏去。我經常在思考的問題是:本來屬於我的錢,你們在我老婆的手機生活得好嗎?有沒有更多的夥伴陪伴你們一起玩耍呢?也許本來屬於我的錢,去了老婆手機那裏更好,夥伴多總好過在我這裏孤零零的荒野求生。可是我的錢啊,你能不能鼓起勇氣帶些老婆手機的錢回來我的手裏快樂的玩耍呢?我是很樂意看著你們玩耍的,就像我看著女兒在玩滑滑梯一樣的心情。


    “哎,你聽著哈!”我邊說邊打開了微信裏的電話。


    “我不聽,免得你說我對你不放心。”老婆邊說邊抱著女兒開始在客廳裏轉悠。


    “喂,紫萱啊!不好意思,現在我有時間了。有什麽事要吩咐的?”


    “吩咐就不敢了。明天我們去銀海灣,在現場還是要有訪談的,我準備了些提綱,待會兒發你微信裏,你好好看看。明天是一台中巴在電視台門口。哦,對了,你這個項目有合夥人嗎?如果有,一起來。”


    “哦,人是有,但暫時覺得可能不太適合的,算了吧!”


    “你一個人也行,反正節目錄製都是你一個人在說。問題不大。好了就這樣吧!替我問候你太太,說明天暫借她老公兩天哈!”


    “哎呦喂,我老婆就在身邊呢!”


    “怕啥?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抽煙也有氣管炎吧?下次要見見你太太請教一番,到底是怎麽調教先生的,居然不抽煙!行,就這麽著吧!”


    老婆口說不聽我的電話,可是免提一打開,我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了她一眼,正在支起耳朵聽呢!當聽到暫借老公兩天的時候,腳都掂了起來幾乎就要衝過來了,這點我相信她敢,老夫老妻了還不知道性格嗎?然後再聽到讚美她會調教我的時候,臉上明顯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聽到了吧?怎麽樣?馴龍高手?”我調侃了一句。


    “得了吧!你怎麽是龍?那是什麽龍?能是什麽龍?”老婆嘴上這麽說,可是嘴角明顯是上揚的,“林凡我告訴你,別想歪主意,不然你可真的是龍,很特別的龍,我把你打成耳聾,哼!”


    “好了好了。我得做做功課了。明天訪談還是要準備一下。”我慶幸哄過了這個有點不講理的女人,女人怎麽都是要哄的,一輩子這麽長,你一次隨意的敷衍,也許她就記上一輩子了,如能用好話哄幾句就能達到包包表表衣衣們簇擁老婆身邊的效果,何樂不為?我嚴重懷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作者是在得罪了女人之後有感而發才寫出這天下名句的,那個男尊女卑的年代,本來做了什麽事都一定沒有女人什麽事,更不值得因此大書特書一番。不會哄,自己的錢就不是僅僅跑到老婆手機裏去了,分分鍾還跑到國外的包包表表衣衣的外婆家裏去了。


    晚上例牌女兒是不黏我的,在這點上老婆是很憤憤不平的,為什麽最難帶的晚上她就不黏你呢?我說因為她是我的小情人啊,暖心!因為怕自己走來走去或者玩電腦的聲音吵著女兒,我獨自在小房間已經度過了一年多了,有了這個24小時粘人的小情人,夫妻之間的作業都是緊張兮兮、神神叨叨的狀態下完成的,不再如過去那樣,像猴山上的兩隻互捉虱子的猴子那樣仔細認真的狀態下完成作業。記得對上一次帶孩子去動物園,到了猴山,看到了兩隻猴子在如此認真的捉虱子,兩夫妻對望了好久,笑容裏滿是無奈,倒是我那傻兒子,一直追問我們為什麽你們看猴子捉虱子都看這麽久?


    半躺在床上,微信裏紫萱的提綱我默默的在看著,然後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有了智能手機後,台式電腦就沒怎麽用,用也麻煩,是時不時要清理一下垃圾,檢查一下有沒有病毒,哪像手機這麽方便,一鍵完成。看著看著,我就睡著了。


    “林總,不好啦!”公關部的程翔氣喘籲籲的在懸崖的玻璃棧道上追上了我,此事我正在玻璃棧道上按慣例每天早上徒步巡視懸崖酒店,我熱愛這個夢想,而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我有了這個夢想,雖然經過種子輪、天使輪,還有abc輪融資後,我的股份已經隻有10%不到了,但是融資時候的我所設立的股權投票權製度加在合同裏,能讓我以1票當10票的優勢牢牢的控製住這個夢想,而我要做的事,就是與其他股東的協議對賭,承諾每年的業績、利潤等。現在夢想懸崖酒店建成開業了,一炮而紅,什麽人都為能住上懸崖酒店一晚而驕傲,而為了保持自己的特色,也為了能更好的風控資金,所有預定懸崖酒店房間的客人隻能通過懸崖酒店的網站預定,我們的網站從不塞車,都是很公平的按照先來後到的派發序號預定票,你沒得選擇你想要的時間和房間型號,除了土匪窩這個最特別的總統級套房。你要預定房間,就像餐廳吃飯排隊等叫號那樣。之所以不通過任何的酒店預定網站出售我們的產品,沒有原因可以告訴你,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什麽事這麽驚慌?淡定。”說真的,我沒見過身為公關經理的程翔這麽驚慌失措。不過越是這樣,我就得越表現出帶頭人的淡定。


    “土匪窩那裏出事了!有個人從土匪窩懸崖旁邊掉了下去。”程翔越說聲音越小。


    “你確認?!”


    “我確認,現在叫了安全部的同事去山腳下救援。”


    “報警了嗎?”


    “哦,還沒有。你看看怎麽辦?”


    “千萬不要報警!一報警,懸崖酒店就不好過了!”


    “不報警怎麽行?”


    “你傻啊!先報120嘛!120問總好過110問!”


    “林總,那現在我們趕緊過去吧!”


    我和程翔在玻璃棧道上急匆匆的朝土匪窩跑過去,到了土匪窩,我走到懸崖邊,扶著圍欄朝下看,約莫40米的懸崖下確實是趴著一個人,安全部的人正在旁邊,見我在土匪窩,安全部的經理通過對講機和程翔通了話,我一把拿過來,朝對講機吼問:“人死了嗎?”


    安全部經理和同事小心翼翼的將那個人翻了過來,然後我在對講機裏聽到了一聲“啊!”,我趕緊問:“啊什麽啊?!”


    安全部經理抬起頭看著我,哭喪著臉對著對講機匯報:“林總,死了!”


    我火冒三丈:“媽的,我還沒死!我要死的話,現在跳下去連你一起砸死!”


    安全部經理說:“死者是紫萱。”


    我一聽,“啊”一聲的,跌坐在地上,後腦勺碰到石壁上,疼!


    我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做了個夢。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是夢,但是怎麽在夢裏我是個這樣逃避現實意圖隱瞞的老總呢?環顧四周,還好不是土匪窩,是自己在小房間裏,看著看著手機就睡著了,再看看時間,淩晨四點,窗外依然一片暗黑。突然心裏冒了一句不知道是自己創作的還是在哪裏看到的句子:心若向陽,何懼黑暗。嗯,這句話能安慰此刻孤獨的自己。這是生活,這是現實而不是電視劇或者什麽電影,主人公噩夢中驚醒後,睡在旁邊的另一半也一定會驚醒,看著主人公呆呆的樣子,一定會來一句“你沒事吧?”,然後用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主人公的手,另一隻手則在主人公的後背上要麽撫摸一番要麽拍兩拍,然後兩人又再倒下去,主人公則被另一半從背後靜靜相擁著再度入睡。我身邊沒有這情節呢!自我解嘲般雙手自己抱抱自己:“噢,寶貝,睡吧!”我就咻然倒下,繼續睡,我不擔心繼續睡又會重新到現場裏,然後那個該死的程翔對我說你還敢回來繼續啊?


    再一轉身,枕頭邊的手機硌到我了,我一機靈,摸著手機一按,喲!居然已經5點40了!再看看窗外,東方魚肚白,哦,夏天的5點40早就不是魚肚白而會是紫萱的大白眼了!趕緊起床,手忙腳亂的收拾一番行李,在躡手躡腳的進到主房,朝睡得正香的女兒臉上輕輕的吻了一口,便馬上飛似的出了門,攔了部摩托車,價格也不講就趕緊往電視台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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