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道路除了環衛之外,人丁稀落,摩托車飛一般的速度,從家裏趕到電視台門口隻用了5分鍾,下了車之後,一看,剛好6點01分,心裏暗暗笑了一聲,不算遲到。我周圍巡視,不見紫萱說的中巴。我不是記錯了時間吧?還是我一覺睡了24個小時到了第二天了?剛胡亂想了一下,紫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在我背後拍了一下:“這麽準時啊?”


    我一本正經的說:“我都來了二十分鍾了!你們還沒出現。”


    紫萱也一本正經的指了指我,很嚴肅的說:“拉倒吧你!明明才來了20秒。”


    我再看看周圍:“你是kgb還是fbi?隱藏得這麽好,連我都不知道你從哪裏鑽出來的。居然連中巴也隱藏起來了。”


    紫萱的臉色變得委屈了起來:“電視台說中巴有接待任務,抽不出來。要我自己想辦法。”


    我瞪大了眼睛:“好歹你也是台柱啊!車輛也沒有一台。做這些都是為了電視台啊!”


    紫萱欲言又止,正準備說出來的時候,聽見一把熟悉的聲音出現了:“紫萱,不好意思我遲到啦!”我回到一看,我的同學朱秀沂,三斤姐又出現了。


    紫萱迎上去:“我還以為你又睡過頭了。”


    三斤姐說:“不會啦!一次遲到就給你說了幾年。女人呀!記仇率最高的物種。”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小學時候的事情你都一直懷恨於心啦!三斤姐!”我才不管她有沒有在紫萱麵前說過自己被我們起了個花名叫三斤姐。


    紫萱看著我,然後看著三斤姐,我看著三斤姐,又看著紫萱,三斤姐看著紫萱,再回頭看著我,三個人傻愣愣的環回360度以閉環的形式將彼此重新打量了一番,我開始搶答:“紫萱,不用看著我,此刻我明著就是搶你台詞,我告訴你搶別人台詞好爽的哦!三斤姐是我小學同學,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的禦用化妝師,錄製的時候見到她,我才相信她和很多明星化過妝,之前我不相信的。尤其是把你化妝成那個樣子,嘖嘖…”還沒說完,三斤姐的如來神掌就飛了過來,沒想到那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掌力帶風,堪比梅超風。我哎呀的一聲就立馬投降了。


    “原來如此啊!也好,大家都是朋友了。哎,小陳,你怎麽才來?”之間小陳兩步並作一步的趕來了,她後麵遠遠的身影就是攝影師應驗。我發現2字頭的青年現在的名字都起的很好聽,我們這一代的,就比較雜亂無章,這個攝影師的名字真是挺不錯。


    “林凡,今天沒有中巴可用,我向朋友借了一部商務車,七座的,你開沒問題吧?”


    我說:“我是老司機了,除非你給我一部跑車比如說大牛我不知道怎麽開,其他的都會開。”我就不知道怎麽突然想起了停車場見到紫萱坐在大牛副駕位置的場景。


    剛說完,路邊就緩緩的停了一部商務車,從駕駛位上下來一位穿著製服的司機,朝紫萱走過來:“王小姐,早上好!潘總讓我將車開過來給您,他交代說如果您需要,我就當您這次錄製節目之旅的司機。”


    我的眉頭幾乎就立馬皺出了一個“王”字來,頓感自己鑽進樹林就可以虎嘯一番了,我心裏想:“王小姐?這是她的姓?哦,是啊,我隻知道她叫紫萱,不知道姓呢!”


    紫萱對司機說:“哎,不用你這麽辛勞了,我們這裏有司機呢!你回去和潘總說,我就借車不借人。辛苦你一大早過來了。”


    司機說:“王小姐您客氣了。那我回去回複潘總。祝您拍攝節目順利!”然後將車鑰匙恭恭敬敬的交到了紫萱手上後,自己打了個車走了。


    “林凡,車歸你了,我們的安全也歸你了。大家準備好了,那就朝夢想出發。我也是很心癢的呢!”


    我朝車走過去,邊走邊悄悄的問三斤姐:“潘總是誰?這麽好人?”三斤姐壓低聲音說:“紫萱的男朋友。”


    我俏皮的說:“之一?”然後我吹了一聲口哨,那種撩妹最常用的音


    階。


    三斤姐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的朋友不是那樣的人。不像你們男


    人,朝三暮四的。臭老同,你再亂說,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的日子,是個出遊的好時間,以往去海邊隻有兩個動詞:玩和吃。銀海灣距離我們這個城市有兩個小時的高速公路車程,不遠不近。算起來今天是第五次去,卻是大不同,第一次去海邊卻不是去玩和吃。在海邊的那片懸崖峭壁上,有我的夢想像一顆複活節彩蛋不在草叢裏埋著等待發現,而是靜靜的懸掛在山崖之間,等待我的到來。別人眼中看這片山崖,什麽都不是,就連山下村子的村民們,對我的想法也是感到不可思議,無論是我第一次第四次去都是以一種帶著嘲笑的眼光和語調。


    我好久沒開這麽大的一部商務車了,啟動時候,坐在副駕位置的紫萱有點疑惑:“林凡,你的駕照什麽時候考的啊?你開車開得這麽安全,我怎麽反而感到到不安全了呢?”


    我沒吭聲回應紫萱,車這玩意,還是要摸清楚脾性才行,搞清楚了,車是服從你的智慧指揮還是你的指揮智慧,你才能遊刃有餘。商務車其實是很好開的,何況剛才我一看穿著製服的司機,心裏就有底了,連司機的著裝都這麽注重的企業,車況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車身鋥亮如鏡麵般,蒼蠅待在上麵都會滑下去的那種,車裏幽香不濃不淡恰到好處,隨手一摸手指上也沒有一絲灰塵,車裏沒有多餘的雜物車頭也沒有什麽裝飾小品,整潔有序,果然是商務車的風範。30秒之後我就底氣十足了,然後我故意啊了一聲:“紫萱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駕照啊!”紫萱轉過頭看我。


    開著車,我不能轉頭,但是我開車時候就希望有人和我聊天,不然我會昏昏欲睡,尤其開這種好車,有些人開車就不能一心兩用,你和他說多兩句他都會如臨大敵仿若行進在怒江邊上的滇藏公路上。我說:“你說我駕照啊?沒有。”


    這會紫萱才像那個行進在怒江邊上的滇藏公路上的初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用餘光看到她的緊張,馬上說:“看你緊張的樣子。我是老司機了,三斤姐才是雛鳥司機。”


    三斤姐在後麵聽了,嚷了起來:“我也敢開車上街了好不好?”


    我說:“是啊是啊!哪天你真的開車上班了,告訴我,我好提前回避走那條路。你走的那條路,寸草不生,人都在樹上的。你每次開車,那條路都是你的專用路,誰都不敢和你搶道。”作為老同學,說話都不帶損字但卻是句句都損著呢!


    三斤姐的聲音恨恨的從後麵傳了過來:“臭老同,小心我收拾你!”


    紫萱說:“我也是老司機了,你累了我來開。”


    我擺擺手:“好不容易有部好車給我開開,這種滿足的感覺不要失去的太快。我決定一路開到銀海灣的海裏去。”


    紫萱說:“喲,開著車還能開這些玩笑,你的心也是夠大的。果然老司機。”說著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笑笑,突然想起了在網上看的一段話,就是說老司機的,我便回應紫萱:“老司機,又名老失機,老是失去機會。年紀不小了,還總是失去機會的人,別人已經在人生的高速公路上疾速行駛,老失機還在期望什麽時候能開開好車。這就是我呀!今年39,一道坎兒。”


    紫萱問:“為什麽說是一道坎兒呢?”


    我歎了一口氣:“哎,你是真不知呢還是真不知呢?你看看嶽飛,如果過了39就不同了,結果呢?曆史上好多人都是栽在這坎兒上的。”


    紫萱的助理小陳在後麵幽幽的說:“林凡,你比肩嶽飛呀!”


    三斤姐連忙附和:“就是,還嶽飛。木木凡同學,你會不會就此跌進坎兒井啊?”


    紫萱說:“秀沂,你還真會以物喻事啊!坎兒井都給你找到其他途徑的表達使用權了。跟誰學的呀?我怎麽突然看不懂你了,原來你不但化妝犀利,段子說起來也犀利呀!”


    三斤姐哈哈一笑:“我的同學朋友都是這德行,近朱者赤。”


    紫萱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這還真的是一道坎兒。林凡,你可別辜負我。”


    我故作驚訝的將手從方向盤上滑了一下,語調誇張的說:“啊?你說啥?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啊!怕自己不能負擔對你的深情。”我立馬以帕瓦羅蒂般的男高音哼出了童安格其實你不懂我的心裏麵的一句歌詞。


    紫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我的壓力也是很大的。這個節目不成功便成仁了。”


    攝影師應驗在後麵說:“紫萱姐,我們一起加油!”小陳也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我突然變成哲學家般說:“有黑暗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光照進來,你要相信光的力量。你看看,你認真的看看,我的額頭是不是很光?”安慰別人,我算是一把好手,其實我也需要別人的安慰。


    紫萱又好笑又好氣的看著我:“還39一道坎,我看你欠缺砍一刀。你能說說你的第一次嗎?”


    坐在後麵的三斤姐、小陳和應驗哇了一聲叫了出來,齊刷刷的說:“這個話題是不是不要在林凡開車的時候說啊?我們聽了會臉紅的。”


    紫萱說:“想啥呢?我說的是夢想計劃,重要的事要不要說三遍?我問林凡的是你第一次去接觸這個村子的時候是怎樣的?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們就斷章取義了。”


    我一本正經的說:“第一次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啊,你說的是夢想啊?我以為你說的是哪個啥呢!好,現在我就以時速100公裏的速度講講吧!”


    第一次我單槍匹馬去和村裏的時候,村委的一眾年老和年幼的長老們正在辦公室外的院子裏熱火朝天的研究撲克上的數字,像一班好學的小學生,認真的計算著每三張撲克組合起來的數字加減乘除法,當我走進用蠔殼砌的半人高鑄就的牆裏院子後,在喧囂如同華爾街經紀人大聲報出數字的聲音裏說明我的來意,這幫長老們像看著天外怪物般的看著我,然後扭頭又繼續鑽研去了,有把聲音從人群裏傳出,叫我趕快走,這聲音的音階應該屬於輸紅了眼的那位仁兄了,不會是村長吧?我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轉身準備離開,從那群認真好學的人群裏鑽出來一個高個子還挺魁梧的小哥,留著長發,他對我說:“哎,你剛才說什麽?什麽酒店?”


    我一見有人問我,打量了他一下,還是搖搖頭,說:“哦,沒什麽。打擾了!”我便轉身跨出了這個頗有特色的小院子。


    或者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還是因為是我一個人來而不是團隊來?還是有其他原因呢?夢想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這幫長老給潑滅了,像極了埃德在野外潮濕環境裏好不容易鑽木取火剛有點火星又無奈被滅了的感覺。


    “哎,你等等!”高個子朝我揮了揮手。


    “不用了。”我沒回頭。雖然是第一次來這個叫思壁村的村子考察,但是我還是做了一番功夫的。思壁村,是銀海灣最窮的地方,雖然直線距離到海灘隻有不到200米,可是那是其他村子的土地,思壁村隻是靠山,整個村子就依靠在這座石壁山下,故名。前幾年濱海大開發的時候,各路神仙都來跑馬圈地,都在擠占有海的地方,孤零零的就思壁村像個沒爹沒娘的倒黴孩子,誰也不理,上一任村長和書記去濱海管委會尋求投資,得到的答複卻是這是市場經濟不是市場救濟,各路神仙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看不上你你就要想想是不是你們曾經造孽,把村長和書記氣得跳腳。隔壁左右兄弟村都因為征地發了起來,沒有什麽被征的地的村民,腦筋積極的轉動,做起了旅遊業配套,漁船出海打魚、海鮮餐廳、旅店等等,就思壁村一潭死水,眼見如此,思壁村有些村民就走了歪門邪道,拉皮條的、走私的什麽都幹,慢慢的似乎成了長在銀海灣臉上的一顆小瘤子。上一任村長和書記撂了擔子,沒人接任,上級安排也不接受任命,隻是由村裏有些威望的某個家族維持著村中一切大小事物,大家也沒說什麽,就這麽不好不壞的過著日子,想有兄弟村那樣的際遇是不可能的了。人最可怕的是不是身處絕境,而是自我放棄。


    “哦,那就不送了。”高個子的聲音有點失落。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現在也沒興趣知道。


    “啊,你第一次見到的思壁村就是這樣的啊?”紫萱驚訝的問。


    “我還沒說完呢…”我正要繼續說下去,紫萱的微信電話響了起來,紫萱一看,然後又看看我們,小心翼翼的電話:“安安啊,是的,我們正在去銀海灣的高速公路上。嗯,知道了。”她像做賊一樣的蓋了電話,但是我從沒見過接個電話就臉色粉紅得如林芝桃花般的賊。


    “還安安,小安安!喲喲喲!這是偷心賊打過來的電話。”我撇了撇嘴笑話她。


    紫萱撅起嘴故作怒目金剛般瞪著我。我伸出右手擋住了她的眼光:“哎喲喂,珊瑚島上的兩道死光射了過來,我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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