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鮮於仲通舍得為楊釗花錢,那一定是有緣由的。


    楊釗挨打,還有挨打後在酒肆巧遇鮮於仲通,本身就是鮮於仲通布的局。


    至於鮮於仲通為何這樣對待楊釗,那就要從鮮於仲通的野心說起。鮮於仲通是進士出身,可仕途一直不順,無奈,他棄官經商,終成蜀地富豪。


    但是,他不是範蠡,沒有帶著美人泛舟的隱心。他的人生偶像是呂不韋,是那種付出投資便要有收益的大鱷。


    所以,他的誌向還是追求權勢,最大的權勢。而像呂不韋那樣的人做的那樣的事,就是對權勢最好的詮釋。


    既然呂不韋能慧眼發現秦始皇他爹的潛在價值,鮮於仲通覺得自家也能發現楊釗身上的潛在價值。


    至於他為何就認定這個楊釗了,並不是因為楊釗種地種的好,而是鮮於仲通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皇宮裏,此時正有一位楊姓娘子獨得恩寵,正是如日中天之時。


    而經過鮮於仲通詳細調查,那位楊姓娘子和這位楊縣尉是本家親戚。鮮於仲通明白,自己要真的想和朝廷那邊發生點什麽關係,這楊釗就是最好的中介。


    就這樣,鮮於仲通先是指使長史張寬找茬打了楊釗一頓。結果,楊釗表現的很有骨氣,硬是沒有求饒。


    這一點鮮於仲通很滿意。如果楊釗但凡表現的慫一點,鮮於仲通就要改變策略,甚至放棄楊釗另尋他人。


    鮮於仲通找的是和楊玉環能扯上親戚關係的人,和楊玉環有關係的人並不是隻有一個楊釗。好在楊釗表現的很有骨氣,鮮於仲通覺得這人還能用。


    接下來,鮮於仲通便伸出手,將楊釗第一次拉出苦海。深諳人心的鮮於仲通明白,好處不能一次給盡,如此就沒人會珍惜這些好處。


    所以,鮮於仲通把楊釗從長史的魔爪裏救出來後,隻給了他一丁點甜頭,就是一個從九品的縣尉。


    這個官職讓楊釗很尷尬,屬於打腫臉充胖子的那種。鮮於仲通對此了然於心,就在楊釗又欠了一屁股債,同時有了想為鮮於仲通做點事的想法後,這錢就給的更是大方了。


    可以這麽說,楊釗想怎麽花錢,他就怎麽給錢。既不問錢的去向,也不問錢的用途。這種養死士的花錢手段,別說是楊釗了,換做誰也會對鮮於仲通生出以死相報的心。


    況且,鮮於仲通把話早已說明了,不要楊釗的命,也不用楊釗拿縣尉的權力來換錢,隻求日後楊釗發達了,能幫自己一把就成。


    鮮於仲通的這些話,讓楊釗花錢的時候更是放心了。同時,他也對鮮於仲通生出日後但凡有機會,必然相報的心。


    就這樣,楊釗被鮮於仲通慢慢控製住了。此時,楊釗已經到了離開鮮於仲通便活不下去的地步。


    可鮮於仲通還是像往常一樣,隻給他送錢,其餘諸事不說不問。直到有一天,已經被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任命為采訪支使的鮮於仲通,從益州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楊釗找來。


    正在縣衙辦公的楊釗,得知是鮮於仲通找自己時,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心說這一天終於來了,花了他那麽多錢,今天就是回報他的時候了。


    楊釗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一身,就趕緊來到鮮於仲通府上。到了府裏見到鮮於仲通後,楊釗正待行禮,就見他朝前一步挽住了自己的胳膊。


    “楊兄不必多禮,今日找你來,是為兄有事要求你。”


    楊釗愣了一下,隨後便說道:“鮮於兄客氣了,兄弟多受鮮於兄恩惠,正無以回報,鮮於兄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兄弟我雖死不辭。”


    鮮於仲通點了點頭,指著書房說道:“這裏請。”


    兩人在書房裏坐定後,鮮於仲通捂著心口處說道:“適才聽楊兄一席話,我這裏甚是暖心。隻是,我這次托楊兄去做的這件事重要是重要,卻不用楊兄撲湯蹈火,而是一件美差。”


    楊釗一愣,道:“美差?”


    鮮於仲通點點頭。


    原來,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發現最近有些事情不太對頭。


    比如,一些官望名聲都不錯的地方官,以前照例會去朝廷任職,現在卻去不了了,最多也就是去東都洛陽做個位高權輕、諸事不管的閑官。


    想想自己出任劍南節度使以後,嘔心瀝血,把這蜀地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也都是安居樂業的。如果不出什麽意外,自己也會去朝廷任職。


    可現在還能去嗎?比自己做事做的好的,現在都去了洛陽賞花賞月了,自己十有八九任期一到,也會步他們的後塵。


    心有不甘啊!自己正當壯年,憑啥就讓我去洛陽養老?


    洛陽養老,死後下葬邙山也方便些,這是大唐很多高官早晚都要走的路。所以,若是年紀不大就去洛陽養老,大唐的官員們都有些忌諱。


    心有不甘的章仇兼瓊一打聽,得知這些事都是宰相李林甫的黑暗操作。


    李林甫怕這些能臣進入中樞,以後威脅到他的位置,就想出來這麽個明升暗降的法子。誰有能耐他就踩誰,把他認為的那些有威脅的人,踩的越遠越好。


    知道這些後,章仇兼瓊惱了,指著長安方向隔空罵了李林甫半天。罵過後,章仇兼瓊的氣消了些,就想著怎樣才能不讓李林甫把自己也踩到洛陽去養老。


    想來想去,他就想到了那位善於揣摩人心的鮮於采訪使。鮮於仲通是采訪支使,也就是說他不在益州,而是在新都。


    好在兩地離的不遠,接到節度使召見他的命令後,鮮於仲通很快就從新都趕來了。


    兩人私下裏把李林甫踩人的事情談論了一番,最後,章仇兼瓊說道:“要想不被他踩,此時就該早做打算。”


    鮮於仲通一臉平靜的說道:“大使說的這個早做打算,可是要去長安結交貴人嗎?”


    章仇兼瓊道:“正是,我想讓你去長安一趟,為我打通直達聖人那裏的關節。如此,李林甫才無法踩我。”


    鮮於仲通又問道:“長安那裏,大使有可靠的人嗎?”


    “有,李泌,青上書院的綬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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