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小心翼翼地將福王妃輕輕放置於床榻之上,仿佛手中捧著一顆珍貴無比的明珠。待確認福王妃已安然躺好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投向跟隨而入的夜夫人,語氣焦急地問道:“嶽母大人,不知鎮國公是否仍留於此地?適才那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究竟因何而起?”


    夜夫人嘴角微微顫抖著,努力想要清晰表達,但由於缺了幾顆門牙,發音變得含混不清。她費盡力氣解釋道:“那聲巨響乃是裝載鎮魂石的匣子突然爆裂所致,而鎮國公的陰魂亦隨之離去。國公爺言明此鎮魂石須得從速處置妥當,故而匆匆離開了。”然而,夜夫人這番含糊其辭的話語使得福王如墜雲霧之中,聽得一頭霧水。無奈之下,他隻得囑咐夜夫人暫且留在屋內陪伴福王妃,而後獨自邁步走出房間,朝著大廳折返而去。


    正當福王踏出寢室之際,迎麵正巧碰上了夜南溪。夜南溪同樣一眼瞥見了正朝這邊走來的福王,旋即快步上前,滿臉關切之色,急切問道:“王爺啊,桂枝……王妃她現下狀況怎樣了?可有大礙?”


    福王趕忙寬慰道:“嶽父切莫憂心忡忡,依小婿之見,愛妃隻是身體略有乏力之感罷了,但麵色瞧上去尚算良好。對了,嶽父,鎮國公已然離去了嗎?”


    夜南溪麵色凝重,宛如一座沉重的山嶽,他微微頷首,沉聲道:“國公爺有言,那塊鎮魂石在接受獻祭之後,已然如靈蛇般萌生靈性。若是不幸落入奸佞之人的魔掌,恐怕將會如決堤之洪,引發更大的禍患,必須盡早處置。


    賢婿啊,國公爺臨行前,特意留下遺言,讓我們給桂枝……王妃呈上一碗鹽水,好讓王妃飲下,以驅邪祟,再備上一些清粥供王妃食用,明日再讓其喝下一瓶花露。”


    福王聞聽此言,趕忙應道:“既然是鎮國公的吩咐,那小婿這就命人去準備。嶽父您先與幾位兄長去歇息,嶽母就留在王妃這裏安歇,您放心,小婿即刻派遣幾個忠實可靠的婢女嬤嬤前來侍奉嶽母與王妃。”言罷,他高聲呼喊:“小喜子。”


    喜公公聽聞福王的召喚,猶如離弦之箭,匆忙三進院子,如飛鳥般朝著福王疾馳而來。兩三分鍾後,喜公公來到福王麵前,畢恭畢敬道:“主子,喚小喜子前來,有何要事?”


    福王將所需之物一一說出,喜公公回應福王後,便如疾風般匆忙離去準備了。福王轉頭看向夜南溪,疑惑道:“嶽父,您剛才所言獻祭,究竟是何意?”


    夜南溪:“國公爺曾言,用陣法奪舍他人肉身,必須以獻祭為引。夜慧芳自作孽不可活,已然將自己獻祭給了鎮魂石。那鎮魂石得了祭品人魂之後,猶如脫韁之野馬,有了靈性,妄圖逃脫,故而才炸裂了盒子……”


    夜南溪旋即將方才大廳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福王聽,福王聽後氣得咬牙切齒,那夜慧芳簡直罪該萬死,臨死還妄圖加害自己的女兒,居然提出要將自己的女兒獻祭,如今她死了,倒是讓她逃過一劫,不然自己定然要讓她受盡折磨,以泄心頭之恨。福王突然靈光一閃,夜慧芳雖死,但她的家人尚在人世啊!她夜慧芳奪舍王妃肉身成為王妃後,可是憑借王妃的身份為她的家人謀取了諸多好處。


    福王想到此處,趕忙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夜南溪,夜南溪聽後說道:“王爺賢婿,我那弟弟一家,可謂是壞到了骨子裏,故而切不可與他們有任何瓜葛,否則日後必定會被他們所累,後患無窮。”


    福王聽了夜南溪的話,點頭應道:“嶽父大人,小婿明日先革了夜淩雲在刑部的差事,然後再慢慢與他那一大家子算總賬。隻是那夜南珀是嶽父您的兄弟,小婿若是對他下手……”


    夜南溪:“自從分家之後,我與他便再無往來,後來桂枝嫁給王爺您,他曾登門討好,我卻對他冷臉相待,還將他掃地出門,他帶來的那些禮物,也被我扔出了門外,當時就鬧得人盡皆知,該看笑話的都看了,該嘲笑的也都嘲笑了。當初讓桂枝改隨她娘姓,也是出於這方麵的考慮,桂枝姓楊不姓夜,夜南珀即便想攀附上來,也可以對他置之不理。”


    ……


    時茜禦風攜著鎮魂石,如一隻輕盈的蝴蝶般,尋覓到了一處偏僻且杳無人煙的角落。她又吩咐離和小歡布下陣法結界,將此地嚴密地封鎖起來,這才著手準備處置鎮魂石。


    時茜凝視著那掙紮得異常劇烈的鎮魂石,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猶豫。師尊曾經言明,法器和符籙宛如一股靈動的靈力,一旦擁有了靈性,便如同擁有了人工智能的工具。然而,這些工具雖具備了一定的智能,卻並不全麵,無法像人類一般明辨善惡。因此,單純地以善惡來界定某件法器和符籙,顯然是有失公允的。


    與時茜心靈相通的法器們,眼見時茜又陷入了沉思,小歡、小蠱等法器紛紛開口道:“小主人,走神這個毛病可真是要不得喲!”


    小蠱接著說道:“特別是在與敵人交鋒之際,小主人您走神,那可是會要命的。天階的符籙、法器,完全依靠小主人您的操控。若是隻有一種符籙或法器,那倒還好,小主人您一走神,不過是會稍有停滯和卡頓,嚴重一些也隻是符籙誤以為小主人您忘記讓它歸位,自行歸位導致符籙失效罷了。”


    “可若是幾種天階符籙疊加在一起使用,小主人您走神,情況嚴重時甚至可能會引發爆炸。它們可都是天階符籙,小主人您在線時,它們與小主人您契合,自然會以小主人您為首。可若是小主人您不在線,它們恐怕誰也不會服氣誰。”


    小歡補充道:“它們既是天階符籙,又都與小主人您契合,小主人您偶爾走神,它們還不至於立刻鬧騰起來。”


    “但若是地階符籙,那就……”


    時茜收回思緒,滿懷歉意地說道:“抱歉啊!小歡,剛才多虧有你,擋住了盒子的碎片,否則可就要出人命了。”夜南溪等人不懂玄術,無法用靈力護體,在那般近的距離遭受靈力的攻擊,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小歡回應道:“小歡身為小主人的法器,保護小主人是分內之事,而其他人隻是恰好站在小主人身後罷了。”


    時茜思索片刻後道:“小歡、小蠱,你們說這鎮魂石是否非毀不可呢?”


    小蠱提議道:“這鎮魂石把小主人用來裝它的盒子都給毀壞了,倒不如將其留下,當作材料賣出去,多少也能挽回一些損失。”


    時茜反駁道:“小蠱,盒子損壞了我確實有些心疼,但我還不至於為了那點錢,就去做損人利己的事。這鎮魂石可是用來奪舍他人肉身的工具,如此危險的東西,必須嚴格管控,絕不能讓它在外麵流通。小蠱,那盒子能修好嗎?”


    小蠱無奈地回答:“能修,不過維修的費用都可以重新買一個了。”


    時茜果斷道:“那還修什麽?不如重新買一個。小蠱,那盒子在遊戲商城裏有賣嗎?”


    小蠱搖頭道:“沒有,因為那個盒子是蠱師製作的。而白衣蠱師可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所以他們製作的東西很難買到。”


    時茜聽了這話,心中暗想,若不是知曉法器沒有情緒,還真以為小蠱是在戲弄自己呢。小歡這時說道:“小主人,可以用潔塵符籙將鎮魂石上奪舍他人肉身的陣法清除,這樣鎮魂石就變成了一塊被封印的靈石,小主人拿去售賣就沒有問題了。倘若小主人覺得不放心,清除掉鎮魂石上的陣法符文後,再給它重新畫上符文即可。


    因為小主人,你所用的乃是天階符籙,若想清除你所繪的符文,除非擁有同樣為天階且段位高於小主人你的潔塵符籙之人方可做到,而這樣的人,可謂是鳳毛麟角。小主人你的師尊算是其中之一,畢竟大部分的天階符籙皆是出自你師尊之手。”


    時茜略作思考,最終決定不毀掉鎮魂石,隻需清除其上的陣法符文,再為其描繪新的符文即可。時茜做出這一決定後,鎮魂石似有所感,竟然停止了掙紮,安靜了下來。


    時茜見狀,驚歎道:“它竟能感應到。”


    小蠱回應道:“這並不稀奇,小主人。法器雖無自身情緒,卻對人的情緒極為敏感。當小主人欲毀掉它時,它感受到了危險,自然會拚命掙紮以求逃脫。如今小主人不再毀掉它,危險解除,它又何必再掙紮逃跑呢!法器唯有在主人手中,方顯意義。如今它在小主人你手中,那小主人你便等同於它的主人。在小主人你身邊,供你驅使,這便是它存在的意義。”


    時茜:“聽小蠱你這麽說,我心中竟生出一絲不舍,仿佛要賣掉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個與我相依相伴的夥伴。它視我為主人,我卻要將它賣掉。”


    小歡:“小主人,若想將它留下,也是可以的。把它放置在遊戲陣法之中,當作道具使用,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小蠱:“確實如此,若小主人你能在它上麵用天階符籙重新繪製符文,那它便可勉強算作天階中最低階的法器。賣掉它實在是得不償失,不如將它放置在醉紅塵、地都或是小主人你的其他地盤之上,如此一來,便可增強那個地方的防禦,使陣法更加穩固。


    倘若那些地方遭受攻擊,小主人便無需將我們這些與小主人契合的法器分派出去,隻需讓它在那裏堅守即可。而小主人則可帶著我們去收拾那些壞人。”


    時茜微微頷首,覺得留下鎮魂石確實更為妥當,她解除了鎮魂石的禁錮。鎮魂石重獲自由後,如一隻歡快的小鳥,立即向時茜飛來。當它飛到距離時茜一手臂的距離時,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


    時茜緩緩伸出手,鎮魂石猶如一顆流星,迅速降落在時茜的手心上。時茜立即召喚潔塵符籙,將鎮魂石上的符文清除幹淨。做完這一切,時茜收回手,輕聲道:“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該給你畫上何種陣法符文。”鎮魂石閃爍著光芒,仿佛在回應著時茜,時茜輕笑道:“真乖,現在你就先和小蠱待在一起吧!”


    小蠱聽了時茜的話,以陶罐的形態出現在時茜麵前,嬌嗔道:“小主人,小蠱可是巫忌法器,是專門用來存放蠱蟲的,可不是什麽收納袋哦。”


    時茜:“我自然知道呀!可是,小蠱你那裏不是還收藏了不少並非蠱蟲的物件嘛。”時茜心中暗自思忖,鎮魂石若沒有符文與陣法的加持,就如同失去翅膀的鳥兒,淪為一塊普通的靈石,不再是一件法器。若是將它與自己的其他法器放在一起,那麽它的靈力便會如流水般,被自己的其他法器逐漸吞噬。


    而小蠱不一樣,小蠱雖然也是法器,但小蠱是巫忌,不會消化靈力。時茜把鎮魂石放入陶罐,便讓小蠱歸位,然後讓小歡、離收起結界陣法。


    小蠱接收到時茜的指令後,如飛鳥歸巢般重新回到時茜的神識之中。一分鍾後,神識裏的小蠱宛如一個神秘的使者,突然開口向時茜說道:“小主人,鎮魂石剛剛提及了一件事情,它說紫涵郡主並非郡主……”


    時茜聽了小蠱的話,如遭雷擊般愣了幾秒鍾,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想起福王曾經對自己說過,那夜慧芳當時也身懷六甲。而夜慧芳奪舍福王妃肉身啟動陣法時同樣需要獻祭,按照常理推斷,那被獻祭的理應是夜慧芳腹中的孩子。然而,如今福王妃身邊確實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


    時茜驚愕地說道:“難道那夜慧芳啟動奪舍陣法時獻祭的並非自己的孩子,而是福王妃的孩子?並且,她和她的孩子一同奪舍了福王妃和福王妃腹中那個孩子的肉身?”


    小歡連忙說道:“小主人,這是絕不可能的。啟動陣法,必須依靠靈力的推動。若沒有靈力,就必須用如同靈力般的力量替代,而人的人魂便是最佳之選。


    而人能夠隨心所欲支配的人魂,唯有自己的人魂。除了自己的人魂,那便是存在於自己身體裏的另一個人的人魂,也就是尚未出世的孩子。


    一旦那個孩子降生,脫離母體,她便再也無法隨意支配,隻能借助法器和符籙的力量了。”


    小蠱不慌不忙地說道:“小主人,您先別急。且聽小蠱把話說完。”


    時茜焦急地問道:“小蠱,你剛才說紫涵她不是郡主,難道不是我所想的那個意思嗎?”


    小蠱賣了個關子,調皮地說道:“鎮魂石說紫涵她不是郡主,說不定是郡王哦!”


    時茜滿臉驚愕,失聲叫道:“小蠱,你別開這樣的玩笑!紫涵她可不是剛出生的嬰兒,她都已經十二歲了,難道連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嗎?”要知道,紫涵郡主身邊可是有丫鬟、嬤嬤伺候的,那些丫鬟、嬤嬤難道會不知道紫涵郡主的性別嗎?這簡直太荒謬了!


    小蠱鄭重地說道:“小主人,用陣法奪舍他人肉身,是需要付出慘痛代價的,最終的代價便是自己的人魂終將成為陣法的祭品。然而,若是她能再獻祭一個人魂,或許就能逃脫成為祭品的厄運哦!因此,有些居心叵測之人就會欺騙那些妄圖通過陣法奪舍他人肉身的人,隻要她能懷上一個孩子,將那個孩子獻祭給陣法,那麽她便能安然無恙、萬事順遂。可實際上,奪舍他人肉身的人根本不可能用奪舍而來的肉身孕育孩子。如此一來,這些人最終隻能無奈地獻祭自己的人魂,成就這件法器,讓那個躲在幕後的人坐收漁利。”


    時茜眉頭緊蹙,疑惑地問道:“小蠱,你說這些與紫涵她的性別有何關聯?”


    小蠱語重心長地說:“小主人,這就如同城門失火,必然會殃及池魚啊!”


    時茜:“殃及池魚?小蠱你的意思是,紫涵是那被殃及的池魚。”


    小蠱、小歡同聲道:“是的,小主人。”


    小歡:“小主人符籙法器是不會說謊的。所以,那次奪舍受害的人不僅是福王妃,還有那時還在福王妃腹中的孩子紫涵,她的身體很可能因此存在不可逆轉的缺陷。”


    時茜眉頭緊蹙,滿臉愁容地說道:“這不可逆轉的缺陷,難道真的就無計可施了嗎?那紫涵她也太……”


    小蠱語氣沉重地回應道:“既然是不可逆轉的缺陷,那便是回天乏術了,紫涵她此生恐怕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時茜道:“小蠱、小歡,你們所說的不可逆轉的缺陷,是指紫涵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小歡和小蠱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是的,小主人。無論紫涵是男是女,都注定與自己的孩子無緣。”


    時茜聽了小歡和小蠱的話,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沉默了好幾分鍾,才喃喃自語道:“看來我還得去福王府走一遭。”


    小歡急忙勸道:“小主人,您不妨稍作歇息再去福王府。如今您應當先回伯爵府,您的哥哥知曉您未曾用午膳,一直酣睡到現在,心中甚是擔憂。您若不歸去,他定會察覺您身著隱身衣,瞞著他四處亂竄,到那時,您恐怕要被他念叨許久了。”


    時茜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確實該回去了,我囑咐過哥哥近日莫要以爺爺鬼魂的身份行事,自己卻瞞著他偷偷使用,若被他發現,定然會被他喋喋不休地數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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