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死一般的沉寂。


    張天壽"啪"地一下將水杯摔在地上,謝秘書趕緊跑到門口去找拖把,又是"啪"的一聲,張天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問你,沒有聽見嗎?我告訴你,西北生物可不需要擺設。"張天壽早就想讓謝秘書滾蛋,隻是礙著徐桐的麵子,他知道,這個謝秘書實際上就是徐桐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個眼線。張天壽不知道謝秘書跟徐桐到底什麽關係,但是今天的錄音帶一旦落入徐桐的手裏,這個平時不言語的家夥肯定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絕好機會。


    張天壽剛才給醫院的一個朋友電話問過,徐桐這個老東西還住在高幹病房。西北生物股改,要跟大股東溝通,還要跟券商協調,現在股改方案公布了,還要應付流通股股東們的詢問,跟流通股股東們進行溝通。這麽大的事情這個老家夥竟然賴在醫院裏不聞不問。


    前天張天壽的父親張國信生病住院,今天上午進行了手術。當年為了兒子能到美國留學,張國信接受了醫藥管理局副局長高登科的8萬元,條件就是將高登科寫好的舉報材料遞交給西周市紀委,時任醫藥管理局局長的徐桐因為舉報遭遇停職調查。而張國信後來因為此事一直在醫藥管理局擔任小科員,抬不起頭。


    現在張國信得了胃癌,還是晚期,張天壽覺得自己還沒有為父親盡孝道,十分愧疚。


    在醫院守了一上午,直到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張天壽才急匆匆趕回公司,沒想到一進辦公室,謝秘書就送來這盤錄音帶,張天壽沉痛的心情頓時猶如火山爆發。謝秘書沒有直接回答張天壽的問題,而是用桌子上的紙巾將濺在桌上的水擦幹。"別擦了,你要當清潔工,馬上就去人事部辦理手續。"張天壽生氣地坐下。謝秘書戰戰兢兢地說:"剛才有個人騎著自行車將錄音帶送到大門口,是守門的大爺叫我去拿的,沒有其他人聽過。"


    從張天壽進入公司,對西北生物改製到現在公司股改,徐桐雖然放權給他,但他卻整天提心吊膽。張天壽太了解徐桐的用意,放權管理無非是讓自己開心地替他賣命。


    到底是什麽人將自己的講話全部進行了整理,張天壽理不出半點頭緒。自己從來沒有講過常為民跟西北生物有交易的問題,這段錄音又是怎麽來的呢?如果被徐桐以及公司的其他高管聽到,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張總,這錄音帶有什麽問題嗎?送來的人隻說是你的講話錄音,是不是質量存在問題?"謝秘書一臉迷惑,"怎麽你的講話錄音不是我們公司製作的呢?"


    張天壽嗬嗬一聲冷笑,"這是我在外麵的講話錄音。沒事。"張天壽順手將錄音帶放進抽屜,拿起一張報表,"這個報表交給徐董,中亞的訂單催得很緊,讓徐總盡快在上麵簽字。"


    謝秘書走後,張天壽又拿出錄音帶細細聽了一遍。不,自己絕對不可能這樣說。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麽?張天壽腦子裏不斷閃現上一次董事會,徐桐和風細雨地談起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認為這個項目現在在中國技術還不成熟,公司不要為了趕時髦,而陷入新產業鏈陷阱。當時張天壽跟徐桐據理力爭,堅持要上馬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在會議上張天壽口若懸河,不斷闡述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的美好前景,而徐桐則一直都笑眯眯地望著,在關鍵問題上不溫不火地向張天壽發問。最後徐桐拍了拍張天壽的肩膀,依然是滿臉微笑,"我們地處邊陲,中亞市場固然很大,但是這個市場的需求潛力並不大。當然,如果能解決好資金問題,這個項目還是很有前景的,戈壁變綠洲。張總你辛苦了。"張天壽怎麽也沒有想到徐桐最後將項目全權放手讓自己運作。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為公司貢獻了9000萬的利潤。公告前一天的董事會,徐桐再次住進了醫院,將表決權委托給了自己。難道是徐桐在背後搗鬼?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徐桐當年也是上山下鄉磨出來的醫藥管理局局長,是個官癮很大的人。當年父親舉報了他,他被調到西北生物擔任董事長,沒想到這個官迷卻從此沉寂了下來,表現得對權力不感興趣。而當初西周市政府考察自己的時候,徐桐也曾大力推薦過自己。張天壽有時真的對他捉摸不透,徐桐根本就不懂經濟,他的放權事實上也是因為他不懂,而且他現在是過山的日頭,隻等著從西北生物董事長這個位子退休,就算他動什麽心思,也沒有太大的意義。而且,如果他真想在背後搗鬼,之前的苜蓿草項目中,就可以將自己給搞下課,沒必要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


    難道是歐陽飛雪?張天壽突然想到這個人。股改以來,隻有當天歐陽飛雪談常為民的時候,自己反駁過幾句。張天壽努力回想當天見麵時的情景,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歐陽飛雪是江陵谘詢的證券分析師,怎麽會提到李梟陽?難道李梟陽是江陵谘詢的老板?這個李梟陽口口聲聲要跟自己合作,西北生物一個上市公司跟一個谘詢公司有什麽好合作的?李梟陽是天狼國際的總裁,歐陽飛雪一個證券分析師怎麽會與他扯上關係?如果歐陽飛雪的背後是李梟陽,難道是李梟陽要對自己下手?


    張天壽想起了歐陽飛雪當天提到苜蓿草項目以及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看來這個家夥已經對西北生物的項目進行了一定的實地調研。張天壽不敢繼續往下想。這時,母親突然打來電話,張天壽急忙趕赴醫院。


    歐陽飛雪喝了一口水,望著李梟陽。


    李梟陽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剛才香港方麵來電話,柳如煙還在香港,估計這兩天會回到江陵市。李梟陽的心裏有點七上八下,現在天狼國際的業務相當繁雜,徐桐又給自己指出一條發財的路子,中國政府推動股權分置改革就是要從根本上解決股權割裂導致的市場機製失衡。這個問題一旦解決,中國股市將迎來一次大牛市。要想在牛市的起點進入,控製上市公司將是製勝關鍵,也是天狼國際轉型的關鍵。打擊走私越來越嚴,天狼國際必須轉型。徐桐是西北生物的董事長,對公司內部相當熟悉,掌握著絕對的內幕。西北生物現在猶如口袋中的金元寶,隻需要自己伸伸手,就可以輕鬆發財。


    李梟陽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派去的人居然被這個張天壽給拒之門外。還好,歐陽飛雪這一次沒有讓自己失望,不僅將西北生物的苜蓿草項目資料給拿了回來,還將自己同張天壽的談話進行了全程錄音。李梟陽看了看歐陽飛雪,"我說你小子也夠狠的,讓你去嚇唬嚇唬就得了,你這麽一剪輯,張天壽這幾個晚上估計都睡不著了。"


    歐陽飛雪在一旁微笑著。李梟陽抓起桌子上的報紙,看了看常為民的股改聲明以及媒體的報道,又翻了翻西北生物的苜蓿草項目資料,冷冷地往旁邊一丟,"這玩意兒能賺錢?目光短淺。現在生物醫療那麽多賺錢的項目,怎麽就選擇這個項目呢?美國人就是這麽教他賺錢的?"


    歐陽飛雪陪笑道:"西北生物是個很怪異的公司,徐桐以前是西周市醫藥管理局局長,根本就不懂現代經濟運作,不過他總能在關鍵時刻給張天壽放權。我聽說,當初上馬苜蓿草以及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項目,張天壽擔心徐桐會強烈反對,沒想到徐桐卻讓張天壽全權運作。我在戈壁灘上看到過苜蓿草,狀況很糟糕。西北生物不是長久之計,這一次股改獲利出局為上策。"


    李梟陽哈哈一笑,道:"歐陽,你知道天狼星的傳說嗎?"


    歐陽飛雪給問住了:"李總,西北生物的股改與天狼星有什麽關係嗎?據我所知,天狼星是冬天最亮的一顆恒星,在我國古代,它被認為是惡星,象征侵擾,一旦有天狼星出現,朝廷就擔心天下大亂,百姓會擔心兵禍四起。蘇軾也曾寫過-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名句。"


    李梟陽再次哈哈大笑,"看來你對天狼星有點了解,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你跟所有愚不可及的中國人一樣,束縛在傳統的觀念裏,為什麽我們不能放開我們的眼界看問題呢?天狼星西名sirius,來源於希臘語,古埃及人稱天狼星為sothis,是水上之星的意思。在古埃及,每當天狼星黎明時從東方地平線升起時,正是一年一度尼羅河水泛濫的時候,河水的泛濫灌溉了兩岸大片良田,於是埃及人又開始了他們的耕種,所以古埃及人把它視若神明。"


    歐陽飛雪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天狼星跟西北生物的股改有什麽關係。


    李梟陽看了看歐陽飛雪,心中突然有一種得意的快感,拿到歐陽飛雪剪輯的與張天壽對話的錄音帶,李梟陽還在擔心這個打工仔有更大的心機,現在看來這個家夥也不過如此,在自己身邊做個馬仔還是不錯的。李梟陽沒有理會歐陽飛雪,繼續說道:"在寒冷的夜晚看到耀眼的天狼星,會讓我們想起孤獨、冷漠和遙遠,天狼星是孤獨的,隻有孤獨的心才能跟天狼星走得最近。"


    簡直莫明其妙,文盲一個還冒充斯文。歐陽飛雪在心底罵了一句,但是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歐陽飛雪一直很納悶,當初徐桐為什麽會將自己推薦給李梟陽這樣一個沒文化的人,這家夥除了運氣好有貴人徐桐相助,再就是膽子大,還有什麽?要文化沒文化,而且脾氣古怪暴躁,歐陽飛雪心底就沒有真正佩服過眼前這個家夥。見李梟陽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歐陽飛雪立即開口打斷:"李總,僅僅因為天狼星是孤獨寂寞的,不會引人注意,就要繼續留在西北生物嗎?"


    "我喜歡天狼星,它總能熬過寒冬,在孤獨中釋放耀眼的光芒,總能在人們的冷漠中堅強地閃爍,這也是我將公司取名-天狼國際-的原因。在中國是災星的天狼星,卻是古埃及人的神明,這就不難看出為什麽古埃及文明早於古中國上千年,因為抓住機遇就是勝利者。"李梟陽儼然一個傳教士,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在中國證券市場,不能在危機下生存的人,一定是失敗者。資本市場沒有眼淚,隻有冷漠的智慧較量,還必須忍受相當的孤獨。"


    "李總,常為民的賬戶現在已經遭遇證監會以及經偵大隊的聯合調查,這個恐怕對西北生物的股改進程有很大的影響。一旦常為民的股票遭遇司法凍結,就常為民現在的市場影響力,散戶們是會支持他的。不過據我所知,上市公司已經聘請了財經公關公司,通過公關,可能最後支持常為民的散戶會站到常為民的對麵,投讚成票,那麽網絡以及現場的股改投票可能就會扭轉局勢。"歐陽飛雪這幾天一直在打探證監會的調查進度和西北生物股改的進行情況。


    "常為民一定會投反對票。"李梟陽神秘一笑,"飛一刀跟程清明那一點把戲能蒙住張天壽他們,蒙不了我。張天壽也是個賤皮子,好好的合作不談,卻讓常為民給攪得雞犬不寧。公司的聲譽搞臭了,股改通不過,在政府麵前無法交差,還要讓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多掏對價的銀子。"


    歐陽飛雪跟張天壽交談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這個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也不會輕易跟他人合作。"張天壽上麵還有一個徐桐,這個徐桐看上去不管事,但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在見李梟陽之前,歐陽飛雪接到一個電話,現在應該讓李梟陽出麵完成這個計劃,踢掉徐桐,讓張天壽死心塌地地跟天狼國際合作。


    "股改是個契機,我們要給張天壽一個與徐桐對抗的機會。你聽過呂不韋經營天下的故事吧?幫助張天壽踢掉徐桐,你說張天壽是不是就成了我們的棋子?西北生物還用我們親自動手嗎?"李梟陽又是詭異地一笑,"我們要給孤獨的人在心靈上帶來安慰,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就必須讓他重新做人。好戲才剛剛開始。對了,你手上那個女人的那條線千萬別斷了,就是出賣你的身體,也要將這個女人抓在手上。留著她還有很大的用處。"


    楊雪出院了,現在正在家裏休息。等楊雪睡下後,常為民輕輕走到書房,三個靠牆的深褐色書架上堆滿了常為民炒股15年來購買的證券類雜誌、報紙以及國內外證券書籍。常為民將它們視為珍寶。這一段時間沒有打掃,書架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常為民拿起雞毛撣子,輕輕地拍。


    "爸爸,你這些破爛賣了吧。"兒子站在書房門口。


    常為民瞪了一眼兒子,揚起雞毛撣子說:"這麽小就整天想著賣錢,信不信老子打你?這些東西可都是我這麽多年收藏的。你給我好好做作業去,以後少到我這裏麵來翻。"


    "你整天就知道讓我做作業,長大了跟你一樣,除了股票就沒有別的興趣了。"兒子噘著嘴,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對了爸,前幾天他們綁我,中間我醒來過一次,聽一個人說什麽柳如煙徐董,後來他們又給我整暈了。"


    常為民放下手裏的雞毛撣子,一把扶住兒子的肩膀,"兒子,你剛才說你聽到他們說柳如煙與徐董?"兒子一臉認真,"嗯,我還聽他們說什麽密信。對了,柳如煙不就是柳阿姨嗎?"


    "柳如煙?徐董?密信?"常為民一驚。柳如煙?難道真是跟自己學炒股的柳如煙?前幾天說去國外,難道這是她給自己放的煙霧彈?她才是真正的莊家?那徐董又是誰呢?西北生物董事長徐桐?他們兩人勾結合謀坐莊?柳如煙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知道兒子暑假補習的地方,也知道楊雪的病情,那她為什麽要拍攝秦簫家的錄像帶?這也是煙霧彈?綁匪說的密信與自己收到的密信是一回事嗎?這些綁匪跟柳如煙到底是什麽關係?


    "兒子,你去學習,我收拾一下房間。"常為民支開了兒子,關上了房間的門,掏出手機給飛翟打電話:"飛警官,我有一個重要的情況要向你反映。剛才我兒子說在綁架期間,中間醒過來一陣,曾聽一個綁匪說起柳如煙跟徐董,還有密信,我懷疑綁架案跟柳如煙以及徐桐有關。柳如煙跟我炒股多年,對我家的情況也很了解,她現在人在香港。"


    "你家這個少爺有點意思,江濤當時反複問他,他是一問三不知,現在又說記起他們說到柳如煙跟徐董。你怎麽判斷這個柳如煙就是江陵的柳如煙?你怎麽就確定徐董就是徐桐?"電話裏飛翟反問常為民。


    "徐桐從醫藥管理局局長的位置調到西北生物,跟降級沒有什麽兩樣,失去權利的人要麽就消沉,要麽就瘋狂。柳如煙這個女人很精明,跟上市公司董事長勾結坐莊也不是不可能。我猜柳如煙很有可能是莊家,但是現在籌碼沒有拿夠,又不能直接站到政府的對麵,要求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提高送股比例,所以她需要借助市場來跟西北製藥集團以及政府博弈。"常為民腦子裏不斷地推演,突然頓了頓說,"徐桐是上市公司董事長,是有權力通過交易所的交易係統查詢我最早買賣西北生物的交易明細的。他們需要找一個能夠起到博弈效果的人,為了激怒我站出來博弈,綁架我的兒子,讓我沒有時間看自己的賬戶,再拋售我其他的股票,全倉買入西北生物,給我製造內幕交易的假相,這樣一來我必須聲明反對。而綁架我兒子要200萬贖金,是明知西北生物停牌不能拋售,要將我逼上絕路。綁架是要轉移警方的注意力,並讓警方認為這是我自編自導的鬧劇。這樣既可以讓警方揪住我不放,又可以通過我的反對聲明,達到市場跟西北製藥集團博弈的效果。如此,柳如煙跟徐桐便可坐享其成,既躲過監管部門的視線,又通過市場博弈獲取了更多的籌碼。"


    "這都是你的個人分析。假設柳如煙就是莊家,她也不能打開你的賬戶啊?如果她能打開,那麽她一定有密碼破譯的黑客技術。現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的賬戶就是柳如煙在操縱。"飛翟這幾天一直在尋求電腦技術上的突破,將偵查的範圍再次縮小到營業部以及常為民身邊的人,"對了,你之前說你買入西北生物之後接到密信,於是很快拋售了西北生物。你的這封密信有沒有可能就是綁匪他們說的密信?另外據我了解,張天壽跟徐桐的關係僅限於公司層麵,私人基本沒有交往,柳如煙要想勾結徐桐坐莊,要麽徹底收買張天壽,要麽跟張天壽合作,但是徐桐卻隻安排了一個女秘書在張天壽身邊。所以,徐桐自己坐莊的可能性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掛斷了常為民的電話,飛翟馬上派人調查柳如煙的動向。從移動電話監控看,柳如煙的確向西周市打過兩個電話,但是這兩個電話都是保密電話,要想查清楚,必須西周市公安局協助。常為民反映的情況也很有道理,尤其是柳如煙最近一直在香港活動,完全可以通過遙控的方式指揮操縱。尤其是飛翟還了解到一個重要信息,徐桐整天住在西周市的高級病房裏。由此可見,他們兩人的舉動確實都很蹊蹺。


    常為民很失望地掛斷電話,收拾好報紙,走到楊雪的房間,倒好了開水,"老婆,該吃藥了。"


    看著楊雪服下了藥片,常為民對她說道:"兒子剛剛跟我說被綁架的那幾天他曾經醒過來一次,聽到有人說起柳如煙跟徐董以及密信。"


    楊雪一聽,立即拉下臉,她知道這個柳如煙,對常為民是一口一個常老師,有時又很親熱地叫老常。"常為民,你讓我說你什麽好?我看你就是要栽在女人手裏。去秦簫家,被拍了錄像,現在你手把手教出來的炒股高手柳如煙又成了綁架你兒子的人。"楊雪抓起旁邊的枕頭狠狠地砸向常為民,"你說你都在跟什麽人來往,你要把我們母子給禍害成什麽樣子?"


    "老婆,你別著急呀。我剛才已經將情況向飛翟他們反映了,警察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如果真是柳如煙幹的,我一定不會輕饒她。"常為民摟住楊雪的肩膀,"別人要算計我,我哪裏知道呀,現在我必須找出證據才能洗清他們潑在我頭上的汙水。"


    楊雪聽了常為民的話,想了想也有道理,這些年常為民身邊雖然有很多女人,但是他從沒有幹過什麽出格的事情。楊雪抿了抿嘴唇,"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要去西周市?你呀,別人都說你是炒股高手,2002年你一下子就虧了3000萬。現在看樣子800萬又要讓人給算計了。"


    "炒股是一種心態,當然賺錢也很重要。金錢這個東西是一種緣分,需要智慧去修煉,但是也有很多我們不能左右的係統風險。2002年那是整體大勢不好,當時你住院我不能守在電腦旁,也就沒有機會拋售,更為關鍵的是那個時候的心態也不成熟。"常為民擔心飛翟從營業部根本就查不出密碼泄漏的原因,那麽無論是內幕交易還是操縱股東大會,綁架案都成了自己製造障眼法的致命罪證,"老婆放心,我這次去西周市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這麽多年我整天炒股,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好好料理這個家。這一次惹出這麽大的事,讓你受苦了。"


    正說著,突然有人敲門。


    一開門,常為民的心裏就不爽,是秦簫。


    "老常,錄像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去醫院聽說嫂子出院了,今天特地來看看嫂子。"秦簫將一個時令水果籃子放在茶幾上,"老常,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我希望你跟嫂子能聽我解釋。"


    "秦簫,你是真擔心我像匿名舉報人說的那樣,你不投反對票我就不還你錢是吧?"常為民冷笑了幾聲,"放心,我常為民就是砸鍋賣鐵也不會幹出那樣無恥的勾當。謝謝你對楊雪的惦記,她正在休息。"


    秦簫走到床邊,握住楊雪的手,"嫂子,現在身體好多了吧?你瞧你都瘦了一圈,要好好休養。我有一個表哥也是這個病,後來換了腎,效果相當不錯,現在還經常出去旅遊呢。"


    楊雪微微一笑,"秦簫,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助,也許我現在還躺在醫院的床上抽搐呢。錢真的是個好東西。"


    秦簫沒有明白楊雪話裏的意思,也微笑著說:"嫂子,你客氣了,我們是鄰居,相互幫襯是應該的,人不說遠親不如近鄰嘛。再說老常教我炒股,我也應該叫聲師傅的,看到師娘你生病我能不管嗎?"說完,秦簫自己嗬嗬笑起來。


    常為民在一旁尷尬地笑了笑,"秦簫,謝謝你。上次綁架案連累你跟劉宏,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你也得注意你身邊的人,怎麽你們家還有人攝像呢,這個社會真是透明得沒有任何隱私。"


    一提到劉宏秦簫就生氣了:"別提了,家就是他的旅館,錢就是他的命根子。除了錢,在他眼裏什麽都不重要。這一次他回來是找我麻煩,警察整整他也是活該。不過我也奇怪,我們家還有間諜臥底了。那個小保姆到我家已經兩年了,我看她不會有什麽問題。也真是邪門,刑警隊的江濤去我家也沒有找到任何攝像設備,看來我的周圍也有高人。我今天聽到一個網友說,證監會以及公安機關的人可能要凍結你的股權,是嗎?"


    常為民至今都沒有搞明白秦簫當初借錢給自己到底是發善心還是她設的一個圈套。常為民一聽秦簫說起西北生物的調查心裏就窩火,"秦簫,我一直有個問題不明白,你星期五的時候給我電話,說你聽到消息,西北生物要進行股改。你是聽誰說的?"


    "就是一個朋友。因為之前我們聊過,我說這個股票是你推薦的,但是你很快就賣掉了。我那個朋友正好也對股票懂一些,我就告訴他我也買了西北生物,星期五那天下午給你電話後我想都賣掉,但是我那個朋友說,股改總要賺錢的,我就又留下了。"秦簫從常為民的語氣中多少聽出了一些不信任,忙有意轉移話題,"你當初為什麽要賣掉?後來為什麽又要買入呢?"


    "你那個朋友做什麽的?"常為民覺得秦簫的這個朋友很有問題,"西北生物的股票現在有證監會跟公安機關聯合調查,具體的我不能多說,但股票絕對不是我買的,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拍成錄像帶以及錄音帶,你現在也是他們公關的重點,這個時候說多了就是麻煩。"


    秦簫一臉尷尬,"老常,我家裏的錄像帶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給我們找麻煩。我想如果是劉宏做的,江濤帶他去公安局,他肯定什麽都會交代。所以我覺得這一次應該跟他沒有什麽關係。"


    常為民突然嗬嗬一笑,"這些人煞費苦心,實在抬舉我了,我一個小老百姓,對那些玩大賭局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隻螞蟻,幹嗎要跟我過不去呢?"


    秦簫這段時間也一直提心吊膽,劉宏從公安局出來之後,那個騷狐狸又給她打電話了,居然說她勾引常為民,將常為民都勾引到劉宏為她買的房子裏去了。劉宏還憤恨地罵她是臭婊子,讓她等著瞧。


    當初跟劉宏交往的時候,他一直甜言蜜語,還給她一部分股權,她回老家時,全村的人都來家裏朝賀。如果這次劉宏借錄像帶事件懷疑她對他的忠誠而甩掉她,她將變得身無分文,到時候怎麽回老家見父老鄉親?尤其嚴重的是,現在劉宏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騷狐狸。


    "老常,這一次劉宏懷疑我,連你也懷疑我。現在劉宏幾個月都不回來一次,我看以後他更加不願意回來了。"秦簫說著說著潸然淚下,"當初我帶著劉宏回老家,那麽風光,現在卻要因為這件事被他甩了,我以後回去還怎麽見人?"


    "秦簫,別難過了,我跟為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跟我們都是受害者,真相有一天會查明白的。劉宏那邊,你跟他好好解釋一下,兩個人能夠在一起也不容易。"楊雪輕輕地拍了拍秦簫的手背。


    常為民接了一個電話,接著給楊雪蓋好床單,"老婆,我要出去一會兒,你好好休息。秦簫,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剛走到門口,常為民突然又轉過身來對秦簫說:"有人在背後盯著我們跟西北生物的事,與利益集團走在一起,會出事的。"


    營業部機房,氣氛壓抑。


    "常為民,你來看,我們這個營業部有一個交易所的交易席位通道,隻要我們的操作成員進入我們的交易係統,就會留下上網痕跡,但是我們並沒有權限看到客戶密碼,也沒有權限在線看到客戶交易。隻有客戶在場的時候,提供身份證件以及股東證件,才能打印客戶的交易明細。"張靜看了看旁邊的飛翟與程清明,"有權限進入係統的公司都有保密協議,上網都要留下記錄。"


    飛翟仔細地查看,並沒有發現最近一段時間有人進入客戶資料數據庫,也就是說營業部的人不可能知道常為民的賬戶密碼。"常為民,之前我們提出有三個地方可能會泄漏密碼,一個是營業部,一個是你自己告訴他人,再有一個就是黑客攻擊。現在已經排除了營業部,而你自己堅持說沒有告訴他人,那麽現在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黑客攻擊的跡象。"飛翟皺了皺眉頭,"但是我們反複查看了營業部電腦和你家的電腦係統,並未發現有黑客攻擊,那麽現在我們隻有回過頭來看第二種可能了。"


    常為民盯著飛翟,"飛警官,你是什麽意思?我還是那句話,西北生物這樣的上市公司,我拋售了之後是不會買入的,怎麽可能還在拉升的過程中全倉買入呢?而且我也沒把密碼告訴別人。"


    飛翟尋思著,像常為民這樣的老股民,對股票的分析把握能力是一些所謂專業證券從業人員所不能企及的,主動買入西北生物的可能性很小,更沒有理由將密碼告訴別人,讓別人來操作。難道常為民真跟內幕交易有關?


    飛翟將常為民拉到一邊,低聲問:"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賣關子。你手上到底還有什麽證據?還有那密信,你就告訴我們一句,讓我們如何破解啊?"常為民聽說公安局長昨天將飛翟給訓了一頓,一個小小的股票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結果,還稱什麽經濟案件偵破第一刀。常為民搖了搖頭道:"這封密信很玄乎,我告訴你們的那句已經說得很明了,-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即是說這次西北生物股改會牽涉很多重要人物。你說我看了這樣的信,還會買入西北生物嗎?而且還全倉買入?"


    飛翟順了順氣,盡量讓自己頭腦更清醒一點。昨晚飛翟一直在思考跟程清明商量的那個決定,萬一常為民去股東大會投了反對票,目標卻不出現,那案子則陷入僵局。不僅如此,還可能因此為目標推波助瀾。到時候證監會以及經偵大隊反而成了目標的幫凶。


    飛翟盯著常為民,"這幾天我們陸續接到一些舉報西北生物內部人的信件、電話,以及關於你的錄像帶、音像郵件等等。經過分析,有一部分是經過處理的。但是這些都透露給我們一個信息,那就是你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現在我們在明而他們在暗。所以,你必須得給我們說實話,你跟西北生物到底有沒有關係?你的密碼到底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常為民有點哭笑不得,"飛警官,從一個月前,西北生物的股價就被人為打壓,而籌碼有集中的趨勢,說明有莊家進入。從西北生物目前公布的流通股股東名單看,基金沒有、機構沒有,前麵十大流通股股東全部都是散戶,這更加說明莊家已經進入二級市場。這一次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提出的每10股送1股的股改方案,低於市場的平均對價水平,無論是散戶還是莊家,都對西北製藥集團的送股方案不滿意。程組長也說過,現在西周市政府對西北生物的高管層下達了死命令,西北生物的股改必須在維持原方案的前提下順利通過。自從我的聲明發出之後,就有人指責我是莊家的代言人,你們提出讓我投反對票的決定,正中莊家下懷,這樣莊家可以跟上市公司博弈,獲得更多的免費籌碼,以達到操縱西北生物股價的目的。"


    "常百萬就是常百萬。事實上你已經將形勢看得非常明了了。這一次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都將為千夫所指。大丈夫需要學會忍,隻有沉得住氣的投資者,才有時間與眼界去把握機會。這一次雖然不是操作股票,但是如果你不能沉下去,還將繼續受人操縱。"程清明決定讓常為民去當一次魚餌,這是一個冒險決定,程清明也希望能借此搏一搏,說不定能夠將西北生物真正的莊家給揪出來。他拍了拍常為民的肩膀,說道:"如果這次西北生物的股改通過,那麽這個潛藏的莊家可能就會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現在你為他們爭取一個博弈的機會,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與空間去看清他們的真麵目。"


    江濤盯著飛翟。


    "兄弟,別那樣看著我,有什麽事情你就直接說吧!"飛翟給江濤的茶杯倒滿水。


    江濤將水杯往桌子上一跺,茶水飛濺而出。"你小子,如果綁匪說到你飛翟,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把你也給拘起來?你知道柳如煙是幹什麽的嗎?"


    飛翟搖了搖頭。


    "我們剛到西周市,就接到電話,關於柳如煙的調查立即停止。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麽。"江濤一肚子的火,"柳如煙從香港回來了。你看看這個,柳如煙提供的。你是不是跟著常為民都瘋掉了?"


    飛翟接過江濤遞過來的信封,打開一看,立即搖了搖頭,"不可能,營業部我們都查了幾次了,常為民的密碼不可能從營業部泄露,柳如煙這是在給我們製造煙霧彈。我覺得常為民反映的情況很重要,也很合理,柳如煙太了解常為民了。而且我查了一下柳如煙的戶籍檔案,她來自西部省陝西,戶口五年前才轉到咱們江陵市。我看這個女人很可疑。"


    "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徐桐不可能跟柳如煙勾結。你知道為什麽嗎?"江濤越說越生氣,"你去西周市調查一下就知道,徐桐跟現在西周市副市長高登科是死對頭。在高登科的眼皮子底下勾結柳如煙坐莊西北生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飛翟終於聽明白了,"江濤江神探,我看你才是真的糊塗了。死對頭怎麽啦?坐莊下來可不是幾萬元幾百萬元,而是上億元的人民幣。在錢麵前,恩怨算個屁!"


    "飛賊,你能不能冷靜分析一下,如果真是柳如煙跟徐桐勾結坐莊,以及謀劃綁架,那綁匪難道是傻子,在不知道人質是否清醒的狀況下念出主謀的名字?"江濤指著信封說,"柳如煙如果真是莊家,怎麽可能還讓你去查營業部?我反而覺得柳如煙說得很有道理,張靜要買房的信息很重要,我們盯著張靜的房款,自然能找到突破口。"


    飛翟點了點頭,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破綻百出。萬一柳如煙自己就是一個密碼破譯高手,這個時候讓我們去盯張靜,豈不是成功轉移了我們的視線?


    "我到西周市那天是誰給我打的電話我不知道,後來我查了一下,這個電話是北京公安部的,是個保密電話。我相信柳如煙背後還有更驚人的秘密。"江濤端著茶杯,轉身離開了經偵大隊。


    飛翟反複地端詳江濤轉交給自己的柳如煙的這封信。突然站了起來,"小王,你跟小張去銀行,監控張靜的銀行賬戶。還有,下午下班之前將柳如煙的資料再給我調出來詳細查一遍,包括出入境的情況。"


    大巴車在戈壁灘緩緩地前進,砂礫被風卷起,打在汽車的玻璃窗上叮叮當當的響。


    常為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從來沒有戴過眼鏡的常為民對這副剛剛配的平光眼鏡非常不適應。接著,他又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這次為了來西北生物,不得不將那一撮蓄了許多年的小胡子忍痛割愛了。因為"胡子股民常百萬"在市場中的名氣很大,這個形象還經常見報上電視,所以這一次必須要改換一下形象,免得引人注目。


    常為民從包裏拿出那一封信,仔細看了看,又折好放回包裏。他旁邊坐著一個中年人,頭發蓬鬆,一臉疲倦,望著他問道:"你到這裏來旅遊還是做生意?旅遊你可就選錯地方了。7月份我們這裏可熱得很,還有戈壁灘上的熱風卷著砂礫從四麵刮來。第一次來我們這裏的人都以為到了阿拉伯國家,街上的婦女都用紗巾包著頭臉。"中年人瞅了瞅常為民,"我看你也不像做生意的。我們西周市隻有兩家大型企業,一家是西北製藥集團,一家是軍工企業。軍工企業一般都不對外的,而西北製藥集團的客戶每次來都有人去省城接送的。"


    常為民打量了一下這個中年人,說道:"你是本地人?看起來對這裏很熟悉嘛!你在西北製藥集團做事?"


    中年人有點不好意思:"當年祖上追隨吳三桂到邊陲之地鎮守,後來朝廷派兵攻打吳三桂,我的祖上就逃到西周市安了家,子子孫孫便生活在了這裏。我沒趕上好時候,沒讀什麽書,沒什麽文化,隻能幹些苦力活,我現在在製藥集團開車。"


    常為民聽到這個中年人說是製藥集團的司機,頓時有了興致,"我過來這裏就是想和你們製藥集團談點生物藥品的合作,事先沒有給你們公司打招呼,在你們省城出差後就直接過來了。對了,你們的萃取項目現在應該很火吧?"


    中年人指了指遠方的戈壁灘,"過了前麵的一片戈壁,你就能看到西北生物在戈壁灘上的項目了,苜蓿草什麽的,聽說都是進行萃取加工的,還聽說什麽利潤高。可這戈壁灘上沒水,能種什麽植物啊?"


    話雖如此,但西北生物的股改說明書中披露,上半年西北生物的萃取項目已經初見成效,為上市公司貢獻利潤9000萬元,到了2006年底將帶來1?15億元的利潤,純利潤在7300萬元左右。隻是這灼熱的戈壁灘上,哪有那麽多萃取的加工材料呢?


    "你說沒水的話,萃取加工原料就沒有是嗎?"常為民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我聽說你們製藥集團,對了,尤其是上市公司西北生物宣傳,萃取生物製品已經大量投產,取得了不錯的成效。證明水問題應該已經解決,資金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吧?"


    中年人冷冷一笑,指著遠處的苜蓿草萃取基地,"你看,那就是萃取加工原材料基地,跟營養不良似的,能加工萃取精品嗎?"中年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斜眼看著常為民,"聽你口音像是南方人,你說要跟製藥集團合作,是做什麽生意?"


    "現在萃取生物製品非常走俏,我們企業主要是對南洋一帶的生物製藥貿易。聽說西北生物的萃取生物製品已經成為繼美國跟德國之後,世界上第三條百萬噸級加工量的生產線。我當然是希望能跟你們集團洽談萃取製品的生意喲!"常為民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原料萃取基地,想起信上的內容,心裏越來越不踏實。


    中年人告訴常為民:"公司的客商一般都是來自中亞地區,還沒有聽說過你們南方來的客商。現在公司萃取項目的加工生產車間都修建好了,隻是還沒有投產,因為這個設備是跟銀行合作,通過金融租賃的方式建成的。現在半年都過去了,還沒有加工過呢。前兩天銀行來催賬,副市長高登科帶著張天壽去銀行說好話。而中亞的客商也多次上門催貨,可是哪裏有貨呢。"


    常為民一聽差點罵出聲來,前幾天張天壽在股改網上路演的時候還振振有詞地宣稱西北生物的萃取項目在中亞市場非常走俏。說什麽中亞的客商都是提著現金在工廠門口等著提貨,好幾家銀行看到萃取項目前景喜人,到處托關係要給上市公司貸款。還說什麽萃取項目將帶動西北生物整個生物製藥產業鏈。


    張天壽為什麽要撒謊?常為民開始納悶了。張天壽給股民吹業績泡泡,莊家為什麽還要想方設法進入二級市場呢?難道自己股票賬戶中出現的西北生物跟莊家沒有關係?難道是張天壽在搗鬼?張天壽是公司總經理,上麵還有董事長徐桐,張天壽幹嗎要跟自己過不去?常為民在心底反複問著自己。難道張天壽是自己坐莊西北生物,借助常百萬的名聲讓更多的股民相信西北生物是個值得投資的公司?那麽綁匪嘴裏透露出來的徐董、柳如煙是張天壽用的障眼法?


    但是張天壽怎麽可能知道自己賬戶密碼的呢?市場中有那麽多機構,張天壽要自己坐莊,完全可以找機構進行配合,沒必要冒違法犯罪的風險啊?而且畢竟是在美國見識過資本市場的,玩資本不至於那麽差勁吧?可是如果他跟莊家沒有關係,為什麽又要吹大泡泡呢?常為民現在腦子是一團亂。


    "你們總經理張天壽不是說市場反應非常好嗎,怎麽會這樣呢?看來這次要白跑一趟了。"常為民裝出很沮喪的樣子。


    中年人嗬嗬一笑,"你有所不知,公司董事長徐桐之前在政府當官,後來聽說被人舉報了,紀委對他調查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查出什麽問題,後來製藥集團改製,政府就將徐桐調到西北生物。而那時剛從美國回來的張天壽原本是去集團公司的,因為西北生物要上市,政府就將他調到上市公司。徐桐在公司一直不管事,但是張天壽一到公司就急功近利,希望做出一番成績,然後將徐桐擠走。萃取項目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上馬的。"


    大巴車很快進入了市區,道路兩旁都是西北生物的廣告。中年人笑嗬嗬地說:"那些中亞商人一來,立馬被這些廣告給鎮住了。這就是張天壽一直在公司說的品牌營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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