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桐住院期間,醫生將氨基酸、葡萄糖一類的藥劑給輸多了,徐桐明顯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身體越來越胖。


    謝秘書將苜蓿草項目的規劃送到醫院,徐桐沒有立即看規劃文件,隻是一個勁地望著水靈靈的謝秘書,緊身的唐裝超短裙,將整個人給包裹得猶如優美的桂林山水,峰巒疊嶂,讓人浮想聯翩。看著這麽一個溫柔可人的女人,徐桐頓覺神清氣爽。


    "小謝,這段時間股改,公司裏麵來來往往的人多,張總可能累壞了吧?"徐桐依然緊盯著謝秘書挺拔的胸部。謝秘書能感受到徐桐那火辣辣的目光,輕輕地一笑,"公司的流通股股東現在意見好像很大,尤其是江陵市那個常為民發布了聲明之後,股民要求提高對價的呼聲越來越高。現在戈壁灘上的苜蓿草又急需資金,張總整天還要跟股民們解釋溝通,我看他這兩天確實憔悴了不少。"


    "舒服呀,小謝,你這捏腳的技術看來是得到了真傳,捏到穴位處,一種酸麻的感覺頓時沿著神經傳到每一個神經末梢,讓人體經絡暢通無阻。"徐桐躺著伸了伸懶腰,"你剛才說張總最近很憔悴?"


    "我聽說張總的父親病了,好像是胃癌晚期。張總每天晚上都要去醫院陪他父親。"謝秘書抬頭看了看徐桐,"徐董,我們公司員工是不是該去醫院看看?他父親也住在這家醫院。"


    "哦。"徐桐的嘴裏半天才哼出一個字。謝秘書沒有明白徐桐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問:"徐董,公司就是一個大家庭,這個時候我們員工去看望張總的父親,讓張總高興高興,以後我們可以形成一種慣例,讓員工對公司都有一種家的感覺。"


    徐桐望了望潔白的天花板,又看了看謝秘書嬌豔的臉龐,緩緩地說:"小謝,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張總的父親是我的老部下,我代表公司員工去看望他就行了,反正都在一個醫院,也很方便的,你回去好好協助張總工作,尤其這段時間股改,一定要小心。"徐桐說著翻了翻剛才謝秘書送來的規劃文件,"這個規劃是張總搞的,他是從美國回來的,比我有思想。你轉告張總,說我老了,對這個不太懂,讓他自己拿主意就行。"


    謝秘書走後,徐桐來到了普外科病房。張國信此時正無助地躺在病床上。旁邊的老太太見徐桐進來,趕緊給徐桐剝了一個橘子。徐桐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我這段時間也在住院,醫生說不能吃涼的東西。我剛剛聽說老夥計也在這裏,就尋過來了。"徐桐抓著張國信消瘦的手,"老夥計,聽說手術很成功,還是兒子對你好吧?"


    張國信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不能多說話。


    "你看你當年那麽辛苦,拉煤球都要送天壽去美國上學,現在天壽做了西北生物的總經理,能賺錢了。老夥計,你要堅強一些,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你兒子還會賺更多的錢,你要養好身體,等著慢慢享福。"徐桐的手猶如鋼絲一般握住張國信的手,張國信覺得一陣生痛,老太太不知內情,以為是張國信身體出狀況了,趕緊按下了床頭的急救鈴。


    護士慌慌忙忙跑來,並未發現異常,轉身走了。徐桐再次坐到床邊,拍了拍張國信的手背,"老夥計,手術肯定是很疼的,那可是在人身上割肉,跟往人心上捅刀子撒鹽一樣。現在你痛的是身,心痛那才是一生的痛。手術的傷口可以愈合,心上的傷口可難得愈合。人說養兒防老,你這一輩子想方設法地讓天壽去讀書,這個時候如果不堅持,一輩子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張國信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老太太以為他口幹,可是醫生囑咐過,傷口愈合期間不能直接從食道進水,口幹的話隻能用棉簽蘸著水在口邊抹一下。老太太於是端著小碗,用棉簽往張國信的口邊抹,可張國信卻上下嘴唇緊緊地抿住。老太太很奇怪:"老頭子,不能喝,再抹兩天就好了。你看徐局長這樣安慰你,你還耍什麽性子。"老太太依然習慣叫徐桐徐局長。


    "老妹子,我這個老夥計就是這性子。"徐桐詭異地笑了笑,"老夥計,紛紛擾擾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想一想你跟老妹子這些年的開心事,想想你出息的兒子,那樣有助於手術的恢複。"


    張國信現在隻想徐桐早點離開,這個家夥看上去笑容可掬,卻話裏夾槍帶棒,明顯是來刺激自己的。"謝謝徐局長。"張國信艱難地說道,"徐局長,希望你能對天壽寬容一點,他年輕,處理事情有時不講究策略,很多方麵還要跟你學習的。我們都老了,苦也好,怨也好,都要帶進墳墓了,不要讓年輕人走我們的路子。"


    老太太聽得有點稀裏糊塗,"老頭子,你胡說些什麽啊。兒子拿錢給你看病,你什麽死呀活呀的,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麽辦?"


    徐桐突然站起來,"老妹子,好好照顧我的老夥計,他心裏如果有事想不開你可要多開導他,我該走了。"接著又望著張國信說道,"老夥計,慢慢養病,天壽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現在他是公司的棟梁,很多事情我都已經移交給他了。年輕人需要曆練嘛,將來天壽一定很了不起的。"


    說完再次詭異地一笑,離開了張國信的病房。


    張靜推開了綠園茶樓的3號包房。


    歐陽飛雪坐在沙發上翻著無聊的旅遊雜誌,見張靜進門,馬上站起來,拉著張靜在自己身邊坐下,將手環在她的腰間,一隻手在她腿上輕輕地撫摸,"親愛的,喝點什麽?"


    張靜側身看著歐陽飛雪,"今晚你不會再放我鴿子吧?我的房子明天就要交錢了。"歐陽飛雪在張靜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麽好的夜晚,這麽溫馨的包房,張口就是錢,太俗了,我們談點詩情畫意的吧!"張靜推開歐陽飛雪,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歐陽,我不是來跟你耍貧嘴的,你如果再不給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喲喲喲,親愛的,我們的情義就真的還不如錢重要嗎?一個月前我們同樣在這個房間……你忘記了?"歐陽飛雪再次摟住張靜的腰,"你老公給不了你的,我能給你。你說過我讓你真正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快樂。"


    張靜"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歐陽,枉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你卻一直這麽敷衍我。我希望我們的合作是愉快的,你不要忘了你也不過是個打工仔而已。"


    "老子是個打工仔,怎麽啦?你真認為老子一輩子都是打工仔嗎?張靜,你給我聽好了,我歐陽飛雪會有出頭的那一天。你們這些女人講什麽情啊義的,都是狗屁,見了錢就什麽都可以不要了。"歐陽飛雪怒氣衝天,李梟陽歧視自己,把自己當狗一樣,沒想到這個以前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女人也瞧不起自己。


    歐陽飛雪抓起旁邊的袋子,舉到張靜的麵前,"看清楚,這是50萬現金。不過現在我不會給你那麽多了,因為我也看清楚了,你也不過是一個俗得不能再俗,隻認錢不認人的女人。"歐陽飛雪從袋子裏抓出30封,一封封砸向張靜,"你數好了,30萬,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就去飛翟那裏報案。"歐陽飛雪提著剩下的20萬揚長而去。


    一遝遝嶄新的人民幣堆在自己的麵前,張靜愣在那裏。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望著成雙結對的男男女女從身邊走過,歐陽飛雪的心裏一陣陣失落。這一年來自己跟張靜也開心過,快樂過,可現在呢?原來在金錢麵前,感情是那麽脆弱。歐陽飛雪狠狠地朝馬路上啐了一口。


    張天壽正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冥思苦想,"當當當",一陣敲門聲傳來。門外的徐桐右手端著茶水杯,左手摸了摸肚皮,看著一臉疲倦的張天壽笑了笑,"我那老夥計恢複得不錯吧?"


    "謝謝徐董關心。我媽說你專門去看望我爸了,還沒有去跟你道謝呢。"


    徐桐笑眯眯地說:"謝秘書送來的材料我看了,非常不錯,你們留過洋的跟我們這些土包子就是不一樣。苜蓿草萃取項目現在美國跟德國搞得不錯,而我們的戈壁灘基地需要大量的資金去解決水源問題。你說的那個引資計劃,非常可行。"


    張天壽每次看到徐桐的大肚皮,心裏就非常不舒服,常常在背地裏說徐桐吃進去的是奶,擠出來的是草,隻長膘,不長腦。昨天張天壽接到一個美國老同學的電話,興奮了一個晚上,現在的西北生物僅僅靠萃取生物製品等項目要想獨霸中亞市場還遠遠不夠,要真正走向世界,西北生物必須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徐董,西北生物現在雖然在進行股權分置改革,但是63%的國有股比重依然很大,整個上市公司的機製還是非常的死板,很多項目沒有戰略的布局,也不能靈活地開展,說到根兒上還是體製的問題。"張天壽頓了頓,接著說,"徐董,你看我們的上市公司,雖然有董事會、戰略發展委員會以及薪酬委員會,但是都隻是擺設,重大的決策不是股東大會以及董事會說了算,而是我們的國有股東說了算。如果不改變這個現狀,我們的公司就會被同行遠遠拋在後麵,最後還可能有倒閉的危險。"


    徐桐心裏思忖著,現在自己是政府派來的董事長,他這個總經理做任何事情都得自己這個政府代言人同意。一旦引入外部投資者,自己這個董事長的位置肯定不保,到時候張天壽就可以掌握整個公司的運營,而這一次股改正是張天壽下手的最好時機。"張總,你是美國回來的高材生,學習了很多西方現代企業管理的理念。你想要公司引入民營資本以及外資的意見很好,我非常讚成。我快退休了,這些事情你出麵就好,隻要是為公司好,政府肯定會支持你的。"


    張天壽最煩徐桐這種不溫不火的表態,關鍵時期老家夥就裝病住進醫院,好把責任撇得一幹二淨。這一次明麵上是支持自己,但是又說什麽-隻要是為為公司好-,無非是在警告自己在股改送股問題上要嚴守政府底線,送股條件不能改變。這幾天張天壽老是接到莫明其妙的電話,說常為民向證監會以及經偵大隊提供了一份非常機密的信件,信件涉及到張天壽跟常為民的交易,又說什麽那個錄音帶還有翻錄版本,希望張天壽識時務,否則就將錄音帶交給徐桐也聽聽。


    "徐董,股改就是為了改變一股獨大的局麵,希望全流通了以吸納更多的投資者進來。"張天壽想試探一下徐董的口氣,"但是沒想到,我們的方案一公布就爆出了-常為民事件。此人是中國股市的一個明星人物。現在證監會介入,常為民發了投反對票的聲明,我擔心附和者多了,市政府的死命令我們完不成。徐董你是快要退休的人,如果連累了你我會很內疚。"


    徐桐微微一笑,"張總,你說得沒錯,股改就是要吸納更多的投資者,最好能是基金、外資什麽的,但是我看了看我們的股東人數變化,近一個月股東人數越來越少,如果有基金吸納倒是好事,但是前十大流通股股東全是自然人,會不會是電視上說的那樣,這是有莊家進入的表現?"徐桐一副謙和的樣子,"常為民是不是跟我們內部人有勾結?證監會都介入了,問題遲早要暴露出來的。我現在擔心的是真有莊家介入,股改通不過的話,第二次股改一定會提高對價比例,國家的股票可就流入莊家的手上了,那可就是國有資產流失,我們就成了國家的罪人了。我都是被查過一次的人了,可是張總你這麽年輕,又是受過美國教育的精英,如果栽在這次股改中,那可就不值了啊。"


    張天壽心裏一怔,難道徐桐知道了什麽?看他陰陽怪氣的,張天壽想起小時候聽父親說過徐桐很會鑽營,但是從醫藥管理局局長的位置下來一直到現在,他似乎一直安於平靜,沒有任何怨言。張天壽一直想知道徐桐現在到底還恨不恨自己的父親。自從擔任總經理以來,這個老家夥看似放權讓自己經營,事實上是將自己當成了提線木偶,在關鍵時刻沒有他的一句話,自己就是再有想法,也依然隻能是空想。張天壽想起李梟陽曾給自己打過的一個電話,口口聲聲要跟自己合作,說什麽要將西北生物的萃取市場打向全球,還要為西北生物引入歐美最有實力的投資者。這突然冒出來的李梟陽宛若一條毒蛇,緊緊地纏住自己,讓自己沒有選擇的機會。人生隻有一次犯錯誤的機會,但是卻沒有改過的機會。反正現在徐桐在西北生物裏也隻是個擺設,隻有將徐桐擠出去,自己才能放開手腳去實現那個宏大的計劃。隻有西北生物徹底做好了,自己才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錯誤。


    徐桐這兩天有點鬧肚子,他將一份材料往桌上一放,掉頭就往廁所跑。張天壽的目光落在這份材料上,是常為民與西北生物股改分析。張天壽忍不住翻開來看,好家夥,裏麵還分析了莊家跟上市公司以及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的博弈策略,這個常為民至關重要。


    材料還沒看完,徐桐就樂嗬嗬地回來了,"張總,你覺得這分析有沒有道理?現在的莊家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常為民的內幕交易不一定是空穴來風,我聽說證監會沒有查出常為民的賬戶被人操縱。不過常為民全倉買入西北生物這件事本身就很有問題,依我看,常為民不僅有內幕,而且莊家的手也早就伸進了我們西北生物。我還聽說常為民的兒子之前被人綁架,江陵市刑偵大隊都介入了。張總,這可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聽徐桐這麽說,張天壽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徐董,現在證券市場逐漸走高,我們西北生物上馬了萃取項目之後,無論是業績還是產業鏈,都將得到很大的提升,股民也好,機構也罷,看好我們的西北生物應該是對我們業績的肯定。"


    "張總,我聽說有南方的機構來調研過。我擔心莊家會跟常為民一起向我們公司施壓,如果公司的內部高層出現什麽問題,莊家陰謀不能得逞,肯定會在我們腿上啃一塊肉才罷手的。"徐桐將分析材料合上,"張總,我們一旦成了別人手中的軟柿子,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張天壽抓住了徐桐的這句話:"所以我說要增強我們的資金實力,引入外資或者實力雄厚的民營資本,將我們的戈壁基地計劃快速推進,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萃取原材料源源不斷。說到根本上,我們還是受限於資金。我們必須引入資金和科學化管理,從內部管理到外延的產業鏈布局,以及市場開拓等方麵進行全方位的改革。"


    徐桐覺得張天壽的這些想法聽上去冠冕堂皇,現在是國有控股,張天壽的很多計劃根本就無法實施。要引入外部資金,那麽西北製藥集團就必須出讓股份,一旦外部資金跟莊家聯手,第一個搞掉的就是他這個董事長。而張天壽將以海歸精英的身份被操縱者推向董事長寶座。至於西北生物最後能不能實現產業鏈的布局以及市場的開拓,對於莊家來說,根本不重要。


    徐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張總,可能是我迂腐了一點,我在想,我們上市公司,應該像喝茶一樣,需要慢慢品的。"


    張天壽的手機突然響起,但他瞟了一眼來電號碼,就直接掐了。徐桐默不作聲地看著張天壽有點緊張的神情。張天壽穩了穩情緒,說道:"這一次請的財經公關公司能力太弱,一般的散戶都搞不定。江陵市有一個散戶,大概擁有20多萬股,昨天電話過去本來都差不多了,結果後來卻被常為民威脅投反對票。看來這個常為民現在也實在是膽大包天。"張天壽頓了頓,話鋒一轉,"這些討價還價的股民我們可以不理,但我擔心如果不追加送股,萬一股改真通不過的話,下一次還得送更多,那個時候我們的市場形象就會嚴重受損,很多事情再做起來就比較被動了。"


    徐桐現在是聽明白了,這個張天壽看來已經跟李梟陽接上頭了,要開始為李梟陽說話了,今天是想向自己要實權的。徐桐微微一笑,暗忖,這家夥還真上路。不過,徐桐今天正是要給張天壽期待已久的實權:"張總,你看我這身體又不行了,之前是便秘,現在又是鬧肚子。我不怎麽會談判,流通股股東那邊,你直接跟他們溝通就好了。不過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國有資產不能流失。"


    張天壽一看徐桐這是撂挑子,但必須要讓他滾蛋而不能讓他躲進醫院做背後的黃雀。"徐董,你剛才說的有南方機構來調研,這件事我一直很納悶,你認識南方的機構嗎?我總覺得這個南方機構以及常為民跟我們公司的內部人有關係。"張天壽旁敲側擊一番後馬上話鋒一轉,"現在是關鍵時刻,徐董你這個身體要抓緊看,這麽大一個公司,我們的分工都是很明確的,開董事會什麽的,沒有你的授權,我們怎麽進行,你還是找個授權人代你執行吧。你看眼下的股改,之後的萃取項目,都需要你拍板呀。"


    徐桐什麽都沒說,抓起旁邊的公文紙,刷刷地寫了一份授權委托書,寫好後又謄寫了一份。"張總,在公司裏麵我想隻有你能代我行使權力,我已經在授權書上簽字了,你在存底上簽字,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待在醫院治病了。"


    張天壽一下子被徐桐的舉動給鎮住了,沒想到這個老家夥這麽輕易就將權力給讓了出來。"徐董,好不容易等你回來,你看你這一回來又要走,你這麽一走,西北生物所有的重擔都落到我一個人身上,我真有點擔心有一天難負重責。"張天壽故意謙虛。


    徐桐站起來,抓起桌上那份關於股改跟莊家的分析材料,"張總,這份材料你要再看看嗎?我聽說我們內部人跟莊家勾結,被人給錄了音。我住院期間,你可要好好查查這些王八蛋,居然跟莊家勾結,一旦發現是誰,你就去找高副市長,我相信高副市長會支持你的。"徐桐拍了拍張天壽的肩,"年輕人,好好幹吧!"


    腰間的手機再次響起,看了看顯示屏,張天壽再次地將電話掐斷,目送一臉微笑的徐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楊雪聽到外麵有人在敲門。


    透過門禁視口,楊雪太熟悉這張臉了,柳如煙。


    楊雪生氣地轉身走進了客廳。柳如煙還在不斷地敲門:"老常,你開門,我有重要的情況告訴你。"楊雪聽得很煩,實在忍不住,一下子拉開門,"老常不在家。你還沒有將我們禍害夠嗎?"


    柳如煙一愣:"嫂子,怎麽啦?"


    "怎麽啦?你要坐莊坐你的莊去,幹嗎陷害我們家老常?這還不夠,還要綁架我們的兒子,你也做得太絕了吧?"


    柳如煙被楊雪弄得一頭霧水,連連解釋:"嫂子,我想你是弄錯了,我怎麽可能坐莊,怎麽可能綁架你兒子呢?這裏麵一定有誤會。我今天來是有很重的情況要找老常。"


    "你走吧,老常不會見你,你也見不到他的。"楊雪依然沒有好氣,準備關門送客。


    柳如煙一把抓住鐵門,"嫂子,老常去什麽地方了?這一次有人要整他啊。"


    楊雪冷冷一笑,"老常去哪裏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是不是又想害他?"


    "嫂子,你真的誤會了,我是來幫老常的。"柳如煙見楊雪又要關門,忙說,"我在香港發現重大情況,這一次老常掉入了一個陷阱。我必須馬上見到老常。"


    "你發現什麽情況你直接跟公安局的人去說,跟我們家老常說沒用,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什麽,我不想看見你。"楊雪說著又要關門,"我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休息,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就撥打110,讓警察帶你走。"


    楊雪剛關上門,柳如煙就聽見屋裏傳來常為民兒子的聲音:"媽,剛才真的是柳阿姨?為什麽不開門讓柳阿姨進來呀?你為什麽不告訴她老爸去西周調查了呢?"


    "你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麽?上次綁架你的就是那個不要臉的,還讓她進來幹什麽?將你爸的行蹤告訴她了,你還想讓她把你爸再綁架一次呀?"楊雪大聲地訓斥兒子,"你給我回屋做作業去,以後出去不許對別人說你爸去了哪裏。"


    柳如煙無奈地離開了常為民的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江濤難道沒有將信交給飛翟?飛翟難道懷疑自己是莊家?


    柳如煙打常為民的手機,一直關機。無奈之下她隻得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常為民這幾天到了西周市,現在情況錯綜複雜,一定要監視其行蹤,有什麽情況及時告訴我。"


    坐了幾個小時的大巴,常為民找到了一家小旅館。


    一個胖胖的服務員在櫃台後麵磕瓜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幾個人住?三人間還是雙人間?""有單人間或者標間嗎?"常為民問。


    服務員吐出嘴裏的瓜子殼,"我們這是小旅館,單人間隻有一個,已經有人了,標間沒有,隻有普通的雙人間和三人間,你人多的話,還有四人間,每個房間都可以加床,每加一張床增加30元。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現在我們這裏嚴打,住店登記很嚴格的,不是夫妻不能同房,夫妻需要結婚證明。"


    常為民一聽就煩了,"你還是慢慢磕你的瓜子吧!"說著轉身走到了大門口。


    服務員忙追了出來,一把拉住常為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這大熱天的,你到街上到處找旅館,一旦中暑了多不劃算。這樣,雙人間我給你算便宜一點,一天100元。"常為民看了看服務員,"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懂?星級賓館都有100元的房間。50元,不行我就走人。"


    "那你走吧,去西部酒店,那裏便宜。"服務員頓時沒好氣,"去那裏不宰死你才怪。"


    常為民知道這個服務員說氣話,笑了笑,"看來你們西周市的人跟這熱浪砂礫一樣。西部酒店怎麽就宰人了?又不是黑社會。"服務員撇了撇嘴,"別看那麽一棟樓,不是什麽人想住就能住的。"


    常為民回頭看了看服務員,"西部酒店是什麽人開的,有你說的那麽凶險嗎?""那是西北生物的第二辦公樓,五樓以上都不讓陌生人進去的。"服務員上下瞅了瞅常為民,"聽說最近西北生物要搞什麽大項目,一批人整天在酒店進進出出的,神秘得很。"


    常為民一愣:"什麽大項目?"


    服務員搖了搖頭。常為民提著行李直奔西部酒店。


    酒店前台,服務員小姐笑盈盈地告訴常為民:"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的客房已經滿了。你還是換一家吧!"常為民正要說話,旁邊過來一個穿體恤的中年男人。服務員小姐趕緊說:"劉總,張總客人的房間現在就留著還是開好?"劉總想了想,"還是開了吧,晚上不來還有別的用途。"


    難道真是張天壽要在酒店搞什麽秘密活動?常為民一本正經地說:"小姐,你給我接通你們張總張天壽的電話,就說我是他江陵的朋友,叫他接到電話即刻趕到酒店。愣著幹嗎,快打呀!"


    劉總聽常為民如此大的口氣,看了看他問道:"你是誰呀?"


    常為民將皮包一下頓在櫃台上,斜了這個劉總一眼。


    在西周市除了市長市委書記,隻有徐桐跟張天壽能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沒想到這個戴著眼鏡的南方人這麽橫。"我們張總忙得很,不是什麽人想見就見得到的。"劉總不軟不硬地對常為民說道。


    服務員撥通了張天壽的辦公室電話,是謝秘書接聽的。常為民還沒有跟張天壽打過交道,聽服務員說隻有秘書在,便接過了話筒:"我是張總從江陵市來的老朋友,我們要談股改和大項目,希望你盡快轉告張總,我在西部酒店等他。"常為民在車上曾聽那個中年人說起過張天壽跟徐桐有點不對付,不從這兩個人下手,西北生物二級市場的莊家就很難浮出水麵。


    徐桐正坐在病房的馬桶上,聽著謝秘書打來的電話,頭上頓時爆起了青筋,"張天壽他不要命了?我剛剛離開,他就甩手大張旗鼓地幹上了?是不是上次來公司的那個江陵人歐陽飛雪?你可要盯好了,常為民也是江陵人。"


    謝秘書一頭霧水:"徐董,我隻是在電話裏聽說,那個南方人在西部酒店等張總,具體什麽大項目他沒說,我懷疑是不是上次送錄音帶的那個人。下午張總一直沒在辦公室,說是股改要跟投資者溝通,要跟證券公司的保薦人商量事情。"


    徐桐從洗手間裏走出來,"在沒有摸清來人來路情況下,先別聲張,之前跟你表妹交代過,張天壽在西部酒店的所有行蹤都要一五一十地掌握清楚,你讓她留意一下他們今晚到底談些什麽。"


    掛斷徐桐的電話,謝秘書撥通了張天壽的電話。張天壽正在跟保薦人商談調整股改方案的事情,保薦人希望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能直接提高對價,但是張天壽上午才剛剛拿到徐桐的授權,如果急於調整對價方案,市政府也不會同意,到時候徐桐可以將責任完全推到自己的頭上來。


    "有什麽事情,謝秘書?"張天壽邊接電話邊看保薦人修改後的股改對價方案,突然聽到謝秘書說從江陵來了老朋友,心裏一驚,難道是歐陽飛雪或者是李梟陽親自來了?張天壽這幾天一直在調查這個李梟陽,這個狂傲的家夥親自到西周來做什麽?張天壽心裏還是有點疑惑:"他說了他是誰沒有?"


    "沒有,隻說是江陵來的,你的老朋友。"謝秘書重複著。


    張天壽將手上的筆重重地扔到材料紙上,"你讓他到公司會議室等我,我現在沒有時間。"


    謝秘書很為難:"張總,我已經告訴過他,他說他是跟你談股改還有什麽大項目,他說他在酒店等你,還說什麽自己手上有一封密信,張總如果不怕他將信遞交給證監會調查組,就不用去酒店找他。"


    之前是錄音帶,現在又是什麽密信,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十有八九跟李梟陽有關。張天壽想到苜蓿草項目上銀行的那筆巨款,不,絕對不可能有什麽證據把柄的落在別人手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之前李梟陽在電話裏就曾威脅過自己,這個時候又說什麽密信,張天壽忽然感到心裏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大項目計劃是李梟陽的點子,這個項目自己隻是做了一個設想上報了市政府,具體的什麽大項目,現在還沒有一個詳細的戰略規劃,如果是李梟陽,那麽完全沒有必要在酒店,這個瘋子每次都是直接給自己打電話的。可是除了李梟陽還有誰?徐桐?不可能,他剛剛交出權力,這樣一來是不是太急了一點?那還有誰?能知道自己那個致命錯誤的,目前除了李梟陽,就沒有第三個人。難道李梟陽這一次跟自己玩起了連環套?


    看來還是應該去一趟,看看到底是誰。張天壽的心裏七上八下。這邊,證券公司的保薦人已經說了一個小時了,他們還是希望張天壽把所謂的大項目取消,實實在在送股比較好。張天壽有他的難處,徐桐授權之前就說過,提高送股比例那就是跟莊家勾結,自己現在這個時候提高對價比例,那不是再次將話柄落入他人之口?掛斷謝秘書的電話,張天壽跟保薦人打了個招呼:"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先將重組以及大項目這些概念作為對價放進去。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具體的等我回來再好好商量。"


    張天壽趕到西部酒店大堂,見常為民正蹺著二郎腿在大堂的沙發上抽煙。張天壽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陌生人接觸,一見不是歐陽飛雪,也不像從未謀麵的李梟陽,便暗忖,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個騙子,轉身正欲走人,突然前台服務員跑過來介紹說:"張總,剛才就是這位先生說是你的朋友。"常為民站起來伸出手跟張天壽握手,"張總你好,我是從江陵市來的,這個時候我知道你很想見到我,我們也有很多東西可以談。"


    張天壽瞪了一眼旁邊的女服務員,"我不認識他,我在江陵市沒有朋友。"張天壽還是要走人,常為民突然嗬嗬一聲冷笑。張天壽又停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常為民,"先生,我們好像並不認識,也沒有什麽項目可以談的。"張天壽故意冷冷地說,"現在是西北生物股改的敏感時期,要談什麽還是到公司去為好。"


    "張總,我想你對股改以及萃取項目很感興趣,到這裏談可能更好一些。有一個證券分析師叫什麽來著?歐陽飛雪,對,就叫歐陽飛雪,上次在電視上說常為民可能涉嫌內幕交易影響到西北生物的股改。"常為民故意頓了頓,看張天壽的反應,接著又說,"我看了你們的宣傳,也看了你們的股改說明書,主要還是想談談我們的合作。現在常為民已經將局麵攪亂了,聽說他手上還有一封絕密的證據,西北生物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在體製僵化的情況下,也許我能幫助你。"


    張天壽冷冷一笑,"常為民內幕交易我想跟上市公司的股改沒有什麽關係。他不是自編自導了兒子的綁架案嗎?現在是法製社會,不是幾個跳梁小醜就能翻天的。我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


    "張總,到年底,你就是賣血恐怕也難賣出9000萬吧?"常為民坐了下來,冷冷地拋出一句。


    張天壽一驚,走到常為民的跟前,"你到底想說什麽?"


    "別看你現在聲勢造得很大,那苜蓿草可不是靠變戲法就能變出來的。玩火者必自焚。"常為民突然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現在證監會調查組的人應該對西北生物的密信會很感興趣。"


    苜蓿草、密信?"有什麽話,到樓上說吧!"張天壽將常為民帶上了酒店的頂層八樓的一間豪華辦公室。張天壽給常為民倒了一杯開水,"看來你對西北生物以及常為民的事情了解得還不少。你們江陵人是不是就盯死了我們西北生物?歐陽飛雪在電視上抨擊我們,常為民又在媒體上公開征集反對票。我不知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但是我告訴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合作的可能性沒有。"


    常為民知道這是張天壽場麵上的話,想了想,決定冒充一下江陵市最大企業集團天狼國際的人,有江陵市最大的企業集團來給這個邊陲公司捧場,還擔心張天壽不信?常為民喝了一口水,說:"張總,我是天狼國際負責國際業務的,我們天狼國際可是一直關注你,我們公司的老板李梟陽你應該聽說過吧?我們一直關注西北生物的發展,西北生物能成功上市走到今天,張總功不可沒。這一次股改可以說是張總對西北生物體製的革命。而我們是專門負責國際投資業務的,用西方人的說法就是pe,專門進行股權投資。隻是我們對上市公司的股權很感興趣,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常為民見張天壽依然沒有反應,接著刺激他,"我們這次主要是想對貴公司的業績進行通盤考察。可是來的時候,車子經過戈壁灘萃取原材料基地,我看到的景像卻並不是那麽好。"


    張天壽有點懵,李梟陽下麵的人?這個李梟陽到底要幹什麽?一撥接一撥地派人來。張天壽很不耐煩地說:"先生,我很忙,什麽天狼地狼的,我都不認識,李梟陽是誰我也不知道,沒有時間跟你扯pe。我們公司的國有股權比例非常大,恐怕你的pe吃不消我們的盤子,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常為民從包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張天壽,"張總,我在來西周市的路上,不僅看到了戈壁灘的荒涼,還遇到了你們公司一個人,他告訴我西北生物的萃取生產線是通過銀行貸款租賃的方式搞起來的,由於原材料還在戈壁灘上曬太陽,萃取生產線至今都還在廠房歇涼,而中亞的客商至今還有幾家住在這棟樓裏,等你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答複。常為民的事情這段時間搞得你們公司人人自危,西北生物的二級市場人數越來越少,莊家已經進入,恐怕張總現在想的是如何確保通過這一次股改,但是莊家的人恐怕已經跟你們攤過牌,加上常為民這麽一鬧,證監會的人一到西周市,我不相信張總能在戈壁灘上變魔術。"


    張天壽咬了咬牙,真想將常為民這封信給撕了,心道,這樣下三爛的手段隻有李梟陽才能玩出來,但是這封信他們是怎麽搞到的呢?張天壽陪著笑臉,"這個信我看不明白,你還是自己收起來吧。先生對我們的公司了解不少,你看到的戈壁灘那隻是一部分原料基地,我們的基地為什麽一定要在國內呢?無論是莊家還是常為民,跟我們上市公司本身沒有任何關係,即使他們對我們的股改方案投反對票,我們依然堅持我們的送股方案,我現在的時間非常緊張,你請便。"


    "我聽說這段時間江陵市公安局收到不少神秘的舉報信、錄像帶以及錄音帶什麽的,什麽人這麽挖空心思要對付一個老散戶呢?恐怕這背後還有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常為民從張天壽不經意的眼神中感覺到,張天壽心裏有鬼。


    張天壽真沒有耐心了:"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那麽多時間聽你閑扯。我想你所謂的合作也無非就是先恐嚇,再壓價,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我建議你去醫院找我們的徐董事長,真正能拍板的是他。如果你真想搞什麽事情,也可以將信遞交給證監會。"


    常為民突然靈機一動,站起來抖了抖有點發皺的褲子,"張總,我們是真心想跟你談合作,沒想到你如此排外,看來我們沒有合作的緣分呀。不過這信件隻是原件的一部分,張總想留下來就留下。"常為民顯得很輕鬆地走到門口,"對了,聽說歐陽飛雪這兩天又要在京都衛視做節目,是關於常為民跟西北生物的。"


    "常為民,常為民你這個王八蛋。"張天壽靠在椅背上,將信放進抽屜裏,又用鑰匙打開最下麵的抽屜,拿出那一盒錄音帶,將那一句致命的話又再聽了一遍,心裏隻覺得這事越來越蹊蹺。


    現在的萃取項目已經讓銀行以及中亞的客商相當失望,西北生物股改披露的項目盈利都是一時穩定市場的權宜之計,如果不編造這些,每10股送1股的股權分置改革肯定失敗。隻是沒想到一開始就爆發了常為民這種麻煩事,那個歐陽飛雪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看來他們都拿捏著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這個項目說事。


    業績造假同樣是違法犯罪,如果這件事情被證監會的人知道,西北生物肯定完蛋。股改說明書的簽字是徐桐,他是董事長,將負主要責任,不如用這封信讓徐桐徹底滾蛋。張天壽想著便撥通了李梟陽的電話,電話裏李梟陽的聲音很得意:"張總,想通了跟我們合作?你現在的運作問題很多,繼續下去窟窿會越來越大的。"李梟陽這種教訓式的口氣讓張天壽很不舒服,"股改方案不變,常為民的事情鬧得時間越長,西北生物的萃取項目就越容易出事。"


    張天壽不想聽李梟陽教訓,打斷了他的話:"李總,不論我們合作與否,你也不用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們吧?前幾天派來一個歐陽飛雪,今天又派來一個天狼國際搞國際業務的,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以為商場是黑社會,通過示威、恐嚇就能逼我跟你合作?實話告訴你,萃取項目就是出事,我前麵也還有董事長頂著,你們也拿我沒有辦法。你們要談合作,可以去找徐桐,不要整天玩黑社會的手段,真正的企業家講究的是誠信。"


    李梟陽就沒有將張天壽放在眼裏,"張總,你跟徐桐那點淵源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父親當年舉報了徐桐,徐桐被調到西北製藥集團。而後你進入西北生物,徐桐不跟你計較,隻想早點退休,萃取的項目是你在董事會上臉紅脖子粗地要上,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租賃的過程中,2%的回扣不少,很多了。你是個小卒子,真出問題,你身後的人恐怕就會將你先拋出來,這一點你比我清楚。還有,你真打算要在西北生物大展拳腳?你真以為你的萃取項目位居世界第三?就你那點道行,根本就不配用企業家誠信來跟我講話。"


    張天壽瞬間感覺天崩地裂一般,李梟陽怎麽知道萃取項目中的回扣事情?自己身後確實有人,是高登科。李梟陽還知道什麽?"李總,合作我想沒有必要如此僵硬,前幾天你們搞了手腳,你的手下歐陽飛雪那點小兒科的伎倆我相信也非大丈夫所為。你無非是想借助常為民來要脅西北製藥集團多送股。我告訴你,你可以舉報我,但你什麽也得不到。"


    李梟陽沒想到張天壽如此強硬,"張總,舉報那是你們家特有的遺傳基因,當年你的父親張國信舉報了徐桐,將徐桐拉下馬,你父親因此得到了徐桐競爭對手的一大筆錢,你拿著這筆錢留洋去了美國,沒想到回國後居然跟徐桐在一個公司。"李梟陽哈哈大笑,"我要挾你也好,威脅你也罷,如果你沒有勇氣去自首,我相信有一天銀行逼債,你的問題也會出來,所以我們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而且我還可以實現你現在的願望。"


    張天壽非常吃驚,這個李梟陽不是要跟自己合作,而是挖了自己的祖墳。"李梟陽,你到底想怎麽樣?整天派些小卒子過來,你當過家家還是什麽?"張天壽越想越害怕,看來李梟陽這一次是來者不善。當年張國信舉報徐桐,隻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當年的高登科現在已經升任副市長,為了頭頂的烏紗帽,不可能將這些絕密告訴李梟陽。這個李梟陽到底是個什麽人?如果兩人一直這樣僵持下去,自己當年在苜蓿草項目上的問題可能就會暴露,現在父親還躺在病床上,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那無異於親手殺了他一般。既然合作是一條出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何不利用這個家夥將當年的窟窿給填平,將徐桐這個老東西給擠出去呢?


    李梟陽知道張天壽現在害怕什麽,想要什麽,這一點徐桐早已預料到了,尤其是聽了徐桐給自己的那盒錄音帶後,李梟陽更是信心倍增,天狼國際的轉型不怕張天壽不配合。李梟陽突然哈哈大笑:"張總經理,你要記住,我們是朋友,是合作夥伴。隻要我們合作,你便可以坐上西北生物董事長的寶座,也可以繼續你的萃取項目,還有更大的項目等著你。現在是商業社會,我們都要按照市場的邏輯去生存。後天我們在廣州國際大酒店旋轉餐廳見麵。"


    電話掛斷了。張天壽望著天花板,感到呼吸困難。調整了一下情緒,張天壽給高登科撥了電話:"高副市長,莊家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是江陵市的天狼國際,這個公司的老板叫李梟陽,這個人的底細現在還不清楚,不過他好像掌握了我們很多把柄。"


    "天狼國際?李梟陽?"高登科也有些懵,"你不用擔心,我馬上派人去查清楚。你先拖住這個李梟陽,看他到底要玩什麽花招。記住,一定要沉住氣。"


    徐桐抓著電話一下子從躺椅上站起來,滿臉的怒火,"你呀,愚蠢!"


    "張天壽現在都嚇傻了,他肯定會跟我們合作的。"李梟陽不知道徐桐為什麽突然火冒三丈,"現在手上這麽多證據,張天壽肯定聽我的,高登科也肯定要聽我的。"


    "你還蒙在鼓裏,柳如煙已經從香港回到江陵市,你上次的那筆買賣到底屁股擦幹淨沒有?怎麽下家一接到貨差點就被查封了?常為民也到了西周市,你還在張天壽麵前那樣張狂。跟張天壽是合作,不要用黑社會那一套,跟你說過多少次,要用腦子做事,要用別人的智慧去做大事。"徐桐咬牙切齒,"問題的嚴重性你自己掂量去。"


    李梟陽懵了:"徐董,怎麽我沒有聽說被查封的事?難道柳如煙真是高登科放出來的探子?"


    "張天壽為什麽敢叫你去舉報他?為什麽?"徐桐一聽李梟陽的話就生氣,"他們沒有拿住你什麽把柄,但他們一定是拿住了天狼國際的把柄,下家沒有被查封那是別人反應快,一把火燒了倉庫,柳如煙到了現場什麽都沒看到,隻有灰頭土臉地回江陵市了。"


    李梟陽倒抽了一口涼氣,看來這個老東西果然神通廣大,對香港的交易居然了如指掌。"那柳如煙是高登科他們的人嗎?"李梟陽心裏不踏實,想問問清楚,如果真是高登科的人,那就別怪自己下手太狠。


    "你想幹什麽?"徐桐反問李梟陽,"用別人的智慧為自己做大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才是最後的贏家。不管那個女人是誰,你都要用腦子解決問題。"


    掛斷徐桐的電話,李梟陽換上新的手機卡號,撥通了自己一個下家高勁的電話:"兄弟,這一次我們被一個叫柳如煙的女人盯上了,可能是西周市的徐桐放出來的探子,那個老東西這是要斷我們的財路。"


    電話裏高勁的聲音很粗獷:"徐桐不是已經從西北生物退居二線了嗎?他盯著我們幹什麽?是不是弄錯了?這個柳如煙又是個什麽人?"


    "徐桐跟你爹的恩怨你肯定也清楚,他是想通過幹掉我來打擊你,從而打擊你爹嘛。"李梟陽培養高登科的兒子高勁這條線已經三年了,高登科至今都蒙在鼓裏,自己的兒子居然是李梟陽中亞市場的代理人。


    高勁遲疑了一下:"李總,徐桐這個死老虎在西周市還是有點影響的,我把你說的那個小娘子整整就行啦,我看徐桐就暫時不要動了,後麵的事情我幫你解決。"


    電腦上的qq頭像不停閃爍。飛雪滿天給秦簫發來了溫馨的問候:"簫簫,在忙什麽?想跟你說說話。"這一段經曆這麽多事,秦簫也一直希望找個人訴說,於是回複道:"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簫簫,這些天我一忙完手上的事情,滿腦子就都是你。尤其是聽到他去了你那兒,外麵又傳言你和他牽涉到常為民兒子的綁架案。我很為你擔心。簫簫,我們在茫茫網海能夠相遇,也是一種緣分,我們向往給彼此帶來歡樂,可是你不開心的時候,我卻不能幫你。"


    在這樣一個寂寞的夜晚,秦簫覺得網絡另一端的滿天飛雪猶如一個天使,默默地帶給自己溫暖。"謝謝你,有你的這些話,我心裏感到溫暖了很多。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麵,但是我相信這是上天恩賜的緣分。在網絡的世界裏,有你我今生足矣。"


    很快,網絡另一端飛過一行字:"簫簫,希望有一天我能夠牽著你的手,帶你去看星星,帶你去聽海的聲音。"


    秦簫感動得淚花閃爍,"飛雪,謝謝你,你的出現讓我的生活有了意義。對了,我有一個鄰居的名字裏跟你一樣,也有-飛雪-兩字,他也一樣喜歡股票,還是一個經常上電視的證券分析師,不過老常說他是黑嘴。"


    "是嗎?很多證券分析師是沒有職業操守的,但也不是任何證券分析師都是黑嘴。"飛雪滿天給秦簫發送了三朵玫瑰,"但願有一天我拿著玫瑰去見你的時候,你會喜歡。"


    秦簫也給滿天飛雪發送了三朵玫瑰,"我一定會很喜歡的。"


    "簫簫,假如我就是你的那個黑嘴鄰居,你還會喜歡我嗎?"


    "別開玩笑了,我的那個鄰居還是個鑽石王老五,而我都是老太婆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的成熟、體貼,證明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我想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滿天飛雪見火候已到,提出一個大膽的要求:"簫簫,我現在就好想見你。"


    "現在見我?"對滿天飛雪突然提出見麵的要求,秦簫覺得很驚喜。


    "20分鍾後,我在江陵渡口等你。"發完這一行字,滿天飛雪就下線了。秦簫拉開窗簾,外麵已是繁星點點,街上也已人煙稀少。滿天飛雪真會去江陵渡口嗎?


    出租車到了江陵渡口,下了車,秦簫一臉茫然,說好的20分鍾後見麵,怎麽沒有人影呢?突然一雙手從背後環腰抱了過來,緊接著一束玫瑰花從身後遞到眼前。


    "簫簫,你猜我是什麽樣子?"身後傳來一個熟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秦簫想了想,說:"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說著轉過了身。秦簫還沒來得及看清身後的人,一張熱烈的唇就貼了上來。


    突然,秦簫猛地推開他,"歐陽,是你?"


    歐陽飛雪再一次將秦簫拉入懷中,"簫簫,從我搬進這個院子,就喜歡上你了。沒想到我們居然還能在網絡上相遇,也許這真的就是上天的安排。"秦簫有些不自然地依偎在歐陽飛雪的懷裏,"你知道現在都有人監視我,我們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我不怕。我想跟你廝守一輩子,簫簫,你願意嗎?"歐陽飛雪的嘴唇很快又貼了上來。


    一陣擁吻過後,秦簫突然想起了常為民:"歐陽,你是搞證券的,你說常為民怎麽突然賣掉了所有的股票,又在兩分鍾之內全倉買入西北生物呢?證監會跟經偵大隊的人查了這麽久都沒有結果。常為民這幾天也不見了,不會真的有內幕交易,被警察給抓了吧?還有,警方還懷疑綁架案是常為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歐陽,你怎麽看這個事?"


    "按照常為民的操作習慣,應該不可能出現那樣的事情,但是現在股改給很多人帶來了一個發財的機會。我聽說常為民2002年虧了3000多萬,現在還不到1000萬的身價。如果這次西北生物股改通過,常為民的財富可能翻番。"歐陽飛雪輕輕地撫摸著秦簫的長發,"人心總是貪婪的。"


    "這個老常,有內幕消息也不告訴我一聲,反而還讓我賣了,害我損失了5萬股。"賣掉的5萬股讓自己少賺了至少10萬,秦簫接著說道,"當時他說他手上有一封密信,說西北生物的業績可能有問題。"


    "常為民在媒體上發表聲明,並征集投反對票,也算他聰明。他想洗幹淨內幕交易的汙點,其實也是希望從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獲得更多的對價。"歐陽飛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常為民說有人在操縱他的賬戶,我覺得站不住腳,尤其是綁架案發生後,他兒子又被人送了回來。這出戲演得不好,警察跟證監會的人都不是傻瓜,我看他這次懸。"


    這時歐陽飛雪的手機響了,好半天他才不情願地接起了電話,是李梟陽:"怎麽半天不接電話?馬上到我辦公室,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你去搞定,搞不定你就給我滾蛋。"


    望著旁邊的秦簫,歐陽飛雪忍了忍,掛斷了電話,輕輕吻了吻秦簫說:"簫簫,我有點急事要處理,現在先送你回去。"


    歐陽飛雪將秦簫送上出租車,便直奔天狼國際總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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