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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香會日,這閻皓宇李楠主仆二人,早早便過來了,但見人山人海,仿佛全鎮所有的男女老少都來了,這普羅寺香會是遠近聞名,每四年方舉辦一次,其中最具觀賞意義的就是“點香”,閻皓宇聽人群中議論紛紛,有道:“吉時快到了,就要點香了。”有道:“今年點香的可是茗仙茶莊的方老爺哦。”有道:“那當然,但凡能點香的,那給這寺裏的香火錢肯定是砸了不少,莫不是非富即貴,哪有這機會。”另一人附合道:“是啊,據說能被選中點香的,那家裏的金銀珠寶肯定多到能填滿寺門口那兩尊大銅缸才行。”閻皓宇便覺好笑,心想,卻說這些後世之人,這等大驚小怪,就這小小寺廟,點個香,不知有什麽稀奇之處,想我所在的大唐盛世,哪一番繁華熱鬧,唉!剛歎著氣,耳邊忽聽一陣歡呼,人群如同逆水魚群一般往前湧,立即將閻皓宇與李楠擠散了。


    閻皓宇定眼一看,隻見有八個壯碩的赤臂和尚,四人一組,分別抬著二根香出來,但見那香足有一人抱,二人高!如不近看,還當是兩棵樹幹,閻皓宇唬了一跳,竟然有這等粗的香,正詫異間,那八個和尚抬著香,直直插入寺前的兩個大銅缸中,人群發出興奮的讚歎聲,閻皓宇也管不得去尋李楠,看著那樹一般粗的香,心想:但看如何去點著!這時隻見兩個和尚抬來一個一人高的木凳,隻見走來一個人,身高不足六尺,閻皓宇開始隻當是孩童,仔細一看才知是一中年男子,頭戴角帽,小頭小腦,身穿紫袍,鑲著金線,一看就知有錢人家。隻見這男子舉著火把,在兩個和尚的幫助之下好不容易爬上凳子,再將火把湊到和尚準備好的火燭之上,那火把肯定事先浸了香油,剛一接觸火燭,轟的就著了,把個男子倒嚇了一跳,而後男子便來點香,雖然凳子極高,但架不住男子身矮,故而湊了多次,均未點著,那男子不免抓耳撓腮起來,模樣甚是滑稽,此時眾人卻忽得鴉雀無聲,閻皓宇心中卻暗想:先前隻歎後世不如我大唐,如今看來,還是他們會玩,又看這方老爺模樣倒如猴兒一般,不禁失笑,卻被旁邊老者咳嗽製止。終於,兩柱香都點著了,隻見兩柱青煙直衝而上,和尚們開始頌經念佛,閻皓宇回頭望去,見眾人皆開始排隊上前繞香參拜,求子,求仕,求福,求壽,不一而論,都將那手中金錢投遞於銅缸之中,閻皓宇在人群中張望,隻想尋李楠,卻忽然見前方樹下,有兩位少年也在參拜,看樣子也是主仆二人,其中一位少年,應當是位公子,白色長袍,更顯得眉清目秀,細白長身,仿佛在哪見過,閻皓宇心中一驚,自來此地,除鄉試時見過的幾位外人,再便是唐府的人了,這少年應當從未謀麵,卻不知為何這般熟悉。


    閻皓宇不由自主的靠近少年,忽聞得一陣幽香,這幽香如同鑰匙,啟開了記憶之門,閻皓宇不盡心弦一顫,眼前一切仿佛不見,惟剩這位少年,閻皓宇走近少年,顫聲道:“姑娘也在這裏?”兩位少年抬眼看到閻皓宇,見他迷迷登登,忽而來這麽一句,均大驚,那位矮些的穿皂色衣的少年便立即上前護住白衣少年,怒道:“你是哪位,瞎說什麽?什麽姑娘?”閻皓宇卻隻當不見,上前一步便再問道:“姑娘因何做男子裝扮?”未等矮個少年做出反應,天空忽起一聲炸雷,人群一陣騷動,須臾,竟下起雨來,且雨點奇大,眾人也顧不得求神拜佛,亂成一團,或奔入寺中避雨,或往家中奔去,最為心急的當數寺裏的和尚們,看樣子香火是肯定不保了,又擔心雜人湧入寺中,所以各個也是亂成一團。


    閻皓宇對這些卻是渾然不覺,隻顧看著白衣少年,忽逢急雨,又遇這怪人,皂衣少年便趕緊護著白衣少年急忙跑走,閻皓宇隻顧一邊追一邊問:“姑娘,我與你雲舟之上曾有一麵之緣,姑娘可還記得?”兩位少年見他追來更加驚慌,加速急奔,此時人群中的李楠看到了閻皓宇,大叫:“公子,公子”幾步便上前拉住閻皓宇,“公子令我好找。”閻皓宇全身已濕透,滿臉雨水,看著白衣少年漸跑漸遠,焦急萬分,隻一心想掙脫李楠追上去,奈何他拉得太緊,撒不了手。


    但看這雨也奇怪,來得急,卻也收得快,不一會,雨點就小起來,而白衣少年也早已消失不見了。閻皓宇不盡責怪起李楠:“你因何拖住我呢!害得我未能與故人會麵。”李楠道:“公子原來不是在找我麽?”閻皓宇望著白衣少年消失的地方,惟有搖頭歎息不已,李楠道:“故人?莫非是嚴二公子他們也來了?”閻皓宇連連搖頭,李楠翻了下眼道:“那公子還有什麽故人呢?”閻皓宇看著他,欲言又止,隻得說:“走吧,全身都濕了,回家吧。”


    卻說那白衣少年,正是本縣縣令汪仕林的外甥女:梁幼貞,今日乘著母親與舅媽不在家,帶著丫頭俏兒扮作男裝,偷偷溜去香會,卻不料橫遭變故,汪仕林是三年前調入本縣當縣令,梁幼貞卻是一年前隨母親一起來投奔舅舅的,汪府的家丁們初見到這位姑奶奶與小姐時,個個都伸長脖子瞪大眼,聽說是京城附近過來的,果然不同凡響,這一對母女恰如畫中走出來的人兒,尤其是小姐,小小年紀,出落得,清靈俊俏,姿態容貌都是極其美麗,隻可惜姑父薄命,說是出行路上遭歹人殺害,又沒有其它親戚,孤兒寡母的,便隻能投奔兄長,縣令與夫人對這位長姐倒是沒有絲毫輕視,均以禮相待,對外甥女兒更是疼愛有嘉,府中上下自然更是不敢有任何怠慢之處。


    而那汪仕林與夫人,膝下隻有一子,汪恒山,卻也是子不肖父,不愛讀書,偏愛習武,長得是五大三粗,沒有一點縣令之子的模樣,倒像是個衙役,這回見雨停了,便在後院裏舞槍弄棒起來,忽然看到兩個濕嗒嗒的少年,從後門鬼鬼祟祟進入,立即攔住道:“何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闖入我府院。”那聲音如同巨鍾,直敲得樹上的鳥兒都要落下,梁幼貞與丫頭連連擺手示意他小聲,他卻仍然大聲吼道:“這是何意?你們到底是何人?”丫頭便一把將頭上發簪抽出,濕濕頭發披散開,跺腳道:“一個外人都認出我們是女孩兒家,偏你認不出。”然而為時已晚,汪夫人與梁夫人都已聞聲趕到,梁夫人見女兒與丫頭這般模樣,心中一驚,而汪恒山卻早已攔前麵道:“姑母大人,這都是我的錯,我讓他們扮成這樣與我一起出去的。”汪夫人看兒子這樣,惟有苦笑道:“一起出去,偏你一人身上是幹的?”


    梁夫人卻沉著臉:“恒山不必袒護她們,讓她自己說。”梁幼貞立即上前跪於母親膝下:“孩兒不孝,見母親近日夜裏總是咳嗽不止,舅父大人尋醫開藥,吃了也不見好,心中著急,聽聞今天普羅寺香會,又道巨香燃著之時許願最為靈驗,女兒便跑去想給娘親求柱平安香。”那丫頭也同跪在地:“姑奶奶,都是我,我聽家丁們這樣一說,便傳於小姐,小姐深信不疑,於是便一同去了,本以為會十分靈驗,誰料點香之後,眾人尚未拜完,便遇上大雨,倒是把香澆滅了,眾和尚們都亂成一團,連會遇大雨他們都不知道,想來那香肯定是不靈的。”汪夫人聽丫頭手舞足蹈的說的有趣,不盡噗嗤一笑,圓場道:“姐姐,您也莫要生氣了,幼貞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看這兩個姑娘家的,淋成落湯雞一般,快讓她們回房換件幹淨衣裳吧。”汪恒山在旁邊也一個勁的附合。梁夫人歎口氣,便命丫頭道:“快去房裏,與小姐一起把衣服換了吧。”


    那梁幼貞換上女裝,立即從一俊俏少年變成溫婉少女,丫頭俏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小姐,疑惑道:“小姐換上男裝,明明是另一番樣子,卻怎麽竟被一瘋瘋顛顛的人給認了出來!”梁幼貞忙製止她:“快別提這個事了,千萬別讓我娘知道。”其實梁幼貞自己從回來路上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那少年看她的眼神,那般熱烈真切,但絲毫沒有輕薄之意,然出語卻那般怪異,隻道是認識她,她自從來到舅父家中,那是極少出去,幾乎從來未見生人,更何來認識這般年紀的少年?那少年卻說是在什麽雲舟上相識的,自己從京城一路過來卻不曾坐過船,那少年倒生得一幅好相貌,如果遇到,應當是有印象才對。忽而,她又想,自己約摸六七歲時曾因為父親過世而生過一場大病,母親詢遍名醫散盡家財方救她回轉過來,但至此之前的記憶全部忘卻,莫非那少年是真是幼年時曾見到過她?想到這裏,她趕緊搖了搖頭,十多年過去了,人的像貌裝扮自不一樣,就算小時見過,現在怎麽可能認出,便提醒自己,不要再想那個少年了。一抬頭間,卻見到娘親進房,朝自己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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