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汪伯倫被黑頭傷的挺重,走路都得叉著腿,否則,腫大的部位磨擦的極痛。行動不便,又怕走路的怪式讓人懷疑他得了性病,他就索性在家裏貓了幾天。他把趙雅蘭恨透了,安排幾個地痞找遍了海興,也沒逮著趙雅蘭,估計她已經跑了,隻好把這口氣憋在心裏。


    今天他一上班,屁股還沒有把凳子坐熱,行長就打發人來叫他。他心裏暗罵:“臭騷老娘們”,可是又不敢拖延,硬挺著朝樓上爬,好在傷勢已經平複了許多,小心一些還不至於弄得太疼。


    見他到來,行長端坐在比乒乓球案麵小不了多少的大寫字台後麵,臉繃得如同上了漿的被套,滿麵煞氣地問他:“這幾天咋地啦?怎麽見不到你。”


    汪伯倫垂手肅立:“有點病,在家休了兩天。”


    行長光火地站起身來,用手指頭敲著桌麵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泡小姐,讓人家把車也砸了,怎麽當時沒一腳把你踹死?踹死了倒省事了。我讓你約公安局的吳科長,你約到哪去了?”


    “我約了他好幾次,他說事太多顧不上,等忙過了這陣就來。”


    行長氣得聲音發抖:“他不來你倒是給我說呀,誰讓你去找何庭長了?給你講何庭長那邊不用你管,你他媽就是想找機會用公款吃喝嫖賭花天酒地,這場官司行裏花了多少錢你不是不知道,整整十五萬!我他媽的讓你給拖累苦了。你跟何庭長的費用,還有修車的費用,這幾天的病假工資,行裏都不給報銷,你自己擔著。”說完,行長氣呼呼地坐下,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將煙長長地吐了出來,汪伯倫覺著行長噴出的濃煙象根棒子朝他捅了過來,竟條件反射地作了個閃避動作。


    行長不給他報銷,他得自己負擔上千元的費用,如同剜肉一樣的難受,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實在是很怕這個女人,他怕她倒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他的上級,是行長,而是這位女行長沒有做不出來的事情。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兩派進行大辯論,女行長一派人數少,被另一派圍困起來不得脫身。她急中生智,動手解開褲腰帶,給對方下了最後通牒:“我尿憋不住了,你們再不讓道我就在這地當央撒。”對立派不信她有那麽大的勇氣,不買賬。她說得出做得到,果真褪掉褲子,邊脫邊朝四麵喊:“革命群眾你們看,這些人哪裏有一點革命造反派的樣子?造反派能逼的婦女當眾解手嗎?”說著,不無悲壯地高喊“毛主席教導我們說管天管地,管不了人拉屎放屁!”見她動了真格的,那時候的人還不象現在這麽無恥,造反派也有羞恥之心,大部分正派人笑罵著避開,深怕見到她的醜處沾染晦氣。見到人群疏散,她跟她的戰友們趁機突圍而出。後來她這一派得了勢,組織革命委員會,她還當了革委會的常委,人們都笑稱其為“脫褲子常委”。


    一個敢當眾脫褲子的女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汪伯倫心裏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出了岔子,麵前這位行長肯定會把他送到監獄裏,然後把一切罪過都推到他一個人的頭上。見她真的發了火,汪伯倫哪裏還敢辯解,隻是一個勁兒認錯:“行長,你別生氣,那晚我讓何庭長逼得多喝了幾杯,我還不是為了跟他聯絡感情,費用不報就不報,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再說了,行裏為這件事花了那麽大的代價,我這幾個錢算不了什麽。”


    “你有沒有意見頂個屁用,就為了那二十萬真把我折騰稀了,你真是個害人蟲、喪門星、勾死鬼。早知道這樣,何必要那幫騙子的那幾個臭錢?錢進了小金庫,可沒有裝進我的包裏,我圖個啥?”行長嘮嘮叨叨地罵,汪伯倫硬著頭皮聽,“今後你再借著由子請客送禮尋歡作樂,我饒不了你。法院那邊的事用不著你張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汪伯倫說:“何庭長講,案子移送給公安局就等於拍死了,讓你放心。”


    “放心?他何庭長有多大個巴掌能遮住多大塊天我還不知道?我告訴你,姓程的一天也沒有閑著,前幾天還有人到公安局、法院調查了解這個案子,來的人是省裏的什麽博士加律師,姓王,據說道行大著呢。對了,你把這事查查清楚,這姓王的到底是什麽腳色,有什麽背景,查清楚下一步怎麽辦再說。”


    汪伯倫連連答應,準備退出,行長卻又叫住了他:“抽時間你陪馬麗芃到省高院去跑跑,帶點錢,該活動就活動,事先做點準備,別到了廟門才燒香。另外,公安局那邊也得繼續攻關,一定要想法把姓吳的攻下來,眼下他是關鍵,隻要他頂住,我們就少了多少事。”安排完畢,行長仿佛已經疲倦,把頭仰靠在真皮轉椅的靠背上,歎了一口氣說:“我是讓你給害苦了,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汪伯倫被她罵得紅皮青臉,心裏氣恨已極,麵上又不敢有絲毫流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亂哄哄地不知該怎麽樣才能盡快離開這個對他來說地獄一般的辦公室。行長最後這幾句話卻讓他心裏象是突然捅開了一道天窗,他頓時想通了,禍是他闖的,但是行長也有份,他們倆是捆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行長倒黴他好不了,同樣,他要是倒黴行長也好不了。行長要自保,就必須先保他。別的不講,如果這場官司打輸了,光是追究瀆職罪,他和行長都別想有好下場。所以,不光是他,就是行長也得千方百計全力以赴地應付這場官司。想通了這些,他對行長的懼意頓時開始消退,又在腦子裏盤算著找個機會把自己搭進去的錢撈回來。於是試探著問:“行長,到省城辦事你看提多少款比較合適?”


    “提多少?提多少也不夠你們撈的。馬麗芃也不是好東西,當著我們的法律顧問,每月拿著上千塊的工資,還挖行裏的牆角,讓她給牛剛強送一萬塊錢,她說給了,給個屁,牛剛強拿了她的錢還能向著姓程的?給她四萬塊錢讓她送何庭長,她說全送了,我就不信,她起碼撈一半。你也不是好東西,跟她一個路數,借由子就花天酒地公款消費,上個月光這筆錢你就報了三萬多,我到夢巴黎查對過了,每次消費你至少多開一半發票,你他媽還是個玩藝嗎?”行長說著又來了氣,汪伯倫也有點尷尬,他沒想到這個老娘們會到夢巴黎查他的賬,便口氣硬硬地說:“行長你要是這麽不相信人,今後這種事你安排別人去辦,省得你事後還要查我的後賬。”他是想用這種理直氣壯的樣兒來表示自己的清白,也多多少少有些要挾的意思,他知道,行長起碼眼前還得靠他辦這些事,別人不是圈裏人,行長信不過。


    行長卻不是他能拿得住的人,聽了他的話臉都氣白了,騰地從椅子上坐起:“你給我過來!”


    汪伯倫不知道她又發什麽瘋,遲遲疑疑地走了過去。


    “把褲子脫了!”


    汪波倫吃驚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眨巴著眼睛不知所措。


    “把褲子脫了,脫了!”行長怒吼了,巴掌拍的桌子“啪啪”震響。


    汪波倫被行長的威勢震懾住了,他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就象按行長的吩咐去辦理一筆貸款,老老實實地解開褲腰帶,褲子乖乖地滑落在腳邊。


    女行長毫不客氣地扒下了他的褲衩,伸手握住了他的陽物,撥來翻去的擺弄著:“真他媽被踢腫了,象個紫茄子。”


    行長的口氣帶著耍弄的味道,汪波倫失去了思維能力,任由行長擺弄著。女行長豐肥的手柔軟光滑,他盯著行長蓬鬆的燙發、發髻以下白皙的脖頸、滾圓的肩頭和順暢的脊背曲線,心裏念叨著“這個老娘們,這個老娘們……”下體居然起了反應,猛然將女行長擁到了懷裏,行長身上的香水味兒和煙味兒一起襲進他的鼻腔,他衝動地鼓漲著。就在這時,行長在他的東西上猛力的一捏,劇烈地疼痛讓他忍不住叫喊起來:“媽呀!”如同一盆冰水澆到他頭上,上頭跟下頭的血液同時退潮了。


    行長厭惡地甩開他的醜陋物件,推開捂著襠部彎腰弓背淚流滿麵的汪波倫,用食指拐敲著他的頭鄙視地說:“你個龜孫子,敢給老娘拿一把,你以為老娘能看得上你這種小雞仔?告訴你,你再敢耍老娘,我就先騸了你,滾!”


    劇痛已經過去,被行長狠狠捏了一把的東西象是用火在烤,熱辣辣地。汪伯倫提上褲子,草草紮上腰帶,趔著兩腿從行長辦公室退出來,他被徹底擊垮了,甚至在心裏連“臭騷老娘們”都不敢再罵。


    走廊裏,兩個走過汪伯倫身旁的職員好奇地盯著臉上掛著淚痕的汪伯倫,關切地詢問:“汪科長,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汪伯倫有氣無力支吾而言:“沒啥,沒啥,頭有點疼……”邊說邊艱難地朝樓下走,背後兩位職員議論的話語傳了過來:“還用問,準是又被行長刮了。”“咱們行長不愧是女強人,這個銀行也就虧著有她,換個別人還真不一定能鎮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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