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何庭長逐漸養成了習慣,心情好時,他就招來馬麗芃調弄一番,這樣可以使他的心情更好。心情不好時也要找馬麗芃瘋狂一陣,讓壞心情隨他的發泄一並消散。他覺得自己有福,年過五旬的時候,還能跟馬麗芃有這麽一場豔遇,所以他格外看重,格外珍惜,也格外瘋狂。今天他的心情不好,所以還得馬麗芃來醫治。他給馬麗芃打了幾個電話,馬麗芃不在辦公室,他又給她掛了手機,馬麗芃的手機沒開。


    他媽的,今天一天都不順。開庭務會的時候,牛剛強那小子居然跟他當著眾人的麵頂頂撞撞,而且事後還到院長那裏奏了他一本。平日比掉進油鍋的雞蛋還圓還滑的王副庭長也明裏暗裏的給牛剛強幫腔。牛剛強告完狀,院長就把他招了去,雖然涉及他跟牛剛強的關係方麵的問題院長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們當領導的要注意工作方法,要會充分調動下麵同誌的積極性,”以他對院長為人秉性的了解,他明顯地感到,這已經不啻於聲色俱厲地批評了。院長談話的中心是案子,詳詳細細地詢問了程鐵石那件案子的審理情況,雖然院長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一點傾向,但從院長所重點了解的幾個問題上,他卻察覺到院長似乎已經接受了牛剛強的觀點。想到這裏,他就愈加生氣,反而更激發了他同牛剛強拗到底的決心。就衝牛剛強越過他直接找院長打小報告這一點,也不能讓這個案子順順當當地判下去。


    窗戶已透出暮色,何庭長感到心裏空落落地,真有點不知今晚的時光如何打發。他在辦公室裏兜了兩個圈子,就像天黑前關在動物園籠子裏的狼。看來今晚隻好在家陪著像翻爛了的書般再也引不起他絲毫興趣的黃臉婆看電視打發時間了。他穿上水貂皮領的皮大氅,又戴好哥薩克式小羊皮剪絨帽,拎著公文包打算回家。正要出門,電話卻響了,他遲疑一陣,電話鈴響個不停,他反身回到辦公桌前接了電話。電話是馬麗芃來的。


    “怎麽還沒下班?這麽忙啊?”


    聽到話筒裏馬麗芃甜膩膩的聲音,何庭長又有了精神:“忙啥?瞎忙。都快下班了怎麽想起來來電話了?”


    “沒啥事,就是看看你下班了沒有。”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說:“我下午找你沒找著,晚上幹啥?”


    “沒事。”


    何庭長明白馬麗芃“沒事”兩個字的含義,便心領神會地發出邀請:“沒事我給你找點事咋樣?”


    “你何大庭長能給我找啥好事?”馬麗芃在電話的另一頭作嬌作癡。


    “我給你找的都是好事,”他邊說邊擠擠眼,好像馬麗芃能看得見他:“老地方,我請你吃飯。”


    “好呀,我正愁晚飯沒地方吃呢。”


    放下電話,何庭長吐出一口氣,胸中的鬱悶隨之飄散,今晚又有事可幹了。他拉滅辦公室的燈,提著公文包出了辦公室。鎖門時,他看到走廊另一頭的窗前蹲著一個黑黝黝的人,他並沒有在意,到法院來上訪求告的人太多了,走廊、大廳裏經常有上訪者出入、逗留、甚至過夜。


    馬麗芃倒真是一個可人兒,那小娘們的一身肉真白、真誘人……何庭長的心思集中在馬麗芃身上,沒有注意到剛才蹲在走廊盡頭的人在他等電梯的時候,已經從樓梯下樓了。


    海天大酒店何庭長的包房內,他已經寬衣解帶隻穿著紅褲頭攤手攤腳地躺到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三星級酒店客房內的溫度控製的極好,室外冰天雪地,室內春意濃濃,雖然渾身赤裸僅留了一條遮擋羞處的紅褲頭,卻絲毫也不覺著冷。也許是剛剛填了一肚子的福建螃蟹跟大連對蝦熱量太高,也許是剛剛飲下的人頭馬後勁大,何庭長不但不覺著冷,胸口、四肢還有一股股熱勁往外散。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品嚐人頭馬,如何加冰塊,如何用手掌的溫度慢慢給酒升溫,如何一小口一小口地啜吸,讓酒從舌麵、雙頰內側、舌根處巡遊一番再慢慢咽下……這一套他從女行長那兒學來,又原原本本地教給了馬麗芃。別看那個老娘們表麵上粗粗大大又潑又辣,有時候還真能露出讓你意想不到的一兩手絕活兒,不論在飯桌上,還是在其它方麵。要是真的跟她貼一回,不知道她在床上是不是也有什麽意想不到的絕活兒?何庭長想象著行長在床上的模樣,嘴角咧出了一絲淫褻的笑紋。


    衛生間裏傳出馬麗芃洗浴時嘩啦啦的水聲。他本想跟她一塊洗個鴛鴦浴,她卻不幹,把擠在衛生間裏脫衣服的他硬推了出來,還把門反鎖上了。


    “他媽的,又不是沒在一塊洗過。”他這會兒躺在床上心裏還在憤憤地暗罵。他卻沒有想過,已過五十的他,雖然很壯碩,由高級毛料名牌西裝包裝起來還像模像樣,可是一旦剝了皮,站在那裏,腰上的贅肉、鼓漲下垂的腹部,比剛下過崽子的老母豬好看不了多少。而當他躺臥在床上時,贅肉大腹卻不像他站著時那麽礙眼、醜陋。馬麗芃不願跟他洗澡,是怕他赤身裸體站在麵前的怪樣影響她的興致。


    這會兒,馬麗芃尚未出來,他隻好耐心等待。乘等待的時候,他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老婆他在省城,今天回不來,算是請了個假。


    馬麗芃裹著浴室裏的毛巾被出來,透過縫隙,他發覺她裏麵啥也沒穿,心裏不由一陣熱潮湧起。


    “別凍著了,快來。”他掀開搭在身上的被單做出關懷備至的樣子。


    馬麗芃索性甩脫身上的浴巾,像褪了毛的母雞一樣站在他麵前:“這屋裏一點都不冷。”


    盡管他在這具軀體上多次探索、征戰、品嚐過,可這條肉一旦袒露在他的麵前卻仍然令他耳暈目眩、頭昏腦漲、渾身著火。他伸手去拽馬麗芃,馬麗芃撥開他的手,身子扭了幾扭,便像泥鰍鑽泥般鑽進了被單。他正要摟抱這具雖然吃過多次卻仍然讓他饞涎欲滴的肉體,肉體卻伸出枝杈當開了他。


    “我就知道你找我準沒好事,就是要玩我。”


    何庭長握住她的肉丘搓弄著,涎皮涎臉地說:“那你就玩我吧,想咋玩就咋玩。”


    馬麗芃笑了,啐了他一口說:“誰稀罕玩你,說,事情怎麽樣了?”


    何庭長裝糊塗:“啥事情?”邊說邊將另一隻手探向她的腹部。


    “還有啥事?你別裝糊塗。”馬麗芃用胳膊肘頂在他的腰窩,攔截住他那隻熊掌。


    “不就是銀行那個案子嗎?掛著呢。”


    “不是,是那件事,你答應過我,安排我到保險公司當專職法律顧問的事。”


    “哦,這件事呀,我早就說好了,隻等你一句話,隨時可以過去上班。”其實他早就把這檔子事給扔到腦後了,不過,要真辦,也不是難事,保險公司的總經理正千方百計尋找替他效勞的機會,誰讓保險公司的經濟糾紛那麽多,而每樁糾紛都得經他的手來解決呢?


    馬麗芃立即興奮起來,像撲食的貓“騰”地反撲到他的身上,捧住他的胖臉給他一記響亮的肥吻:“何大哥夠意思。這件事辦成了,我心裏就有底了,去他媽的銀行,去他媽的官司,姐姐我要展翅高飛了。”


    何庭長把馬麗芃擁在胸前,雖然一百來斤的肉壓得他喘不上氣,他仍感到快意、舒適。他喘籲籲地問:“你怎麽不想在銀行幹了?”


    “膩了,廈門姓程的那個官司把我也坑苦了,我啥辦法沒想?啥招沒用?到頭來還落不著好。我也看明白了,這樁案子拖來拖去最終總得有個結果,總不能拖一輩子,我還不如乘早脫身算了,也省得看行長的臉子。”


    “咋地?她給你看臉子了?”何庭長撫弄著她身上肉最厚的部位,漫不經心地問。


    “那個老娘們,總覺著她要辦的事就非辦成不可,世上哪有那麽順當的事情?明明辦不成的事,你還不能講個不字,一句話不隨她的心就變臉,那張狗臉說變就變,我已經看得夠夠的了。反正說啥我也不在她手底下混了,我全靠你了,何大哥,這件事你要不抓緊給我辦妥,我饒不了你。”說著,馬麗芃半撒嬌、半撩情地在他身上扭動起來,一條豐潤的大腿有意無意地在他襠間揉蹭著。


    何庭長此刻已經發情了,揉麵似地把馬麗芃搓弄得哼哼嘰嘰像風濕痛發作的病人,何庭長像日本相撲運動員般地把馬麗芃搬上翻下折騰得氣喘籲籲汗水淋漓……


    兩人弄得入港,以至於房門何時打開、三四個人何時闖入他們都未發覺,當閃光燈耀眼的光芒在他們身上連續閃爍時,他們竟然混頭漲腦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馬麗芃的一聲尖叫,讓何庭長停止了動作,馬麗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將何庭長推下身來,本能地用被單遮擋著羞處,何庭長則愕然地看著圍觀自己的幢幢人影,照相機的閃光燈讓他本能地用手去遮擋雙眼,卻將赤裸裸的醜陋下體呈現給了照相機的鏡頭。


    “行了,你們繼續玩吧。”


    來人中不知是誰扔給何庭長、馬麗芃一句嘲弄的話後,幾個人便悄然離去,以至於何庭長根本來不及弄清這幾個人的身份,甚至連長相都沒看清。臨走時,那幾個人還幫他們鎖上了房門。


    “完了,他媽的全完了。”何庭長反反複複嘟囔著這句話,這時才反過勁來去尋找遮羞的衣物。


    “這些人是幹啥的?咋辦?”馬麗芃嚇癱了,愣怔到這時候才半是自問半是詢問地說出一句話。


    “完了,完了,全完了,快穿衣服……”何廳長的話說的哆哆嗦嗦。


    “人都走了,還有啥用?照片都拍了,全完了……”馬麗芃說完這句話,忽然撲在枕頭上大哭起來。


    “別哭了,哭你媽的……”何廳長話還沒說完,又傳來了沉重的敲門聲。


    “誰?”何庭長剛剛穿好內衣,正在往腿上套褲子,一急,兩條腿塞進一條褲管裏,驚出一身臭汗。馬麗芃則急急忙忙開始穿衣服。


    “開門,開門……”外麵把門砸的震天價響,接著門被從外麵用鑰匙打開,一幫人擠了進來,何庭長這一回看清了,進來的是警察,跟在警察身後的是酒店保安和樓層服務員。


    他癱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兩條腿還擠在一個褲筒裏沒有拔得出來,他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像脫了節,軟軟地使不上力氣,猛然間血液又突然變成了沸騰的開水,噴泉般衝向他的頭頂,以至於他的眼前變成一片血紅,漸漸眼前的紅光變紫、變黑,黑幕遮擋過來,何庭長喪失了意識,軟軟地從床邊滑倒在地毯上,嘴裏吐出白沫,像被捕捉到岸上的螃蟹。


    結果,馬麗芃被帶到派出所,繳了一萬塊保證金,她跟何庭長一人五千。因為何庭長昏迷不醒,那一份也由她代繳。何庭長被送進醫院搶救,據醫生講他是驚恐過度引起的高血壓性暈闕,並無大礙,注射了降壓藥和鎮定劑便很快可以複原。可是,誰到醫院看望他,他都緊閉雙眼,似乎很願意永遠處於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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