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這句話的意思是:清明天氣細雨紛紛飄灑,路上羈旅行人個個失魂落魄。


    蘇念不知道路上的行人是不是失魂落魄,但他知道眼前的老人已經處於心思不穩的失魂狀態。


    索性老人的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很久,片刻後,便回過神來,道:“為何有此一問?”


    蘇念謙卑道:“小子心中好奇罷了。”


    老人不悅道:“既然隻是心中好奇,那便收斂這種無謂的情緒,免得徒惹麻煩。”


    言語之間已不如剛才和善,顯然已經有些憤怒了。


    不知道是沒聽出來老人的憤怒,還是刻意裝作沒聽出來,蘇念再次開口道:“事實上,您不說小子也知道,這段時間內書坊的生意必然不好。”


    似乎是被他的話引出了不好的記憶,此刻,老人的臉色有些陰沉。


    事實上,不知基於什麽原因,書坊內最近一段時間的生意確實不好,莫說一天賣出去幾本,就是一個月也賣不出去幾本,這樣的成績比起去年開春,同比不知下降了多少。


    賣的少自然賺的也少,賺的少了,上頭心情就不好了。


    前些日子,京都總部傳來消息,雖然隻是一紙書信,但隔著紙張,他也能聞出一絲絲不平靜的味道。


    信中說道,青岩書坊內部最近或有動蕩,若他不能改變雍州城分部的頹唐之勢,恐怕分部主事人的位子便該換一個人坐了。


    輕輕一紙,不過寥寥數語,卻讓他心思難以平靜。


    他是一個老實人,很老,很老的老實人,即便年輕時有些棱角,也在這些年裏被磨平了。現在他隻想守著這個位子,好好過日子。


    隻是沒想到臨老還橫生變故,這讓他的心很受傷。


    然而,受傷的心還未愈合,卻又被蘇念揭開,這便讓他很生氣。


    生氣的人說話自然不會太過和善,於是他冷淡的說道:“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蘇念笑了笑,道:“隻是確認一下而已。”


    他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卻讓老人出離憤怒,就好比心中傷疤突兀的被人揭開,自然會疼痛難忍,然而不等他接話,蘇念再次開口了。


    “雖然不知道書坊的生意為何如此之差,但是小子有辦法讓其興隆起來,蒸蒸日上。”


    老人嘲弄道:“你說這話很有意思,我觀你穿衣打扮雖然幹淨整潔,卻也不過平常人家的料子,莫非你還是哪位達官貴人的私生子不成。”


    蘇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皺了皺眉,道:“老人家,你錯了!”


    “哦,我哪裏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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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裏都錯了,我既非達官貴人的私生子,也非尋常人家的稚兒,我這身衣服雖然幹淨整潔,但料子比起尋常人家還有些許不如,我不過是南山集裏的破落戶。”


    老人笑了,冷冷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南山集裏的破落戶,為何還口出狂言,少年人,出生是天注定的,但品行操守卻是可以改變,我勸你日後稍稍收斂你的放肆,有好處的。”


    “看來老人家不信我?”


    “我倒是想信你,可是如何信你?”


    蘇念輕舒一口氣,認真道:“既然這樣,老人家不妨和我打個賭,若我能改你生意頹勢,日後這書坊內的書,我不花一分一毫,盡數可閱!”


    淡淡的話語充斥著無比的自信,然而在老人眼中,這便成了自大。


    “好,若你能做到,莫說這書坊內的書,就算你想看天子絕學,我也幫你弄來;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麽,到時候你便胸口掛牌,上書白癡二字,於這雍州城內裸奔三日。”


    蘇念道:“這麽惡毒……”


    老人道:“可是不敢?”


    “一言為定!”


    ……


    與此同時,半山學院內,一座院落中。


    秋水瞳於書桌上,俯首寫字。


    恰逢早春,處處春意撩人,伊人落筆處墨跡暈開,一筆一劃點綴成別樣的春情。


    “春箋送流水,漫語香紗輕。”


    字體優美,端莊,而不固化,於定性中隨意曲折變化。特別是最後一字落處,先以方正開頭,後轉接圓滑如意,古樸而又俏皮,足見她此時的心情是如何雀躍。


    一句寫畢,筆尖墨色稍減,秋水瞳提筆蘸墨,準備在紙上再添一句,以補足詩意完全。


    咯吱!


    就在此時,房門推開,名為碧落的小丫鬟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秋水瞳抬頭看了她一眼,未曾察覺到有一滴濃墨順著筆尖滑落,在紙上暈開。


    “小姐,蘇念退學了!”碧落道。


    提筆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後,秋水瞳低頭繼續書寫。


    “姹紫嫣紅中,唯有梨花青。”


    不知道是因為林霄退學的原因,還是因為滴下暈開的墨跡影響了整體的美觀,此時她的心情稍稍有些不好,如果說先前一句的筆鋒輕快俏皮,符合女子的氣質形象,那麽這一句筆鋒正好相反,隱約可見的金石之意在紙上縈繞,轉變之大,莫說是與女子相比,就是比起尋常男子,也不輸鋒芒。


    將毛筆擱在筆架,又將紙揉做一團,丟在地上,隨後,她問道:“可知道是什麽原因?”


    碧落撿起紙團,放在桌上,想了想道:“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隻是剛才閑逛,正好聽到有人談論起,才知道他已經退學。”


    秋水瞳踱步窗前,沉思不語。


    “小姐,會不會是他已經認出了你,故意躲著我們?”


    秋水瞳搖了搖頭,卻有些不肯定道:“應該不可能,四歲那年我才與他見過一次,如今我的容貌即便還有當年的模子,也已經相去甚遠,若非來時我爹給我看過他的畫像,我也認不出他來。”


    碧落歪了歪頭,問道:“小姐,那接下來怎麽辦?”


    秋水瞳想了想,道:“你先查一查他家住在哪,找個時間,我們去拜訪他。”


    碧落點頭,然後又道:“今天家裏來信了,家主說還有半年便是科舉在即,讓小姐盡快解決此事,返家安心修行,好在科舉中奪得一席之地!”


    大宋的科舉製度說白了就是武舉製度,分縣試,州試,府試和殿試。重在為朝廷選拔人才精英,不論男女老少,皆可參加。


    秋水瞳道:“你修書一封回複家裏,就說無須擔心,我會盡快解決此事。”


    碧落應下,然後在秋水瞳揮手示意下,轉身離開房間。


    待小丫鬟走後,房內歸於平靜。


    秋水瞳目光深邃,望向窗外的煙雨朦朧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管你有沒有認出我來,這婚是一定要退的,誰讓你還是你,而我已經成長了太多……”


    喃喃自語聲停歇,房內再一次平靜下來,唯有窗外的雨聲,連綿不絕,滴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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