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醒來的時候,遊輪重新回到了廣闊無垠的海上,那座鮫人島上煙霧繚繞,像是被人從中間劈了一刀,整個島嶼都在不斷的向下墜落,直到被海水徹底淹沒。


    周幸有些無措的被謝非抱著,滾燙的眼淚落在他的頸間。


    謝非是哭著醒來的,連身邊的人都沒看清楚,就抱著他哭了一起來,哭的比以往還要撕心裂肺,就好像經受了很強的痛苦。


    “你個騙子,混蛋!”謝非抱著他不撒手,視線已經被淚水糊掉了,根本看不清,都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


    “你死了我怎麽辦?我討厭你!嗚……”


    他抽抽搭搭地哭,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不管周幸說了什麽,都跟沒有聽到一樣。


    “怎麽了?寶寶,別哭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周幸被他哭得心髒也跟著一起疼,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你,你不要拋棄我。”


    “沒有拋棄你,我不是還在嗎?”周幸想要看他的臉,但謝非抱得太緊了,隻要他有一點想要推開的動作,就會被纏得更緊。


    “你是個騙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不愛了可以說,你為什麽,為什麽……”謝非的哭聲變小了些。


    周幸輕撫著他的背,將人置於懷中,隻能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吻著他的耳廓,然後是脖子,下巴,親了好幾下,謝非才勉強冷靜了下來,才聽得進去他的聲音。


    “乖寶,寶寶,別哭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周幸單手托著謝非腦袋,溫柔的吻去他臉頰上的淚水,“我在這兒了,一直都在,哪都沒去,就在你身邊。”


    謝非視線漸漸清晰,但意識還有些模糊,他隻能憑借習慣去追隨熟悉的體溫和氣息,在周幸的身體上蹭來蹭去的,眼淚在無聲的掉落。


    他沒有哭得那麽響了,但這種無聲卻更讓人心疼。


    周幸感覺自己的心髒被攪爛了,是血淋淋的。


    “我……”謝非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了。


    “我夢到你……”


    不對,那不是夢!


    “我夢到……”


    謝非身體都在顫抖,他身上的體溫也變低了好多。


    周幸的臉色變得慌張了起來,用外套將人裹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再次將謝非包裹著,他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我夢到,我死了之後,你……”


    你什麽?


    謝非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夢裏的畫麵好像在快速的消失,正在變成真正的,虛無縹緲的夢境。


    “我死了,你該怎麽辦?”


    “你不會死的。”周幸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冷意和瘋狂,他不喜歡從謝非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周幸,如果我死了,你該怎麽辦?你會怎麽辦?”謝非靠在他的肩膀上,將神色收斂,手還是在止不住的發抖。


    “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你不能離開我的。”周幸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慌亂的吻十分淩亂的落在每一個能觸及的地方。


    這一天不會到來。


    周幸心想:即便是他死了,謝非都必須好好活著。


    死亡就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會將生者和死者隔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裏,終生無法相見,也無法觸碰。


    但這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周幸並非是人類,凡人不能觸及的世界,他可以。


    凡人無法做到的死,他同樣可以。


    所以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生與死的界線在他們之間是不存在的。


    謝非的腦子裏就像是有兩道聲音。


    一個再說:“你不會死,你會永遠陪著我。”


    另一個再說:“你死後,世界就把我拋棄了。”


    謝非終於從那場破碎的夢裏醒過來,他拽住了周幸的衣領,用力將人推倒在地上,凶狠的咬住他的唇瓣,血腥味彌漫,手上的動作急促又慌亂。


    周幸任由他的動作,沒有半分阻擋的意味。


    謝非找到位置坐下去,身體疼得像是被劈成了兩半,難以忍受的痛苦也讓他清醒了些。


    周幸也不好受,額頭冒出了冷汗,扶著他,咬牙道:“你先下來,寶寶,聽話好嗎?這樣很疼的。”


    謝非搖頭,這不是一般的疼,但卻能讓他更清楚的感覺到這人的存在,這點疼也就不重要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緩了過來,自己是舒坦了,但卻一點都不顧周幸的死活。


    “艸。”男人臉色有些陰沉,低罵了一句,想要把人直接抓下來。


    謝非直接扣住了他的手,手指交纏,十指緊扣著,不讓他動彈。


    “不準動!”謝非的語氣有點凶。


    周幸愣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謝非。


    怪新奇的。


    但沒新奇幾秒,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可以看出來忍得很難受了。


    痛苦慢慢的變了味道。


    謝非眯起了雙眸,俯視著周幸,啞聲道:“你為什麽要把我弄暈?”


    “沒有。”周幸呼吸有些淩亂,強忍著情緒解釋道:“你要融合魂靈,不是我弄的。”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我昏迷之後,你在鮫人島上做了什麽?”謝非凶巴巴地質問他,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不僅沒有什麽攻擊力,反倒是可愛得要命。


    周幸簡直挪不開眼,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抖:“沒有做什麽,鮫人島上的生死線太多了,你們要是沾染了,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比較會觸發生死,特別是你,所以我一個人去解決就夠了。”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訴我,為什麽要背著我做?”謝非收緊小腹。


    周幸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感覺比什麽時候都折磨人。


    謝非感覺到了什麽,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周幸的臉色猛變,咬緊了後槽牙,把自己給憋住了。


    一向麵不改色的他,耳朵都紅了。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謝非壓在他胸口,厲聲道:“我什麽時候沒有聽過你的話了?”


    周幸自覺理虧,便閉上了嘴。


    被謝非抓住的手趁機脫離了控製,終於如願抓住了肖想了很久的細腰。


    “寶寶,老婆,我錯了。”


    聽到他道歉了,謝非心裏還有很氣。


    周幸撐起身體,咬住了他的耳垂,哄道:“沒有下次了,放過我好不好?”


    謝非看了一眼,男人已經憋得滿頭大汗了,臉頰帶著情欲的紅,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臉像是勾人心魄的妖精。


    但謝非卻鼻頭一酸,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見他又哭了,周幸連忙將人抱住,就著相連的姿勢,柔聲道:“怎麽又哭了?是因為噩夢嗎?”


    “嗯。”謝非在他肩膀上蹭蹭,委屈道:“我夢到你毀容了,這裏到這裏有一條傷口,看著都可疼了,還有這裏……”


    他的指尖從他的臉頰遊走到了脖子上,然後是性感的喉結,隨著手指的挪動,聲音也在發抖。


    “所以你這是被嚇哭的?”周幸擰了一下眉,語氣聽著有些低落。


    他的話氣得謝非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把周幸打懵了。


    這還是第一次謝非動手打他。


    周幸臉上閃過很多情緒,唯獨不見生氣。


    謝非縮了縮脖子,強行鎮定,理直氣壯地說:“明明是心疼你。”


    “嗯。”周幸抓住了他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又忍不住地親了親,語氣輕柔道:“消氣了嗎?沒有消氣可以再來幾下。”


    謝非的指尖縮了縮,看著男人的眼裏閃過的精光,害怕的抖一下,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麽感覺……


    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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