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鄭世捷並非有意來畫展和江雪邂逅的,而是他的合作對象,英國某大銀行總裁mr.byron此番來考察zm,他聽聞mr.byron酷愛收藏藝術品,想起了美術館的這次大型畫展,於是將他帶過來陪他一同參觀。


    剛走到一號展廳外麵,鄭世捷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他父親打過來的,他不能不接,便和mr.byron打了聲招呼,讓他先進去參觀,他接了電話就過去。


    誰知等他和父親通完電話,走進展廳去找mr.byron時,卻發現mr.byron正和一個年輕女子交談著,那女子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臉,可是隱約中卻有一種熟悉感。


    他再仔細一看發現mr.byron手中拿著錢包,生怕他發生什麽意外,便大步走過去,向mr.byron詢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mr.byron笑著對鄭世捷說,他的錢包丟了,是這位女孩撿起來並歸還於他的。他說完這句話,就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鈔票,遞給江雪,說這是酬金,請她務必收下。


    江雪連忙擺手,讓他收回,說如果他這麽做,就是對她人格的侮辱了,她歸還錢包隻是舉手之勞,並不是為了回報。


    mr.byron對江雪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在鄭世捷麵前直言不諱地稱讚江雪,誇讚她不但專業水平高,解說詳盡耐心,而且拾金不昧,是他來中國遇到的最熱心的女孩。


    江雪羞怯地低下了頭,她覺得這些在讚美都有些不真實,有種如在雲端輕飄飄的感覺。


    鄭世捷卻聽得很是得意,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他認為所有的讚美按在江雪身上都不為過,他喜歡的女孩被別人讚美,說明他的眼光很好,不是嗎?


    看著江雪嬌羞的表情,鄭世捷輕挑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今天表現不錯嘛!看來把你調到zm工作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江雪白他一眼,“你才知道啊!要不,從今以後我不去zm上班了?”


    他揚了揚眉頭,漫不經心地說:“好啊,除非你把《水墨山河》還給我。”


    “你還能換個新鮮一點的理由嘛?”江雪微微皺眉,老是用這個理由,她都聽膩了。


    “真正的理由你還不知道嘛?”他那雙狹長深邃的桃花眼牢牢盯住她問,看似反問句,卻更像是肯定句。他自己也知道江雪更適合在美術館工作,尤其是聽了mr.byron誇讚她專業水平好的時候,可是如若她回到美術館,他和她之間的交集還會這麽密切嘛?他是出於私心,才把她留在zm,這樣就可以隨時看到她,不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不知怎麽,江雪的臉頰突然升溫,簡單的一句問句,她卻聽出了情話的味道。


    mr.byron雖然聽不懂中文,但是見他倆左一句有一句,感覺他們是熟人,便用英文問道:“你們認識?都說的什麽呢?”


    結果鄭世捷和江雪幾乎異口同聲說道:“isaidhewasagoodman.”“isaidshewasagoodperson.”


    mr.byron爽朗地笑出聲來,直誇他們倆心有靈犀,居然同時說對方是好人。


    事實上,鄭世捷說的是由衷的話,而江雪則是說的反話。


    mr.byron接著問他倆是不是戀人,這次兩人依舊是異口同聲,隻是答案大相徑庭,因為鄭世捷說的是“yes”,而江雪說的是“no”。


    mr.byron忍不住哈哈大笑,並意味深長地拍拍鄭世捷的肩,說了句類似“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的英文。


    因了這次短暫的偶遇,mr.byron和江雪都對彼此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為了實現mr.byron的願望,當天晚上江雪就從陳主任那裏要到畫家陳墨然的聯係方式,隨即給他打去電話,表示有位外國遊客想要購買他的畫作《母親》,請他認真考慮一下。熟料陳墨然十分冷淡地說:“這是個人藏品,不會出售。”然後掛斷了電話。


    江雪不甘心地又打去電話,結果還沒說上兩句又被對方掛斷了。


    江雪也不知道那股勁兒上來了,就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再度給陳墨然打了電話。她言辭懇切地說:“陳老師,我知道您很忙,占用您寶貴時間很過意不去。可是,還是請您聽完我這段話,再考慮掛我電話。”


    陳墨然猶豫了幾秒,同意了,“好吧,你說。”


    江雪大大地鬆了口氣,開始說道:“陳老師,您經曆過喪失親人的疼痛,在親人離開的時候,總想要為親人做點什麽。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所以您才畫了這幅畫為了懷念母親,算是送給母親一份遲來的禮物,這樣一份禮物確實是無價之寶,因為這份母子情深是真摯而永恒的。mr.byron之所以想收藏這幅畫,和您一樣,也是因為一片真誠的赤子之心。不同的國家,同樣的情懷。您的這幅畫作在展覽時打動了外國友人,說明藝術是無國界的,也說明您畫作中蘊含的深意讓mr.byron感同身受。如果mr.byron購買了您的畫作,讓更多人感受到您的情懷。這不論是對於您的發展還是對促進中英兩國的關係都是一件好事,您何樂而不為呢?”


    陳墨然極其耐心地聽完江雪說的這一大通話,在聽的過程中,心也微微一動,因為江雪說的每個字都仿佛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她能夠明白他創作這幅畫的用意,而且說得也字字在理,說得他都有些動搖了。


    但是他的口氣依舊不動聲色:“你怎麽隨意揣摩畫家的創作意圖?你怎麽就知道畫中的母親是我的母親而不是別的母親?”


    江雪不慌不忙地說:“我在一本美術期刊上看過您的專訪,您在裏麵特意提到了《母親》這幅畫作,您說這是一份來不及送給母親的禮物。”


    陳墨然這下爽朗地笑了,說道:“你還真是位有心的姑娘,這都是好幾年前的專訪了吧?你還記得這麽清楚,你叫什麽名字來著?不好意思,剛才的電話裏沒聽清楚。”


    江雪見他的語氣緩和下來,神經也一下子放鬆了,“陳老師,我叫江雪,在美術館工作。這次您的作品很受歡迎,尤其是我講述了畫作背後的故事之後,狠多遊客都被感動了。您的畫作不但是藝術品,更是情感的結晶,能夠傳遞給觀眾一種真摯的情懷。”


    “哦?你還特意解說畫作背後的故事?還真是用心!”陳墨然卻被江雪深深打動了,能夠對工作投入熱情和真情的人委實不多見,喜歡並理解他作品的人也不多見,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母親》這幅作品確實是我個人的收藏品,我原本打算珍藏一輩子的。可是你今天的這些話卻把我打動了,以情動人,你很厲害啊!這幅畫不是第一次參展,也不是第一次有外國遊客想要購買,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我決定在慈善拍賣會上,把這幅《母親》拿出來拍賣,拍賣的款項將全部捐獻給敬老院,讓更多父親母親能夠頤養天年。到時候,我讓我的助理給你郵遞拍賣行的入場券。”


    “太好了!太謝謝您了!陳老師。那我把這個消息告訴mr.byron,他一定很開心。”江雪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了。


    雖然mr.byron並不知道江雪為他購買《母親》這件事做了多少努力,但是當他接到江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母親》即將在拍賣會上拍賣的消息時,他異常興奮,對江雪接連說了幾聲謝謝,並說要請她吃飯當麵道謝,江雪禮貌地婉拒了,說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何況她也沒能說服陳墨然把畫賣給他。


    即便如此,mr.byron已經很心滿意足了,至少這證明了他有機會收藏這幅畫,而錢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他請江雪幫他關注拍賣行信息,有什麽情況及時告訴他,拍賣行舉行的時候,他想親自參加。


    江雪能夠感受到mr.byron對這幅畫由衷的喜愛,是真心想要收藏這幅畫,並不像某些藏家,見到好作品想購買下來,為的是日後的升值。


    或許是這天做的是她熟悉並且喜歡的工作,亦或許是幫助別人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大的快樂,這天晚上江雪睡得格外安心,臉夢境都仿佛帶著香甜的氣息。


    第二天早上她的鬧鍾還沒來得及響起,刺耳的手機鈴聲已然大作。她最討厭一大早擾人清夢的電話了,昨天忙碌了一天,此時正是補覺的好時候,卻生生被電話吵醒,也難怪她煩躁了。


    哪個王八蛋大清早地就打擾人睡覺,簡直不得好死!如果是騷擾電話,一定要投訴再投訴!江雪一邊腹誹,一邊側過身去拿床頭櫃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歡快地跳躍著,江雪一看到那個名字,仿佛渾身的瞌睡蟲都自動退散了。


    這一大早擾人清夢的王八蛋竟然是鄭世捷!這人怎麽回事,還真是陰魂不散呐!難道在她回美術館工作的這短短幾日都不放過他,還要來打攪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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