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江雪盯著那個不停閃動的名字看了半響,突然心念一動,把手機放回床頭櫃,然後重新鑽到暖和的被窩,用厚重的被子把整個頭都埋在裏麵。


    她裝沒聽見總可以了吧?他每次都喜歡對別人呼來喝去,尤其是不尊重她的想法,為了一幅畫徑自將她從美術館調到zm。在zm他也不理會她的想法,非要和她親密接觸,讓她成為了秘書室裏同事們的眼中釘,備受他們的冷落。這一次,她也要讓他嚐嚐被冷落的滋味。


    電話已經響了好幾輪了,江雪還是裝作視而不見,任憑手機執著地響著。


    最後連江林都看不過去了,在隔壁的臥室大聲吼叫:“姐!快接電話啊!吵死啦!你不睡覺我還要睡覺呢!”


    在內憂外患的雙重困擾下,江雪這才極不情願地再次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果不其然,電話剛接通,就傳來他近乎咆哮的聲音:“這麽久才接我電話!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幹嘛躲著我?我有那麽可怕嘛?”


    江雪可以想象他被激怒的樣子,一定是濃眉微微擰起,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仿佛在噴火。想到這點,她就忍不住想笑,完全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江雪努力憋住笑意,一本正經地答:“你聲音這麽大,口氣這麽凶,確實可怕。”


    一聽到她的聲音,鄭世捷剛才的怒氣全然消失了,開始切入主題:“那我溫柔一點可以嘛?不知道江小姐肯不肯賞臉,給我一個請你吃早餐的機會?”


    “抱歉,我減肥呢,不吃早餐。”她潛意識裏覺得他主動請她吃早餐準沒好事,說不準是鴻門宴呢!


    “這位小姐,你減肥誰信呢?身材那麽好。再說了,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不胖不瘦的身材。”


    他的語氣裏帶著曖昧的氣息,她聽起來就仿佛情人在耳邊呢喃,臉頰不由得微微泛紅。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給你五分鍾準備時間。”他說完這句話,容不得她回絕,就掛斷了電話。


    江雪本以為鄭世捷在騙她,可是但她拉開窗簾,朝樓下張望時,卻發現鄭世捷那輛拉風的名牌轎車就停在小區門口。


    江雪洗漱完畢,化了個淡妝,套上件駝色大衣,戴上米色圍巾,拎了小包準備出門。她走到客廳,恰巧撞上出來上衛生間的江林,他將她打量一下,賊賊地笑道:“喲!打扮得這麽漂亮,又起得這麽早,不會是去約會的吧?”


    江雪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別胡說!我是出去談公事的。”


    江林點點頭,似是領悟了,“跟老公談事情確實可以成為‘公事’哦!!”


    “你!”江雪忍不住伸手想給這個腦子裏隻有情情愛愛的弟弟一個爆栗,結果被江林敏捷地躲開了。他一邊往衛生間撤退,一邊笑嘻嘻地說:“記得代我問姐夫好!”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卻被江林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江雪真的哭笑不得。


    江雪從居民樓走出去,一陣寒氣撲麵而來,她攏了攏圍巾,把整張臉包得嚴嚴實實,隻看得到兩隻眼睛。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鄭世捷穿著一身深灰色風衣,長身玉立站在銀灰色的轎車旁。薄薄的晨曦斜映過來,將他周身覆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他微微偏著頭,俊美的側臉一覽無遺。他的側臉輪廓一向精致得無可挑剔,連江雪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內心直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不可否認,他的確有種極具魅惑力的氣質。難怪女人會為他赴湯蹈火,也難怪她會因為乘坐他的車而被秘書室的女同胞視為公敵。


    這麽完美優秀的男人卻對她說過喜歡她,這聽上去靠譜嘛?她怎麽覺得仿若夢境,感覺是那麽的不真切。


    鄭世捷眉心微蹙,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聽到江雪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到她把自己裹得嚴實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以為你是阿拉伯人嗎?把自己裹得這麽嚴實?”然後想到自己在寒風裏等了她很久,有些憤憤然,抬起手表給她看,“看看,你遲到了多久?不是說好五分鍾後下來的嘛?怎麽過了這麽久才來?你知不知道你再多待一會,我就會在這裏凍死啊?”


    “活該!”江雪狠狠地從牙關擠出兩個字。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我是為了等你才挨凍的,你不感激涕零倒也罷了,怎麽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呢?”鄭世捷為自己打抱不平。


    “誰叫你不多穿點衣服,要風度不要溫度!再說了,車子裏有暖氣,你放著這麽好的車子不坐,卻站在車外挨凍,就算被凍死也是活該!”江雪說的理直氣壯。


    “好吧好吧,我活該行了吧?走吧,上車再說吧,太冷了!”鄭世捷說著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


    江雪這才有些擔心了,“你不會真被凍感冒了吧?”


    他卻得意地笑了,那雙足以攝人心魄的漆黑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你這麽關心我,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才不是呢!我是擔心老板感冒影響公司效益。”江雪慌忙反駁,可是這次連她自己都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她轉移話題道:“說吧,這麽早叫我有何貴幹?”


    “先上車再說。”他拉開車門,將她塞進副駕駛。


    車上的暖氣很足,暖呼呼地吹得人頓生困意,加上又起得早,江雪昏昏沉沉的,都快要睡著了。


    見她懶洋洋地靠在車座上,上下眼皮直打架,鄭世捷伸出手來,輕輕搖晃她,“喂!我就那麽缺乏吸引力嗎?每次坐我的車就睡覺,給我點麵子好不好?”


    “去去去,我補美容覺呢!”她揮開他的手,“看著前麵,專心駕駛!”


    “睡吧,我的睡美人。”


    江雪這下睡意全無,這種和鄭世捷性格不符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直覺他是故意惡心她的。她坐直身子,瞪他一眼,說道:“你如果真心誠意請我吃早餐,就不要大清早說這種夢話,不然我待會怎麽有胃口吃飯?”


    鄭世捷不以為然,“不是夢話,是心裏話。其實,我覺得愛情是最美好的境界,就是每天一早醒來時可以看到戀人的臉……”


    江雪迫不及待打斷他,“打住打住!如果你是找我來談情說愛的,很抱歉,我沒有時間,而且那天我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許承安才是最適合我的人,你根本不是我的那碗菜。”


    “哦,那你跟那位警察哥哥最近進展如何?”鄭世捷輕輕挑眉,裝作渾不在意地問道。


    “很好,好得不得了,不勞您牽掛。”


    “那就好,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結婚了記得給我發喜帖。”他微微牽動嘴角,口氣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每說一個字,都感覺他的心被揪緊了,胸口憋得慌。


    為了控製情緒,他大力地握緊方向盤,修長的指節因為用力過度微微泛白。


    “好的,一定!到時候一定要參加我們的婚禮哦!”因為想要徹底打消他的念頭,所以她說到時候語氣特別堅定,臉上還帶著笑容,好似她現在真的是個墜入愛河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謊太多的原因,以至於她都覺得自己成了個演戲的高手。


    鄭世捷突然一腳踩下刹車,車子嘎然停止。


    她轉過頭,扳過她的肩膀,傾下身來。


    江雪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他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拚命掙紮,無奈地死死地扣住她的肩頭,她根本掙脫不得。


    早知道他會對她做出逾矩的舉動,她就不應該聽信什麽請她吃早餐的借口,更不應該上他的車。可是現在她已經被他掌控住,想呼救都不成,他已經用吻牢牢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在他高超嫻熟的吻技下,她漸漸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氣,任由他在她唇邊肆意地流連。


    他這次的吻一如往常的炙熱纏綿,甚至還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他狠狠地吻著她,仿佛用盡全部力氣,他霸道地撬開她的齒關,和她的唇舌糾纏。


    他能感覺到她有些抗拒,雙手還抵在他的胸前,可是這讓他益發憤怒,反而加深了這個吻的力度。


    他恨她,恨她絲毫不在乎他的情緒,在他麵前提別的男人,更恨她不懂他的心,還若無其事地說著她和別人的婚禮!


    因為嫉妒,因為憤怒,他暫時地失去理智,忘記了今天找江雪的真正理由。


    直到後麵的汽車發出一連串喇叭聲,司機們怨聲載道,他才從這綿長激烈的吻裏抬起頭來,幽幽地對她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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