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片刻,噗呲一聲笑出來。


    “你不知道啊?”薑雀笑靠在樹上問她。


    拂生臉上笑意未散:“嗯,我也是今天明白,之前也一直不懂為何孤高冷傲的仙主大人突然對我格外照顧,原因竟是如此。”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不過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原因。”拂生笑意漸消,語氣鄭重,“你若想知道隻能去問仙主大人。”


    “但無論是因為什麽,我向你保證,我和仙主大人之間從未有過半分男女之情,我曾經是想過與他親近,但那並非出於愛慕,而是對於強者的仰慕。”


    “就像我如今對你的感情。”拂生說完頓了頓,又說了句,“也不是很像,我對你的感情比仙主深很多。”


    畢竟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為了她在上神肩膀上捅個血洞。


    她也不會為別人而自傷至此。


    “你一直都很在意這件事?”拂生恍然明白過來,薑雀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才一直不接受仙主大人吧?


    “不。”薑雀也覺得奇怪,“我其實一直都不在意這件事。”


    她和無淵的婚契來得荒唐,最開始根本沒想過要跟他有什麽,也並不在意他心裏是否有別人。


    反而如今的在意才是問題。


    一瞬間,薑雀腦瓜子嗡嗡的,不對,事情有些不對勁。


    很不對勁!


    她沉默下來,一句話也沒再說,隻埋頭在照秋棠的須彌袋裏仔細翻找:“這件不行......這件也差點意思......”


    企圖用事情把情緒壓下去。


    拂生比她懂情,安靜看了她一會,看破不說破地笑了聲,繼續去給照秋棠搭配飾。


    薑雀選好禮物時,照秋棠那邊也已接近尾聲。


    選中逐漸安靜下來,薑雀靠在樹上朝二樓望去,窗戶透出暖黃的光,但看不到無淵的身影。


    頭頂樹葉也簌簌而落,紛亂堆了滿地。


    薑雀盯著空窗看了半晌,抬手握住了手腕上的鴛鴦鎖:“商量個事。”


    腕上紅線亮了一瞬,薑雀繼續道:“我過去看一下,你別出動靜可以嗎,可以你就閃兩下。”


    她說完等了很久,耐心即將告罄時,鴛鴦鎖:“呼哧—呼哧—”


    薑雀在紅線上輕輕拍了拍,禦劍飛到窗邊。


    窗邊紗帳被風吹開,她輕易看到屋中的景象。


    目光逡巡而過,無淵不在床邊也不在桌邊,他在穆春枝的畫像前。


    畫像掛得高,無淵微仰著頭,靜看半晌,揮袖落了道陣法,低聲道:“有了這道陣法,你今後水火不侵。”


    若有人想毀掉這幅畫作,他也能感知到。


    窗外的薑雀將一切盡收眼底,視線從穆春枝的畫上落到無淵身上,再未移開。


    “我不該對她冷臉,她沒做錯什麽,是我.......”無淵對著穆春枝的畫像,聲音中的冷色褪盡,隻餘清潤,“是我在鬧脾氣。”


    “不知為何,我在她麵前總是容易生出從未有過的情緒。”


    畫像也不知為何,一人一畫相對無言。


    無淵安靜想了半晌,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好像,是被她慣出來的。”


    他很輕地笑了下,仰頭望著畫像,說得認真:“她很會愛人,這點您應該知道。”


    “她愛人的能力,來自於您,所以即便並不確定對我的心意,她也給了我許多。”


    “我該去給她道個歉。”無淵垂下眸,聲音也沉下來,突然說起別的,“跟她生死與共這件事讓我很有安全感,她的師兄曾讓我勸她多多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沒有答應。”


    “我私心覺得,她的身體首先是她的,其次,是我的。”


    “既然我們彼此都不介意,那便沒有旁人置喙的餘地,我陪她一起傷,陪她一起死,我尚且沒說什麽,他們又憑什麽?”


    “可是今天,我看見她哭。”


    無淵停下來,從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見他的聲音愈發輕:“我不願她受傷,也不想她害怕,她自傷,歸根結底是為護人。”


    這次他停了更久。


    再開口時,他凝望著穆春枝的畫像,對一位母親起誓:“從今日起,我會愛她所愛,護她所護,絕不會讓她再像今日這般哭。”


    窗紗在風中輕晃,他的身影出現又隱去,薑雀本已平靜的心緒又起驚雷。


    承認在意並不難,她既然已經意識到便不會抗拒。


    直到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之前的種種行為,為何沒在無淵親她的時候把人掄飛,為何會因為他的後退而生氣,為何在他說不用負責的時候那麽不開心。


    當一切豁然開朗,許多事情都有跡可循。


    但是她沒想到無淵的感情竟然這麽重,讓她的幾分在意顯得如此遜色。


    薑雀盯著晃動的窗紗,思緒也隨著飄來晃去,最後又落回原點。


    無淵真的知道該怎麽道歉嗎?


    薑雀看了眼在畫像前站得跟罰站似的無淵,覺得很懸。


    無淵似乎不知道她很好哄這件事,從前跟穆春枝鬧別扭,都不用道歉,穆春枝隻要站到她餘光裏,她就開始消氣了。


    薑雀又看了會,直到無淵開始翻齊長老的‘戀愛手冊’,她安心了。


    就她有限的經驗來說,這書是本好書。


    正準備偷摸離開,身後突然傳來照秋棠一聲喊。


    “薑小雀!你站在窗邊幹嘛,你給我選一捆草來當禮物是認真的嗎?!”


    薑雀虎軀一震,窗紗輕晃,無淵的身影已經掠至她身前。


    兩人:“............”


    四目相對間沉默無聲蔓延,薑雀剛抬了下手,無淵冷聲開口:“不許用頭腦空空符。”


    薑雀:“......”


    這都能猜到?


    身後,照秋棠已經飛到她身邊,舉著手裏的一捆草問她:“我真的可以送一捆草嗎?”


    薑雀轉頭看她:“當然不可以,你這草裏裹著顆高階丹藥,找找看。”


    照秋棠埋頭扒拉半晌:“果然有!”


    她眸光亮了一瞬又暗下去:“薑小雀,你說,除了這些靈芝異寶,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送,最好是能讓沈宗主見之不忘的那種。”


    “有啊。”薑雀笑著湊近她耳邊,一字一頓道,“我的戰帖。”


    照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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