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微垂著眼,眸光定在薑雀不斷開合的唇間。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真。


    他將小木雕放在桌上,指尖凝出靈刃,劃破胸腹前的衣衫,隨後拿出藥膏,低下頭仔細塗在傷口處。


    塗兩下就停下來看一眼薑雀,眸底的寒冰融成了一汪水,琥珀色的眼瞳被浸得發亮。


    視線落到薑雀臉上就移不開,因此每看薑雀一眼他手下的藥膏就會塗偏一次。


    在他第七次塗偏時,薑雀終於忍不住,眉心一擰:“看我做什麽,看傷口。”


    無淵:“............”


    好凶。


    他的手頓在半空,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薑雀見他沒了動靜,抬眼看人,冷不丁看見一雙紅著的眼眶,隨後就聽見他說:“我怕你消失。”


    薑雀:“............”


    “裝可憐也沒有用,上藥。”


    說話間,她靠近無淵,伸手搭在他腰間,好讓他在低頭擦藥時能看見自己,不會總是把藥塗偏。


    明明沒有感受到半點力道,但無淵半邊身體卻陡然一僵,泛起酥酥麻麻的癢。


    他忍不住去看薑雀,被狠瞪了一眼,於是倏然收回視線,低頭抹藥。


    薑雀盯著他上藥,秀麗精致的眉始終微皺著。


    她這會兒很清醒,記憶也沒有錯亂,來嵐雲峰也確實是為了看師傅他們,


    但其他小院都是暗的,黑乎乎一片,隻有自己房裏亮著燈,她沒有多想就飄進了房間,沒想到會看見無淵。


    沒想到他會那樣傷心的說抱歉,更沒想到他又像以前一樣,對自己的傷痛毫不在意。


    薑雀視線沿著無淵破開的衣襟移到他肩膀上,看見一條已經結疤的鞭痕,於是她的肩膀也開始疼,她伸手虛點在鞭傷處,語氣強硬:“這裏也上藥。”


    無淵將藥膏抹在已經近乎愈合的鞭痕上,目光落在薑雀緊皺的眉間,低聲問:“鴛鴦鎖已解,你為什麽還會痛?”


    薑雀抬頭看他,很慢地眨了兩下眼:“我也想知道。”


    無淵:“...........”


    他停下動作,喉結滾了下,說:“不想塗藥,我想看你。”


    “別撒嬌。”薑雀無情拒絕,“我現在沒有情根,這招對我沒有用。”


    無淵收起藥膏,朝她走近一步,將淡金色的魂魄完全籠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彎身輕吻在她唇間:“沒有情根是什麽意思?”


    他吻她的魂魄,像吻了一片雲。


    溫暖的唇輕碰上冰冷的魂,燙得薑雀一抖。


    她仰頭避開,眼底映著無淵的影子,正正經經回答他的問題:“意思就是,就算你親我,我也不會對你心軟。”


    那並不是一句情話,甚至算不上一句好話,但無淵卻不受控製地揚起唇角,傾身將眼前的魂魄攏進懷中。


    他抱著虛無縹緲的魂魄,嗅到她身上殘留的淡淡的焰火味道,像久埋泥土之下的人終於擁到第一縷陽光,整個人都在顫抖。


    “你真的不上藥了?”薑雀悶聲問。


    “上。”無淵這樣說,但視線依然緊緊黏在薑雀身上,就那樣固執地攏著人,不肯離開半步,“一會就上。”


    薑雀明明往後一飄就能脫離這個懷抱,但她似乎忘記自己如今是殘魂,就站在原地任他抱著。


    她看著無淵沒有半點要繼續抹藥的意思,抿了下唇,沒再強求:“你要說話算話。”


    無淵點頭:“我不會騙你。”


    薑雀的手垂在身側,問起自己關心的問題:“師傅他們好嗎?”


    無淵客觀道:“不算太好。”


    “青龍去了靈族,朱雀和玄武一直在等你回來,前些時日凡界有散妖作亂,我便讓他們去凡界庇護百姓。”


    “啼霜和阿七常住渺神宗,幫你打理宗門,電鰻、蜃妖和白虎在無名峰作伴,整日萎靡,提不起精神。”


    “青山長老不知道你的死訊,以為你去了紫霄靈域,一直很擔心你,但是身體無恙,拂生他們也都平安。”


    窗外焰火漸歇,他把薑雀關心之人的近況一一說給她聽,在除夕夜擁有了片刻歡愉。


    薑雀仔細聽他說完,安靜等了片刻,見無淵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她偏過頭去,看著無淵冷峻的側顏,主動問他:“你呢?”


    “你好不好?”


    無淵直起身,抵著她額頭看進她雙眼:“我想你。”


    薑雀:“......不要勾引我。”


    無淵輕聲笑了下:“我真的想你,一直想你。”


    薑雀垂著眼,沒有抬頭看人,隻覺得好燙,他靠過來的額頭,環在腰間的手,噴灑出的呼吸,都燙,好燙。


    她終於想起自己是道殘魂,仰身往後一退,輕易掙脫無淵的懷抱,她抬手揉了下滾燙的額頭,強硬轉移話題:“你給我準備的驚喜是——”


    薑雀腳底毫無預兆地出現一道黑色陣印,眨眼便將她吸進陣中。


    “薑雀!”


    無淵掠身過去,展臂抱住她,薑雀在他的懷抱中抬眼,在消失的最後一刻揚聲對他說:“記得上藥,別讓自己疼,傻瓜。”


    陣印消散,魂魄消失,窗外的焰火聲也徹底停歇,房間安靜下來,暖黃的光線從無淵頭頂傾泄而下。


    他垂眸站了片刻,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鼻尖輕嗅。


    他手心殘留著焰火的味道,夾雜著一絲甜膩的花香。


    每年除夕,各界都會恭迎新春,但用的焰火原料各不相同。


    修真界的焰火以靈晶粉末為原料,混合星月草,焰火殘留的味道是清幽的草木香。


    魔界以魔焰草製焰火,味道刺鼻辛辣,妖界則以妖樹的汁液為原料,焰火味道是清甜的果香。


    隻有巫族,隻有用礦石和巫骨花製成的巫族焰火,才會在人身上留下黏膩的花香味。


    巫族,巫芊謠。


    無淵放下手,抬眼望向巫族的方向,一束金光驟然劃破天幕直射蒼穹,炸開一朵巨大的金色焰火,這是天清宗最後一道焰火,代表子時將至。


    無淵轉身走回桌邊,拿過藥膏給所有傷口都塗上藥,仔細包紮好,隨後換上件全新的衣袍,抬手整理發冠。


    離開前,他在木雕小雀鳥的頭上輕點一下,低聲道:“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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