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一寸照片穆景言還記得是他有次掃地的時候撿到的,大概是若琳不小心掉下的。當時,他還環視了教室一圈,幸好,掃地的人少也沒人看他,他就趕緊將照片塞進了褲兜。自那以後,那張照片就被他壓在了枕頭下麵,當他在宿舍看書看累了總會拿出來看上幾眼,看著照片上若琳迷人的微笑,他的心裏充滿了小小的快樂,學習也不顯得那麽累了。


    以前那些細小的片段開始集聚起來,像零散的圖片般,一塊塊拚接好,在穆景言腦中湧現。


    穆景言還記得第一次注意到若琳的時候,是新學期伊始,大家互不認識,班主任就要求每個人都來一段自我介紹。穆景言本來就少言寡語,自己介紹完後,基本就不抬頭看別人,直到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像黃鸝的歌聲那般好聽。他這才抬起了頭,頓時他就被眼前的女孩迷住了,臉龐清秀美麗,皮膚白皙潤澤,像鄰家小妹妹,給人的感覺很親切。他注意到她說話有點哆嗦,聲音中還帶點顫音,一副緊張的樣子,他在下麵都為她捏一把汗,但最終她還是在斷斷續續的顫音中完整地介紹了自己。


    以後的日子裏,穆景言就會時不時地關注若琳,他發現她的性格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內向;他發現下課後她很愛轉過頭跟後麵的人說話,而那時,他往往都是隔著前麵空空的座位用餘光看向她;他發現她還會跟別的男孩說話可就是從不跟他說話;他發現她的成績一直徘徊在中遊,不上不下。當時,他的成績已經好得沒話說了,他很想幫幫她,幫她補那差得不行的數學,可是,他知道不行,他還有遠大的理想,他怕自己一旦陷入泥潭就無法自拔。


    不過,若琳的那張照片穆景言一直保留著,即使畢業了,仍然視為貼身物品般。


    若琳聽到穆景言的話時,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曾經喜歡過自己,而她全然未知,他亦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現在依舊不知。難道是一場緣分的錯失?若琳苦笑了下。但是又想,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為什麽她在他生日那天給他留了紙條,他沒有赴約?


    “那就讓以前變成現在。”張天亮說道。


    “就是,看看人家李廣源,當初沒有表白的感情現在不是有了結果。”有人附和道。


    “對了,穆景言,你申請去d市工作不會就是為了沈若琳吧?”張天亮問。


    穆景言隻是笑了笑,並不否認。


    若琳抬眼望向穆景言,他真的為了自己調到d市嗎?


    “我就說嘛,你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嗎?gtr財務總監的油水應該不少吧?怎麽要主動請纓去d市做新產品的宣傳拓展呢?那不是成心跟自己過不去嘛!原來是為了美人舍棄江山啊!夠能耐啊穆景言。”張天亮拍拍他的肩膀。


    “其實我是想趁年輕多鍛煉鍛煉自己。熟悉各方麵的業務,為以後發展打下基礎。”穆景言怕若琳有心理負擔,忙說是為了自己的事業著想。


    “這話沒錯,以你小子的頭腦,將來自己開公司不是問題啊!到時候當董事長了別忘了老同學才好。不過,沈若琳和你,我怎麽越看越般配呢?要不,我做媒人,成就你倆的金玉良緣?”張天亮依然沒放過拿穆景言和若琳開涮。


    “這還得問問人家若琳的意思吧,你可不能自作主張。”有同學打趣道。


    “等等,我有話要說!”馬建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麵部表情有些誇張地說,“經大家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眾人好奇地問道。


    “……”馬建做了個深思熟慮的表情,咂了咂嘴,不說話。


    眾人不解地望著馬建,張天亮笑了笑,說:“你這小子不會有什麽驚人情報吧,咱班的事還不是數我知道的事情最多。”


    “這事你還真不知道。”馬建又咂了咂嘴,做出一副得意的樣子。


    “那你趕緊說,到底是什麽事,或許我也知道呢。”張天亮說道。


    “那我說啦。”馬建微微咳嗽了聲,四下同學們都不說話,屏息。馬建看這靜下來的氛圍正是他想要的,臉上浮現笑意,說:“我們班有個女生喜歡穆景言。”


    田靜暗暗高興,心想馬建說的這個女生莫非就是若琳?既然他們兩人都曾互相暗戀過對方,現在又有什麽不好說的,說不定捅開這層窗戶紙一切就明朗了,真的如張天亮所說的成就一段金玉良緣呢。這不,她不說,還是有人要說出來。田靜轉頭看了看若琳,發現若琳滿臉怔忪。


    “喜歡穆景言的女生多了去了,這不稀奇。”張天亮不以為然地說。


    “但是主動給穆景言寫情書的女生不多吧?”馬建說。


    “情書?誰寫的?”眾人馬上來了興致,兩眼放光地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因為情書的末尾沒有署名,不知是不是在座的哪位。”馬建望向在座的眾女生。


    若琳聞言有些心虛地低著頭。但是又安慰自己,他說的是情書,她的那張紙條寫得那麽含蓄,那麽簡短,充其量就是幾句表白,稱不上情書吧?


    田靜愣了下,馬建竟不知道是誰。想歸想,但她現在並不急著說。


    “不會是你隨便杜撰的吧?怎麽可能寫了情書不署名呢?”張天亮不解地問。


    “我有這個必要杜撰嗎?有一次,你們都出去打球了,教室裏就剩我一個男生做深刻的思想檢討。那時不是跟隔壁班的張震打了場架嗎?班主任罰我寫份三千字的檢討。寫作文本就不是我的強項,我寫得那叫一個累啊!寫完檢討,打算出去玩的時候,路過穆景言的座位旁,我瞥見了地上有一張紙條,上麵不僅有對穆景言深情的表白,還寫著約會的時間地點。不過……”馬建摸了摸頭,有些不太好意思往下說。


    “不過什麽?”大家追問。


    “不過介於當時本人剛寫完檢討心情不爽,而且又一直嫉妒穆景言太有女生緣,所以,我就把那張紙條撕碎扔進了垃圾桶。”馬建難為情地說。


    “馬建,你真缺德啊!”有同學替穆景言打抱不平。


    若琳聽後,才知曉那日穆景言為何沒來的真正原因,那時,她心中曾有過很多猜測,比如,他不喜歡她所以不來的,他不想耽誤她的學業所以不來的,可是,眾多猜測中她唯獨沒有想到這個。


    暗戀的那種情愫隻留在了回憶裏,若琳憶起來雖清晰如昨,卻隻成了回不去的曾經。她的心翻湧起來,萬般滋味盡在其中。


    如果早一點和他在一起,她的感情生活就不需要那麽坎坷曲折了吧?她也不需要經曆那次相親,也不會認識韓皓軒,更不會有後麵跟韓皓軒相愛到分手的短暫經曆。不過,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果”,隻有“但是”。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認識韓皓軒並跟他相愛。雖然結局是這樣的無可挽回。


    她也想過,她和韓皓軒之間究竟存在什麽問題,為什麽她現在就是說服不了自己接受韓皓軒呢?是害怕和他在一起會承擔太多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嗎?他像高高的大樹上結出來的金色果子,而她像樹下的小孩子,盡管想吃果子,卻覺得果子離自己太遠,爬上去采摘會摔倒。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家庭、前女友、不信任、謊言。


    這些東西統統都是從愛情通往婚姻的路上不得跳過的柵欄。


    她對自己沒有那麽大的信心,她覺得自己跳不過去,光是家庭和前女友那兩關就已經讓她累得氣喘籲籲了。


    “馬建真會編故事。”張天亮笑了笑,不太相信馬建的話。


    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突然有個聲音響起,說:“是有個女生一直喜歡穆景言,還給他寫過情書沒錯。”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看向田靜。若琳也被立馬從回憶自己跟韓皓軒之間的矛盾打回到現實中,頓時驚了驚,用手肘碰了碰田靜,示意她不要把自己抖出去。


    但是田靜卻不理會若琳,她一心想促成一樁良緣,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若琳,笑道:“那個喜歡穆景言給他寫情書的女生就是沈若琳。我可以作證。”


    若琳再也無處躲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微微抬頭看了看穆景言,發現他也正望著她,他的眼神變得很溫柔,嘴角含著一抹笑,輕輕淡淡的,卻不難看出是難得滿足的笑。若琳急忙低下頭,看著麵前的碗筷,心裏一片混亂。今天不是別人的婚禮嗎?為什麽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和穆景言身上了呢?她頗為煩惱。


    “咱們來聽聽若琳的想法吧,看她還一臉不好意思。”王萌萌笑道。


    “我……”若琳一時間真不知說什麽,嘴角扯出一抹笑,半晌,說,“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就別再拿出來說了。”


    “哎喲,你看咱們把人家說得臉都紅了。”張天亮在一旁開始起哄,隨後,這一眾人都紛紛起哄,更有甚者還起身要跟穆景言換座位,特意讓他坐在若琳的旁邊。


    這起哄聲最後在李廣源的發話下停止了,他看這情形,不由得說:“今天是我的婚宴還是你們的起哄宴啊,還不趕緊收住話題,看看你們麵前的酒,就光顧著說話,也不喝酒啦,看看剛才誰說話最多,現在就罰誰。”


    “啊?”張天亮輕輕苦叫了一聲,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唯恐別人會把他拉入提名的行列,而事實是,他不僅被提名還直接入圍了。


    接下來,席間觥籌交錯,一片熱鬧。


    到了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的時候,場麵更是熱鬧非凡。在一群人熱鬧鬧的吵聲中,王萌萌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含情脈脈地望著李廣源,臉上有少女萌發愛意時羞澀的表情。然後,兩人竟不約而同地將手臂交叉在一起,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各自的麵前。


    看著他們兩人恩愛甜蜜的樣子,不知哪個機靈鬼提議讓穆景言跟沈若琳也喝上一杯,若琳聞言,簡直呆住了,虧那個同學想得出來,交杯酒是要結為夫婦的人舉行的一種儀式,而她跟穆景言算什麽呢?


    這一幫老同學沒有放過他倆,幾乎每個人都說了一個讓他們這麽做的理由,就這樣在眾同學的軟磨硬泡下,若琳隻好無奈地就範。


    剛開始,若琳一個勁地推托,並用各種理由搪塞,但都無濟於事,而一旁的穆景言卻不吱聲,她就不斷地給穆景言使眼色,可穆景言又不會說話,就算會說也敵不過那麽多張嘴啊。最後,她想想,不就是喝交杯酒嘛!喝了又不會死人,喝就喝唄。


    兩人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後將手臂交叉在一起。若琳的眼神有些恍惚,盯著兩人交纏的手臂,她覺得看起來有些別扭,像纏繞的藤蔓一般。


    若琳端著酒杯,有些遲疑,而穆景言已經蹺起手肘喝起了自己杯中的酒,若琳隻好順勢低下頭喝酒。穆景言個子比較高,他微微彎下腰,此刻,他和若琳的臉離得那麽近,他甚至能感覺到她臉頰的溫度和輕淺的呼吸。


    若琳不太會喝,輕啜了一小口後,抬眸,看了看穆景言,在燈光的映照下,他臉上的輪廓異常分明,好像被精心裁剪過一般,若琳盯著他的眼睛不再遊移,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她還是以前的她,正看著自己喜歡的男孩,心旌微微搖動。


    當穆景言抬起眼眸時,與若琳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他拿開杯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像是一點也不介意他們喝交杯酒,眼中似乎還閃爍著無數的光點。


    若琳突然回了神,尷尬地笑了笑,移開杯子。


    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活躍,有人還跟他們開玩笑,說:“什麽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若琳被說得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幾欲無言,她看了看穆景言,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任別人怎麽說,他隻是一笑置之,並不開口跟別人爭辯。


    直到新郎新娘到下一桌去敬酒,菜也陸續上來,大家才開始將對穆景言和若琳的注意力轉移到飯菜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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