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門下。


    身材挺拔的賀蘭楚石,身著金鎧,頭戴虎頭兜鍪,手按千牛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剛在宮道中央站立,身後一隊五十人的東宮千牛衛士立刻緊跟踏步而出。


    所有人在賀蘭楚石身後按刀而立,全部一身的紅衣金甲。


    威嚴凜然。


    東宮內外,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微微低頭。


    賀蘭楚石目光冷冽的看向四周,四周宮道小巷之中,有意無意在窺伺的目光,頓時被逼了回去。


    賀蘭楚石冷哼一聲,一轉身重新朝東宮內走了進去,而他手下的千牛衛依舊肅立原地。


    ……


    麗正殿。


    李承乾一身的黑底金絲九蟒九章圓領袍,頭戴黑色璞帽,雙手展開,任由侍女將玉佩、竹節等事物掛在腰間。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李承乾抬頭一看,賀蘭楚石已經大踏步的走入殿中。


    “殿下,所有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起行。”賀蘭楚石轟然拱手。


    李承乾微微笑笑,點頭,開口道:“外麵好奇的人不少吧?”


    “是!”賀蘭楚石拱手,眼中帶著遲疑的問道:“殿下,今日一定要去盧府嗎?”


    “當然,盧卿畢竟是東宮舊屬,孤總是要送他一程的。”李承乾平靜的抬頭,說道:“而且,孤也想去好好的看一看,究竟會有多少人去那裏,有多少熟悉的麵孔……盧護拚死效力,東宮總要見一見他的遺孀和親朋的。”


    “是!”賀蘭楚石拱手退開,麵色肅然。


    如今雖然東宮上下都在猜測,是盧護害的太子跌落馬下,以致斷腿,但這件事,太子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


    因為那樣的話,盧護的斷腿就真成了太子的報複。


    或許也真的是如此,但是發生的事實,卻是盧護被高堆的木垛砸斷裂腿,和太子半點關係都沒有。


    東宮向中書省的回奏也是如此。


    所以太子說話謹慎,但他們也都知道,是盧護要斷太子的前程,斷他們所有人的前程,而在盧護的背後,也還站著一個人。


    就是這個人,暗中指使盧護動手。


    這個人今日很可能會出現在盧府。


    同樣的,這個人現在說不定就在外麵窺伺著東宮。


    ……


    李安儼無聲的出現在門口,對著李承乾輕輕點頭。


    李承乾明白,他是在說,房玄齡今日依舊在尚書省上值,沒有去盧府。


    李承乾麵色平靜的點頭,說都:“走吧。”


    “是!”於誌寧,張玄素,令狐德棻,蕭鈞等人站在門口兩側,齊齊俯首。


    李承乾踏步從眾人麵前走過,身形沉穩,但隱約之間,諸臣卻感覺到李承乾的腳步似乎比往常要快了一些。


    咦?


    諸臣心中驚訝的同時,也感到一絲驚喜。


    ……


    黃篷馬車停在院落中央。


    溫和的冬日照在眾人臉上,心中沉靜。


    戴至德牽著馬韁,劉仁實站在戴至德身後,秦懷道帶著四名千牛衛站立兩側,


    李承乾走到馬車之下,然後踩上木踏,走上馬車。


    幕簾放下,李承乾的聲音傳出:“長史跟著去就可以了,其餘諸卿留在宮中處理《考工誌》的事情,那才是我等的立足之本。”


    “喏!”於誌寧,張玄素,令狐德棻,蕭鈞等人肅然拱手。


    李安儼上前從戴至德手中接過馬韁,戴至德和劉仁實退到一旁。


    馬車緩緩掉頭,朝著宮門而去。


    戴至德和劉仁實,還有賀蘭楚石,秦懷道等人跟著護衛兩側,他們是武將,《考工誌》沒有他們什麽事情。


    馬車出宮門,宮門外的五十名千牛衛的身側已經各自多了一匹馬,旁邊還有九匹高頭大馬在肅然等候。


    於誌寧,戴至德和劉仁實,還有賀蘭楚石,秦懷道等人各自翻身上馬。


    一半的千牛衛率先而行。


    一半的千牛衛落在後方。


    李安儼親自駕車,於誌寧跟在馬車。


    戴至德,劉仁實,賀蘭楚石,秦懷道等人,騎馬護衛兩側。


    沒有更多的儀仗,太子今日去盧府隻是吊唁,速去速回,不過多影響百姓。


    ……


    馬車在宮道上緩緩而行。


    李承乾坐在馬車內,車簾輕輕晃動,遠處的巷口,正好有一名綠袍官員好奇的張望,無意間和李承乾目光對視,那官員直接嚇了一跳,趕緊拱手躬身。


    李承乾溫和的笑笑,然後目光看向前方。


    這是複生以來,他第一次出宮。


    同樣也是他自斷腿以來,第一次出宮。


    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瞪大了眼睛看著。


    他們想要看看,今日在盧護的喪禮上,他李承乾究竟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尤其是房玄齡。


    房玄齡人號多謀,多謀多慮,也就等於多疑。


    李承乾如今的目光落在了盧護和崔千的身上,隻差一步,就能鎖定他房玄齡。


    這種情況下,房玄齡怎麽敢輕動。


    而且以他的能力,哪怕是坐鎮尚書省,也能隨時知曉李承乾的動靜。


    李承乾輕輕笑了,他這一動,不知道多少人已經緊張了起來。


    甚至還有他的父皇。


    他或許也在看李承乾竟然究竟能做出什麽來,能將藏在一切背後的幕後黑手抓出來。


    ……


    “吱呀”的車輪聲中,馬車平靜的駛出朱雀門,瞬間,無盡的喧鬧聲便已經撲麵而來。


    李承乾輕輕笑笑,宏偉壯闊,擁有將近百萬人口的長安城,他再度置身之中。


    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親切。


    在宮廷當中,仿佛每一時每一刻,他都生活在無盡的勾心鬥角之中,出了宮門,一下子,莫名的就放鬆了下來。


    所有一切的壓力,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對,身後來自皇帝的壓力還在,隻不過是已經有了無數的人在和他一起承擔。


    那就是無數的長安百姓。


    晃動的車簾外,馬車已經緩緩而過朱雀橋,就在這一瞬間,前後左右的數十名千牛衛同時將手放在刀柄之上,相互之間距離拉開,凜然的威嚴,在無形中散發了出去。


    四周的百姓立刻躲得遠遠的。


    馬車之中,李承乾的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出了這道宮門,他就是天下間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貴的人。


    任何人,哪怕是長孫無忌,房玄齡這樣的人,見了他也必須肅然行禮。


    因為在宮中,皇帝的壓力之下,李承乾必須小心翼翼的行事,他每有行差踏錯,立刻就會有人稟奏皇帝。


    但到了宮外,皇帝的壓力已遠,其他人再不能借助皇帝的權威來壓製他這個太子,否則,就是對皇帝不敬。


    出了宮,李承乾才是那個最能代表皇帝的人。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已經凜然起來。


    ……


    太子出行,千牛護衛。


    然而在明暗之中,從千牛衛,金吾衛,到雍州府,大理寺,再到長安萬年兩縣,所有人都必須肅然戒備起來。


    一旦有人刺殺太子,不管成功不成功,他們都要倒黴。


    太子車駕入長興坊,坊外無數人等終於鬆了口氣。


    坊內,哀樂淒柔,白幡插在大門之上,白綾纏繞於內外廊柱樹木之中。


    輕輕的黃紙落於地上,千牛衛的馬蹄已經踩踏而過。


    隨即,太子車駕停在了盧護門口。


    等在府門外,二十多名或身穿白麻喪服,或僅是頭戴白帽,臂束綾布的朝中官員,看到車簾掀起,立刻肅然拱手道:“臣等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秋無期。”


    李承乾站在木踏上,平靜的坐下,目光輕輕掃了一遍盧氏諸人。


    有禦史,有六部員外郎,郎中,九寺寺丞,國子博士,還有崔千這類的長安縣丞,盧護親近的族人親友,幾乎都到了。


    為首的,赫然是尚書左丞,範陽郡公,盧承慶。


    他是範陽盧氏在長安身份最尊貴之人,同樣的,他也是房玄齡夫人盧氏的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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