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痕從頂上拔下他插進去的我的刀,用手摸了一下黏在上麵的石屑,說道:“是火山岩。”


    火山岩?我一下子愣住了。這麽硬的石頭,能打得了洞嗎?何況我們還什麽工具都沒帶,難不成拿腦袋撞啊,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吳痕盯著那牆的頂角看了半天,忽然叫道:“果然!”著實嚇了我一跳。他立即拉住我問:“建築中一般把屋頂上的封口放在哪?”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問我有什麽用?我搖搖頭:“我怎麽知道?”


    “你想想,”吳痕說,“你爸媽不是學建築的嗎?”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怎麽連我爸媽都調查得這麽清楚。像是被掏空了老底一般,我感覺極其不自在。


    “別發愣了,”吳痕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沒時間了。”


    可是我爸媽學建築跟我有什麽關係啊?難道他們懂的我也得懂嗎?這算是什麽道理。


    這時候,兩側黏滿了頭發的牆壁已經夾得我不得不側過身貼著牆壁。我看著頂,心說這樣傻想,還不如把整塊頂都敲一遍。


    忽然,我感到了一絲不一樣。我靠近牆角一點,頂上牆角邊的石塊被緩緩夾緊的牆壁一點一點擠壓,發生了微小的形變。石塊像是蟲子的蠕動一般收緊,滲出一層亮黑色的漿。


    原來是這樣!頂上的石塊向內收縮,從而牽動了牆壁的向內運動。但怎麽會是火山岩?火山岩是由冷卻的高溫岩漿中的礦物緊密結合而成的,怎麽會像海綿一樣被壓扁。


    “火山岩雖然堅硬,但是天然蜂窩狀多孔。它和別的材料混合不是沒有可能進行壓縮。”吳痕說。


    的確有可能,我摸了摸下巴,說不定火山岩裏加了點甜甜圈的膨化劑。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找到封口的地方,一般來說封口的地方都是粘合最不緊密的,最容易被砸開。


    會在哪呢?


    我用手摸著頂,坑坑窪窪的岩石表麵從我指尖摩擦而過。頂上靠近牆壁的岩石表麵略有些軟,滲著液體,可當我握起右手打了一拳想試探一下,差點沒害得我右手也殘廢掉。頂部中央的表麵也濕滑濕滑的,但沒有兩側的明顯的軟質感了。


    嗯?不同的材料?我仔細地盯著石塊,發現頂的中央比兩側略低,中央的液體是從兩側緩緩流過去的。如果不仔細看,還真會以為這是同一種石塊。


    我心中有一絲驚異,這裏的設計竟做得如此微妙。但這種感覺一瞬即逝,我所想的已經是關於封口的猜測了。兩種不同的材料,必定是需要粘合的,有什麽好猶豫,找到接縫就去砸啊。


    “刀。”我回頭對吳痕說道,卻發現他已經走到前麵去了,“刀!”


    吳痕轉過身,把一把小型軍刀甩給我。我接住,在手心裏打了個轉兒。我把刀插進兩種材料中間的地方,用力劃開一條口子。但刀似乎在上麵收到了什麽阻隔,隻能劃開很淺一道口子。這時,吳痕那裏傳來一聲碰撞聲。


    我看過去,我操!成了!一大塊石塊被吳痕撬了下來,直直地從牆壁之間的縫中摔了下去。


    “你行啊!”我心中籲了一口氣,以一秒八百字的速度感謝了王母感謝了耶穌感謝了家門口買油條的小哥感謝了機智的吳痕老大等等人,便欣喜地朝著洞口爬去。


    吳痕從洞口探出去半個身體,用手電照了照四周,便整個人翻了上去。我用胳膊肘撐住洞口外的地麵,正想出去時,卻忽然感覺我的腳勾住了什麽東西。


    看小爺正要出洞了還舍不得小爺呢,我笑到。我抖了抖腿,打算繼續出我的“重生之洞”,可是,我靠不對啊,這東西不像是我不小心勾到的,倒好像真的是它主觀纏住了我不願意讓我走。


    吳痕看我表情不大正常,便一臉奇怪地把手電照向我下方。不看倒沒事,可我低頭一看,竟嚇飛了半個魂兒。我操!頭發是活的!我兩條小腿上已經蓋滿了密密麻麻的頭發!


    我用盡全力想往上掙脫,可那一團團頭發非但緊緊地把我往下拖,還一股腦地往上爬。不知道是有多少頭發湧過來,我隻覺得身下全是稀稀疏疏的聲音。要不是吳痕抓住我,我早要成為頭發的口中玩物了。


    吳痕額上沁著一層汗珠,他掏出一根火柴,點燃後扔了下來。火柴掉進頭發裏,立即湮沒在黑暗之中。


    我越來越虛弱,兩個方向的掙紮已讓我全然失去了力氣,我在此隻不過像是一條將要被拔斷的拔河的繩子罷了。漸漸地,眼前的吳痕晃動著,卻隱隱約約,我隻覺得眼皮像是被人壓著,怎麽也抬不起來。


    迷糊之中,忽然眼前一亮,又清醒了些許。吳痕手上的亮光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眯起眼睛,嗯?哪來的火把?他把火把伸進來,我抓住,趕緊去燒我腿上的頭發。


    “燒燒燒!燒死你們!燒得你們斷子絕孫!”我一人衝著那堆頭發自得其樂道。被燒到的頭發顏色變得焦黃,卷成一團向後退去。可向前湧來的頭發遠遠要比火把燒到的頭發多,這火把充其量能讓我多活個幾秒鍾。


    頭發纏到我的大腿上,我氣急了,你們一群孬種。不一會兒就有頭發伸出長長的觸手把火把奪取,火把瞬間被卷入頭發光榮犧牲了。


    我靠你他娘的真想送我歸位啊!各種不甘憤恨傷心難過充斥在我的四周。吳痕仍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盡管我並看不見他在怎樣對抗這堆頭發。


    “放手吧。”我輕輕地說道,用另一隻手去撥開他的手指。就算我再怨恨他,也是一條人命吧,我命背也隻能我自己認栽,何況沒有他,我也挨不到這會兒了。


    “不,你不懂。”上麵傳來吳痕微弱的聲音,“有時候任務比命重要得多。”


    我無奈地笑了笑。那是你還沒有體會到被頭發纏住五髒六肺的感覺,到時候整個人體內被頭發撐著死了後悔就來不及了。隨便你怎麽死吧。我舉起右手中的刀,把吳痕抓住的我的手上綁的紗布劃開,心說最後一次警告你了。


    紗布掉下來,吳痕手一鬆,但隨即又抓住了。他抓得實在是太緊了,緊得左手的傷口流下幾條血成的小溪。此時我已感覺不到疼痛,隻看著那小溪緩緩流下,滴在頭發上。我閉上了眼睛,心說,對不起,爺爺的仇我報不了了。


    晌久,我隻覺得方才腰上的緊勒的感覺沒有了,但此時更加昏昏沉沉,隻覺得其他的意識已不複存在。一切又變得好平靜,平靜得好詭異。


    直到我低頭一不小心睜開了眼睛,才發覺身上的頭發都已經沒有了,剩下的隻有跟揉皺的報紙一樣的衣服和褲子。我愣了一下,看到不遠處還有頭發的根須在往黑暗中退去。


    什麽情況?


    我的手被用力一拉,拉得我一下子沒踩穩,腳下牆壁上的碎石頭紛紛滑落下去。我抓住吳痕,蹬住牆,奮身一躍,總算是翻了上去。


    吳痕盯著我看了半天,若有所思。我也是懶得理會,我靠誰能理解一個幾次瀕死而又莫名其妙活了過來的可憐的人的心情?是崩潰的。


    “你的手是不是被一種像藤條一樣的東西傷的?”吳痕依然看著我。


    “嗯。”我坐在地上,隻淡淡地拋給他一句有氣無力的回答。


    “蛇蠱!”吳痕聲音一下子變響了,嚇了我一跳。我靠這人怎麽老是一驚一乍的,再要不然就跟個啞巴一樣,真是個極端的集合體。狂暴的人總是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這是英國曆史學家托·富勒的話,說的真對啊,我心說。


    “我看到你的手的時候就猜測你是中了蛇毒,但不知道是哪種蛇。我有想過是不是蛇蠱,但是,”吳痕頓了頓,“這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承受的。”


    我隻知道蠱是一種人工培養而成的毒蟲,但並沒有聽說過蛇蠱一說。至於蠱,相傳起源於隋朝南詔國,雲南苗族人民養蠱成風,極其擅長巫術和製蠱。傳說放蠱是我國古代遺傳下來的神秘巫術,湖南湘中及湘西一帶的梅山教蠱術傳得非常厲害,談蠱色變。蛇蠱,又是什麽?


    “我們平時說的蠱都是蟲蠱,而蛇蠱是借用蛇的身軀製成的毒藥。四川彝族傳說中的做法是把烏梢蛇倒吊在樹上,用細棍撣,任其擺動,下麵用9個土碗重疊接起,蛇口裏流出弦涎、泡沫和血水入碗中,取滲透到第9個碗的毒液晾幹為末備用,將這些毒液經過處理後,再重新注入蛇的身體裏。這時候蛇的身體就發生了形態上的變化,身軀變得十分枯瘦,生出鋒利的刺,並且產生了強烈的毒性。被這種蛇蠱攻擊的人通常會產生大量幻覺,不會活過兩分鍾。”


    我心裏“咯噔”一下,爺爺的眼神又忽然劃過我眼前。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


    “但是有很少一部分人,先天對這種毒素的刺激感受係統有缺陷,中毒後不會有明顯反應。”吳痕往右邊走去,“比如你。”


    我?我有缺陷?我跟上他的腳步。腳底下的地板像口香糖一樣一步一黏,四周寂靜得很,隻能聽到自己空曠的聲音。


    我剛想吐槽,腳底下忽然一震,身後傳來像是湧入一大波塑料袋的聲音。我操,不會是


    我兩隻腳僵在地上,慢悠悠地回過頭----隻見洞口一圈已被黑色的饑渴的頭發占據。我咽了口口水,往後退了兩步,心說該不會是之前那夥夥計跑回去找弟兄了吧。靠。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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