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聲好久才停下,村子內回音在回蕩著。


    穿著黑色粗布麻衣的人,在朝我跟羊哥還有程墨走過來。


    他們行動很緩慢,悠悠哉哉的。


    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清一色的麵無表情,目光呆滯無神,眼睛渾濁沒有生氣,像是邪教的門徒。


    除了他們看到我們,露出的敵意和排斥以外,我感覺不到他們是有情緒的人,一個個仿若機器人一般。更別說是有著對生活的美好向往或是對生活的激情,他們看起來就是活了幾百上千年的老人,看盡了世間一切,對世間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隻是麻木不仁的生活著。


    這樣的地方,我並不覺得是世外桃源,說是黃泉地獄確實很貼切。


    死氣沉沉的氣氛,死氣沉沉的人們,死氣沉沉的村子。這跟我所認為的世外桃源,桃花源記中那一片樂土相差太遠。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把他們消磨成這樣,沒有表情,沒有多餘情緒。


    很快他們把我們圍住,一個頭發白花花的老者打量著我們,蒼老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來這裏這裏做什麽?”


    不等我和羊哥說後,程墨說道:“你好,我們是警察,來找廖家的人,有點事情找他們。”


    老者又看了我們許久,然後跟那個敲鑼的男人慢悠悠的說道:“明二,去一趟大院,通知一下家主大人。”


    那敲鑼的男人掃了我們一眼,轉身往一個方向過去。


    我們一直被他們圍著,有些壓抑的滲人,他們身上皆是黑衣,再加上環境所致,真的會以為自己在恐怖片拍攝場所。我看著那些孩子,本該是露出天真笑容的年紀,可他們的表情跟周圍的大人一樣,或許是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已經形成了一種病態的遺傳。


    我忽然為他們感到悲哀,小小年紀卻要以這樣的心態生活著。


    好一會後,那個叫明二的男人回來了。


    他跟老者說道:“六叔公,家主大人讓我領著他們過去。”


    老者這才揮揮手,示意所有人散開。


    從明二對老者的態度和稱呼還有所有人對老者的態度來看,老者在碧水村有一定的威望。


    明二看了看我們,然後往前頭走去。


    我跟羊哥還有程墨跟上,如果不是知道他們行動緩慢,我們肯定認為他們是在故意拉慢步子。


    明二走的很慢,我們也隻能放慢了步子,慢慢的跟在他後邊。


    村子不大,不管走到何處,總有一種陰森的氣氛環繞著。


    遠遠瞧見前邊的大院,說是住房,可給我感覺更像是古代的義莊。我頭皮有些發麻,鈞凡說過廖家的大院是給死人住的,無形的恐怖在心底蔓延開,然後擴散到四肢百骸。


    再看到大院後邊那座山,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黑漆漆的山跟潑墨似得天空要連接在一塊,山如烏鴉騰空,帶著嗜血的目光看著每一個進入村子的陌生人。傳說中的山鬼就在這座山上,山鬼的寢宮也在此。


    廖家的大門上掛著大紅色燈籠,連圍牆上也掛著燈籠。大門兩邊佛像立著,沒有給我一種神聖的感覺,更多的是讓人發怵。


    大門前邊站著一個麵部表情的老人,約莫五十多歲。


    明二把我們領到他跟前,衝他點點頭,然後離開了。


    老人上下打量著我們,尖銳的嗓音有些讓人不舒服,“你們來找家主大人的?”


    “是的。”羊哥應道。


    老人轉身,“跟著。”


    我踏入廖家大門那一刻,感到的是恐懼和害怕,一種冷颼颼的陰冷,像是由地獄而來的陰風,每一下都是冤魂厲鬼在輕撫著。


    明明太陽還沒有落山,廖家大院裏就透著陰暗。


    當我看到走廊旁邊每隔一根廊柱放置的一個紙紮人的時候,我身子在微微發顫,那紙紮人栩栩如生,像是對著我獰笑著。


    我腦海中詭異的聲音不停的響起,“找到你了,你逃不掉的,看你往哪裏躲。”


    我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陷入了手心中,我絲毫感覺不到手心的疼痛,我隻想控製自己不要去想,想腦海中那個冤魂不散的聲音驅逐。


    我緊咬著下唇,逼自己從紙人上移開目光。


    這廊道像是走了一個世紀似得折磨著我,在下廊道那一刻,我感到背後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我鬆開手一看,指甲內已經被血絲染紅。


    我輕呼吸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很顯然,這個村子的氣氛讓我再次對紙人恐懼。


    大廳內,陰暗的環境,點著一盞燈,裏邊飄出濃鬱的檀香味。


    老人跟裏邊匯報道:“家主大人,人領來了。”


    裏邊傳出女人蒼老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我跟羊哥相視一眼,然後走了進去。


    濃鬱的檀香嗆鼻的讓我差點打噴嚏,我皺著鼻子,古樸的屋內擺設讓人一下子仿若穿越回去了古代。


    四個角的香爐內都燃著香薰,怪不得檀香味這麽濃鬱。


    垂下的珠簾後有個大黑影晃啊晃,她說道:“坐。”


    那是不容抗拒的請,我們坐下後,竹簾緩緩拉起。


    身穿黑色棉布大褂子的老婦人坐在梨花木搖椅上,搖椅晃啊晃,她兩鬢白發,頭發豎起,上邊插著一朵白牡丹,看起來有些怪異。那奇白的肌膚滿是皺褶,微微陷進去的眼眶,下巴吊著幾塊皺巴的皮。


    她也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是比起村子裏其他人,她眼睛清明,眼神流露出一種威嚴和銳利,像是一個掌握大權的女王,隨時可以對任何人發號施令。她的外表沒有減少她給人的威嚴壓迫感,那像是發自骨子裏的淩厲嚴肅,一種淩駕於任何人之上的魄力。


    她讓我想到一個人,武則天,一個可以號令天下的女人。


    她就是廖家的當家家主----廖妮。


    她先打量著程墨,在程墨身上停頓了一會,眉頭皺了皺,然後看向羊哥再是我,在她看向我那一刻,我竟然有種不敢與她對視的畏懼。


    廖妮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她緩緩開口,“你們是警察?”


    “是的,我們過來是為了一樁案子。”


    羊哥才說完,廖妮就指著我,“你的臉很熟悉,讓我想到一個人。”


    羊哥和我都有些懵,說她是轉移話題也不像是,因為她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沒有離開過。


    這時,程墨接過話問廖妮,“能讓家主大人想到的人,一定不簡單。”


    廖妮對程墨的話無動於衷,她仍是盯著我,“你讓我想到了太平公主,我這裏有太平公主的畫像,你跟她真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她提到太平公主時,語氣也稍微的放柔了一些,不再是平板的沒有一絲起伏。


    我微微抬眸一看,廖妮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正確的說,我無法讀懂她的眼神。我下意識的看了程墨一眼,他不知道在想什麽,想的入神。


    羊哥壓根不知道該如何接廖妮的話,我在想要如何接話,我總不能笑嗬嗬說很榮幸吧?


    好半會,我才說道:“人有相似,這個不奇怪。”


    “嗯,太平都死了很久了,你不可能是她。”說著,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的氣質也不是太平的氣質,她是個有著壯誌的女兒家,她有著不輸男兒的野心。隻可惜生不逢時,她是個女兒家,江山不能交給她。否則就會落入外姓人手中,李家那幫老迂腐不會答應。江山給了李隆基,安史之亂,真是重創。”


    我聽得發蒙,我所了解的曆史,太平公主算不上是個手段幹淨的人。如果真的把江山交給她,她未必能做的比李隆基好。當然,後邊的安史之亂不算上去。


    隻是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讓我感覺她就是武則天。


    不過轉念一想,武則天應該不至於會惋惜江山沒有給太平公主吧。


    “有些東西是注定,無法改變,曆史就是曆史,更何況太平公主未必就能當個好皇帝。”


    我和羊哥都沒想到程墨居然跟廖妮聊起曆史,這不是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但是現在好像也不能打斷,隻能先聽著。


    程墨的話讓廖妮有些不悅,她的視線總算是從我身上離開,落在了程墨身上,“袁天罡的後人當了警察,這確實叫人意外。”


    我和羊哥瞪大眼睛,看看廖妮,又看看程墨,程墨對於廖妮說的,有些吃驚之色。


    我和羊哥又相互看了一眼,這到底怎麽回事?程墨怎麽就成了袁天罡後人?難道我是在做夢?我掐了自己一下,很疼,這並不是幻覺或是催眠還是做夢。


    程墨眼底吃驚之色很快消失,他看著廖妮,“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身份。”


    程墨的承認更讓我和羊哥下巴都快驚訝掉了,程墨真的是那個著名的相士袁天罡的後人?


    他不是說了,他們家祖上幹的倒鬥活兒?這跟袁天罡又扯上什麽關係。


    不對,我皺了皺眉,是這跟這件案子有什麽關係?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吧?


    廖妮說這些話,又是為了什麽?轉移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可我們最終會問她的。弄不清楚情況的我,決定先靜觀其變。


    廖妮沒有回答程墨的話,而是說道:“袁天罡如果知道他的後人一點都沒有學到他的本事,他估計會氣的從棺材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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