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少年躊躇不前,此時街上行人漸多,周圍的早點鋪子也開始蒸騰水汽,饅頭包子油條粉麵的香味悠悠飄來。少年瞥了一眼那些食物,不覺又是咽了一大口唾沫,接著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幾聲。


    他往日餓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直接從這些鋪子上拿過吃食,但他也知道不給些金屬與這些小販的話他們便會十分生氣。他原有些鐵片,是用來狩獵做飛鏢用的,他將這些鏢兒給那些小販,但這些金屬似乎也不能讓這些小販消氣。而他自己身手太好,不注意間抵擋了幾下又保不準會讓這些小販受傷。


    唉,想起來頭疼,算了,還是忍著餓看看城中可否尋些果子或是犬隻充饑。


    正出神之間,忽然左側腰間被棍棒頂端抵了一下。


    少年反應如電,腰間肌肉自然地一鬆、一陷,接著便將那棍兒粘住一拉,就勢轉過了身來。隻見一個身量與他相仿的精幹少年被他這一拽,向前撲倒在地。隻見那少年麻衣草鞋,麵部髒汙,衣褲上有好幾個破洞補丁,一手拿條竹棒,一手抓著一個白麵饅頭,看情形卻原來是個小乞丐。隻見他身材與那少年差不多,雖然生得瘦小,但眼神顧盼之間,卻頗為機警彪悍。


    那小乞丐被這麽一摔在地,回頭便向那少年怒目而視,似乎便要起身撲向那少年,用那無賴打架的方式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蒼白的少年,隻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手,就這般瞪了許久,忽然嘿了一聲,將手中那個在地上跌得滿是灰塵的饅頭湊到嘴邊,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結果卻不小心被嗆得咳嗽連連。待得咳嗽稍停,那小乞丐看了看手中饅頭,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跟著將手中饅頭扔了,轉身走到一個攤販蒸籠之前,挑了兩大個新出爐的白麵饅頭,將其中一個向身後那少年的方向一拋,少年伸手接住,隻見白饅頭上已然印上了小乞丐幾個烏黑的指印。


    少年也不計較,拿了饅頭便吃,小乞丐此時已回身側坐在架蒸籠的木桌上,籠中蒸汽微熏,此時朝陽漸烈,小乞丐臉上光影掩隱之下,卻已是滿滿的笑意。


    隻見那小乞丐也不吃自己手中饅頭,他忽然起身徑直走向少年,接著一拍少年的肩膀,興高采烈地道:“白癡小子,做我項尤兒的兄弟吧!”說罷將手中自己的饅頭遞給了少年。


    那少年一愣,方才他憑直覺摔了這自稱項尤兒的小乞丐一跤,還害得他饅頭落地,本來心中頗為抱歉,但他訥於言語,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本以為項尤兒要狠狠打他一頓出氣,他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決不還手。卻不料這項尤兒行事大為奇異,不但不打他出氣,還請他吃饅頭!少年自幼生長於山寨,那裏雖然民風淳樸,但平日裏也有仇必報。他頗為擅長觀勢一道,卻絲毫感覺不到項尤兒有什煞氣,反而卻有種熱烈的親近感覺,於是他不覺心中迷茫,便張口答道:“做兄弟?好啊!”順手便將項尤兒手中的饅頭接了過來。


    這回輪到項尤兒吃驚了。他是京師城南痞兒中有名的頭頭,雖然年歲不大,卻為人豪邁任俠,受到痞兒們的推戴。今日早晨他遊逛至城南鬥獸口,見到這個灰布衣裳的蒼白少年站在街中央一邊發呆一邊咽口水。項尤兒也是貧苦出身,因此從小最是見不得同樣的貧苦少年受這腹饑之苦,便擅自拿了街口丁伯的一個饅頭,要想贈給那少年果腹,不料卻被他摔了一個狗吃屎。他本來怒極,卻見那少年滿臉歉意卻又不知所措的一臉傻樣,不覺便心中釋然,心下也不覺打量起眼前這個奇特少年。他細想方才那少年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摔倒的那幾招,這一想才覺得果然高明。他自己也算是鬥毆老手,居然會被少年不用手便摔倒,項尤兒心中不由得對這少年另眼相看,接著便愛才之心大盛,便開口結交。他本來以為少年身懷異能,定是難以結交,但他生性開朗,想要做的事情哪怕再難也要試試。他本已想好若是那少年拒絕自己,自己應該說些諸如“英雄後會有期”之類的場麵話來賺一下場子。


    卻不料,這少年竟然淡淡的一句“好啊”答應了。


    項尤兒愣了一下,伸手拍了三下那少年的背,開口叫道:“好!好!好!”


    說罷摟著那少年的肩膀,向早點鋪子的丁伯說道:“丁伯,你看,我項尤兒又收了一個兄弟,丁伯,以後這小子若是來吃了點心,統統算在我項尤兒賬上喔。”


    說著又抓了幾個饅頭塞在少年懷中,自己也取了幾個饅頭放入懷中,轉身對那少年說:“對不住了兄弟,咱的結拜酒就隻能請你吃饅頭了,包子太貴,哥哥我付不起。”


    說著對丁伯喊道:“丁伯,今日老子身上銅錢不夠,饅頭先給我記上,改日給你補上!”丁伯耳背,隻答道:“吃吧吃吧……”轉身便去,低聲喃喃自語道:“貪吃鬼,來吃自家的饅頭,不補也成啊。”


    其實在這方圓數裏之間的痞兒之中,就數這項尤兒一黨是吃過之後記得補帳的。丁伯家中孤苦,他有雖兩個兒子,但大兒子從軍戰死,二兒子卻是個白眼狼,自從丁伯老伴走後,便扔下丁伯不管。丁伯那日被他二兒子打罵之後踢出門,正被街邊的項尤兒一黨的小乞丐狗熊兒看見,便糾結了四五個痞兒去教訓了一頓那隻白眼狼,要不是丁伯死命拉著,那白眼狼恐怕便嗚呼哀哉了。之後項尤兒一黨便七拚八湊,給丁伯搭了一個早點鋪子。雖然丁伯一開始蒸的饅頭又幹又硬、炸的油條又軟又細,但項尤兒硬是帶著一幫小痞兒每日去光顧他的生意,三個月下來,硬生生挺到了丁伯能將早點做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樣。丁伯雖然年老昏聵,卻也知道這群孩子是對自己真好,心中早把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孫兒對待。他們來拿自己的饅頭包子時丁伯總是裝聾作啞,來還帳時丁伯也是假裝忘記,可是哪怕如此,項尤兒一群人也從未欠帳不還的。這城南的許多小商小販都與丁伯經曆相似,對於項尤兒一黨平日裏雖然嘴上打罵嗬斥,心中卻是疼惜有加。此時丁伯見項尤兒又收了個兄弟,也是心中替他高興。


    隻見項尤兒摟著那少年,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哥哥帶你到處逛逛去!對了,今早不知為何大街小巷都張貼了征兵的告示,說是皇上要親征北伐了。這次條件相當之寬,不用父祖是軍戶,隻要是十六歲以上的男丁就行!兄弟,你幾歲了?”


    少年答道:“十六!”


    項尤兒一拍手,大笑道:“老子十九,比你大!兄弟,都說自古好男兒當沙場戰死,從前我項尤兒有心從軍,卻因征兵條件太嚴未能如願。如今可算是遂了心願,兄弟,既然相識,你可願隨老子從軍?”


    少年又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啊!”


    項尤兒心下大喜,他心知這少年隻是外表傻愣,內裏卻是渾金璞玉一般。他雖與這少年相識隻是這麽短短幾刻,卻早對這少年有了交心之感。而那少年也覺得項尤兒豪邁熱情,頗為親近。他從小長在寨子中,認識的人除了師父之外雖然也有同齡的孩子,但其他孩子見他少言寡語,都不愛與他玩耍,少年自來也不以為意。隻是如今見到了項尤兒,總覺得麵前這個自稱兄長的人精彩好玩,聽他說話之時胸中仿佛便有些溫暖澎湃的感受湧起,好似是他在家鄉山中行走之時忽然前方百裏空闊流雲翻飛的感受。於是當項尤兒問到自己是不是要去參軍,少年心想反正師父也不知去向,不如一起去參軍玩玩也好,便答應了。


    平白撿了一個既投緣又功夫好的兄弟,又得知有望參軍,項尤兒此刻心情可說是無比暢快,乘著興致,便領著少年四處轉悠,他本是京城的地頭蛇,這帝都中的胡同巷兒項尤兒可是熟到沒法兒再熟了,加上那少年無論何處何事都顯得興趣盎然,他的口舌便似是開了閘一般,一路上將自己打小從各路說書先生街坊鄰居聽來的正史野史披戴上京城的一屋一瓦,將這京城添油加醋地說得如同洪荒世界一般。那少年也是越聽越入神,這一吹一講之下,匆匆竟半日已過。說到後來,已然說得項尤兒腹中的野史雜聞都已掏空,連帶他自己的抱負也一並說出。


    項尤兒平日裏也不是沒有談伴同夥,但今日或許是那少年作為聽眾太為出色,項尤兒聊得甚是盡興。他自幼便是孤兒,自小做遍了洗馬劈柴等等下賤雜役,後來由於脾氣太為倔強,便最終淪落街頭。他與其他痞兒不同,隻是糾結意氣相投之輩,漸漸的身周便聚集了數十個過命的痞兒兄弟,但平日裏說的均是些街巷瑣事打打殺殺的,項尤兒心中的抱負也無從敘述,不料此刻竟能一吐為快,當真是酣暢淋漓,此時日影漸斜,各家各府均已燒柴起灶,開始準備晚膳了。


    這時他們已然繞至城西,項尤兒指著一座巨大宅院給少年看,隻見那府第朱門紫柱,相當氣派,大門上有一匾,上書四個大字“安國鎮邦”。


    項尤兒對少年道:“這便是安國公府了,這第一代安國公便是我和你說的太祖十二臣中的名將沐英了,齊朝四百年朝政更迭,也隻有這安國公一府還能屹立不倒了!這代安國公沐允字懷時,也可算是一代名將了,三十年前他率軍平安南之亂,那還是武宗朝的事了!”說著看著那少年道:“寶刀安怕空鞘鏽,良駒豈畏伏櫪老。待得邊驛烽塵起,橫刀立馬亦英豪。這是據傳這位安國公寫的,端的可堪豪邁,可謂男兒!”說著心潮澎湃,凝目向那塊“安國鎮邦”默視許久,搖了搖頭,笑道:“當然,這安國公府還有一項好,便是他家的鹵雞論口味算是京城一絕!老子這便帶你去嚐嚐?”


    說罷項尤兒便拉著少年繞道鑽去安國府旁一道不起眼的巷子中,他們常來此處偷食,久而久之便發現了此處隱蔽的方便所在,隻見他扒拉草石,不多時便翻出一個隻夠一個人勉強鑽過的破洞,他與那少年身材均瘦,應是鑽得過去,要是換了自己一黨的狗熊兒的話非得卡住不可。這時他回身招呼那少年,卻發現這片刻間那少年已然不見了蹤影!


    項尤兒一驚之下,四處望去,忽聽的頭頂有瓦片輕輕敲擊的聲音響起,項尤兒聞聲回頭,卻發覺那少年已然伏身在院牆頂上,正盯著他看,眼神中滿是疑惑,似乎不知他為何不直接翻牆一般。


    話說這安國公府並非尋常院落,這尋常的院牆最多八九尺高,而安國公府的外牆便已有一丈三尺許,因此這一幹痞兒雖然嘴饞安國公府的吃食,但卻從來不曾選擇翻牆而入,直至打通了這個牆洞,方才能品評比較一下這安國公府的鹵雞與其他府第的口味有何不同。此時他眼見那少年似乎毫不費力便上了外牆,雖然再次確定那少年身懷莫測武藝,但心中的少年氣性卻被激了起來,於是便也不去鑽那牆洞。


    他幾腳將洞口土石踢上,接著倒退了了好幾步,助力向院牆跑去,堪堪要到牆角,他腳上用力,使盡全力向上躍去,在空中角尖還在牆上蹭了幾下,卻最終差了一二尺,便已勢盡下落。項尤兒眼看自己就要狠狠跌下,他口中卻半聲不發,堪堪將要觸地,忽然腰間一緊,似乎被繩索之類纏住,接著自己便被大力一拉一拋,他心神方定,卻發現自己已然被放在了外牆頂上。


    他心中了然,必是這少年救了自己,心中對他的本事真的是佩服到五體投地!他此刻第一次從這高牆頂上俯視安國公府,心中設想安國公雖然是這府第的主人,想必也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自己的院子吧。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是一陣得意,若不是此刻身在險地,恐怕按他的個性又得要開懷大笑了。這時他轉眼望向那少年,隻覺那少年認真之時,眼神中便已不似白日裏的天真淡然,代替的卻是敏銳澄澈。此時少年注視著他,眼神中似乎詢問他這時應該如何舉措,項尤兒心中一定,便打了個手勢,示意二人暫且隱身在牆頂暗影之中,觀察一下府中地形。


    這安國公府項尤兒早已來過數次,也清楚廚房在何方位,隻是此刻高度不同,便存心想仔細看看這院中布置如何。這時他舉目望去,卻發現這安國公府遠比他想象的大,四百年來興廢更迭也在這院子中體現,這院中靠東側屋舍較新,靠東側則相對較舊,院中外進是回廊水榭假山照壁,中進是客堂廚房書舍閣樓等等,端的氣派,至於內進如何,在牆頂卻是無法看到。而馬廄與操兵場卻在西側較外邊。


    正待再看之時,卻聽得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響起:“安國公明鑒,學生此有三策,近策可退北境胡人,中策可安災恤民,遠策可富國強邦,懇請安國公容學生分解一二。學生不求仕名,隻為天下蒼生作此請!”


    項尤兒與少年循聲看去,隻見照壁之前正站著一個書生打扮的布衣青年,約莫二十上下樣子,隻見他劍眉朗目、身形挺昂,雖是書生裝扮,看氣宇卻軒拔異常,看上去倒像是堂前執戟的校官。


    他此話說的慷慨,卻無人理會於他,片刻之後,卻見一個府中雜役的老嫗捧了一個包袱來到這書生身前,顫巍巍地對著書生道:“公子爺,你這幾日裏已是第七次來了,今日我家老爺上朝回來,不知如何發了火,將你的書函撕了,後來我家老爺覺得過意不去,指點奴才給您包了些點心吃食,連同你這幾日打點給咱們奴才的花費一並還你,讓你權當是回鄉的路費吧。公子爺,我家老爺還說了,公子如果真想報國,做不了軍卒,也能謀個差役啊。”


    書生聽聞此言,仿佛胸中氣沮已極,他仰麵向天長歎一聲。歎畢,書生接過那老嫗手中的包袱,道了聲謝,接著悵然說道:“婆婆,煩請與小姐帶句話,就說衛某感激小姐青眼,然此去當是永訣,小姐恩情衛某無以為報,實在慚愧!”


    轉身向府門走去,這時看他背影,已然不似方才那般軒昂,隻見他步履沉滯,慢慢走出了府門。方才出門,身後府門已然“嘭”地一聲關上,那書生默然呆立了片刻,忽然將手中的包袱向門邊一拋,接著一振衣襟,大步向遠處走去。


    關上府門之後,那老嫗似有似無地向項尤兒他們這邊瞥了一眼,牆頭的項尤兒已然察覺不對,一拉少年的衣袖,指了指府門,兩人便沿著牆溜下了院牆。項尤兒待得那書生走遠,便快步溜過去將書生丟棄的包袱拾起,與少年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打開來一看,隻見那包袱中有除了十數兩白銀和一些碎銀子之外,還有一個油布包了的一包精致點心、一份細心粘好的被撕過的書函和一方用青色絹布做的小小素簽,看那絹布樣子似乎是從男子衣裳裁下的。


    項尤兒雖是痞兒,但小時做書童時卻學了幾個字,後來街口的算命瞎子和胡同裏的說書先生也教他識過字,算來也不是文盲。這時他凝目看去,隻見這書函之上字跡清朗、筆式大氣,項尤兒攥起力氣讀了幾句,雖覺得之乎者也的看著費力,但卻一路看了下去。


    他越看越是眉頭緊皺,看了許久方才看完。看完之後,項尤兒合上書函,竟然長歎了一聲,歎過之後,項尤兒自己拍了拍腦袋,隨後包上包袱,背在肩上,揮手招呼少年跟隨自己,向街巷深處走去。


    此時安國公府內進一間雅致的閨房內,方才逐走那書生的老嫗站在屏風後麵,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問道:“錢婆婆,他走了嗎?”這聲音聽來溫婉柔和,仿佛春天溪水一般。


    錢婆婆咳了幾聲,道:“方才已經走了。”


    這時屏風之中傳來了一聲淺淺的歎息,那聲歎息似是憂愁、又似是喜悅,歎息之後,隻聽得那女子又道:“他走的時候可有何言語?”


    錢婆婆道:“並無!”


    屏風之後沉默了許久,那女子方才開聲,隻聽得那聲音中滿是疲憊,道:“錢婆婆,有勞了,你下去吧。”


    錢婆婆唱了一個諾,轉身離去。


    乾清殿外,殘陽之下,年輕的九五之尊蕭鎮站在玉砌的闌幹之前,閉目深吸這傍晚皇城之中的空氣,半晌,他也不回頭,隻是對身後說道:“二哥,你說朕如此做可是對的。”


    離他七步之遙,宮殿的巨大暗影之中,垂手站立著一個同樣軒昂的青年,卻是秦王蕭?。


    他聞言,緩緩道:“天命難測,天子之行又怎可用對與錯來量度。”


    蕭鎮道:“不錯。”他頓了頓,扶著闌幹道:“二哥,你曾說過,王乃平民之祭器,雖受民之膏血,卻應克盡心力,予民昌平之世……而今……你還讚同此言否。”


    秦王道:“確實無疑。”


    蕭鎮深吸一口氣道:“好!”說著轉身走到秦王身前,拍了拍秦王的手臂道:“下個月朕親征,國事便交與二哥了。”


    說罷,便又轉過身,看著天邊的雲霞道:“秦王蕭?聽旨,朕不在之時,著你辦三件事。其一,配合劉士奇,調揚州兵員北上,北上之士需各自攜帶糧草,其中五成調往魯東,做河災賑災之糧,四成調往大同,兵員充入神策軍之中,餘下一成,你與內閣酌情而定。


    其二,朕北伐之時,石信與三大營隨朕出征,朕已著於方徹調騏山營暫充京畿防衛,如此那賤人便無軍中倚仗,且如今北伐,你可借籌糧一事,與都察院徹查那賤人一黨吞並火耗與空餉之事。


    其三,朕已密詔左雍,一旦證據查實,你在京城,便可放手懲治那賤人了。”


    秦王聞言三拜,道:“臣遵旨。”


    蕭鎮仰頭歎道:“此次北伐定不輕易,但願朕凱旋之時,你能送還朕一個承平之世。二哥,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秦王聞言,叩首離去。


    蕭鎮獨自看著那西落的斜陽,喃喃自語道:“二哥,朕這麽做真的對嗎?”


    《通鑒·膽侯列傳》:“初,膽侯隱於市,慷慨有豪氣。嚐語於朋黨雲:兒郎當葬於沙場乎。舉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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