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個盤旋,扇動的翅膀掀起氣流,在周圍刮起一陣強勁的罡風,等到完全懸停在半空,唐諾這才看清楚黑影的樣貌,居然是一隻足足一人之巨的超級青竹蜂。


    這隻青竹蜂周身不再是青色,而是黑褐色,麵部似人,長著兩隻外凸鮮紅的雙眼,巨大隆起的腹部一張一縮,像是正在消化著什麽東西。


    黑褐色巨蜂一出現,幼蜂如潮水般退走,竹林中徘徊的成年蜂群飛了過來,環繞盤旋在附近,如同守衛一般警戒四周,顯然黑褐色巨蜂是整個蜂群的蜂後。


    兩隻猩紅的雙眼直視唐諾,蜂後一聲尖嘯,所有巨蜂全身一顫,開始不顧一切的往水裏俯衝。


    要靠近水麵時,這些巨蜂一個盤旋拉升,借俯衝之力射出尾針,一時間上百隻針刺密密麻麻朝唐諾撲麵而來。


    “師父,老窩山裏真的有妖怪!”


    驚恐的大叫一聲,唐諾深憋口氣趕緊下沉,還好他水性不錯,如條人魚一般擺動雙腿,拚了命的往深處鑽,甚甚躲過了這一輪齊射。


    一擊沒有得手,巨蜂盤旋在水潭上空沒有離去,唐諾見狀不敢浮出水麵,索性憋住氣繼續下潛。


    潭裏的水清澈幹淨,說明不是死水,肯定有源源不斷的活水注入,唐諾尋思著一直往下的話,隻要到達有亂流的地方,就能找到與水潭相連接的暗渠,順著暗渠逆流而上,運氣好能找到地下河或者天然溶洞什麽的,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當然若是運氣不好,會落得個什麽下場唐諾心裏也清楚,隻不過此刻他沒工夫去想那麽多。


    往下遊了好一會兒,說也奇怪,看著就淺淺的一汪潭水,可始終都沒有見底,而且水裏一如既往的平靜,周圍沒有一絲漣漪,這讓唐諾心裏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現在唐諾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想要換氣,就必須浮出水麵,可上方不少的巨蜂正在等著,若是繼續下潛,再找不到暗渠就會有溺水的危險,乘著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是上是下他必須做出抉擇。


    一番權衡利弊,既然橫豎都是死,與其被數十上百的巨蜂用毒針紮成刺蝟,還不如直接溺死來的幹脆,至少在死前不會那麽痛苦,於是心一橫,索性繼續下潛,把生的希望寄托在理論上存在的暗渠上。


    往下遊了一盞茶的時間,也不知潛了多深,唐諾亂流沒找到,然而人卻已經到達了潭底。


    水潭底部不大,到處散落著破碎的岩石,也不知什麽原因,這裏沒有魚蝦,也看不到任何植被,有的隻是一片荒涼與破敗。


    “暗渠,暗渠,暗渠……”


    心中默念著,唐諾不敢有片刻耽擱,沿著周圍的石壁開始搜尋,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來看,整個下潛的過程中都沒遇到亂流,那暗渠隻可能存在潭底的某個位置。


    由於潛的太深,唐諾已經沒有浮出水麵換氣的機會了,隻有找到暗渠才有一線生機,否則等到體內的一口氣耗盡,那將必死無疑。至於此行的目的,在遭遇到巨蜂時,尋找大鼎的事就已經被拋在了腦後,在金錢和性命的選擇上,孰輕孰重還是要分得清楚。


    摸著潭底的石壁仔細尋找,整整繞了一大圈都沒有任何發現。


    “難道這裏是一灘死水?”


    無法接受潭底沒有出路的事實,唐諾不願意坐以待斃,決定再找一圈,這一次他搜尋的更為仔細,隻要有不對勁的地方,都會用手去敲上幾下,看看暗渠是否被散落的石塊堵住了。


    這一趟下來花費了不少時間,可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裏的水質尚佳,分明就是活水,底部不可能沒有出路,暗渠一定存在,一定就隱藏在某個地方。”


    希望再次破滅,唐諾反複的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但在渺茫的生機麵前,他內心已經開始焦躁起來。


    準備再去尋找一圈,然而此刻的唐諾漲紅著臉,口中不斷的冒出氣泡,這一口氣他已經撐到了極限,遊著遊著感覺身體越來越沉,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身體就那樣擱浮在水裏,開始一動不動。


    現在的唐諾已經處於溺水狀態,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過往的種種畫麵。


    起初是父母和家的印象,由於時間久遠,唐諾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瑣事,甚至到現在,他都回憶不出父母的容貌了。腦海裏大量的記憶都是從老窩山開始,自從遇上了道非,他算是與過去做了訣別,開始過上了嶄新的生活。


    十多年的記憶,各種喜怒哀樂,須臾之間如走馬燈一樣,從腦海裏一晃而過,就在記憶消散的最後時刻,唐諾的意識裏始終停留著兩個人的容貌,道非和趙小虎,短暫的一生之中,這兩人是他最值得保留的回憶。


    看著兩人麵帶微笑,不停的朝自己招手,唐諾萬分依戀與不舍,隻能在心裏默念一句:“師父,小虎,我回不去了。”


    最後,道非和趙小虎的容貌也變得模糊,唐諾整個人躺在水裏一動不動,身體開始慢慢地往下沉。


    眼見意識就要完全消散,唐諾就此在世間死去,驀然間,一道聲音響徹在他的腦海。


    “這裏!”


    聲音滄桑沙啞,帶著一股歲月的氣息,仿佛跨越了無盡的時間和空間而來,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字,可語氣凝練深沉,當中包含了無盡的等待。


    聲音落下的刹那,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包裹住唐諾的意識,不斷濃縮擠壓,最後聚合在一起讓其從新回歸到他的身體裏。


    “誰?!”


    渾渾噩噩中,唐諾如做夢一般被突然驚醒。


    “來!”


    聲音再次響起,唐諾隻覺得全身一震,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尤其是他的雙手,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不自主的揮動,按照一定的順序結出各種奇怪的手印。


    原本在經脈裏平靜流淌的奇異能量,這一時刻也被調動了起來,此時配合著手上的動作,沿著一個極為複雜的線路在經脈裏流動。


    等到最後一個手印結完,唐諾不自覺的一聲輕喝,體內的奇異能量奔湧而出,朝著四周擴散,竟然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圓形屏障,強行將周圍的水流阻隔開來。


    圓形屏障形成的瞬間,這一刻沒有了水浮力的托舉,唐諾整個人掉落下去,重重的摔在了潭底,還好距離不高,外加上身體韌性十足,並沒有摔出個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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