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單上有問題的地方一大堆,唐諾還想繼續再問,但見道非神情自若,麵對任何質疑都能對答如流,很明顯是有備而來,若是再繼續糾纏下去,肯定不會有什麽結果,反而各種搪塞的借口能把自己氣得半死。


    嘴上說不過,自己這些日子蹭吃蹭喝又不占理,唐諾隻能閉上了嘴,默默的接受這一份不公平的天價賬單。


    “怎麽不說話了,還有哪裏不合理的,你可以盡管提出來,賬單上若是多收了一個銅板,為師十倍退還。”背負著手,道非坦然道。


    唐諾氣的牙癢癢,難怪之前的一個月裏任他吃喝玩樂,道非都不加以幹涉,原來全都拿本子記下來了,等著今天來算總賬。事到如今,任何爭辯都已無濟於事,唐諾隻能在心裏感歎一句,薑還是老的辣,自己還是太年輕了,怪就怪自己當初沒對其防備一二。


    “小諾,不說話為師就當你認同了這份賬單,你看這錢什麽時候能還上。”道非笑盈盈的道。


    唐諾不語,這筆賬單的數額太大,遠遠超出了他的償還能力,且不說能不能還上,就算能還上,以他的個性也絕不會拿出來。


    摸了摸腰間脹鼓鼓的錢袋,唐諾神色陰晴不定,這些可是他這些年積累的家當,絕對不能交出去,眼下形勢比人強,他趕緊嬉皮笑臉的跑到道非身後,主動的給他捏起了肩膀。


    “師父,你看我們師徒一場,情深四海,弟子我從小就吃你的住你的,你都沒和我計較什麽,現在突然談錢,多傷感情。”


    唐諾一副陪笑的嘴臉,開始阿諛奉承,這熟悉的一幕似曾相識,當年為了讓他乖乖的上晚課不再鬧騰,道非用的也是這招。


    對付唐諾,道非可是極有心得,知道和他講道理說感情都沒用,隻會浪費時間,唯有以錢相逼,絕對是無往不利,天大的事都會妥協。


    “小諾啊,為師知道這樣做不好,但你是知道的,這些日子前來進香的人數銳減,道觀經營慘淡,光靠小虎砍樹的那點收入,根本難以為繼,再這樣坐吃山空,道觀怕是撐不下去了。”故作深層的歎了口氣,道非一臉惆悵。


    聽到這話,唐諾直接翻了個白眼,他還真佩服道非,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什麽叫生意不好,道觀進香的人數少,是因為最近正是值秋收,村民們都在趕時間將收割糧食,自然沒空前來上香。而且即便是這樣,道觀也不是沒有生意,昨天才給山泉鎮祈福豐收,收了足足五十兩銀子,前兩天的祭天儀式,也有不菲的收入。至於趙小虎那裏,他砍的樹打著開光辟邪的名號,拿到山下一向都供不應求,鎮上的人得排隊才買的到。


    唐諾真想當麵質問道非,問他怎樣才算生意好,但眼下又不能得罪他,隻能咬著牙,繼續在一旁陪笑。


    “師父說的極是,是我不查沒有注意到這些。不過師父一向睿智英明,勇武非凡,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我們一定能度過難關,讓太虛觀重振雄風,名揚天下。”溜須拍馬,唐諾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話雖如此,即便為師英明神武,智慧卓絕,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助人為樂,拾金不昧,但是這也彌補不了道觀擺在眼前的困境,本想著讓你去挖些岩須參補貼家用,可是你……”眨巴著眼,道非意味深長的看著唐諾。


    唐諾立即明白過來,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催款還錢隻是幌子,讓自己去挖岩須參才是目的,道非這回還打出道觀興亡的旗號,讓自己不能拒絕。


    “不就去挖參嗎,多大的事。”


    小聲嘀咕一句,事到如今,唐諾想要不還錢,就沒有借口再推脫不去挖參,隻能在道非的注視下,撿起地上的背簍和錘子,一把背在肩上。


    “師父,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道非,唐諾繃著臉道。


    “說。”道非幹脆的回了一句。


    “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目的就是逼我去挖岩須參。”唐諾直言道。


    猶豫了一下,道非回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唐諾點點頭。


    “真話可能會傷害你我多年的師徒感情,確定還要聽嗎?”道非笑道。


    道非這話說的就很明顯了,明確的是在告訴唐諾,沒錯,這一切都是為師計劃好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唐諾瞬間又來了氣,瞪眼怒吼道:“師父,這樣處心積慮的算計我,你良心就不會痛!”


    “你整天無所事事,大吃大喝花為師錢的時候,良心痛了嗎?”道非反問一句。


    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唐諾再一次被懟得啞口無言。


    說起讓唐諾到懸崖挖岩須參這件事,還真不是道非臨時起意,而是很早以前就在謀劃了,畢竟岩須參鑲嵌在崖壁中,在道非眼裏就如同鑲嵌著的一個個大元寶,每天看著怎能讓他不動心,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挖出來。


    起初道非也考慮過讓趙小虎去挖,不過岩須參要想賣出好價錢,必須品相完整,一條根須都不能受到損傷,因而在采挖的時候,需要用錘子輕輕擊碎周圍的岩石,慢慢的往裏深入,是個非常細膩的活。然而趙小虎三大五粗,做起事來虎頭虎腦,不加思慮,讓他去挖,幾榔錘砸下去,岩須參能到手不假,但就是不知道要被分屍成幾十段,拿回來估計都沒人能認得這是什麽。


    身邊就兩個弟子,趙小虎不行,那隻能唐諾上,總不能為了區區岩須參,道非還自降身份親自出馬。隻不過唐諾太過機敏,不像趙小虎那樣好忽悠,要想他乖乖的去挖參可不容易,光靠嘴皮子勸說肯定不行,必須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次唐諾受傷,趁機裝病想要偷懶,道非覺得機會來了,將計就計,挖好了坑等著他往裏跳。果不其然,在好逸惡勞的思想作祟下,唐諾一時不察,被迫欠下了天價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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