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觥籌交錯,不過僅有阿爾維斯和他帶的幾個軍官在應酬,龍血裔們全程發呆,完全不和莫雷高層溝通。


    “還是要感謝貴國大開綠燈,讓我們的運輸補給暢通無阻啊!”阿爾維斯又和弗雷澤碰杯,開懷地笑道。


    “那個希塔婭原來真是叛國者啊!”接著他感慨不已。


    “是的。”宰相點頭,“那是個女瘋子,腦子裏全是打打殺殺的想法破壞大陸和平,赤龍閣下將其處以鐵牛刑實在不為過。”


    “不過說實話,我們也很看不慣魔島這幾年的作風。”弗雷澤忽然又神秘兮兮說道。


    “哦?什麽意思?”阿爾維斯不禁疑問。


    弗雷澤臉色陰沉了下來:“原本按照協定,我們莫雷有駐島軍團會在魔島下方駐紮,但這些年他們開始用各種理由和下流手段驅逐我們的軍團,莫雷籍的法師也被以各種理由逐出了魔島,好像他們在醞釀什麽大計劃一樣。”


    阿爾維斯眉頭微皺,魔島的異常可能會影響明日發動的進攻,雖然此戰他不是總指揮,但拉斐爾和他的身家已然栓在了一起,赤龍不容失敗。


    “為什麽呢?”他問道。


    “不清楚,而且不光我們莫雷,連其餘諸國的法師都被驅逐了,魔島還進行了‘肅風’運動,殺了很多底層勞役和各級法師。”弗雷澤麵色難看。


    阿爾維斯點了點頭,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諸國安插在魔島的間諜線人均被清除,外人徹底無法知道島內的情形,這睜眼瞎的感覺和魔島出格的舉動無疑讓諸國不滿。


    “原來是這樣,我是說怎麽這麽順利就得到了諸國的進攻默許。”他心中恍然大悟。


    “最過分的是,萊絲陛下的飯菜有一段時間問題很大。”弗雷澤暗指了一下王座上獨酌的女王,“宮廷法師在檢查陛下食物時,檢測出了一種破壞人類大腦理智的魔藥殘料,徹查廚房後在下水道口發現了魔力痕跡,那來自魔島的幽龍。”


    阿爾維斯頓時大驚:“他們敢對王室下手!?”


    “不知道,因為我們沒抓住幽龍,不過各國王室包括卡魯克的元首,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因此我們都對這樣的忽然異動的法師組織警惕不少,也有賴赤龍閣下進行討伐。”弗雷澤最後說道。


    “明白。”阿爾維斯默默點頭。


    ——————


    勃艮城郊外的港口。


    這裏是莫雷目前最重要的地點,因為隻有這裏是鏈接帝國的通道,每天都會有海量物資運進運出,因此也駐防著最精銳的莫雷軍團。


    此時除了他們外,還有埃爾的軍官兵團在這裏。


    “皮埃,你說我們明天會如何發動進攻?”


    露天的某個軍帳內,幾個剛從軍校出來實習的年輕人興奮不已地聚在木箱旁邊,那上麵擺著被昏暗燭光照亮的軍事地圖。


    “別想了,阿爾維斯將軍說了,這次是偉大聖龍和祂的麾下出戰,我們就是來觀摩學習的。”那個叫拉埃的人聳了聳肩。


    “別那麽掃興,推演一下罷了。”其他幾個人笑著說道。


    “好吧,我來看看。首先聖龍的大軍已經到了三叉港灣,這裏是莫頓大河、南部海域和半島內海的交匯處,據說他們已經登上了灘頭,離浮空魔島的位置僅有七公裏,對手實在太弱,居然沒有在灘頭設防,任由聖龍的軍團登陸整備.......”


    幾個年輕人討論地正歡,絲毫沒注意到不遠處一艘無名貨船的甲板上出現了幾個黑影。


    “就是這裏。”


    那幾個黑影用滑繩梭了下來,朝港口的低矮建築群快速奔去,這裏是供卸貨夥夫休息、吃飯的地方,每間屋子都歸屬某個幫派。


    黑影們走到了一個木屋外,取出了鑰匙打開,裏麵漆黑一片沒有人煙,但幾件莫雷現役的製式軍服以及武器靜靜躺在內部。


    他們熟練地換上衣服後,領頭的人開口道:


    “做完事後,立刻跳河遊走,從華納森林返回帝都。如果被逮住了,馬上激活卷軸咬碎口中的小藥瓶,暗能會腐蝕麵部,毒藥會讓一切秘密隱藏。”


    “是!”黑影們毫不懼生死。


    他們隨後離去,但誰也沒想到那座小木屋旁的屋子大門緩緩打開了。


    一個身穿灰色風衣的男子走了出來,手裏正舉著一枚刻印有德盧卡龍翼徽章的聯絡球說著:“老爺,沒錯......那個倒賣軍需的莫雷軍官這幾天賣出了幾件軍服和武器,我跟蹤這批物資來到了勃艮城港口區......有人穿走了.......不遠處就是剛到的埃爾軍......明白!”


    風衣男子獲得了命令,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另一枚堪比人體那麽碩大的聯絡球,毫無疑問這出自巨龍之手。


    他從衣兜中取出了一本魔碼本,這是收集到的諸國政要聯絡球的通訊方式。


    ——————


    正在宴會廳的推杯換盞的弗雷澤身上忽然發出了刺耳噪音,引得眾人都側目看去。


    “抱歉。”


    弗雷澤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了自己的聯絡球,發現那已經被不詳的血色染滿,於是連忙察看起來。


    這並非來自任何熟悉的人,而是某個未知的亂紋,不過內容卻觸目驚心:


    “莫雷的覆滅前兆在即!快收攏所有兵力,並通知在場的所有埃爾人————碼頭有危險!”


    弗雷澤眼睛當即呆滯瞪大,隨後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拉過卡爾直奔王座。


    萊絲看到聯絡球上的內容後臉色同樣驟變,她快速和弗雷澤以及卡爾交換意見後默默點頭。


    “阿爾維斯將軍!”


    弗雷澤走了過來,卡爾則快步離開宴會廳。


    “怎麽了嗎?”阿爾維斯嚴肅問道,現在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釀成巨大影響。


    “我收到消息,貴軍駐紮的港口可能會發生暴動,疑似幫派械鬥,快隨我去!”


    “什麽!”阿爾維斯大驚失色,要是埃爾軍受到傷亡,很難保證憤怒拉斐爾會不會不顧大局打破平衡局麵。


    “走!”


    他立刻朝狗頭人們一揮手,火速前往港口區。


    ——————


    正在港口休息的還有那些幫派的人,他們起先都是在碼頭卸貨混飯吃的工人,後來自然而然抱團產生了組織,又被各方有心勢力出錢收買,最後就演變成了灰色地帶。


    此時幾個幫派頭目都迎來了風衣男子火急火燎的光顧。


    “我是那位大人派來的!不想斷絕經費就召集所有人馬,去殺光碼頭的埃爾人!”


    頭目們隻得到了這一句冷冰冰的命令,還有就是那枚刻印了龍翼的徽章。


    盡管內心嘀咕不斷,但頭目們都是被這個徽章的家族暗中扶持的,想保證榮華富貴就得聽話。


    “走!有事做了!”


    港口區頓時騷動起來,燈光火把還有嘈雜的沸騰聲開始響起,大批大批衣著襤褸身材枯瘦的人舉著魚叉、鋼筋條、木錘沒入人群,這人流的終點正是埃爾軍官兵團的駐地。


    這些無依無靠的窮苦人並不能理解自己所做事能帶來怎樣的後果,他們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唯一一點的暇趣也被莫雷瘋狂內卷的窘困現狀撕裂,他們必須日日勞作才能勉強填飽肚子,這樣的情況下,加入幫派、萬事服從頭目也不是什麽不可理解的事了。


    “敵襲!全體注意!敵襲!”


    埃爾駐軍的哨兵第一時間發出預警,隨後全營都迅速爬出在長官的指揮下有序地排成隊列、分發武器、構建陣地。


    沒有人發出疑問,因為現在已經進入了軍事狀態,他們都是士兵,理應隻聽從長官的命令。


    “我靠啊!”


    那幾名身穿莫雷士兵服的黑影臨近看到這一幕不禁駐足。


    “老大,咋辦?還上嗎?”其中一個人問向領頭者,他們接到的任務是假扮莫雷士兵偷襲殺死埃爾軍人,製造流血事件惡化兩方勢力衝突,尤其要激怒那條龍。


    “這......”老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現在的狀況是推演在中沒算到的,那些進入防守陣型的埃爾軍人手中的弩炮密密麻麻,他還看到了兩門重炮正在校準中。


    “伺機待發。”他隻好命令等待,還好計劃中有意外狀況的指令,有充足理由可以放棄行動。


    那條燃燒著火把提燈的人流垮垮散散地臨近了埃爾軍駐地,握著刀叉的碼頭工人們眼光呆滯,渾身因寒冷和彷徨不住顫抖,與其精氣神形成鮮明對比的埃爾軍則在用擴音法術警告道:


    “此地乃莫雷國王準許的我軍駐地!快快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該死!”


    躲在人流後方的頭目們也開始猶豫起來。


    他們雖然聽話,但此刻直麵訓練多年的精英正規軍心中也發怵,那些敵人手中武器絕不會猶豫,因為他麽眼中的神色冰冷又無情,還有那兩門瞄準過來的野戰魔晶炮,這一發打過來絕對天翻地覆!


    但就在這舉棋不定時,也許前方的某個工人越過了埃爾軍的內心紅線,密集的弩炮轟鳴聲驟然爆發!


    鈾金彈束組成了死亡星雨,瞬間便貫穿了最前排的工人們,接著人群就像收莊稼時的秸稈堆一樣排排倒下,悶聲的慘叫和飛濺的鮮血頓時將此地化為地獄。


    “啊!已經打起來了!”


    卡爾率領著大批莫雷正規軍到來時便看到了這一幕,心中頓時一緊。


    “長官!”偵察士兵上前報告,“港口區的那些工人不知為何集結衝擊埃爾軍的駐地,遭到了後者的單方麵屠殺。”


    “去幫忙!”卡爾立刻吩咐。


    “是!”各級軍官收到命令開始準備,“敵人的側翼陣地是薄弱點,但有兩門重炮,而且這裏是重要的港口區,我們不如先包圍.......”


    “蠢貨!”一記大力耳光抽來將說話軍官打得眼冒金花跌倒在地上。


    “長官?”剩餘的人驚疑不定地看向臉色漲紅暴怒的卡爾。


    “一群蠢貨!我是說去幫埃爾軍!快集結人手把那些逃竄的叛國者殺光!揪出頭目拷問誰是主謀!”


    “啊?”軍官們的內心立刻揪緊,“那是我們的同胞啊!為什麽要對自己人下手?”


    “那不是同胞,是叛國者!”卡爾狠狠吐了口唾沫臉色發狠,“那些複雜的東西你們不必知道!軍人就該服從命令!快去剿滅亂黨!”


    卡爾幾十年積累的威信是不可撼動的,軍官們隻好心情沉重地下去組織人手。


    被死亡嚇醒的工人們正倉惶逃跑著,他們那被沉苦勞動壓榨的大腦根本無法深入思考問題,隻知道聽話、然後像現在這樣成為一粒隨時消散的灰塵。


    頭目們也混在逃跑的人群中。


    “該死!我為什麽要衝擊正規軍?”他們心中後悔不已,但不後悔的話估計已經被風衣男子殺了。


    “莫雷士兵?太好了!快救我!自己人!”


    一個頭目看到了熟悉的軍服,喜出望外以為救兵到了,連忙飛奔過去招手。


    倏!


    鈾金彈束貫穿了他的頭殼,讓他至死也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


    “埃爾友軍!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這些都是莫雷亂黨!都是叛國者!”莫雷軍中的擴音法術讓這個聲音傳遍了整個港口區,擺清了他們的立場。


    “天呀!”


    幸存的頭目們臉色瞬間煞白,他們終於隱約感到了自己成了炮灰棋子,卷入了一件可怕的暗流中。


    “跑!偷渡去外國!”


    他們的求生欲望達到了極限,毫不猶豫地竄入複雜的港口區,那裏有早準備好的逃生通道。


    砰!


    砰!


    砰!


    沒多久幾聲在這混亂場景中無足輕重的魔晶管槍聲響起,風衣男子和他的人早已埋伏好為此次計劃收了尾,這幾個死人將永遠埋藏住秘密。


    “算了,離開了吧。”


    看著越來越多的軍隊加入,甚至龍裔們都來了,黑影們隻能悻悻放棄,脫掉了莫雷士兵服悄悄離開。


    “怎麽回事?”阿爾維斯來到了現場問向那些軍校實習生。


    “將軍,我們遭到了一群流民不善衝擊,被迫防守!”


    “我會給諸位一個解釋的。”卡爾和姍姍來遲的弗雷澤麵色沉重地說道。


    ——————


    納特帝都。


    皇帝正癱坐在大床上,嘴裏含著連接在屋中一個女人胸脯上的吸管,正在進行宮廷大法師的所謂“治療”。


    “陛下,失敗了!”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間靠在床邊,告訴了皇帝這個消息:


    “不知為何那些莫雷賤民自發衝擊埃爾陣地打草驚蛇,隨後演變成武裝衝突,莫雷軍方第一時間鎮壓了自己的民眾,他們沒法施行計劃。”


    “咳咳咳!!”


    聽完這個消息,老皇帝立刻劇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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