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像往常一樣很早就起了床。


    雖然和娜娜在一起很久了,但他從來沒有染上渴睡的習慣,可能是身體中的某項本能不允許他這麽做。


    毒氣山穀中一切如常,狗頭人們各司其職,血龍負責周邊的安全偵察,邪翼傭兵的骨幹進進出出重新發展壯大,現在周圍的小村落和交通要道已經得到穩固。


    拉斐爾四處轉了轉,沒什麽需要他的地方,他的到來讓眷族們仿佛打了強心針,一掃之前的保守作風愈發激進,而在有結晶電龍的幫助下大量信息源源不斷到來。


    瓦倫正在例行開會,發現赤龍轉悠過來後它立刻整理出文件迎了上去。


    “我主。”它直起右臂行禮,“結合結晶電龍最新偵察情報,紛爭平原的大體勢力分布已經得出。”


    “南方幾乎都是聯合軍團的勢力範圍,那裏有成型的市鎮,駐軍粗略估計十萬人左右,不過在生活區的平民數量預計在百萬以上,不遜於埃爾。”


    “並且發現了大量梯田和商路,他們盤踞在連接萊頓國東西的鐵路附近,和察拉汗國、納特國都有貿易往來,不過沒發現什麽煉金工廠,武器應該不具備自給自足的能力。”


    拉斐爾默默頷首,他並未把這個軍團放在眼裏。


    “接下來是自由城鎮,這些勢力分布在幾乎整個紛爭平原,不過越靠北越稀疏,就在我們所在的西部就有一百八十七家。”


    “它們壟斷了所在地的土地、水源、人員流動,未來如果行軍到這些地方,估計很難得到就地補給,而且還容易受到他們的偷襲。”


    拉斐爾金瞳閃爍。


    操作了幾把戰爭後,他就明白後勤才是軍團之魂,沒補給什麽都是扯淡。


    “所以阿爾維斯提出要先攻占萊頓王國的費爾斯,以那裏為後方大本營自南向北攻取紛爭平原......”他琢磨了一下,最終心中搖頭,這都是十年後的事,到時候再說不遲。


    瓦倫繼續:“至於看上去很強的傭兵團夥,我認為反而不需要注意,畢竟是傭兵,誰給的錢多誰就能雇傭。”


    “嗯......”拉斐爾漫不經心,反正他已經決定執行赤色計劃,這是最徹底的計劃,投入最多但未來最沒有後顧之憂。


    忽然,拉斐爾的聯絡球叫了起來。


    “誰?歐賽羅特?”他掏出水晶球開始溝通。


    “尊敬的擎山之主,還記得我嗎?”歐賽羅特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如沐春風般的喜悅,看樣子皇帝的生活的確舒爽。


    拉斐爾幹笑兩聲:“嗬嗬。”


    見赤龍的態度很生硬冷漠,歐賽羅特趕緊哄道:“偉大的赤色之龍,我這幾星期忙於政務,實在沒時間和你溝通,實在抱歉,你不會因為這個小問題認為我們的盟約失效了吧?”


    拉斐爾一言不發,歐賽羅特之前共享的此地情報好多都有出入,是靠結晶電龍無敵的機動性反複來回探查才修正的。


    而且根據亨利在帝都的情報,似乎皇帝秘密接見了幾名特殊軍人,在他們旅館的箱子中發現了聯合軍團印有鷹、獅、蛇、狼的四獸徽章。


    歐賽羅特和藹的道歉還在繼續:“所以我這次前來是想繼續之前的盟約,埃爾已經公開宣布承認我的地位真是太好了。不過萊頓這個王國非常不安分,他們祖上本是帝國北部的蠻子,接受了相當多的獸人文化。”


    “後來我的祖先亞曆山大六世設法將其首領收服封爵。作為人類中最為古老的貴族,維特爾斯巴赫一族從來沒有放棄過自立的想法,更別說擴張勢力了。”


    拉斐爾眉頭一挑:“那又如何?”


    “別忘了他們就在埃爾的東方,六年前的埃爾戰役。我聽說你的領地被輕易攻占.......”


    “夠了!”拉斐爾瞬間暴怒,怒喝聲讓周圍的眷族嚇了一跳。


    赤龍一隻爪子撐在穀壁上來回甩動鋼尾,金瞳上渲染上了一絲嗜血之紅。


    那是他頭一次被打得逃竄,雖然大狗頭人伊諾克緹的愚蠢不作為也占了一定因素,但萊頓軍人表現出的超強組織性、嚴格執行戰術和堅韌戰鬥意誌都讓他印象深刻。


    以至於拉斐爾不敢再回到那片領地生活而是將其改造為軍事要塞,擎山成了他和娜娜的新宅邸。


    對一頭蔑視人類的龍而言,這種正麵硬剛的失敗戰績足以記上一輩子。


    聽到暴喝的龍吼,聯絡球另一端的歐賽羅特似乎在抿嘴輕笑:


    “我們都討厭這個國家不是嗎?但他們的上升潛力是巨大的,不滿你說,帝國財政部給我的最新報告上顯示,納特大量的資本都想方設法在流向萊頓,顯然我聰明的子民們都認為投資萊頓有利無害。”


    “雖然這都是未知數,但一旦形成風氣,盲從的愚民就會蟻附跟風,他們的腦子雖蠢但手裏的錢是真的啊。那時萊頓有錢有人,底氣十足連我也不敢幹涉,你的擴張計劃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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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歐賽羅特的不斷暗示,拉斐爾粗暴地挑明:“你想讓我幹嘛就直說吧。”


    “您果然聰慧。”歐賽羅特又奉承了一句,“幾天後我將在帝都開啟一場人類聯合會議,那時候萊頓使臣必然會跳出來要脫離宗主體係,我希望埃爾和納特同時舉辦大型商貿會,就在聯合會議的街對麵。”


    “當然,最好您再派巨龍在費爾斯鎮附近轉幾圈,您不是還有一條金龍、一條紅龍下屬嗎?”


    拉斐爾思索片刻,扭頭看向一直旁聽的瓦倫。


    見主人看向自己,狗頭人總長連忙出謀劃策:“我主,這恐怕會暴露我們攻打費爾斯鎮的計劃,這是不利於未來的。”


    “不過倘若人類皇帝說的都對,那麽我們的確要思考如果萊頓王國羽翼豐滿提前撕毀盟約、主動進攻我們該怎麽辦?”


    拉斐爾抬頭看了看還在不斷試飛找出問題的研究狗頭人,現在的大量軍官還在學習訓練中,重工區仍在擴張階段,卡魯克大森林的樹都還沒砍光呢。


    武器也在試驗階段,赤色計劃更剛剛開始,一切都不利於全麵戰爭。


    “好吧,我照做。”拉斐爾對聯絡球開口,語氣深沉如水,“具體事宜你通過外交館告訴希爾吧。”


    “太好了,相信聯合壓製萊頓對我們是雙贏局麵。”


    ——————


    聯合軍團。


    “查士丁陛下,多謝您的情報。”


    雅克莫萊對著聯絡球由衷感謝。


    “沒什麽,不過是些小事。”歐賽羅特的聲音從裏麵傳出,就這麽定了吧,幾天後你們一並出席。


    通訊中斷後,雅克莫萊抬頭看向會議桌旁的軍團高層:


    “那就這麽定了哦。”


    “嗯。”有人雙手交叉頂著下巴意味深長地說,“沒辦法,萊頓的威脅實在太大了,老皇帝死後查士丁陛下再也無法遏製它。新皇這麽做也是無可奈何啊。”


    “不過有了萊頓北方防區的具體情報,我們就能像一把尖刀一樣,準確無誤直插萊頓的心髒首都拜仁,軍團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有人打趣:“納特皇帝不愧是人類共主啊,就算境內暗流湧動、外國蠢蠢欲動也能輕易找到一條出路,我們這算高攀嗎?”


    其他人哈哈大笑,和皇帝結盟當然是高攀。


    聯合軍團再強也就是個土霸王,帝國皇室可是延綿千年的不朽血統,體量之大以致於隨便給個頭銜都能讓軍團賣命。


    “對了,陛下還告訴我們那條魔龍居然敢染指此地。”一道寒音響起。


    氣氛逐漸凝固,每個人都緊緊皺起眉頭。


    紛爭平原已被聯合軍團視為禁臠,其他勢力連有想法都不被允許。


    “目前基本可以確定,邪翼傭兵團就是魔龍扶植的前鋒傀儡。”雅克莫萊眼露寒芒,“我們的探子居然一個都滲透不進去,太完美了吧?不是那種傳說中的血龍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麽強的封鎖力度。就憑以前的邪翼,早就被滲透成篩子了!”


    頭戴花球帽的秘法師開口:“不過該如何對付他們呢?一個多星期以來反複試探勾引那條黑龍就是不出來,秘法根本施展不出。”


    眾所周知邪翼強就強在黑龍澤妮,一條自發為整個傭兵團無私奉獻的巨龍,她的法術火力和活動範圍就是深厚的底蘊。


    “而且它們背後是災厄魔龍、擎山之主,埃爾再怎麽樣也是一個國家,我們軍團和國家的資源沒法比。”


    有人想了想:“對付邪翼必然要對付黑龍,考慮到埃爾是她的後盾所以封鎖物資的意義微乎其微,不如直接強攻。”


    “不行。”有人反對,“我們可以和萊頓王國打,但不能正兒八經和一個傭兵團打,尤其是有龍參與其中。”


    “和萊頓打,其他的自由鎮、傭兵團、村莊、流民都會把我們看作守護神,是團結紛爭平原勢力的絕佳機會,因此再難再苦也可以打。”


    “但邪翼本身就是土著,打他們支持我們的傭兵團會首先生疑。再然後我們得不到任何外力支持,還可能損兵折將甚至輸一兩次,這對軍團的威望是毀滅級災難,還會把人心打散。”


    軍團是打算立國的,再不濟也是當上盟主壟斷話語權。


    因小失大,這是不能接受的。


    “難道要妥協嗎?我算明白政客怎麽那麽惡心了。”


    “剿滅肯定要剿滅,不然說不定哪天士兵還在睡覺,魔龍的軍團就打過來了。”雅克莫萊看著手上的地圖喃喃。


    “先把他們的名聲搞臭,這次參加聯合會議後,自由鎮的態度應該可以觀察出大半,再加上那些自持陛下的會站在我們這邊,集中打壓萊頓扶植的傀儡,拿到話語權後就好辦了。”


    ——————


    萊頓首府。


    陰沉的雨雲醞釀著風暴,整座拜仁城都籠罩在沉悶的空氣中。


    人類社會中的古老貴胄、維特爾斯巴赫王族這一代掌門人:奧托一世坐在王座上方,花白的頭頂帶著鏤出蛇形的王冠,高高的階梯之下林立著群臣。


    他們都深深彎曲著脊背垂下腦袋,萊頓內部的王權至上深入人心,每一個子民都必須接受喉舌監督,在他們說出了冒犯國王的話語後都將得到懲戒,這和帝國開明的風氣大不相同。


    但權力的集中也讓萊頓的力量得以捏成一個拳頭,集中力量辦成宏偉壯舉。


    “這一天終於來了。”奧托一世開口,視線卻往向了城堡外廣闊無垠的南方天空。


    使臣施耐德半跪在階梯前的紅毯上,雙手中靜置著宗主詔書,通知萊頓參加三天後的聯合會議。


    這就像一個宣泄口、一個地界標誌,抵達這個臨界點後,舊有的秩序、規則全部都將被拋在身後。


    新的、不可預知的未來即將容納每一個人。


    “我的王,北麵的法師捕捉到雅克莫萊聯絡球的陣紋波動,和其產生糾纏的發源地是帝國腹地。”


    聽完情報局大臣的報告,奧托一世根本沒有意外。


    “自從查士丁即位後,這天的到來不過是倒計時罷了......”


    他喃喃自語,而此時王國的邊境上,現役的百萬人軍團全部進入了戰時狀態,國內的鐵、鈾金、銅等戰略資源即將遭到管製,煉金廠隨時預備轉為兵工廠,全體國民也被告知要做好心理準備。


    “諸位————”奧托一世緩緩站起,“動員已經開始了,萊頓的光明未來就由我等打開!”


    “我們的先輩受封此地,為納特帝國把守北門要塞,擋住了龍、流浪異族、獸人的不斷侵擾。但萊頓人民堅韌的意誌和毅力仍然在艱苦條件下成為第二大國!”


    “就算是再大的罪孽也該被贖清了,我們要爭取更大、更好的生存空間!而不是一直被所謂的宗主父親國吸血壓榨,把幸幸苦苦生產的一項項產品廉價送走。”


    “埃爾戰役時,他們為了自己士卒的安危甚至強迫我們退兵,要知道那時我們都打進巨龍總領了!”


    這段話不光是城堡大廳內的諸臣在聽,王座扶手旁的音訊煉金儀器已將王的聲音傳遍了萊頓大街小巷,擴音喇叭讓所有國民感到自己和國王同在。


    “蛇是我們的標誌,有人嘲笑它是退化的龍、血脈稀薄到可笑的後裔。但蛇將不斷蛻皮以臻永生!就像我們的國家將不斷浴火重生達到世界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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