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生昏睡了兩天。


    陸建勳將張啟山趕出壽生的病房,說什麽都不肯讓他踏進房門一步。


    張啟山見如此便就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陸建勳守在壽生病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天天罵張啟山。


    壽生醒的時候陸建勳正在給他擦臉。


    見壽生醒了,陸建勳如旱地遇甘泉,連忙叫醫生來。


    壽生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他抬了抬僵硬的手,虛弱的喊著陸建勳的名字。


    “為什麽……這麽黑?”


    陸建勳的笑容瞬間僵住,他心頭湧起慌亂,他輕輕抱住壽生的頭。


    注意到了他無法聚焦的雙眸。


    陸建勳眼前一黑,差點摔在地上。


    見醫生遲遲不來,他怒喊:“來人!都他媽死了嗎!”


    壽生隱約明白自己應該是瞎了,他朝著陸建勳伸了伸手。


    陸建勳連忙握住,他摸著壽生的頭,安撫道:“別害怕,別害怕……”


    壽生沒覺得怎麽樣,反倒是陸建勳,一個勁的抖個不停。


    壽生握緊陸建勳的手,喉嚨低啞。


    “你也不要害怕”


    因為是午休時間,醫生和護士姍姍來遲。


    有人扒開壽生的眼皮,近距離檢查。


    很快壽生再次被推進手術室,陸建勳隨手抓過一個護士,問她究竟是怎麽回事。


    護士被他嚇了一跳,怯聲道:“病人傷到了腦袋,很可能是神經受損,所以才會導致眼睛失明”


    陸建勳的臉色實在稱不上有多好。


    他的眼神與平時溫潤的模樣大不相同,整個人呈現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護士連忙解釋:“這種失明隻是暫時性的,傷養好了,總會看得見的”


    陸建勳鬆開了人家,他一拳砸在牆上,然後狠狠踢了腳走廊的凳子。


    他眼睛布滿紅血絲,像一頭發怒的豹子。


    他不是什麽好人,他也隻是對壽生溫柔。


    陸建勳不停踱步,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非常焦躁。


    過了很久,壽生終於被推出手術室。


    與上次不同的是他眼睛上蒙了一層白紗布。


    一股淡淡的藥味環繞在他四周。


    “陸建勳”


    壽生聲音很小,但足夠陸建勳聽到。


    他跑到壽生麵前,焦急問道:“怎麽樣了?”


    壽生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


    “死不了”


    壽生被推回病房。


    陸建勳和醫生交談。


    聽了醫生的說法,陸建勳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他回到病房,第一時間安慰壽生。


    “醫生說你的眼睛隻是暫時的,過幾個月就會好,你別擔心”


    壽生微微勾唇。


    陸建勳坐在他床邊,自顧自道:“哪怕好不了,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恢複”


    “別擔心,一切有我”


    壽生淡淡嗯了一聲。


    陸建勳摸摸他的側臉,心疼的不行。


    “又瘦了”


    壽生摸了摸眼睛上的紗布,“我餓了”


    陸建勳一愣,詢問:“想吃什麽?”


    “螃蟹”


    “不行!”


    感受到自己語氣不好,陸建勳連忙解釋:“螃蟹寒涼,你病著吃不了”


    “那我吃葫蘆鴨”


    “不行,太油膩”


    “竹筍”


    “沒營養”


    “羊肉泡饃”


    “不行”


    壽生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雖然看不見,但是耳力好。


    壽生一巴掌拍在陸建勳身上。


    “那我吃啥?!”


    “粥”


    壽生病著,想吃的全都吃不到,開始耍脾氣。


    他一下子翻了個身,拽著被子。


    “不他娘的吃了!”


    陸建勳看壽生因為吃的耍脾氣,被逗笑。


    他拍拍壽生的背,強硬道:“隻能喝粥”


    “滾”


    陸建勳幫他往上拉了拉被。


    “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清單的,副官在外麵,有事叫他,我很快就回來”


    壽生沒答話。


    陸建勳摸摸他的腦袋,出門給壽生找既有營養又清淡的吃食去了。


    壽生有些餓,他慢吞吞起身,想點水。


    其實失明對壽生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


    畢竟以前在張家,就有蒙著眼睛訓練的時候。


    噠。


    不遠處傳來異響。


    壽生瞬間戒備。


    “誰”


    “是我”


    陳皮的聲音在壽生耳邊響起。


    壽生皺眉:“你怎麽進來的?門口不是有人嗎?”


    “翻窗”


    壽生不屑:“嘁,我還以為你會把人打暈進來呢”


    陳皮淡淡睨了壽生一眼。


    “我很蠢嗎”


    壽生聳肩:“不然呢”


    陳皮懶得計較,他打量了壽生幾眼。


    “整個二樓都被士兵看守的密不透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壽生好笑,他指指自己。


    “我都這樣了,還不算要死了?”


    陳皮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我剛才還看到你要下床”


    壽生想翻白眼,但翻不了。


    他不耐道:“你來幹什麽,有事說事,沒事快滾”


    陳皮冷哼一聲,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壽生有些意外,他居然聞到了烤鴨的味道。


    “你娘!我都這樣了你還饞我”


    陳皮冷笑,抬手將烤鴨拍在壽生身上。


    壽生抱著熱騰騰的烤鴨,“給我的?”


    陳皮冷硬道:“不吃喂狗”


    “吃吃吃,沒說不吃”


    壽生眼睛跟沒瞎似的,兩下打開外麵抱著的紙,香氣撲鼻而來。


    壽生用感歎的語氣罵了句娘。


    “我剛才還跟陸建勳說想吃鴨呢”


    陳皮:“我聽到了”


    壽生咬了一口鴨肉,含糊道:“你敢偷聽我們說話”


    陳皮抬起下巴,輕蔑道:“沒什麽是我不敢的”


    壽生嫌棄的咬了口鴨肉,懶得和他說。


    突然,陳皮湊近壽生,用陰惻惻的嗓音說道。


    “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壽生一手拿著鴨腿,無所謂的聳肩。


    “沒人能殺的了我,不信你試試”


    陳皮看了壽生許久,最後選擇後退一步。


    壽生不屑的笑笑。


    陽光照在地上,壽生一身病號服,瘦削病弱。


    他的眉下裹著一層白紗,遮蓋了那雙略顯慈悲的眸子,隻剩眉間的紅痣在閃耀。


    他好像,落難的菩薩。


    在陳皮眼中,壽生是這樣的。


    現實中,壽生拿著鴨腿,吃的滿嘴流油。


    突然,門把手轉動了一下。


    壽生停住動作,下意識朝著聲源處側頭。


    陳皮像閃電一般躥到壽生麵前,一把抽走他手裏的鴨腿。


    壽生隻感覺到手裏一空,懷中一輕。


    陳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窗戶跳走。


    徒留壽生一個人在風中流浪。


    陸建勳手裏提著食盒,剛走進病房就聞到了一股味道。


    他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壽生。


    壽生還保持的抓鴨腿的姿勢,油還在嘴角掛著。


    嘴裏甚至還有沒嚼完的鴨肉。


    陸建勳愣了一瞬。


    隨即暴怒。


    “壽生!”


    壽生在心裏罵了一句。


    死陳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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