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冷明無比震驚。


    曾經自私自利到極點的溫婉,把權勢看得比一切都重的溫婉,怎麽會說出‘容不下正直的人,由她溫家來容’這樣的話的?!


    他看得出,她這是鐵了心要和紀家割席斷交。


    可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為了替他出口氣?


    溫婉不是衝動的人,她既然選擇這麽做,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隻不過他缺乏關鍵信息,所以才疑惑不解。


    這是這輩子第一次,他產生了迫切的想和溫婉聊聊的衝動!


    晚宴還在繼續。


    晚宴也在中止。


    滿園奢華,皓月當空,可無人關心。


    眾人皆人心惶惶。


    “溫老總,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推掉工作來給您賀壽,結果,你卻要攆我們走?”


    “你女兒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嗎?”


    “老溫,十多年交情了,你確定要鬧得這麽難看?大家有錢一塊掙,合作的多好,你今晚來這麽一出,是真的不把我們當回事啊!”


    溫婉太過年輕,完全是個學都沒上完的孩子,她說的話,不作數,卻一定會被算到她爸頭上。


    “溫老總,你表個態,隻要你說一句,是你女兒的戲言,我們便既往不咎,就當小孩子開了個玩笑!”


    “是啊,小孩子嘛,天真無邪是好事,但也要好好管教,做人做事哪能這樣!”


    “我們是來給你過壽的,可不是來討晦氣的!”


    無數詰問湧向溫同仁。


    越來越多的人,要求溫同仁給個說法。


    而溫同仁也十分懊惱生氣,他的女兒,今晚表現的實在太任性了。


    做生意,不是打打鬧鬧,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人情社會,得講究處世哲學。


    工作做不好沒關係,人情做到位了,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


    而現在,溫婉的做法,無疑是讓溫家成為公敵!


    溫同仁眉頭越皺越深,躁鬱之氣愈發深重。


    而溫婉壓根視而不見,依然我行我素。


    她擺擺手,隨口道。


    “別問我爸,他隻是我的代言人,有什麽問題衝我來!”


    立刻有人嗤笑。


    “溫小姐,這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還是紀老總說得對,有熟背祖宗遺訓的時間,不如安安心心找個好老公!”


    “溫家的產業目前是你父親的,什麽叫‘你的代言人’?妄自尊大,是要遭天譴的!”


    “事業上的事,一個小丫頭懂什麽!你為了那個私生子,要搭上溫家,若你是我女兒,我鐵定要打死你!”


    ...


    溫婉好笑的看著這些七嘴八舌的人。


    她也不和這幫人爭論。


    “這麽說,你們是選擇站在紀德森的隊?”


    她話剛說完,五六個人已按照溫婉的吩咐,把溫家收來的禮品、禮金、禮冊拿了過來。


    溫婉一看,正好,揮揮手。


    “麻煩你們把那兩個人送來的禮品和禮金找出來,退還給他們!”


    剛剛嘲笑溫婉的人瞬間覺得被羞辱了,剛想發泄不滿。


    這邊的溫同仁已按耐不住的怒喝起來。


    他錘向桌子,碗碟震響,菜品湯汁都濺了出來。


    “溫婉!”


    “你是我女兒不假,但還輪不到你來當家做主!”


    全員肅靜。


    就連天上不間斷燃放的煙花都停下了。


    廚娘廚師們都躲在廚房裏,服務人員退避三舍,大包小包禮品禮金堆疊的高高的,抱著禮物跑來的工作人員連大氣都不敢喘。


    全場的人都站著,隻有溫婉坐著。


    她雙手環胸,高傲的抬著下巴。


    漂亮的眉眼輕飄飄朝自己的父親投去一眼,仿佛剛剛說話的溫家家主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既然你這麽說。”


    “那我正式通知你一聲,從現在開始,溫家由我接管!”


    她手揚了揚。


    暗處潛藏的安保又現身一部分,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強行控製住了溫同仁。


    溫同仁雙臂被抓住時,大驚失色。


    他完全不曉得,他的家裏,他生日宴當天,竟然潛伏著這麽多的保鏢。


    “你...你...”


    溫同仁驚訝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溫婉換了個坐姿,眸光微冷,氣勢威赫。


    那是睥睨的姿態!


    “我不打無準備之仗。”


    “爸爸,你以為我隻是借你過壽的名義,把紀冷明騙來這麽簡單?”


    “為了今晚,我足足準備了一個月!”


    同樣被控製的紀冷明露出個了然的表情。


    他就曉得,果然是溫婉的圈套,今晚他根本不該來!


    但他又相當好奇,他很想弄清楚,溫婉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溫婉沒有放過紀冷明的小表情。


    甚至在心裏笑了笑,暗想,自己真該雇個攝影師在暗處,專門拍他可愛的微表情,隻專供她一個人看。


    思維一轉,繼續嚴陣以待。


    溫婉專注當前局勢。


    手指指向前來赴宴、吵的最凶的幾人。


    隨隨便便就道出了他們的秘密。


    “龔亙,美好藥房連鎖有限公司的老總,他名下的所有藥店,都會違規售賣一種止咳神藥。”


    “這種藥物會使人成癮,利潤巨大,國家管理政策不斷收緊,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甚至為了利益,不斷讓藥店慫恿青少年沾染此類藥品。”


    “這樣的人,確定能成為我溫家的朋友?”


    被點到名的龔亙臉都氣紅了。


    他想反駁時,溫婉又隨手指向一人。


    “張中萬,著名教授,化學才子,專研納米科技,名下十幾家公司,涉及的產業有彩砂、塗料、建材,開發出一堆花裏胡哨的產品,靠賺投資人的錢,賺的盆滿缽滿。”


    “可惜啊,是個騙子,把自己包裝的這麽好,其本質還是個騙子,你名下的十幾家公司,究竟有多少是皮包公司,我可比你清楚!”


    張中萬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


    被戳穿後第一時間叫嚷起來。


    “我要告你!你這麽汙蔑我,我要告你,我一定要讓你吃這場官司!”


    溫婉都懶得看這種人一眼。


    指揮一旁的工作人員:“把他們送來的禮挑出來,還給他們,然後趕出溫家!”


    溫同仁是企業家,是商人,自然清楚他這個圈子裏的人不可能多幹淨。


    但溫婉的做法實在太過爆裂。


    他急急地道:“婉婉,水至清則無魚,這個社會並非非黑即白,它是灰色的,你懂不懂!”


    溫同仁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溫婉當即發難。


    她看過來的目光裹挾泰山將傾的壓力,聲線高亢尖銳,悍然的氣場,壓得所有人呼吸為之一滯。


    “我就是因為太懂,所以丟失了自己的光!”


    這話說完,溫婉眼圈紅了。


    “做人要有底線有原則,你堅持一下,或許灰色就會過度成白,可是你連‘堅持’這兩個字都不願提一下!”


    “雞鳴狗盜之徒可以做你溫同仁的朋友,但我溫婉眼裏容不得沙子!”


    “你說社會並非非黑即白,而我偏要激濁揚清!”


    滿園燈火輝煌,春更爛漫與月光。


    獨她光豔奪目,驚四方。


    某一刻,紀冷明一直平穩的心跳陡然間加速,鼓跳如雷,聲如洪鍾,久久無法平息...


    那個女人,曾教他學會去愛與善良,又賜他一身傷痛和悲愴。


    兜兜轉轉,苦苦相逼,念念難忘。


    原知惡妖也可披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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