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冰左右擺了兩把方向盤,車子卻紋絲不動,牢牢地卡在了車流中。前後左右全是出租車,幹著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一把奪過對講機,對同組的另外兩個同事喊,快上去截住她的車子,還有叫停薑豔紅那個車子的男人。


    王亦冰越級越亂,猛摁了兩下喇叭,使勁兒踩了幾腳,車子徹底熄火了。好在另外一組同事所處的位置,車流不多,薑豔紅前麵壓車也比較厲害。眼看著同組的車左右拐了幾下,猛地提速,一下子躥到了薑豔紅車子的前麵。


    我們也開始緩緩駛出車流,大角度擺了一把方向盤,從夾縫中衝了出去。


    同組的那一輛車子橫在路中央,徹底把薑豔紅的車子死死地堵住,我在後麵才稍微鬆了口氣。


    薑豔紅的車子不知所措,還停在路中間,可能以為前麵橫在路麵上攔著自己的車子是臨時拋錨,顯得有些惱怒,出租車的喇叭一直響個不停。


    我們的車子也跟了上來,停在路邊,完全堵住了後麵的車流。


    出租車的車窗還是關著的,我下車後,招呼王亦冰一起上。另外兩個同事也掏出手槍圍著出租車,招呼車上的人全部下車。


    出租車的車窗慢慢地搖了下來,同組的幾位同事比較緊張,都一起退後。


    如果車裏的真的是凶手,他已經連殺了幾條人命。不排除他隨身攜帶殺傷性武器的,按照槍支管理規定,是可以開槍反擊。如果凶犯對周圍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有威脅,是可以擊斃的。


    但內部管理規定其實比國家的槍支管理規定要嚴格很多,而且如果真的誤傷,警察承擔的責任很大。


    繼而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警察持槍,持行公務,對峙犯罪嫌疑人,即便符合首先開槍擊傷或者擊斃犯罪嫌疑人的情形,但一般情況下,警察還是不敢主動開槍的。而且警察除非在雲南火車站恐怖襲擊案那樣的十萬火急情形之下,否則先要鳴槍警告。


    這種嚴格的規定,造成了不少警察同誌的傷亡,麵對肆無忌憚的凶殘罪犯,警察同誌其實非常被動。


    我知道其中緣由,現場又是人口密集的地方。


    當薑豔紅車窗搖下之後,我揮手讓幾位同事四麵散開,避開了車窗直擊的角度,同時我大喊:確有必要,開槍擊斃!


    這是我一貫的原則,隻要我確定凶犯卻有武器,並且有負隅頑抗的企圖,威脅到了警察或者周圍群眾的安全,我絕對會開槍首先擊斃。麵對那些屠害生靈,慘無人道的畜生,不必被那些條條框框的規定束縛手腳。


    但車窗搖下來,司機露出麵孔的那一刹那,我簡直驚呆了。


    司機座位上,作者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但絕對不是薑豔紅!


    同時,車子副駕駛上,那個穿著t恤的男人也舉著雙手主動下車,蹲在地上嚇得哆嗦,說,怎麽了?怎麽了?我是好人啊,我有工作證!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我們四個人都傻了眼,但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另外兩個同事一個箭步上前,一個人將t恤男的雙手擰到了後背,另一個人迅速在他全身搜了一遍,衝我搖頭,看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王亦冰很緊張,可能是當警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雙唇不停地顫抖,衝著司機嚷嚷,下車,下車!


    後麵的車流見狀一下子停了下來,不斷地有人湧過來看熱鬧。


    我們開著民用車輛,穿著便裝,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亮出了警察證,高喊:我們是警察!我們是警察!


    本應該由女警對女司機搜身的,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我衝王亦冰擺頭,示意他上去搜身。


    女司機嚇得渾身哆嗦,雙手抱頭,匍匐在引擎蓋子上。


    王亦冰一番搜尋之後,還是什麽都沒有。


    為了不造成大麵積的交通堵塞,將對公眾秩序的影響降到最低,我和王亦冰控製住了女司機和t恤男,另外兩組同事將幾輛車子開到了休息區。


    王亦冰將這裏的情況向警隊做了匯報,不多時,幾輛警車開了過來。


    把女司機和t恤男帶到警隊,分別審訊。


    女司機嚇得不輕,話都說不清楚,隻是說:我叫白田麗,和薑豔紅在同一個車行,下午交班加油的時候,本來排隊在薑豔紅前麵。但薑豔紅說,她正好要去我交班的地方吃飯。她主動要求替我把車開過去,替我倒班。而我家正好住在她倒班的地方,讓我開著她的車直接回家。


    白田麗,一邊說,一邊回憶,然後繼續講述情況: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我也沒多想。我和薑豔紅都是一個車行的,彼此比較熟悉。平時也經常有這樣順路代替交班的情況,這樣我和薑豔都兩全其美,既交了班,也不用來回奔波瞎跑路。


    我問白田麗,是不是你和薑豔紅提前就商量好的。


    白田麗想了想,果斷搖了搖頭,說,沒有沒有,我加完油,蓋上郵箱蓋的時候,正好她在加油,趁著加油的空擋,她才湊過來說的。你看,她當時還送了我一支口紅。


    白田麗掏出一支口紅,是迪奧的。


    按理說,薑豔紅一個女出租車司機,是絕對消費不起這種品牌的。


    白田麗接著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之前我們經常臨時和順路的代替交班。而且我當時也貪便宜,就順口答應了。我剛一答應,薑豔紅就開著我的車走了,當時她起步很著急,油門給的有些猛。我還心想,這個薑豔紅,開了這麽多年車,技術一點都沒長進。


    我心想,這哪裏是技術沒長進,是薑豔紅威逼利誘,陰謀得逞,加速逃走,擺脫了我們的視線。


    我問白田麗,你的車牌是多少?


    白田麗說,77576。


    張剛馬上通知車行,定位77576,白田麗車子的位置。


    提審t恤男的時候,更加荒誕,這人就是個娘炮,張剛才吼了一嗓子,竟然嚇尿了。看著褲襠裏濕乎乎的一片,李一男當場笑出聲來。


    這個娘炮看上去雖然人高馬大,說話卻嗲兮兮的,鼻音很重,說,我就想打車從郊區回市區而已,誰知道一上車,就被警察逮了。


    問來問去,娘炮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還掏出了工作證,是當地一個獸醫站的工作人員。經過核實,這人也沒什麽特別。我當時猛追上去,也就是看見娘炮穿了一件和犯罪嫌疑人相似的衣服而已,除此之外再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我問娘炮,t恤哪兒買的?


    娘炮很詫異,不明白為什麽我突然問這個問題,隨口說,是京東買的,今年很流行。還打開手機app,找出購物記錄讓我看。


    我看了看購物記錄,這件衣服的確是三天前才到貨。距離我在賓館視頻中看見犯罪嫌疑人穿這件衣服,已經很久了。


    和老徐、張剛商量了一下,就把白田麗和娘炮給放了。


    警隊調動車子,全員出動,卻鬧了一場笑話,讓一個變態的高智商殺人凶手和一個開出租車的女人上演了一場調虎離山,心裏別提有多窩囊了!


    張剛好幾次欲言又止想罵人,都忍住了。要不是我當時和王亦冰同組,這次王亦冰就倒黴了。礙於我的情麵,張剛不好發作而已。


    而我,的確有責任。萬萬沒想到薑豔紅這麽狡猾,臨時演了一出金蟬脫殼。當時加油站裏,遠遠看過去都是清一色的出租車,而司機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駕駛服,我們當時也是麻痹大意,犯了刻舟求劍的錯誤,一直盯著薑豔紅的車子。


    卻沒想到,她換了一輛車跑了!


    晚上十點多,車行反饋消息,自從下午我們和車行聯係之後,一直查不到77576的行車定位記錄,但是剛才77567的行車記錄卻重新出現在了車行的監控中心。


    不過車子出現的地方非常詭異,是在園林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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