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波萬拿出了柏聽雲贈予他的筆墨紙硯,鋪在身前。


    提筆蘸了一點龍血墨,他閉上眼,無數的詩詞在他的腦海中閃爍。


    南郭軌布置的陣法並不完美,它隻是很大程度上屏蔽了眾人對星力的感應,而沒有做到完全切斷。


    各位新科進士碧血丹心之後能短暫爆發才氣,勾連文曲星,就是明證。


    所以,如果能寫出一首傳世戰詩溝通文曲星,就能借助文曲星的強大力量,衝破大陣!


    藍波萬雖然天賦卓絕,但是因為踏入文修時間還短,不像其他大夏進士一樣掌握了出口成章,因此他隻能訴諸筆墨,一筆一筆寫。


    捏緊手中的筆,藍波萬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麵露苦笑之色。


    他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發瘋了。


    傳世戰詩,豈是那麽好寫的?


    可是沒得選了。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慌亂和害怕。


    必須,必須要盡快寫出一首足以突破大陣封鎖的殺敵戰詩!


    早一秒寫出,說不定就能挽救一個新科進士的十年壽元。


    幾個呼吸後,藍波萬有了腹稿,他猛地睜開雙眼,迸發出無盡神采。


    提筆,開寫。


    可就在當他的右臂動起來時,他才猛然發現,手中的筆似乎有千鈞重,每寫一筆都無比艱難,如同蝸牛爬似的。


    見到這一幕,藍波萬又喜又憂。


    喜的是,能讓他這樣一個進士境文修都覺得吃力的詩歌,一定是一首足以驚動文曲星的強大戰詩。


    憂的是,如果書寫時間耗時太長,那可能就來不及了啊。


    “身之所在,義之所存,吾血化碧,以十年之壽,換天地正氣!”


    “身之所在,義之所存,吾血化碧,以十年之壽,換天地正氣!”


    “身之所在,義之所存,吾血化碧,以十年之壽,換天地正氣!”


    就在藍波萬埋頭艱難書寫時,他周圍的新科進士們漸漸靠了過來,將他圍在中心,保護起來。


    都是讀書人,哪怕不用言語,也能輕易明白藍波萬究竟想做什麽。


    盡管這些新科進士都是飽讀詩書的驕子,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但是此刻大家的態度卻出奇的一致。


    沒有人嘲笑藍波萬的不自量力,他們隻是默默地挺身而出,為藍波萬遮風擋雨。


    碧血丹心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


    隻要能保住一絲火種,哪怕燃盡剩餘所有壽元,又有何妨?


    在大夏新科進士們的舍身保衛下,藍波萬的筆落在雪白的宣紙上,用混雜著鮮血的墨汁,緩緩書寫道。


    僵臥孤村不自哀,


    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


    鐵馬冰河入夢來!


    詩成,寶光燦爛,氣勢衝霄!


    藍波萬的身上,才氣頓時滾滾湧出,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噗嗤,噗嗤,咳,咳,咳。


    “不,不,不,這怎麽可能?天荒八煞陣不是可以封鎖星力,切斷內外聯係嗎?哪怕是化神境強者想要突破此陣也要費一番功夫,憑什麽這小子寫了一首詩就可以?”


    “假的,一定是假的!”


    領頭的黑衣修士癲狂了,大陣被撕開一角,他作為主陣人受到了重創,接連吐了好幾大口鮮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作為陣基的那十八位修士也受到了不輕的反噬,臉色變得慘白,氣勢萎靡了一大截。


    看到這一幕,領頭的黑衣修士簡直要瘋了。


    本來大局已定,說能想到會發生這等變數?


    與修仙相比,文修雖然獲得力量的速度要快很多,但是一點也不容易。


    九成九以上的普通人,窮極一輩子,也摸不到秀才境的門檻。


    進士境的文人墨客創作出一首傳世戰詩的難度,不亞於元嬰修士創造出一個絕世仙法。


    而元嬰修士創造一個絕世仙法,耗時是以百年計算。


    由此可見創造傳世戰詩之艱難。


    大夏文修無數,群星璀璨,這麽幾十年下來,被太學院收錄的戰詩加起來也不到十首。


    真正具備實戰價值的,更加稀少。


    從諸位進士碧血丹心燃燒壽元後,大家用的戰詩都是那麽幾首,就能看出戰詩底蘊的匱乏。


    哪一首足以驚動文曲星的詩歌不是厚積薄發數年,反複打磨修改才鑄就的?


    而這個藍波萬,居然說寫就寫?


    而且他隻是個新人,跟著柏聽雲學習不到半年啊!


    怎麽會有人有這麽變態的天賦?


    可黑衣修士頭領再不甘、再難以置信也沒用了。


    隨著藍波萬的戰詩寫成,不等黑衣修士反應過來,一道橫貫會議大廳的冰河刹那凝聚,隨後屋內風雨大作,雨水混雜著河水瘋狂聚集,轉瞬之間就凝聚成二十八名全身由水組成的騎兵。


    這些騎兵手持尖銳的長槍,看準了黑衣修士們的方向後,立刻列陣,在震天的馬蹄聲中展開衝鋒。


    這些黑衣修士們要主持陣法,不能移動,正是最好的活靶子!


    黑衣修士頭領目露狠色,下令道,“不許退,給我頂住!天荒八煞陣正在自我修複,再等片刻,這小子體內才氣耗盡,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們宰割!”


    在頭領的指揮下,還能行動的五名黑衣修士撤了回來,與主持陣法的同伴一起結陣,準備抵擋藍波萬喚出的騎兵。


    進士境的戰詩的確很強,可是再強又能強到哪裏去,還能把我們二十幾個金丹都殺了不成?


    黑衣修士們這麽想著,一開始隻是露出嚴肅之色,可當他們的身體接觸到騎兵的一刹那時,他們突然麵色劇變。


    “不好,快逃!弱水,該死,怎麽會是弱水?這些騎兵的身體由弱水組成!”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弱水對凡人無害,但卻可以侵蝕仙人靈力,腐蝕仙人靈軀。


    哪怕是金丹修士,也不能長時間接觸弱水。


    如果硬生生吃下這麽龐大的弱水騎兵,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穀</span>  黑衣修士們再也堅持不住了,開始慌亂地四散逃命。


    這一逃,就掀開了他們敗亡的序幕。


    沒有了足夠多的修士主持,天荒八煞陣瞬間崩碎,大夏這些進士們再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文曲星星力,感受到了體內澎湃的才氣。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


    一首首輝煌的戰詩脫口而出,朝著敵人奔湧而去,殺得對麵七零八落。


    轟隆隆~


    片刻之後,隨著一隻長焰橫空的金色巨箭飛出,狠狠地將領頭的黑衣修士釘死在地,會議大廳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南郭軌喚出的親兵,全滅!


    看著身邊的同科進士們從英姿勃發的青年變為垂垂老矣的老人,這些大夏的年輕文修們內心既充滿了死裏逃生的喜悅,又感到無比的遺憾和不甘。


    五十餘名新科進士,都是春風得意的大夏人傑,此戰過後,折損大半。


    剩下還活著的,也幾乎個個精血虧空,所剩壽元無幾。


    兩百名低階詭術師更是死亡超過八成,剩下的個個重傷。


    還好天機宗眾人忌憚國運反噬,戰鬥隻局限在大夏使節團與黑衣修士之間,弗吉領的眾位凡人沒有受到太大波及。


    雅約斯盡管隻受到一些皮外傷,沒有傷及根本,但此時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英氣逼人的兩眼變得渾濁不堪,再也沒了昔日那自信跋扈的神采。


    心情從天堂掉到地獄,說的就是這樣吧?


    就在這時,雅約斯的一個衣衫被炸破的親信,狼狽翻滾著跑到了他的身前,心疼地扶起了雅約斯,搖著他的肩膀,嘴裏焦急地呼喊著。


    “將軍,將軍,我們還沒輸,我們還有機會啊!”


    見雅約斯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毫無回應,心有不甘的下屬轉回過頭,惡狠狠地看著屋內眾人,色厲內荏地狂笑道。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們這裏的戰鬥根本無關大局!待南郭軌大人斬了蔡澤,你們一樣跑不掉!”


    “識相點就現在跪地求饒,興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如果……”


    轟~~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大廳的上空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平靜的天空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一道慌亂的人影從中竄逃而出。


    南郭軌的秘境被打破了!


    “可惡,可惡,本座算無遺策,提前鎮封了此地星力,怎麽陣法會突然破了一個缺口?”南郭軌再不複那股狂妄恣意的模樣,他看也不看身下的戰場,頭也不回地向天邊狼狽激射而去。


    法家這些文修太可怕了,區區凡人,怎麽會強到這種程度?


    逃,趕緊逃!


    隻要逃到天機宗護山大陣附近就安全了。


    反正大夏這些人又不可能一直在弗吉領逗留,大不了等他們走了後,我再殺回來嘛。


    是的,我這是審時度勢,才不是怕了這群文修。


    南郭軌一邊逃,一邊不住地安慰自己。


    可就在他逃出秘境沒多遠,黑洞的那一側,秘境之內,一股雄渾的聲音穿透而出。


    “身之所在,義之所存,吾血化碧,以十年之壽,換天地正氣!”


    “以吾之名,喚鎮罪文台,斬!”


    隨著這道聲音,一座寬闊的文台憑空出現,拔地而起。


    文台之上,共屹立著九座宮殿。隨著文台升起,其體積迅速膨脹,最後化為一片半透明的建築群,如連綿起伏的群山,高懸天空,遮天蔽日。


    九座宮殿的大門同時打開,九輛囚車從其內冒出,數以萬計的血跡斑斑的鎖鏈齊齊飛出,激射出去。


    南郭軌還沒來得及逃出幾步,便被鎮罪鎖鏈纏住了全身,再無法向前飛動。


    “滾!雕蟲小技,也想阻我?給我開!”南郭軌這下真的急了,他一口咬破舌尖,燃燒精血,身形猛地膨脹,如同無數野獸在體內奔騰。


    恐怖的力量甚至激發得空氣都發出爆鳴,他此時一拳,足以碎山斷海。


    但是在這股驚人的力量之下,鎮罪鎖鏈卻隻是被撐大數倍,連一條都沒有斷開。


    “什麽,這,這,這,這怎麽可能?!”南郭軌麵露驚駭之色,意識到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鎮罪之刑,法家之威!”見到南郭軌被鎖住,黑洞之內,再次傳來了蔡澤沉穩的聲音。


    話音剛落,文台之上,九座宮殿齊齊向外噴射出橙色氣息,匯聚一起,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鍘刀。


    鍘刀對準被鎮罪鐵鏈束縛住的南郭軌,狠狠斬下。


    哢嚓,骨碌。


    隨著鍘刀合攏,一顆頭顱血灑長空,應聲落地。


    仰頭望天,見到凡人弑仙的震撼一幕,弗吉領大廳中的人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知道聖人很強,都聽說過聖人可以硬撼仙人。


    可是當他們親眼看到時,內心受到的衝擊是再多言語也無法描述的。


    他們心中似乎有什麽信仰碎裂掉了,又似乎有什麽新的想法,正在漸漸滋生。


    “哈哈哈哈哈,一群蠢貨,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嗎?這仇本座記下了,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就在這時,本來一直在下墜的南郭軌的頭顱突然睜開了雙眼,狂笑著向天邊激射而去。


    南郭軌竟然在鎮罪之刑的鍘刀落下前一刹那,用秘法將全部神魂壓縮在了頭顱之中,鑽了鎮罪鎖鏈的空子,成功逃離!


    不愧是天機宗的鬼才,此等手段,簡直駭人聽聞。


    可是還沒等頭顱飛出多遠,他的飛行軌跡開始變得七彎八拐,越來越不穩。


    “這是什麽力量,你們,你們……”南郭軌恐懼地大吼,他的頭顱之內,不知從哪裏湧出了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讓萬物終結新生,讓萬靈開始腐朽。


    “蔡澤,法家……”還沒等南郭軌把話說完,他的氣息驟然下降,周身的靈氣猛地炸開,眼中最後一抹光芒消散,頭顱從空中墜落,砸入泥濘之中。


    依法定罪,判你死刑,無人可改!


    這,便是法家之威。


    伴隨著南郭軌的死亡,天空中的鎮罪文台開始消散,秘境黑洞漸漸穩定下來,化為了一個白色光亮的出口。


    一位接著一位法家大儒從中走出。


    盡管斬殺了南郭軌,但是這些大儒的臉上,卻看不到太多喜悅的神情,有幾位甚至快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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