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雨田回顧四周一下,朗聲說道:“各位舉手抬足,進身起步之間,分明出自名門正派,不類綠林人物,奈何要如此強橫搶奪,隻要各位能說出字號,區區一株千年靈芝,又值幾何?


    老朽雙手奉上就是,如果硬憑人多勢眾,老朽這‘雁翎百結’,間或有不情之處,各位休要見責。”


    那六個人似乎毫無所聞,六柄劍二次揮動,劍風頓起,各自搶攻。


    回春聖手原地不動,右手一抖,雁瓴百結響聲又起,畢直向前,一條白鏈,式化劍招“白蛇吐信”,直點正麵,步下急踩中宮,回身收勢,手中雁翎百結狀若靈蛇,倏地又折回旋,橫掃刀招“枯樹盤根”,硬生生地逼開左後三支寶劍。


    這“雁翎百結”是武林中少見的獨門兵刃,回春聖手運用得更是超神入化,每出一招,都是借招化式,或作長劍,紮、削、劈、砍;或作單刀,蓋、磕、砸、封……得心應手,奇招百出,一個人左手還提著一個小提囊,獨力對付六支實力不弱的長劍,轉眼三十招過去,仍然絲毫不落下風,招架還手,進退自然。


    祁靈坐在樹上看得心裏暗自歎服回春聖手的功力,不過,祁靈也看得清楚,這六個人的六柄劍,雖然攻不進回春聖手雁翎百結的範圍,但是,六個人卻是進退有序,秩序井然,配合得天衣無縫。


    祁靈知道這六個人是施行的一種劍陣,目前雖然不能奈何逯雨田,但是,時間一長,回春聖手定然獨力難支。


    祁靈正要飄身下樹,忽然六個人身形一變,捉對交叉,周圍環走,把逯雨田緊緊地圍在當中,而且愈走愈快,漸漸地連人影都難以分明。


    就在這個時候,回春聖手逯雨田突然高叫一聲:“各位如要使用卑劣手段,就休怪老朽心狠了。”


    逯雨田叫聲未了,六個人忽然就在這飛快的旋轉當中,六劍交叉,嗆啷一聲,劍刃疾疊,頓時形成一個刀門,向逯雨田頭上罩去。


    這樣人在疾旋,劍在疾旋,這一股力量在旋動得飛快之後,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如此六個人合力而下,饒是逯雨田如何功力了得,也脫不了這個一個迎頭而下的刀門,而立即形成斷頭之危。


    祁靈一見這六個人架劍交叉,心裏一動,知道要出壞主意,此時要落身而下,也無濟於事,心裏一急,伸手又摸出閑雲老和尚所贈的金星飛鈸,一把抓出二十餘枚,厲聲喝道:


    “倚眾欺寡,算什麽好漢!看小爺來收拾你們。”


    叱聲出口,單手一揚,滿天星雨,桃林落花,一陣輕嘯聲中,一齊向那六個人飛去,這二十餘枚金星飛鈸則一脫手,祁靈踹枝掠身,人化浮光掠影,直落而下。


    這六個人因為久戰回春聖手不下,才施出這個劍陣的絕招,架劍落肩,硬絞人身,眼見著逯雨田無法招架住這一著,忽然恰如此時,身後迎頭,一陣嘯聲滿蓋而下。一聽這暗器的來聲,就知道為數甚多,而且刃麵極為鋒利,六個人沒有想到有如此意外襲擊,一時措手無及,也顧不得架劍落肩,倉忙中各自抽劍回身,挾劍撲地旋風,分向四周滾去。


    祁靈也就於此時落身到逯雨田身前,拱手一躬,說道:“晚輩祁靈來遲一步,尚望逯雨田前輩原宥。”


    回春聖手這時候收回了雁翎百結,眯起一雙老眼,望著祁靈嗬嗬的笑道:“總算老朽這雙老眼尚未昏花,祁靈老弟你人雖少年,卻是老成持重啊!若不是老朽再三邀請,你老弟還不會到這黃蓋湖畔呢!”


    祁靈拱手說道:“逯老前輩請恕晚輩放肆,待晚輩處理了這件事以後,再向老前輩詳談。”


    說著轉而向前走了兩步,向四麵一看,說道:“明人不作暗事,各位既然膽敢攔截逯老前輩,難道就無膽量亮出字號麽?隻要各位說出來由,亮出萬兒,我祁靈膽敢相信,逯老前輩定非吝慳之人,小提囊內物事,任憑各位拿取!若像各位這樣藏頭露尾行徑,應為武林所不齒,逯老前輩也斷然難以提囊物事相贈。”


    祁靈這一番話說罷,回春聖手不由得為之一怔,但是立即會過意來,嗬嗬笑道:“祁小友快人快語,老朽決以祁小友所言為是,各位如何?”


    這六個人分站在四周,突然一聲長嘯,六支長劍倏起,向祁靈猛撲而來。


    祁靈長身衝天拔起,淩空四丈,人在空中,伸手抽出七星紫虹,飄然落在六個人圈外,朗聲說道:“各位不聽善言,必有後悔之時,今日在這黃蓋湖畔,各位能勝過祁靈手中劍,勝過逯老前輩雁翎百結,身外之物,俱為各位所有,如若各位不幸折在祁靈劍下,祁靈隻要各位答覆三個問題,便撒手了事。”


    回春聖手逯雨田也在一旁嗬嗬地接著道:“天下竟有這等便宜事,若再不揀,是無道理,不過老朽可以作主減少賭注,如若各位不幸敗在老朽和祁小友手下,隻要各位答覆兩件事,便可以拍手了事。”


    那六個人一撲而空之後,又見祁靈和逯雨田分站兩地,分明是有意使他們無法施展劍陣,六個人相對看了一眼,突然收劍回身,直向來路奔去。


    回春聖手倒沒有想到這一著,微微一怔之後,立即要展開身形追上去,祁靈卻站在一旁說道:“逯老前輩讓他們去吧!”


    逯雨田一愕,停身問道:“祁小友不是要在他們身上得到消息麽?”


    祁靈苦笑說道:“追上去除了多傷幾條人命之外,得不到任何一點消息。”


    逯雨田站在那裏,半晌會不過祁靈這句話的意思,祁靈這才笑著說道:“逯老前輩難道對於他們這行人的行為,毫無所知麽?”


    回春聖手點點頭說道:“知道一點,也都是猜測而來,其餘的都是茫然無知。”


    祁靈也點點頭,說道:“老前輩見多識廣,雖說是猜測而來,必然是有所依據,湖濱月色甚佳,老前輩可否願和晚輩在此一談?”


    回春聖手逯雨田忽然笑道:“在未談之前,老朽敢問祁小友與少林派有何關連?與神州丐道又有何關係?”


    祁靈不由地一愕,但是稍停即笑著說道:“三十六枚金星飛鈸,為少林裳門閑雲大師所贈,不過,金星飛鈸為閑雲大師早年之物,而向極少用,老前輩能夠一眼認出,令晚輩心服無地。”


    回春聖手嗬嗬笑道:“祁小友!如此說來是神州丐道衣缽門人了,丐道所傳得人,武林有福!老朽今日能得遇小友,真是天意厚我!”


    祁靈知道回春聖手是從七星紫虹軟劍上,推論出他的出身,這位回春聖手,真不愧是老江湖,對於下林中這些高人,種種切切,都是了如指掌。


    祁靈當即拱手稱謝,連說:“老前輩謬獎”,並接著問道:“逯老前輩是為什麽被這些人跟上?老前輩能夠推測出一點線索麽?”


    回春聖手逯雨田當時搖著手說道:“祁小友!既然說來話長,我們先坐下來慢慢說話。


    不過,首先我要小友變更稱呼,才好談話。”


    祁靈搶著說道:“逯老前輩……”


    回春聖手認真地說道:“祁小友!論年齡,老朽的確是長你許多,但是江湖武林中,未盡然完全以年紀分尊卑,小友既然是神州丐道的衣缽門人,這一聲老前輩,老朽實在是擔當不起。”


    祁靈一見逯雨田是出自內心,知道恩師在武林中的名聲,實在是太大了,當下便略一思索,說道:“撇開一切不談,以年齡為尊,我尊稱一聲逯老吧!請問逯老這次果真的是為了一株千年靈芝,被他們追蹤千裏麽?”


    回春聖手嗬嗬笑道:“祁小友不愧是出自高人,這句話問得厲害,要真的為了這一株千年靈芝,他們也未見得就肯如此勞師動眾,從南嶽追到白螺磯。”


    祁靈當時為之一震,心裏暗暗想到一件事,但是,不敢冒然出口,不由地兩眼凝望著回春聖手,欲言還休。


    回春聖手如此老練江湖,還有看不出來的道理。當時便含笑問道:“祁小友!見多識廣,莫非有何高見?”


    祁靈臉上為之一紅,當時沉吟了一下,便說道:“以晚輩之淺見,千年靈芝為武林中千年罕見之聖品,名貴非常,若因此而千裏追蹤,倒是自在情之中。隻是,逯老得到這本千年靈芝。


    應該是在無意之中,而且得到之後,也必然是深藏囊中,他們何從知道?除非是早已守候在掘取靈芝之處,但是,又何不當時下手搶劫?凡此種種,晚輩才懷疑他們不是意在靈芝。”


    祁靈朗朗地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回春聖手點點頭,至表讚歎地說道:“小友剝蕉抽繭,層層說來,見解老到,方才老朽也曾說過。若是為了千年靈芝,他們不會如此聚眾搶劫,千裏追蹤,何況老朽身旁並沒有千年靈芝?”


    祁靈不禁輕輕地啊了一聲,這一個意外,使他有著一些失望。


    回春聖手接著說道:“當時如果不說是得自南嶽絕峰的一株靈芝,更無法隱瞞他們的,因為這件東西是太貴重了。”


    祁靈心裏暗暗地叫道:“事實上你沒有隱瞞住他們啊!倒是我讓你哄得空歡喜一場!”


    回春聖手接著說道:“祁小友年事雖輕,對於江湖上的掌故,必然自令師那裏,知之甚多,可曾聽說數十年前或者是百餘年以前,江湖上一位名人一目大師其人否?”


    回春聖手一說出“一目大師”四個字,祁靈當時為之霍然一驚,不由地倏地站起身來,急急地問道:“逯老!你是說有關一目大師的遺物麽?那麽,晚輩妄自猜測,逯老其所以被迫蹤攔劫,是因為身上有一塊得自南嶽的玉玦.”


    回春聖手也是為之一驚;但是,旋即安靜如常,點頭笑道:“祁小友果然不出老朽所料,名師高徒,令人景仰。”


    祁靈紅著臉說道:“一目大師的往事,武林這中傳說紛繪,黃山大掘墓的故事,更是傳來已久,晚輩偶爾聽來,略知一二,今日一聽逯老說到一目大師,這才冒然說起五嶽埋玦的事。”


    回春聖手正著顏色點點頭說道:“老朽此次前往南嶽,確是為了掘取一些草藥,詎料在無意之中,竟然掘到了一塊玉玦.深山絕峰,玉塊既非天生而是人埋,自然使老朽想起一目大師的往事,這一個意外,使老朽一時不敢久留南嶽,匆匆準備取道華山,沒有料到剛下南嶽,竟然就被他們跟上。”


    祁靈暗暗點頭,然後問道:“逯老曾說對他們少有些了解,是否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人所遣?”


    回春聖手皺起眉頭,說道:“武林之中,最難隱瞞的是武功招式,凡是稍有名氣的派別武林中幾大門派,如少林武當之流,自不用說。就是稍有名望的綠林道,隻要舉手抬足之間,便可以從招式上,識出派別,可是這六個人,和老朽動手傳招,以及閃動身形看來,都是似是而非說不上像任何一派。”


    說到此處,逯雨田稍為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再就看隨身兵刃,也可以認出來頭,例如你小友,方才出手金星飛鈸,亮出七星紫虹,在武林中稍有年歲的人,便自認出小友與少林派以及神州丐道有關。可是,這六個人使的一式鐵劍,令人難測高深。”


    祁靈點頭說道:“六個人俱是一樣,分明是獨門兵刃,逯老能否說出武林之中,有多少使用鐵劍的門派麽?”


    回春聖手搖頭說道:“當今武林,隻有華山劍派,以鐵劍著稱武林,但是華山鐵劍,與這不同,華山鐵劍刃薄而背脊厚,尖鈍而棱線分明,與這六個人所使用者,斷然兩樣。”


    祁靈見回春聖手如此一番分析,心裏暗自讚佩,當初在華山楓林山莊,獨孤叟對華山鐵劍有過如此的說明,回春聖手能夠如數家珍,不愧是老於江湖的人物。


    不過,祁靈又接著問道:“既然從武功與兵刃都無法認出對方,逯老所知道的一點,又從何處著手?”


    回春聖手說道:“百密難免一疏,看來人如此怕漏出身份,嚴不多說的情形看來,使我想起一人。”


    祁靈一聽,大感興趣,如果回春聖手所說是真,那鐵杖大師和千手劍的冤屈,都可以為之一清,而祁靈也可以一了心願,北嶽秀士也可以報複當年一梭之仇,更要緊的武林之中,可以減去一場浩劫。


    所以祁靈當時緊張的問道:“逯老!你記起何人?”


    回春聖手逯雨田當時不慌不忙地說道:“遠在二、三十年前,老朽路過金陵,曾經替一位武林人物,治療一處傷創,偶爾談及武林最毒的暗器,要算上萬巧劍客魯半班的無名毒梭。”


    祁靈一聽到“萬巧劍客魯半班的無名毒梭”,宛如滿天雲霓,突現一線光芒,滿心喜悅地叫道:“逯老!我可知道這萬巧劍客魯半班的住址麽?”


    回春聖手搖手止住祁靈的問話,說道:“萬巧劍客魯半班,這個名號在武林中不甚響亮,不僅老朽未曾聽過,就是在場的眾人,都少有人知道其人,隻有說話這人曾經見過魯半班一麵,他仿佛記得魯半班是南疆某一個魔頭屬下的一名小頭目。但是,他不甘久伏人下,乃潛下中原,立誓要苦練功夫,掃報天下武林人物。”


    祁靈目前急於知道的,就是這位萬巧劍客的下落,所以,隻急急地問道:“逯老!那萬巧劍客現在何處?”


    回春聖手搖手說道:“當時我聽見這件事,也漠不關心,隻曉魯半班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而且心機靈巧,能使一種極毒的暗器叫無名毒梭,倒是旁邊有人追問魯半班的下落,可是,說話的那人,也不知道,最後所知道的,隻知道魯半班禦下極嚴,而且遍走天下,偷習各大門派的絕秘武功。”


    祁靈嗒然若失,說道:“逯老是根據這一點來推測,斷定是魯半班所為麽?”


    回春聖手說道:“當然,還有一點,一目大師埋五塊玉玦在五嶽之事,武林中人已因黃山大掘墓的影響,對這五塊玉玦,乏人問津。可是,魯半班他自然也聽說過五塊秘笈的事,他不能像各大門派那樣,不再動心,既然他已有力量,自然會派出人員,遍訪五嶽,尋找五塊。隻要五塊齊歸,他那橫掃武林的願望,便可以實現了。”


    祁靈長歎一口氣,一股希望,又成泡影。但是,如今可以確定以往的種種切切,都是這位萬巧劍客魯半班所為。但是,魯半班詭秘如狐,天下之大,何處才能夠得到他的下落?


    逯雨田沉吟了一會,含笑向祁靈問道:“祁小友!老朽看你對此事異常關心,難道魯半班與小友有何關連之處麽?”


    祁靈點頭說道:“不但此人與晚輩有著關連,而且,此人未來,關係著整個武林之興替,關係著多少人生命之存亡。”


    回春聖手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如此說來,萬巧劍客魯半班已經出現武林,為害同道了麽?”


    祁靈點頭說道:“在今天以前,我尚不知其人為誰,但是今天以後,我可以斷定,我所夢寐追尋的人,就是萬巧劍客魯半班。”


    於是,祁靈便將少林、華山兩派,由於玉塊,所引起的糾紛,為人製造誣蔑的口實,動搖兩派根本。而且,此其間還牽涉到宇內二書生之一的北嶽秀士,被萬巧劍客魯半班傷了一無名毒梭,至今受他要脅挾從。


    回春聖手凝神傾聽祁靈這一段簡要敘述之後,不禁長歎說道:“果然老朽不幸言中,這魯半班處心積慮於五塊玉玦,竟然深謀少林、華山兩派達十數年,此人心計之深,堪稱少見,如果五玦齊為此人所得,來日武林,不堪想像。”


    祁靈接著說道:“逯老如今何往?”


    回春聖手拂須說道:“華山派遭此不幸,老朽竟然不知內情,此刻老朽準備前往華山一行,一則探望老友獨孤叟,再則這一塊玉塊在身,老朽這雁翎百結,難作護寶之人,因懷玦而喪命事小,使玉玦落於魯半班之手,豈不是罪莫大焉?”


    祁靈說道:“晚輩有一言,冒然相請於逯老。”


    回春聖手大笑說道:“祁小友有何見教,何庸吞吞吐吐?隻要老朽力所能及,無不盡力而為。”


    祁靈拱手稱謝,接著說道:“晚輩請逯老,暫緩華山之行。”


    回春聖手不禁為之一愕,訝然說道:“祁小友要老朽不去華山,不知有何高見?”


    祁靈正顏說道:“方才晚輩未曾詳細說明華山當時情況,掌門人獨孤叟,已經遠走邊陲,尋訪敵蹤,而且逯老身懷玉玦前往華山,正是投入魯半班的羅網之中。因為華山一塊玉玦,魯半班尚未得到手,自然要千方百計算計於華山派,逯老如此前往,豈非正當其鋒麽?”


    回春聖手逯雨田點點頭,半晌未作一語。


    祁靈接著說道:“逯老是否相疑晚輩所言不實?”


    回春聖手搖頭說道:“祁小友不必多疑,老朽隻是在思慮,華山之行既然不宜前去,應向何往?如今一塊在身,比不得以前逍遙自在,隻怕動掣便要得咎。”


    祁靈說道:“如此晚輩有一私見,不知能否見容於逯老?”


    回春聖手含笑望著祁靈,緩緩地說道:“祁小友是否有何事,需要老朽效勞?”


    祁靈不由地臉上一紅,說道:“逯老精諸岐黃,著手回春,但不知能否醫治魯半班的無名毒梭所蘊的毒?”


    回春聖手聞言一驚,說道:“是了!方才你已經提到北嶽秀士,暗遭毒手,不過……”


    祁靈接著說道:“晚輩知道,這等劇毒非有千年靈芝,不以為功。但是,目前北嶽秀士的創傷,已經被我恩師,用一顆少林七陽丸,護住了創口,足以維持兩月,不致潰爛,命晚輩遍走天涯,尋找千年靈芝。但是,這千年靈芝千年罕見,兩月時間,恐不易為功,豈非誤了大事麽?”


    逯雨田“啊”了一聲,點點頭說道:“你是要老朽前往北嶽,縱不能為北嶽秀士根除積毒,至少也可以維持毒創不使之惡化?”


    祁靈點頭說道:“雖是晚輩一點私心,卻是為爾後武林正邪之爭,保留一份舉足輕重的實力,逯老能否俯允晚輩之請?”


    回春聖手霍然地搖頭說道:“以老朽之意,暫不往北嶽為宜。”


    祁靈聞言一怔,心裏想起一件事,立即說道:“逯老是否因為北嶽秀土在以往十數年當中,江湖上聲譽欠佳,而不屑為之治療,不願前往北嶽麽?”


    回春聖手嗬嗬笑道:“祁小友!你對老朽知之尚不深切,老朽這回春聖手的綽號,一則由於老朽略諳岐黃,粗通脈案,再則老朽行醫江湖,但以救人為第一,無論黑白兩道,隻要力之所及,莫不盡力而為,何況北嶽秀士如此名震宇內的高人?小友雖然未曾說明秀士的為人,老朽但知神州丐道能與是交往的人,其行止必無可鄙之處,還用得著由我來挑剔麽?”


    逯雨田這一番話,說得祁靈心服口服,當時便說道:“如此逯老不往北嶽,意將何在,可否一告晚輩?”


    回春聖手拈須沉思說道:“祁小友!不是老朽誇口,這千年靈芝,若由老朽代為尋找,較之小友如此茫然摸索,可得的成份,要較為多。”


    祁靈意外地大喜,說道:“逯老願意攜帶晚輩,幫我尋找千年靈芝麽?”


    回春聖手微笑搖頭,旋即一正顏色,說道:“祁小友除去尋找靈芝之外,必定還有別事,老朽同行,諸多不便。”


    祁靈正待說明原委,回春聖手卻伸手止住他,接著說道:“雖然說老朽采藥經驗,較小友為多。但是,千年靈芝乃是天生奇珍,除了經驗,最重要的還要有這種機緣,老朽和小友分道而行,多一份機會,何樂不為?你我今日約定以兩月為期,在何處相見?”


    祁靈此時對於這位武林名醫,顧慮之周祥,由衷佩服。當時便說道:“家師命晚輩兩月後,在泰山玉皇頂相見。但是,自北嶽至此,已經去時半月,逯老如不以晚輩所請無禮,但願在北嶽生花穀前,再見逯老。”


    回春聖手點頭稱善,正待起身走去,忽又停下身形,麵對祁靈說道:“老朽險將一件大事忘卻。”


    說著伸手打開小提囊,從裏麵拿出一個白羊皮的小口袋,從口袋裏,傾出一塊東西,剛一倒到手掌當中,忽然祁靈回身向湖邊樹林裏叱喝道:“那位朋友到此,有何高見指教,為何不言之當麵,如此躲躲藏藏,豈是丈夫行藏?”


    言猶未了,隻聽得樹林裏一陣冷嘿嘿地笑聲,就像是深夜梟啼,令人寒意頓生,接著有人輕描淡寫地說道:“果然老奸巨猾,差一點爺們就讓你騙過了。”


    祁靈失聲笑道:“原來是敗車之將去而複返?怎麽?想要玉塊,又不敢出頭露麵麽?”


    回春聖手忽然叫道:“祁小友!小心這群為虎作倀的家夥,陰謀詭計。”


    話音尚未落,就聽得樹林裏一陣狀似胡哨聲音,頓時樹林濃蔭密葉裏,飛出一陣閃光,滿天飛舞,在月色星光之下,有若滿天星辰,一齊隕落。


    祁靈那裏見過這等暗器?像這種以滿天星的手法,發出的暗器,大都體積細微,而且占麵不會太廣,可是這會飛來的暗器,卻是風厲物覺,而且又是滿天雨粟,遍空銀花。祁靈連忙伸手一摘腰中七星紫虹,“刷”地一聲,挺直胸前,剛要以一陣劍法,來護住兩人,幾乎是與祁靈伸手拔劍同時,回春聖手右手回到囊中,放下羊皮口袋,取出雁翎百結,一抖手之間,叮哨哨一陣亂響,百縷銀光齊起,嘶嘶刀風四下大作,隻聽一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激蕩在夜空之中。


    祁靈一見回春聖手抖出雁翎百結,知道他這種獨門兵刃,是對付暗器的克星,正待一收手中七星紫虹軟劍,落一個袖手靜觀,忽然一聽飛來的暗器和回春聖手的兵刃互相激蕩之下,聲音不對,一陣金鐵交鳴之後,又是一陣極其輕微的嗶嗶叭叭爆炸的聲音。


    祁靈手裏閃電一轉,剛暗叫一聲:“不妙!”


    回春聖手想必也察覺到情形有變,連忙叫道:“祁小友快退!”


    但聽他一聲怒吼如雷,雁翎百結攪出一招單刀招式“雪花蓋頂”,一百片雁翎刀片,旋成一個銀亮的車蓋,直向左側空地上衝去。


    祁靈此時激得怒起,趁回春聖手這一招全力旋出,勁風四溢,力道倍增之際,七星紫虹力演“長虹貫日”,提足十成功力,直把一柄七星紫虹軟劍,。旋起鬥樣粗細的一道紫色光芒,護住頭頂,腳下墊足一蹬,嗖地一聲,帶著那一股紫色光芒,直衝而起。


    祁靈此時是滿腔憤怒,全力施為,如此長劍一揮,足下一墊,淩空上拔,竟然直衝七丈多的半空,猶自餘力未衰。可是,此時他早就衝出了暗器的威力範圍。


    人在半空,真氣將泄,祁靈猛地又拚盡真力,吸進一口氣,軟劍單背身後,左掌虛空照準身後拍出一掌。如此一激一推,祁靈的身形,就在半空中斜地裏,直向樹林裏落去,去勢如矢,勁道驚人。


    回春聖手全力一招拚出重圍,回頭一瞥,沒有見到祁靈,正自一驚,忽又看見祁靈正由半空中向樹林裏衝去。


    這一瞥之下,把個回春聖手逯雨田,既是驚服,又是耽心。


    驚服的是,祁靈雖然年輕,不愧是神州丐道的門人,功力精湛,堪稱少見。但是耽心的是,祁靈如此掉頭猛衝而下,設若樹林裏的人,還有暗器存而未發,則祁靈如此淩空而下,趁勢而襲,祁靈危矣。


    回春聖手滿耽著心事,還沒有叫出聲來,隻聽得樹林裏麵一陣悶哼,有人噗咚倒地。


    回春聖手那裏還敢怠慢,雁翎百結一抖,穿身一掠,直向樹林裏奔去,迎麵看到祁靈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回春聖手不由地一驚,問道:“祁小友!沒有遭到暗算吧?”


    祁靈搖搖頭說道:“晚輩成心追到林中,希望抓住一個活的,隻要能問出萬巧劍客魯半班的下落,拚著挨一兩暗器,沒想到,仍然是落空。”


    回春聖手留神向樹林裏看去,隻見要橫豎倒著兩個人,渾身毫無傷痕,卻是滿臉變得烏紫,逯雨田一看之下,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搖頭說道:“小友!這魯半班挖空心思,不讓部下透露一點消息,手段雖然過毒,卻是做得天衣無縫啊!”


    回春聖手一麵拉祁靈,走到外麵,一麵安慰著說道:“萬巧劍客魯半班既然處心積慮如此之久,自然不是你我一兩人之力,可以一蹴為功,令師如今處處安排,自然是為了來日,隻要是知道是魯半班所為,終久會有找到之日,小友又何必急在一時?”


    說著話,回春聖手又打開提囊,向四周回顧一下,笑著說道:“現在倒是真的不敢再回來了,老朽方才話沒有說完,偏又遇到他們打岔。”


    回春聖手放回雁翎百結,取出羊皮口袋,再次倒出裏麵的東西,遞到祁靈麵前,說道:


    “祁小友!這件東西請你收下。”


    月亮下,回春聖手的手裏,正閃著潤澤光芒,那是一塊通體無瑕的玉玦.”


    回春聖手懇聲說道:“小友自然會知道,這是老朽在南嶽挖草藥之際,無意巧得這塊玉玦,也正是當年一目大師分藏在五嶽的五玦秘笈其中的一塊。”


    祁靈突然地一怔,不自覺地退後兩步,然後拱手說道:“這是逯老得來之物,晚輩如何這等不識好歹,敢受逯老如此貴重之物?”


    回春聖手兩眼炯炯有光,望著祁靈,點頭微笑說道:“麵對武林無價之寶,而毫不動容,就憑這份德行,這塊玉玦就應該贈送給祁小友,小友你休要推辭,且聽老朽說明原委,你便覺得義不容辭地要接受老朽之贈。”


    祁靈何嚐不知道逯雨田是出自誠意,但是,這塊玉玦為逯老帶來一場不大不小的災難,如今剛巧事過境遷,就如此平易地把玉塊交給了他,於心難安。


    回春聖手指點著說道:“第一這塊玉玦雖然目前無用,但是,將來一旦五玦齊歸,交給一位前途輝煌的青年同道,為武林正道大放光彩,老朽年將就木,要這玉玦何用?”


    祁靈連忙說道:“逯老!晚輩駑鈍之才……”


    回春聖手搖頭止住他說話,接著說道:“第二,誰都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朽年邁蒼老,身懷至寶,危危不可終日。


    白螺磯之事,即是前例,祁小友名門弟子,功力蓋世,當能維護這塊玉塊。同時使老朽得以專心致誌於尋找千年靈芝,隻要玉塊不在身,老朽便能安如磐石,一舉數得,小友豈有不為之理?”


    祁靈兩眼凝視著回春聖手,半晌才低聲說道:“逯老!晚輩恭敬不如從命,這塊玉玦,暫時由晚輩保管。此物既為武林中人所夢寐以求,留待將來,再作公決。”


    說著雙手接過回春聖手遞來的那塊玉玦,小心翼翼地揣在身上,回春聖手這才嗬嗬笑道:


    “祁小友!行俠武林的人,應該當仁不讓。老朽此去,當盡兩月時光,遍尋名山,采訪靈芝,但願兩月之後,在北嶽相見之時,不負小友之托。”


    說完話,收拾起小提囊沿著黃蓋湖,飄然而去。


    此時,月色依舊,清涼如洗,黃蓋湖畔,寂靜無聲,隻剩下祁靈一人獨自站在湖畔,形單影隻,心頭思慮萬千,想到自己所遇到的武林高人,俱都是對自己寄望良殷,托付甚重,萬一自己不小心謹慎,一朝失足,不僅無以對業已死去的鐵杖僧與千手劍,更無以對這許多嘉惠良多的武林前輩。


    想到這裏,祁靈又不禁想起此行南嶽的任務,又想起負情愧對的叢慕白姑娘,不由地長歎出聲,自言自語道:“如今二次重至衡山,但不知用何麵目,去見紫蓋隱儒許老前輩?”


    歎聲未了,忽然樹林裏緩緩地走出來一個人,直朝祁靈所站的湖畔走來。


    祁靈大驚,心裏暗自想道:“如此深夜,周圍寂靜無聲,這人突然來到樹林之內,我竟然毫無所覺,這人的功力足見驚人,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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