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汀州。


    在這個美了千餘年的小鎮上,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寧靜,今晚的夜空中並沒有多少明亮的星星,冷風如刀,陣陣吹在李初玄的臉上,他對著掌心猛然吹了口氣,又跺了跺腳,試圖緩解寒冷。


    “唉,在北方的大學過了個冬,回來還真有些不適應了,北方雖然寒冷,可是那暖氣也是真的舒服……”從口袋裏麵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將之點上,隨著煙霧緩緩地從口中吐出,李初玄微皺的眉頭都舒展開來。


    李初玄是一名北方大學大三的學生,因為高中的時候文化課不理想,在父母的支持下他學了美術,通過專業課的成績,勉勉強強的上了一所北方的普通大學,雖不說優秀,但是也算是達到了家人的標準。


    他並不是一個愛抽煙的人,隻是之前美術集訓那會,有時候畫得犯困了,來上一根,會精神些許。集訓結束,考上了大學,雖說他沒有煙癮,但也懶得去戒它,偶爾的時候來上那麽一根,還是很愜意的。


    站在沿河路,望著那夜幕中深邃的永定河,李初玄的心中很平靜,由於自己就讀的大學在北方,所以他隻能一學期回來一次,這不,大學一放寒假,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北方大學的寒假放的早,李初玄的同學很多都還沒有來得及放假,所以他現在還是有些無聊的。


    “都在家待了半個月了,這日子過得也是真的無趣,看來太早放假也不是什麽好事啊……”揉了揉太陽穴,李初玄喃喃道。


    剛說完,他突然感覺口袋間傳出一些振動,摸了摸,是手機在響。


    拿出手機,一看號碼來電“趙謙”,李初玄挑了挑眉,心想他這個上班族怎麽今日突然有空找自己了。


    趙謙是李初玄的發小,住的地方也隻隔了一棟樓,是同一個小區,他們從小學二年級認識至今,關係非常好,由於趙謙不愛讀書,出社會比較早,所以他很早就成家了,為了賺錢而每天累得不成人樣,現在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上班一族”了。


    一念閃過,李初玄微微一笑,接起了電話,剛欲說話,隻聽趙謙先開口了,他大聲的道:“今晚行動代號,夜鶯!”


    李初玄笑了,夜鶯是他們小時候經常用的暗號,代表了晚上有空,可以出來玩的意思,他們都多大的人了,一直還有小時候的幽默。他回道:“今晚怎麽有空,不用陪老婆嗎?”


    趙謙道:“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去玩了,今晚我老婆給我放假。”


    李初玄偷笑道:“那好,今晚哪裏安排?”


    趙謙思考了一會,道:“我還沒想好,先出來吧,你在家嗎?我樓下等你。”


    李初玄道:“我在外麵散步。”


    趙謙道:“那你把位置告訴我,我開我的瑪莎拉蒂來接你,然後再順便想想去哪。”


    “行。”李初玄道,“我在沿河路,你過來吧。”


    趙謙說了一句ok,隨後便掛了電話。


    所謂的瑪莎拉蒂,其實隻是一輛黑色的小電動罷了。


    隻見趙謙緩緩地把車騎到李初玄邊上,衝其招了招手,道:“上車上車。”


    李初玄坐了上去,問道:“去哪裏?”


    趙謙思考了一會,道:“去擼串?”


    “行,”李初玄點頭,道,“老地方?”


    趙謙道:“好!坐穩了,我要發車了!”說完扭了扭油門,小電動緩慢地向前駛去。


    當散發著美味的燒烤被一整盤一整盤地端上來的時候,趙謙嘿嘿一笑,拿起了最大的一個烤腿,不顧形象地狂啃起來。


    李初玄撇撇嘴,心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吃過了晚飯,他是絕對不會把這個雞腿讓給他的。倒上了一杯啤酒,李初玄與他碰杯,一口下肚,李初玄淡笑道:“最近怎麽樣?”


    “還好,就那樣吧,”趙謙抹了抹嘴角邊的油,道,“每天上班下班,雖然乏味,但很充實。”


    看著這個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如今也有了一絲成熟男人的模樣,李初玄頓時暗歎時間過得真快,昨天好像還在玩泥巴,今天就已成家立業。


    李初玄淡笑道:“時間真快啊,眨眼你都出社會那麽多年了,我卻還在上學。”


    趙謙又吃了一串烤肉,道:“多讀書好,別像我,書讀的少,吃了沒文化的虧,現在每天累得跟啥似的。”


    李初玄也拿起了一串烤肉,配了一口啤酒,道:“我沒有討厭讀書,隻是單純感慨時間過的快罷了。”


    趙謙抹了抹嘴角的油,道:“人生本來就過得很快,說不定下次我們再感慨這句話的時候,又是個好幾年過去了。不知道未來的我們,跟現在又會有什麽不一樣?”


    李初玄一笑,與之碰杯。


    二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沒有刻意地說什麽話題,而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很輕鬆,很自然。十多年的友情,早已讓他們形成了一股難以言明的默契。


    酒過三巡,二人起身,準備回家了。


    坐上趙謙的小電驢,李初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喝了酒,就別騎車了,不安全。”


    趙謙不以為意,“不影響,才喝了幾瓶,你總不能讓我牽回去吧。”


    李初玄皺了皺眉,剛欲說話,隻見趙謙又笑道:“我的技術你還不相信麽,別廢話了,趕緊上車。”


    李初玄撇了撇嘴,不過還是坐了上去。


    隨著電動車的緩緩移動,冷風漸漸地吹在二人的臉上,李初玄感覺很舒適,心想好久沒這麽輕鬆了。


    也不記得騎了多久,應該也沒有多久,李初玄眼神一瞧周邊,看到前方有一輛小麵包車,好幾個人圍著那輛車轉,他突然感覺到一絲怪異,指了指前方的小麵包車,對趙謙說道:“停一下。”


    趙謙刹車,轉頭問道:“怎麽了?”


    李初玄道:“前麵那輛麵包車有點奇怪啊。”


    趙謙瞟了一眼,道:“那幾個人怎麽賊眉鼠眼的,該不會在做什麽不法之事吧?”


    李初玄沉吟道:“有可能。”


    趙謙說道:“怎麽辦,要報警嗎?”


    李初玄道:“我先拍個照取證,警察來了也好說。”


    趙謙道:“行,那你小心點。”


    李初玄拿出手機,按下快門,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可是為時已晚,手機已經按了下去,攝像頭上的閃光燈衝著那輛麵包車突然一閃。


    完了,這是李初玄此刻內心的想法。


    果不其然,那輛麵包車周圍的人直接指著趙謙的方向,大喝道:“是誰?滾出來。”


    趙謙回頭,問道:“咋辦?”


    李初玄眼神微眯,道:“沒辦法了,過去吧。”


    “過去之後呢?”趙謙內心有點忐忑。


    “看情況,不行就跟他們幹了!”李初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趙謙一怔,隨即啞然失笑,直了直身子,跟著李初玄走了過去。


    這兩位之所以如此膽氣,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們從小就是一起混到大的,而且在縣城裏混的不差,朋友挺多。讀初高中的時候都是學校裏麵的風雲人物,架打得多了,自然是膽氣會比較大一點。


    不過,這回他們也意識到了事情可能有點嚴重,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走到了麵包車前。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用木棍指了指趙謙,道:“你特麽剛剛在拍什麽,是不是找死?”


    趙謙也怒了,他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他甩開木棍,道:“你想怎麽樣?”


    “呦,還挺有脾氣?”黑衣男子道,“小子,你狂什麽,你背後的人是誰?”


    “大峰!”趙謙直接報出了他哥的名字,也是在道上混的。


    黑衣男子略微沉吟了一會,看來他應該是聽說過這號人,還沒等他開口,又一個男的走過來,拍了拍黑衣男子,道:“鵬總說了,誰來都不好使,時間緊迫,趕緊把他們的手機砸了,打一頓扔在路上。”


    李初玄一歎氣,知道這個事很難了了,不過現在他可以確認了,這些人的確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靠!”


    還沒反應過來,趙謙就被一拳打在了地上,他破口大罵,站起身,當場還了一拳。


    看得此景,李初玄也不猶豫,當場衝了上去,一拳打向黑衣男子,二打一,那黑衣男子瞬間就被打到地麵上,二人淩厲的拳風對著其不停招呼。


    畢竟是從小打架打到大的,二人的動作流暢,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可是,當黑衣男子旁邊的那群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二人就有些遭不住了,他們這一幫少說也有十來個,所有人一呼而上,對著二人拳打腳踢,僅僅一個照麵,二人就被打翻在地。


    沒辦法,人數差距太大,二人不可能打得過他們那麽多人。


    打著打著,李初玄的腦袋漸漸地有些眩暈了,他知道估計有人正對著他的腦袋拳打腳踢,心想自己混了這麽多年何時受過這委屈,當下雙手對著四周一陣亂摸,最後摸到了一個石塊一樣的東西,將之握住,也不管麵前的人是誰,旋即狠狠地對著頭頂上方的一個人一砸。


    砰!


    一人正中不倚地被李初玄敲中,當場腦袋開瓢,鮮血橫流。


    這樣一來,眾人就打得更狠了,李初玄雙手抱頭,眩暈感已經快讓他視線模糊。


    該死啊!李初玄心中無奈哀嚎,他已經很久沒有打架了,都要忘記挨揍的感覺了,而且這次的陣仗和以前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他活了二十年,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麽惡劣的情況。


    難道要交代在這裏了麽?李初玄的意識越來越差,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又過了一會,眾人停下來手,帶頭的黑衣男子朝著李初玄吐了一口唾沫,冷哼道:“哪裏來的廢物,也敢那麽囂張。”


    李初玄能聽到他的聲音,可疼痛感和眩暈感讓他無法回答,此刻的他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後,他又聽到有一人在說話:“斌哥,另一個家夥也沒啥動靜了,不過他還挺抗揍,比這小子強多了。”


    “哼,兩個後生,不知道天高地厚……”斌哥冷聲道,“把他們扔到後麵的山上去,記得扔隱蔽點,明天早上之前不要讓人發現,免得有人去報警,壞我們的事。”


    “知道了。”那人答道,隨後李初玄便感覺到自己被人扛了起來,正在往一個方向移動,不記得走了多久,突然被人用力一扔在地上,那瞬間撕裂的疼痛,令得李初玄忍不住冷哼出聲。


    “還挺硬氣……”那人看了李初玄一眼,淡淡道。蹲下身來,拍了拍李初玄的臉,又道,“小子,碰到我們算你們倒黴,你們就在這乖乖地躺到明天,記得把今晚的事情爛在肚子裏,別想著報警,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說完,他站起身,點上一根煙走了。


    李初玄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眼神中閃過一絲慶幸,他很想看一下趙謙的情況,可是單單是動一下就渾身疼痛。


    “怎麽就碰到了這種破事……”李初玄心裏叫苦不迭,用力地翻了個身,使自己的麵朝天,隨後冒著疼痛,推了推趙謙,道,“謙子,沒事吧?”


    趙謙一動不動,並沒有回答。


    李初玄有些擔心,又推了推,他還是沒動靜。這讓李初玄有些害怕,沉聲道:“謙子,醒醒!”


    趙謙突然很艱難地動了一下。


    他吐了口氣,齜牙道:“特麽的,真疼啊……”


    聽到趙謙的喃喃聲,李初玄這才鬆了口氣,緩緩道:“今晚真懸呐,咱們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了吧?”


    “那可不。”趙謙笑道,“自從初中以來,我還沒被別人這麽陰過。”


    “虧你還笑的出來。”李初玄也笑了,“你怎麽樣,能站起來嗎?”


    嚐試著動了一下,趙謙搖了搖頭,道:“不行,太痛了,我再趴會。”


    李初玄也沒說啥,因為他現在也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初玄感覺自己恢複了一點了,於是他艱難地翻了翻身子,用手撐著地麵,咬著牙死死地一用力,終於是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感覺自己隨時會倒,李初玄趕忙扶住了一旁的樹枝,這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氣,剛想去扶趙謙,隻見他也靠著自己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無奈苦笑。


    “能不能走?”李初玄問道。


    “當然可以。”趙謙嘴硬道,“隻是這個傷回去以後咋跟我老婆交代啊……”


    “先去醫院包紮一下吧。”李初玄看著欲言又止的趙謙說道,“別逞強,身體比麵子要緊。”


    猶豫了一會,趙謙點了點頭:“走吧。”


    李初玄鬆了口氣,他就怕趙謙死要麵子,不肯去,這個傷要是不趕緊包紮,第二天可是會疼死的。於是兩人肩搭著肩,緩慢地向前行走,可還沒走幾步,他們的眼前好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趙謙眼眸微眯,道:“你剛看到了嗎?那道光。”


    “看到了。”李初玄點頭道,“剛剛那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趙謙搖了搖頭。兩人順著白光消失的方向望去,看著那白光正落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小水坑旁邊,兩人對視一眼,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走的近了,才發現那是一顆圓鼓鼓的東西,形狀有點類似於鉛球,渾身冒著白光,在黑夜裏有一絲瘮人。


    “這是個啥?”趙謙好奇的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李初玄翻了個白眼。


    “你說,這會不會是啥夜明珠之類的寶貝?”趙謙舔了舔嘴角,有些期待的說道。


    “你見過夜明珠從天上飛下來的嗎?”李初玄無語道,“要我說咱們還是走吧,這東西看著怪嚇人了,我咋感覺它會不會是啥科研物體,有輻射的那種。”


    “你怎麽不說這東西會讓你變成蜘蛛俠呢?”趙謙笑道,“要不先帶回去研究研究,是寶貝的話咱們就發財了。”


    李初玄眉頭微皺,他總感覺這東西有一絲古怪。


    “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趙謙拍了拍李初玄,道,“放心,出不了什麽大事的,我感覺這東西肯定是個寶貝,你拿不拿,不拿到時候我要是賣了個好價錢你可別找我。”


    拗不過趙謙,李初玄最終還是妥協了,他歎了口氣道:“行行行,帶回去看看。”說罷,他彎下腰,撿起了這顆泛著白光的古怪珠子。


    入手冰涼,仿佛握著一個大冰塊,李初玄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說道:“好冷,這是什麽東西?”


    “有那麽誇張嗎?我看看。”趙謙看著前者如此誇張的反應,以為李初玄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於是他不信邪地摸了上去,就在他觸摸到了白珠的那一刻,白珠的亮光突然綻放。


    他們周圍頓時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李初玄瞪大眼睛,驚慌道:“這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啊!”趙謙也有些害怕了,“我就碰了它一下而已。”


    “快鬆手!”李初玄沉聲道,他剛想放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好像吸附在了這顆白珠子上一樣,不論他怎麽用力都甩不掉。


    趙謙此刻也發現自己的手抽不回來了,他急了,驚聲道:“我的手放不開啊,這是什麽東西?”


    李初玄現在已經沒空回答趙謙了,他發現這顆白珠子綻放的光已經越來越亮,僅僅幾個呼吸間,李初玄的雙眼已經被照的睜不開了。


    “我看不見東西了!”李初玄隻聽趙謙一聲高喊,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幹著急,剛想出言安慰,突然感覺自己腳底下好像落空了,一股失重感突然傳來,李初玄反應不及,直直地掉了下去。


    完了!這是李初玄的第一反應,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沒視野的情況下踩空了,努力地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無法睜開,此時此刻,一股無力的感覺從他心底升起。


    就這樣吧!漸漸地,當李初玄發現自己做什麽都是徒勞的時候,他放棄了掙紮,很自然地收了力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自己的身形下墜,他在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之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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