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龍爭虎鬥


    寒風凜冽,碎雪斜飛。?(?([[


    杭州,歡樂城。


    大廳中的暖爐旁端坐著一個劍眉斜飛、豐神雋秀的錦衣大漢。看他年紀不過三十六、七歲模樣,但眉梢眼角滿是蕭索、落寞之意。


    此人正是歡樂城主“必殺劍”龍震天,他對麵坐著一個麵皮白淨的中年漢子。


    這人呷了口茶,道:“龍賢弟,我特來慶賀你今日榮登武林盟主寶座,來得倉促,也沒帶什麽禮品,你不見怪吧?”


    “見怪不怪。”龍震天笑了,“不過,上個月十五號我就已經當上武林盟主了。”


    那人顯然一愣:“這麽快?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你……辦的這叫什麽事呀!”


    龍震天歎道:“沒辦法,同道擁戴,眾望所歸,我不好跟人家翻臉的!”


    那人搖搖頭,忽道:“對了,‘歡樂十八劍’一路順利嗎?”


    “出了一點風波,並無大礙。”龍震天又道,“方義兄,若不是兄弟的生平好友嶽少寒施以援手,‘歡樂十八劍’恐怕早已盡歸塵土。”


    這白麵漢子姓方,名振南,武功十分了得,更是歡樂城主的結拜大兄。


    “嶽少寒?”方振南失聲道,“可是上屆《中國好聲音》的冠軍‘風雷鐧’嶽少寒嗎?”


    “正是。”


    “聽說他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龍震天忽然喃喃低語,“隻是不知小薇的怪病好些了麽。”


    “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方振南咧嘴笑了,“葉小薇被譽為‘江南第一美人’,垂涎她的人可不在少數,嶽少寒有幸抱得美人歸,退出江湖又有何憾?”


    “說的是。”龍震天道,“不怕方兄笑話,多年前兄弟還追求過葉小薇呢,她最終卻嫁給了嶽少寒,現在想想……唉,這姓嶽的忒不仗義啦!”


    方振南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鼻涕口水四處亂濺。


    龍震天愕然道:“你為什麽要傻笑?”


    “賢弟貴為歡樂城主,‘必殺劍’也不在‘風雷鐧’之下,還得不到美人的芳心,這豈不可笑?”


    “或許我跟葉小薇無緣吧!不過……緣分這東西也太過抽象啦!”龍震天呆呆出神。


    方振南猛然一拍桌子,道:“親愛的賢弟,你不要再想那些沒用的陰謀詭計了!你都多大歲數了,即便白送你一個女人,你還能行嗎?”


    “是呀,不對,我還能行,我……不提那些傷腰子的事了。來,小方,幹一杯。”


    “不行不行。”方振南正色道,“你當上盟主了,這是喜事呀,得幹三杯。你讓我少喝一杯,我跟你吹胡子瞪眼!”


    兩人寒暄幾句,方振南忽道:“為兄有一個心願,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肝膽相照,又是結拜兄弟,雖然你癡長我幾歲,畢竟還是個哥,有什麽話不能講呢?”


    “那我就不憋著了。”方振南嗬嗬一笑,“久聞‘金玉鳳凰’乃是稀世奇珍、價值連城,想來定是美輪美奐、巧奪天工,不知可否讓我開開天眼呢?”


    “開天眼?”龍震天撲哧一笑,打了個飽嗝,隨即雙手輕輕一拍。


    須臾,從廳外走進了一名膀大腰圓的緇衣大漢,立在龍震天身旁,垂聽令。龍震天慢條斯理地道:“小侯,快取出‘金玉鳳凰’,麻溜的!”


    不多時,“金玉鳳凰”便擺在了桌上。


    但見一隻金玉雕成的鳳凰似要展翅翱翔,它頭頂心的一雙犄角長滿鹿茸,真是栩栩如生、極盡妍態。奇的是它周身還散著一抹晶瑩的光澤,令人眼為之奪,氣為之堵。


    方振南直看得兩眼淌膿、小便失禁、膽汁返流,一豎無名指,讚道:“好鳥!”


    龍震天砸著嘴道:“鳥是好鳥,就是現在不怎麽常見了!”


    “說的是呀!咦,此物果然不同凡響,它身上還放光呢!”


    龍震天笑了,自語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羽毛是正宗的玻璃做的,當然放光啦,真有意思!”


    “唉,這玩藝兒什麽都好,就是太貴了!”方振南咬著舌根,顯然沒聽到龍震天的話。


    “你若是喜歡,就將它拿走。不過,我總感覺你的表情不到位,不像是真的喜歡呀。”


    方振南急切道:“我喜歡它,我愛……”


    龍震天吼道:“我不管,我就要表情!”


    方振南正欲去取金玉鳳凰,被龍震天的語聲一嚇,兩串快要到達肚臍眼的鼻涕牛牛一下子倒回口中。


    龍震天滿意地點點頭:“這樣一來,表情就到位了。從今往後,這個工藝品就是你小子的。”


    方振南嗬嗬一笑:“那我就卻之不恭……啥,工藝品?”


    “不好意思,口誤。”


    “那沒事。兄弟,日後若有什麽困難,直管跟哥說,哥給你擺平。”


    “有了你這句話,老子可就囂張啦!”


    “應該的。”方振南笑了笑,“既然你並不稀罕這家夥,為何還要‘歡樂十八劍’不遠千裏地將它取來呢?”


    龍震天抬頭出了一會兒神,道:“其實,我這完全是費力不討好。我這樣做隻是想護佑一下金刀盟,使那幾百口子人免遭鬼穀的荼毒而已。”


    “原來如此!可是,義弟為何非要跟鬼穀過不去呢?”


    龍震天眉頭一蹙:“此話怎講?”


    方振南道:“太平穀雖然名聲不好,但並未傷及歡樂城一分一毫,你又何必多管閑事呢!”


    “閑事?”龍震天冷冷地道,“鬼穀中都是些作奸犯科之徒,若不誅滅此等邪惡組織,江湖將永無寧日,你怎能說這是閑事?有朝一日讓我得知鬼穀總壇的所在,我歡樂城必定將之連根拔起,徹底鏟除!”


    方振南一拍桌子,吼道:“好哇,來呀,我敬你三大碗。”他舉起杯,卻偷偷瞥了一眼桌上的“金玉鳳凰”,臉上若有所思。


    龍震天放下酒碗,朝那名緇衣大漢道:“將這玩藝兒打包,待會兒讓方大俠帶上。”


    方振南忙道:“我隻是隨口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龍震天笑道:“咱倆什麽關係呀,平日裏都穿一條內褲,你還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記住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永遠是我的,明白嗎?”


    方振南正欲開口,突聽外麵傳來踏雪之聲,眨眼間來人便奔進廳中,卻是“歡樂十八劍”之的米如因。他神情極是驚慌,像是遇上了極其可怖的事。


    “你心急火燎的幹什麽,讓瘋狗咬了?”龍震天問。


    米如因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是,是風……‘風雷鐧’嶽少寒來了。”


    “什麽?老嶽來了?”龍震天歡聲道,“那你還如此慌張幹什麽?一點禮數都不懂,快快有請!”


    廳外突然響起兵刃撞擊聲,其中慘號連天。


    兩人奔到廳口,便望見嶽少寒左手托著一具黑漆的棺材,右手運鐧跟家丁鬥得正歡。院中倒下了數十具屍體,寒風吹過,帶來濃濃的血腥味道。


    龍震天全身劇震,欲待喝止,已是不及。


    但見嶽少寒身走如風、運鐧似電,每一鐧擊出,必有一人喪命,直如虎入羊群一般。慘號不絕,鮮血飛濺,數息間,家丁俱皆斃命當場。


    方振南轉過頭,問:“你們‘歡樂十八劍’都到哪裏去了?”米如因道:“城主了工資,我便給他們放了三天假,想必此刻正摟著老婆玩呢。”


    方振南低聲問:“這麽說,你們城主是個光杆司令了?”


    米如因道:“嗯。”


    龍震天看看滿地的屍體,一聲長歎:“嶽老弟,你闖禍了,知道嗎?”


    嶽少寒冷聲道:“笑話!”


    龍震天肅然道:“現在是和諧社會,誰敢殺人?殺人犯法,你知不知道?你趕緊逃跑吧,實在不行就出國,至少十年別回來!”


    嶽少寒冷冷地逼視著龍震天,眉峰緊蹙:“我就納悶了,你這人的心髒咋這麽大呢,做下這種卑鄙下流的事,居然一點都不臉紅!”


    龍震天愕然道:“卑鄙下流?我到底做什麽了,你這不是冤枉我嗎?”


    嶽少寒怒極反笑:“你再喜歡小薇,可她也是我的老婆,即便你想送我一頂綠帽子,但也不能將她先奸後殺呀。你這是變態,知道嗎?”


    龍震天喃喃道:“先奸後殺?我心裏倒是想過先奸,但我從沒想過後殺呀。這……”


    嶽少寒一眨不眨地瞪視著龍震天,眼中如欲噴火。如果眼光也能殺人,龍震天至少死過千次;如果怒火也能燃燒,大地蒼穹早就化為火窟。他咬牙切齒地道:“嶽少寒,你這畜牲!呃……對不起,說反了。應該是龍大俠,你這狗娘養的!”


    龍震天涵養雖高,聞聽此言,也有些憋不住了,很不樂意地道:“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大家都在講文明、樹新風、促和諧,你卻還從狗嘴裏吐象牙,你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爺爺奶奶嗎?哦……爸爸媽媽。”


    嶽少寒一臉驚訝,歎了口氣:“你葫蘆裏究竟埋的什麽藥呢!”


    龍震天愕然道:“葫蘆?我沒有葫蘆呀!”


    嶽少寒怒道:“你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龍震天掀起衣衫看看懷中,皺眉道:“我沒揣什麽東西呀。噢,還有幾張手紙,你要不要?”


    嶽少寒忙道:“不必了,謝謝!其實你這人也挺好的,怎麽就是不承認呢!”


    “我本就是個好人呀,這一點我完全承認。”


    “你終於承認了,我總算沒白來一趟。”嶽少寒冷聲道,“那就點到為止,切磋切磋吧!”


    龍震天嗬嗬一笑:“老嶽,你不要鬧事了,我不會跟你打的。”


    “鬧事?”嶽少寒冷冷地道,“多說無益,今日不是你活便是我活!看見沒有,這棺材還是我特意為你量身訂做的呢!”


    “謝謝,我不要。”


    “收下吧!”嶽少寒左手運勁前送,“呼”地一聲,棺材騰空飛起直襲龍震天。


    龍震天不急不躁,一掌拍出,“咚”地一聲,棺材掉落在地,立時碎裂。他登時大怒:“連棺材都偷工減料,你這廝真不夠哥兒們義氣!看來解釋已是多餘,兵器上見真章吧!”


    風如刀,雪紛飛。


    兩人靜默在風雪之中,眼光碰撞的一刹那,嶽少寒心中掠過一陣狂風怒濤,呼嘯著將心底的那一縷往昔碾碎成塵。在他的手握住銅鐧的同時,心頭卻如刀割般疼痛,但隻短短一瞬,又複堅硬如鐵、冷寒似冰。


    他腳尖一點地,騰空飛起,身軀在半空中一折,左腳踏上了一根柳條。他這一借力,身子拔高數尺,緊接著大喝一聲,風雷鐧朝著龍震天當頭砸落。


    這一鐧勢挾風雷,無論是誰,若不閃避都必然無幸。龍震天雖是武功通神,但也不敢絲毫怠慢,腳下一蹬地,使出“倒踩七星步”向後疾掠。


    嶽少寒落下地來,虎吼一聲,舉鐧上前便打。龍震天閃身避過,“嗆”地一聲,拔出了腰畔的必殺劍。


    便在這時,嶽少寒一招“橫掃千軍”攻來。龍震天長劍一迎,劍鐧相交,火星四射。兩人俱感虎口一麻,各自退開三步,涵胸拔背,怒目相向。


    數招一過,龍震天已明顯落在下風。嶽少寒乘勢追擊,施展的盡是精妙招數,出手狠絕,招招斃命。盞茶工夫,龍震天已是額頭見汗,險象環生。


    方振南忽然提聲道:“義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龍震天急道:“萬萬不可!”微一分神,風雷鐧打中其小臂,臂骨立折。他疾退數步,叫道:“朋友,你跟我玩真的?”


    嶽少寒冷冰冰地道:“誰是你的朋友,納命來!”


    少頃,龍震天已是喘息可聞、汗水涔涔,眼見他隨時都有可能喪生在嶽少寒的風雷鐧之下。


    米如因急道:“老板,你用力呀,你一死不打緊,可嶽少寒定會將這裏殺得雞犬不留啊!”


    方振南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懂什麽,龍虎爭鬥,必有一傷,這是人之常情。你真是個鄉巴佬,沒見過世麵!”


    “你……倒也在理。”米如因忽然抬起頭,“錯了,我不是鄉下人,我是城市戶口!”


    這時,嶽少寒不住推動招數,攻勢猶似驚濤駭浪,直欲擊殺龍震天而心甘。龍震天手腕一抖,劍尖嗡嗡亂顫,眨眼間攻出七八招,也已盡了全力。


    但見大廳中兩條人影縱橫交錯、倏高忽低,兵刃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其間更是火星四射。


    米如因見狀,鬆了口氣,自語道:“待他二人鬧夠了,我就給自己放半年假,回家睡個懶覺,睡得跟死豬似的,甭提多愜意了!唉,我再也不想處理這些江湖紛爭了!”


    不知不覺,兩人鬥了百餘招。龍震天已是頭散亂,汗水直流,敗象又呈。


    須知,嶽少寒在《兵器譜》上的排名雖在龍震天之下,但兩人的真實武功實是相差不遠。何況嶽少寒盛怒之下,已是在拚命,而龍震天卻無傷人之意。再者,他折了一臂,武功便大打折扣。是以,他雖已全力以赴,仍是難以挽回局勢。


    須臾,龍震天在嶽少寒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眼見便要逼入廳角、生死立分。


    嶽少寒禁不住大呼:“小薇,你閉眼吧,我給你報仇了!”話落,身形縱起,風雷鐧直擊而下。


    他雖是擊出一鐧,卻似出了數十鐧,但見四麵八方全是鐧影,如同萬道閃電迎頭劈落。


    一時間,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顏色。鐧上散的真氣已將龍震天籠罩其中,他閃避已是不能。不過,他既然被尊為武林盟主,武功上就必有獨到之處,他的名頭豈是虛得?


    他號稱“必殺劍”,而他的劍法中當真有一招必殺之劍、一記絕招。此刻,他若是使出這記絕招,自忖必能將嶽少寒斃於當場。然而,嶽少寒是他的鐵哥兒們。


    龍震天心知他和嶽少寒之間定是存在著一個天大的誤會,偏偏這個誤會是他無法解釋的。難道就因為如此,他便要傷害生平好友的性命?不過,他若不出手,頃刻間便會死在嶽少寒的風雷鐧下。


    凜凜如刀般的鐧風已然觸及眉睫。這一劍,龍震天是刺,還是不刺?


    龍爭虎鬥,亦是生死決鬥!


    米如因禁不住一聲驚呼。呼聲未畢,但見一團耀眼的光芒如同驚電般一閃。


    沒有慘呼,一條人影便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跌在廳外的雪地上,跌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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