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龍兄虎弟


    飛跌而出的居然不是龍震天。<?


    嶽少寒一跌下便沒再起來,死人是無法再起來的,他所中的那一劍本就是致命的一劍——一劍穿心。


    龍震天的長劍不住滴血,他心中也仿佛是在滴血。他看了看嶽少寒的屍體,長歎一聲,吩咐道:“老米,棺材碎了,你到城外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把嶽大俠埋了吧。”


    “家丁都死了,我的小弟也不在,還得我親自動手。唉,我得先去找鐵鍬,真是麻煩!”米如因轉身便走。


    突聽一人道:“且慢。”


    幾人循聲望去,隻見從院外快步進來了一名麵色焦黃的中年漢子。


    龍震天掃了來人一眼,抱拳道:“原是大名鼎鼎的‘重劍俠’江明玉,有失迎迓,還望原宥則個。”


    江明玉淡然道:“好說好說。”


    龍震天又道:“江大俠來得委實有些突然,你來做甚?”


    “幾日前,嶽賢弟飛鴿傳書要來杭州尋找雷神醫。我知閣下與嶽賢弟頗有交情,便來了此處,誰知……”說到這裏,江明玉一臉黯然。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龍震天滿臉憂傷。


    江明玉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怨毒之色,道:“我想把嶽賢弟的屍體帶走,不知可否?”


    “你就隻有這打算?”龍震天似是一怔。


    “是的。”


    “難道你不想為嶽賢弟報仇雪恨?”龍震天蹙著眉。


    江明玉想了想,道:“很想!”


    “那你為何還不出手?”


    “我不是你的對手。”


    “江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有自知之明!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你可願聽?”


    “江某洗耳恭聽。”


    “你來殺我為嶽少寒報仇吧,我不會還手的。”


    江明玉冷冷一笑:“我不信。”


    龍震天道:“我是真心的,你來宰了我吧,拜托了!”此時,他已經後悔了。其實,他早就後悔了。這一刻,他多麽希望死的人是他自己。可是,當嶽少寒的風雷鐧險要觸及他的額頭時,他還是不加思索地出手了。這不能怪他,人性本就如此,求生本就是人類的本能。


    江明玉怔了怔,冷冷地道:“你不要演戲了,如果你真心想死,嶽少寒就不會翹辮子了!”


    龍震天歎道:“人生不如意常**啊!”


    江明玉皺眉道:“莫非你真的想死?”


    “是的。”龍震天道,“其實,死亡也沒什麽可怕的。眼睛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生不過是等待死亡的遊戲,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來吧!”


    江明玉微一沉吟,笑了:“你何不自行了斷呢?”


    龍震天想了想,道:“有道理!”隨即倒轉劍鋒,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肚皮。


    “賢弟,”方振南急道,“生活如此美好,陽光如此明媚,你萬萬不能想不開呀!”


    米如因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方大俠,你不用擔心,你以為我們城主真這麽傻呀。他腦袋又沒被驢踢過,不過做做樣子,糊弄人的。”


    “哦,原來如此!”方振南剛說完,便聽“嗤喇”一聲響。


    兩人當即轉過頭,隻見龍震天已經將長劍刺進小腹,鮮血淌了出來,染紅了肚兜。


    米如因急忙上前將他扶住:“城主,你怎麽還玩真的呀?!”


    方振南接口道:“是呀,老弟,你頂多稍微割點肉表示一下就行了,何必這麽認真呢!”


    龍震天顯然也有些後悔,道:“我……我執著了!”


    “你們看見沒有?”米如因突然走開兩步,朗聲道,“我們城主就是這麽仗義,就是這麽爽快;他總是一絲不苟,光明磊落,驚天地泣鬼神;他從不鑽牛角尖,急人所難,愛打抱不平;他做事從不考慮後果,喜歡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毫不利己,專門為人;他到底是誰?他是雲中的神啊霧裏的仙,千姿百態桂林的山;他是一個偉大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他簡直就是當代的活雷鋒!”


    方振南擊節道:“好,大家鼓掌!”


    龍震天慘然一笑:“低調。江師傅,我本打算紮心髒的,沒想到手一哆嗦,跑偏了,你不介意吧?”


    江明玉冷聲道:“你別再裝了,如果你還有一丁點道德底線的話,就讓我把嶽少寒的屍體帶走吧!”


    龍震天雙目一緊,顫聲道:“你要盜屍?”


    “不是盜屍,是趕屍。屍體已經涼了,他活不過來了,如果你不讓我帶走,怕是他會屍變呀!”


    “我不怕。”龍震天道。


    “反正屍體留在你這裏也沒有用,我要回去交給他媽媽,你就成全我吧!”


    龍震天思索良久,道:“那……你拿走吧,冬天裏的肉一般是不會臭的。”


    江明玉一抱拳:“我欠你……請節哀順便!”


    “我傷感莫名!我……你走吧!”龍震天臉上掩飾不住的悲戚之色。


    江明玉應了一聲,抱起嶽少寒的屍體,剛走出幾步,便聽一人冷冷地道:“姓江的,難道你還想走?”


    江明玉抬眼一看,隻見說話的正是方振南,這人臉色陰沉,就像是有人欠了他一大筆錢。江明玉幹咳一聲,道:“江某正有此意。”


    方振南一聲冷笑:“我看你走不了。”


    “走不了?”江明玉笑了,“是啊,天要下雨了,不過我帶著雨傘,應該問題不大。”


    龍震天插口道:“方子,你怎麽了,讓他走!”方振南近前幾步,輕聲道:“龍子,你混蛋啊!”


    龍震天一臉困惑:“你何出此言?”


    方振南低聲道:“我聽說嶽少寒有個兒子,這小子已經十八歲了……”


    “這又怎樣?”龍震天愕然道。


    “你知道的,十八歲正是個可以犯罪的年紀,他這個年紀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那又怎樣?”龍震天問。


    “是這樣的。”方振南道,“江明玉是嶽少寒的摯友,他定然知道那小雜種的所在。有道是‘斬草須除根’,你已經殺了嶽少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將那小崽子一並了結了吧,否則後患無窮啊!”


    “冤冤相報何時了?”龍震天喟然一聲長歎,“我也有錯,我悔不該錯手斬了嶽賢弟,我……”


    “龍弟,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你要三思啊!”


    江明玉幹咳兩聲:“時候不早了,你們到底商量好了沒有?我可真的要走了!”


    龍震天拱手道:“一路走好,恕不遠送。”


    江明玉一抱拳:“山高路遠……告辭!”


    “請留步!”突然響起一聲冷笑。


    江明玉霍然抬頭:“米老大還有何吩咐?”


    米如因走了過來,嗬嗬笑著,低低的聲音:“老江,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開個價吧。”


    江明玉不禁一怔:“交……交什麽貨?”


    “裝算!這屍體在歡樂城裏,那就是我們歡樂城的東西,難道你不花錢就想拿走?”


    “你這樣做很不得哥兒們的!”江明玉瞥了一眼米如因的臉色,“那好吧,我給你二兩銀子。”


    “二兩?你打叫花子呢!現在農民工一天都十幾美元了,你這也太摳啦!”


    江明玉歎了口氣:“我再加上一個鋼鏰,你看怎樣?”


    “你早這樣不就行了?夠爽快!其實,我們可以做兄弟的。”


    “不敢。”江明玉說罷,抱起嶽少寒的屍體,大踏步朝外走去。


    他回頭望著那兩扇黑漆的大門,眸中仿佛有團火焰在燃燒。他悵立良久,“呸”地一聲,狠狠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潮沫,正吐在大門旁的一尊石獅子嘴裏。


    米如因剛將銀子放進褲兜,便聽龍震天道:“老米,你也忙活一天了,我放你幾天鴿子,快回家摟著老婆玩吧!”


    “摟著別人的老婆還差不多,我還要去農場偷菜呢,不打擾了。”說罷,米如因一蹦三跳地竄出了院子。


    “這下清淨了!”龍震天剛說完,吐出一大口鮮血。


    方振南吃了一驚:“怎麽?義弟你受了傷?”


    龍震天慘然一笑,有氣無力地道:“歲月不饒人,不服老不行啊!”


    “是啊,我深有同感。”方振南歎道,“曾幾何時,我們還是懵懂少年,懷揣夢想,去遠方流浪,而如今我們有了老婆孩子,有人還當上了爺爺。唉,不知不覺我們都老了!”


    “沒錯。”龍震天一咬牙一頓足,拔出腹中的長劍,鮮血飛迸而出,染紅了衣襟。


    “你流了太多的血,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不然你會腎虧的!”方振南臉上大有悲憫之色。


    龍震天反手在屁股上戳了兩下,微微一笑:“沒關係,我隻要點我的‘四白’和‘太陽’兩穴,血馬上就會停止。”話落,血真的不淌了。他望著兀自滴血的長劍,喃喃道:“嶽少寒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難道我真的錯了?”他隻是自言自語,孰料方振南接口道:“是的,你的確錯了。”


    龍震天剛抬起頭,方振南一記手刀斬在他的肋下,跟著一個肘拳痛擊他的麵頰。


    龍震天直覺腦中一陣眩暈,喉頭一甜,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摔倒在地。


    方振南縱聲大笑,笑聲充滿狂喜與狂妄。他雖在笑,但他的笑聲卻像是響尾蛇的尾巴、蟾蜍的嘶鳴,讓人聞之欲嘔。


    龍震天掙紮著坐起,滿臉驚愕:“你幹什麽?”


    方振南獰聲道:“難道你還看不出我要殺你嗎?”


    龍震天心頭劇震:“你……你這是為何?”


    “為何?”方振南臉色一黯,“你是我的義弟,我本不想殺你,可你對我們恨之入骨,我也沒有辦法呀!”


    “你們?是誰?”


    “嗬嗬,我一直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本人方振南便是太平穀三大尊者中的老三‘鬼手尊者’是也。”


    霎時間,廳中寂靜無聲,唯有漫天雪花簌簌而落。


    “這麽說,害死小薇的凶手是你?”在這片沉寂中,龍震天突然開了口。


    “我跟你一樣,也愛慕著葉小薇,又有哪個男人不願親一親‘江南第一美人’的芳澤呢?”


    龍震天眼中有了火焰,憤怒的火焰:“你知道你犯了什麽罪麽,這是奸強罪!”


    “堅強罪?”方振南不禁一呆,“有這種罪?我怎麽沒聽說過呢?”


    “抱歉,應該是強奸罪。”


    “這個我幹過,嘿嘿,我最好這一口啦!”


    龍震天直是怒不可遏,吼道:“想不到你外表挺敞亮,內心卻如此齷齪,你為何不針對我一個人,我鄙視你!”


    方振南怔了怔,道:“你誤會了,葉小薇不是我奸強的!”


    龍震天哼了一聲:“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特鄙視你!”


    “老弟,你不要總是這副嘴臉好不好?老實說,我沒那種命呀,這種事輪也不會輪到我。你知道的,這不是我的強項!”


    “輪什麽?”龍震天冷冷地道,“得了便宜就賣乖,你他媽的真是個狗娘養的**兒啊!”


    方振南聞言思慮良久,臉上變了顏色,厲聲道:“我告訴你龍某人,我最瞧不上那種罵人還帶上家屬的。你可以罵我,但絕不可以罵我的親娘。把我惹毛了,我也不是吃屎的,你媽媽的!”


    龍震天撇嘴道:“瞧你這熊樣吧,我呸!”


    方振南擦了擦臉,怒道:“你斯文一點兒好不好?你有點兒氣質行不行?你貴為堂堂的武林盟主,說話怎麽還吐唾沫星子呢!”


    龍震天冷聲道:“你老實交代,我這麽大的腕兒,你跟我結拜,是不是想從我這裏弄點兒外快?”


    “哎喲,我的老天爺我的媽媽呀,你猜得很對,你太聰明了!不過,你隻猜對一半。”


    “還有陰謀?”龍震天吃驚不小。


    方振南端起茶,一飲而盡,連著茶葉一並喝下,然後咳嗽兩聲,放了個響屁,緩緩說道:“近幾年,我們穀主醉心玄功,早就不問政事了。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呀!”龍震天兩手一攤。


    “別打岔!”方振南眼皮一翻,“武學正走向末路,玄功卻很吃香,要想盡可能的提升自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


    “說正事!”龍震天怒道。


    “好的。”方振南道,“如今在穀裏主事的就是我們三大尊者。那兩個家夥雖然排名在我之前,但他們隻是武功比我強一丁點兒。若要論心計、論抱負、論魄力,這兩個家夥都差得遠。即便論手腕,他倆也沒有我的粗我的圓潤,我瞧不起他們!哈哈,這天下遲早是我的!”


    “說完了?”龍震天問。


    “是的。”方振南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這‘金玉鳳凰’也是我派人去搶的,隻是未料到半路殺出了個嶽少寒,這殺千刀的愣頭青!”


    “你說了這麽多,我根本沒聽明白。”


    “你這智商!我……無語了!”方振南搖搖頭,又道,“放眼天下,你算是個可以揪武林牛耳朵的人物,我跟你結拜跟你套近乎,原是想讓你幫我一把,誰曾想……其實你把‘金玉鳳凰’施舍給我的時候,我的小心肝就軟了,我本不想殺你。可是,你對我們太平穀有看法,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我很無奈啊!”


    龍震天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道:“太複雜了!你能不能簡明扼要地說一說呢?”


    “我靠!”方振南眼皮一墜,“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今天我必須宰了你,將來我還要做武林至尊,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龍震天愕然道:“武林至尊是幹什麽吃的?”方振南道:“簡單地說,就是武林之王吧!”


    “武林之王八?”龍震天眉頭一蹙,“老方,你不是早就做了王八嗎?”


    “你嚴肅點!”方振南正色道,“不是王八媽,而是王八蛋。哦……我說的是武林之王。王是王爺的王,也就是王子變青蛙的青蛙,你明白嗎?”


    “你這麽說我就曉得了。”龍震天道,“隻是,江湖之中還能有武林之王?”


    “有,我有信心!凡事隻要鍥而不舍,就遲早會成功的,哦耶!”方振南說著,朝龍震天伸出兩根手指。


    “你這烏龜!”龍震天笑道,“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你還堪不破?”


    “你懂什麽,這武林之王絕對是份肥差事。我若是謀得這個活兒,就不單是光耀門楣,更是武術界的風雲人物啊!”


    龍震天歎道:“這個世界怎麽了,男人怎麽都這樣呀!”


    “少廢話,你說吧,讓我刺你哪兒,脖子還是心窩?”


    龍震天瞳孔一緊:“你真的要禍害我?你忍心?你下得了手?別介呀,我以為你開玩笑呢!”


    “麵對現實吧!你若是做了對不起朋友的事,就隻能將他報廢。否則,你怎麽還有臉頰去麵對他呢?”


    龍震天一聲長歎:“是禍躲不過,看來今天我活不成啦!”


    方振南望著廳外兀自飄灑的雪花,頗有些傷感,道:“你不必害怕,等我坐上武林之王的位子,你就會知道你死的是值得的!哇塞,武林之王呀,聽起來就很囂張啊!”他那一雙老鼠眼中射出狂熱的光。


    然,龍震天的聲音卻極其冰冷:“誰想成為武林之王,都是死路!”


    “死?”方振南吃驚地望著坐倒在地、渾身是血的龍震天,仿佛看到的是個怪物。他桀桀一聲長笑,“那麽,此刻又有誰能殺得了我呢?”


    “正是本人。”


    方振南怔了怔,掩口大笑:“你還能殺人?”話未畢,龍震天抄起地上的長劍,往前一撲,但見白光如霹靂般一閃,一劍洞穿了方振南的咽喉。


    鮮血從方振南的嘴角淌了出來,他驚詫莫名:“你……你還能使劍?”


    龍震天悠悠地道:“你應該明白,我號稱‘必殺劍’,必殺之劍,一劍必殺!你更應該明白,我掌中還有劍,殺人雖已不能,但殺個把牲口還是行的。你安息吧,鬼手尊者!”


    “我錯了。”方振南從喉嚨裏擠出了三個字。


    廳中,濃濃的血腥氣息彌漫開來。


    龍震天瞥了一眼桌上的金玉鳳凰,頹然地坐在椅上。“真的早就碎了,這明明是個贗品,為什麽還有人爭奪呢?”龍震天想到這裏,“叮”地一聲,必殺劍掉落在地。


    廳外,雪已經停了,風卻更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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