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看著他,裴元灝並不說話,不一會兒張子羽就從外麵進來了,畢恭畢敬的走到桌案前行了個禮:“皇上。”


    裴元灝抬頭看著他,說道:“你下去,叫上文家兄弟,將朕的一支親兵調集到城門口。”


    張子羽的神情一凜:“皇上也要去嗎?”


    “不,朕不如。”


    “啊?那為何——”


    “朕隻是讓你將朕的親兵調過去,加派人手守住城門。”


    張子羽沉默了一下,才小心的問道:“那,老百姓那邊——”


    裴元灝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冷意,淡淡的說道:“告訴他們,他們想要走,朕可以讓他們走,三天之後,朕自然會打開城門,但在這三天之內,任何一個人敢在城內煽動作亂,就以謀反罪懲處!”


    我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想了一想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折中的法子,城內的老百姓要求打開城門,現在正是雙方對峙最激烈的時候,如果硬碰硬,的確很容易造成亂象,裴元灝答應在三天之後打開城門,是因為敵軍給的期限就是三天,三天之後他們才會屠城,這樣一來,就可以暫時緩和一下他們的情緒。


    而另一方麵,他是讓自己的親兵過去的,文虎文豹兩兄弟原本就生得高大威猛,皇帝的親兵也是經過精細挑選,各個都威猛無比,武藝高強,跟這邊的守軍絕對不可同日而語,出現在老百姓的麵前就是一種無形的威壓,而他們代表的,就是天家,就是皇帝的威嚴。


    這樣一來,那些人一來算是遂了願,二來也將事態暫時的平息了下去,算是兩邊都能接受的結果。


    裴元灝又說道:“之前你不是從老百姓中抽調出了一些精壯作為民兵嗎?”


    “是的。”


    “把這些人都留在軍營,三日之內,不能讓他們回去。”


    “……是。”


    他這樣,也是要杜絕這些民兵回到自己家裏,跟那些老百姓一起鬧事,他們畢竟是一些精壯,再要鬧起來的話,那就真的成大事了。


    可是我聽到這個,眉頭卻微微蹙起,下意識的“唔”了一聲。


    裴元灝立刻轉頭看著我:“怎麽了?”


    “……”


    “你對朕的做法,有什麽異議嗎?”


    見他和張子羽都看向我,我想了想,才輕聲說道:“請陛下恕罪,但民女的確認為,扣留那些民兵,不是一個好辦法。”


    “哦?”


    “陛下原本就是要讓那些老百姓相信,朝廷的軍隊是可以守衛臨汾,陛下並不擔心這件事,但將人扣起來,未免就露怯了。”


    “那你認為,朕應該把他們放回去?”


    “……”


    “是嗎?”


    “……”


    我沒有說話,但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卻是默認的。


    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是在認真的考慮我剛剛說的話,但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眉頭仍舊深鎖,慢慢的說道:“可將這些人放回去,就真的不在控製中了,他們若幫著朝廷,城內的局勢會更安定;但他們若一旦要鬧事的話——”


    我急忙說道:“所以,放是要放,但要看怎麽放。”


    他的目光一閃,看向我:“那你認為,該怎麽放?”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陛下剛剛讓文虎文豹兄弟帶著親兵去城門口,是給老百姓造成威壓,那我認為,現在就應該恩威並施。”


    “……”


    “陛下不用出麵,皇後娘娘也不用出麵,這一次,可以讓妙言出麵。”


    “什麽?!”


    他愕然大驚,連張子羽也微微的怔了一下,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我,像是在詫異,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把妙言推出來。


    但下一刻,他們兩的眼中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我說道:“之前幾次守城戰之後,妙言都親自去了城門口,還帶著人去了軍營裏,幫助軍營救治那些老百姓,我們都並沒有掩飾她的身份,那些傷兵對她都非常的感激,也包括那些民兵。”


    “……”


    “在這一點上,妙言和皇上,和皇後娘娘都不同,她隻是個孩子,民眾對她不會有任何的懷疑和敵意。”


    “……”


    “再加上之前她之前堅持好幾天去救治傷兵的事,我相信,她的一些言行,會給那些民兵很好的暗示。”


    “……”


    “這個時候,任何人出麵,都沒有她出麵來得自然,有用。”


    聽我說完,張子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也沒有立刻附議,畢竟這是公主殿下,算是裴元灝的家事,他絕對不能擅自說什麽,倒是裴元灝自己,臉上雖然也露出了一點讚同的神情,但還有些猶豫的:“妙言,她真的行嗎?”


    我說道:“她畢竟也是陛下的女兒,應當為陛下分憂。”


    她也畢竟是公主,享受那份榮耀之後,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裴元灝又想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好。”


    說完,他抬頭看向張子羽:“你下去,讓文虎帶著一隊親兵先去城門口,讓文豹帶著另一隊親兵準備一下,陪著妙言公主去民兵兵營。”


    “是。”


    張子羽立刻轉身走了出去,而他轉頭看著我:“你,你陪朕一起,跟妙言說這件事。”


    我點點頭:“是。”


    |


    我們兩一起去了妙言的房間,將這件事告訴了她。


    在我講這件事的時候,原本因為我和裴元灝一起來找她的那種高興和興奮慢慢的在臉上退去,留下的是近乎成年人的那種認真和鄭重。


    等我說完,然後看著她:“妙言,你願意嗎?”


    她點點頭:“我願意。”


    說著,又轉頭看向裴元灝:“父皇,兒臣願意去,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


    裴元灝平靜的看著她,臉上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表情,隻是問道:“你不怕嗎?”


    妙言微微的笑了笑:“這有什麽好怕的?他們打仗受了那麽多傷,流了那麽多血,他們都不怕,我也不會害怕。”


    “……”


    “再說,我去幫助他們的時候,他們對我可好了。”


    “……”


    “有一些人,身上還在流血,知道我是公主之後,都要起來給我磕頭呢。”


    “……”


    “我一點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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