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八的時候,袁家鋪子歇業大吉,袁大朗在門上貼了紅彤彤的春聯和歇業告示,駕著騾子車一行人往村裏趕。


    張柱子原在村口的大樹下和人聊天,光禿禿的樹幹也擋不住寒風,隻是大家都習慣了在這說話吹牛,加上太陽曬著也不算冷,他遠遠看見官道上拐進來一輛騾子車,忙站起身來張望,待認出是袁大郎幾人,他忙站起身與他們招手,還叫在旁邊玩的狗蛋兒跑去袁家報個信兒。


    狗蛋馬上十三歲了,比起去年成長了不少,小身板越長越結實,個頭也長了一截,腳步飛快地跑向袁二爺家報信,惹得在門口曬太陽的大娘嬸子都看他,自然也就知道是方婆子等人回來了。


    剛進村子,就有不少村民來打招呼,門口三五成群曬太陽的幾個婦人見著方婆子更是熱絡。


    這個大娘問:“老方啊,月把日子不見了啊!最近可好啊!”


    那個嫂子問:“袁二爺家的,你這忙到二十八才回村兒,生意怪好啊!”


    方婆子急著回家,碰到和她打招呼的,她都笑著點點頭,回著“不錯,還好!回頭再來聊。”之類的話。


    村裏人知道袁二爺家今年冬天在縣裏開了個鋪子,生意也紅火的厲害,現下越發羨慕起袁二爺家的日子,平日裏不怎麽交往的人家現在見麵也是樂嗬的打個招呼問上兩句好。


    坐在門口做針線的幾個婆子與他們打過招呼後,王婆子見她們坐著騾子車回家的身影,羨慕的道:“袁二奶如今這日子也算是熬出來了,瞧她這臉上,紅光滿麵的,臉色比之前在村裏的時候好多了,精神頭也大不一樣,騾子車也是,回回回村都是滿滿當當的。”


    旁邊張屠戶的婆娘跟著點頭,道:“可不是,就上回咱們村服徭役的時候,他們家給袁二郎送過好幾回吃食,那燒的五花三層的豬肉,一籃一籃的點心,隔三差五地送,你們說這日子能不好過嘛!”


    旁邊的張柱子的婆娘,道:“說起來,袁二奶家的點心賣得好那是應該的,能過好日子也不奇怪,上回我家柱子去服徭役時,吃到一塊肉鬆餅,回來都念叨好幾天呢。”


    王婆子嗤笑她,道:“念好幾天也沒見你讓他買幾塊回來嚐嚐?”


    張屠戶的婆娘,道:“嬸子,那點心越好吃越貴,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能吃得起的!”


    旁邊的老寡婦斜著眼看了兩人一眼,道:“咱們這些人?咱們哪些人?要我說,如今人家好過了,咱們村也沒沾到啥光!更沒見他家拉拔過誰!你擱這兒眼巴巴地羨慕,將他們捧得恁高,人說不定還笑話瞧不起你呢!”


    張屠戶的婆娘眉心一皺,道:“那老嫂子可誤會了,這袁二爺家算仗義的了。


    我家當家的以前隻有逢集的時候才去縣裏賣肉,平時都是在隔壁鎮子上一站大半天,賣不掉的肉還得挑著擔子走村串戶地吆喝。


    如今這半年三天兩頭地去縣裏擺攤,中午就能回來,就是有袁家在這照顧生意,每次去,袁二奶都要買個二三十斤的豬肉回去,他們家的肉鬆餅算起來,估摸有一半都是從我家買的豬肉做的,要說沾光,我家可是頂頂沾光的。”


    王婆子也不讚同這寡婦說的話,道:“是啊!上回潛川發疫病的時候,他們家可是帶了不少藥材回來的,那藥多貴啊!人家一買買一大包,免費熬了給咱村人喝;再有就是前兩天寫對聯,袁曉和袁旭兩人可是一寫大半天,用的還都是自家的筆墨,沒收咱們一文錢,這在眼前的事兒,咋能當看不見呢!”


    老寡婦被兩人說了個沒臉,借口回去喂雞,端著針線簍子走了。


    旁邊袁家五嫂子,和袁大郎是同輩,看著老寡婦離去的背影,斜斜瞅了一眼,才從自家門口挪了過來,道:“這老嫂子性子越來越怪了。”


    張屠戶的婆娘道:“嗐,估計還是生氣之前蓋房的那事兒呢!


    她家的土坯房下雨的時候漏倒了砸斷了兩根橫梁,這嫂子知道袁二爺家準備蓋房子,存了不少木料,便上門要兩根,袁二爺指了她兩根沒修整的鬆木,她沒瞧上,非要討那袁二爺修整好的,沒討到不說,還鬧了個沒臉。許是記恨上了。”


    袁家五嫂子聽著又朝老寡婦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道:“我二爺修整的那些鬆木,可是選了又選,準備給三郎兄弟蓋新房娶媳婦用的,她當是家裏的白菜呢!說要就要!沒找她收木料錢,就不錯的了!”


    王婆子也跟著應和:“就是就是,村裏人幫她蓋房子,都沒收工錢,隻讓她家中午的時候做頓午食,她連點油水都舍不得放,我家老頭子去幹了一天的活,回來直叫餓,就這還有臉說別人。”


    這邊幾人的話題從袁二爺家默默轉到老寡婦家,那邊袁二爺在家裏則被方婆子緊著挑刺,說之前在菜園子裏點了那麽多蔬菜的,回來也不打理,香菜裏頭的草比菜長得都深之類的雲雲。


    一旁的袁未聽著方婆子念的緊箍咒,默默地提起腳步找活兒幹,說實話,她奶就是閑不下來,菜園子裏的草,剛回家的時候才堪堪拔過一遍,也就前幾天下雪沒管,冒出了一點點。


    方婆子念歸念,活兒是一點也沒少幹,將騾子車上帶回來的肉菜,豆製品等等全都放進倉房,她便支使著家裏眾人動起來,喊道:“大郎啊!把家裏的柴垛碼一碼!再挑點稻草到廚房。”過了一會,又喊道:“二郎啊,水缸裏沒水了,打些水來。”


    忙忙碌碌兩天,到了年三十,袁二爺領著袁旭和袁未兩個小的在門口貼春聯貼彩紙,門前屋後掛上嶄新的大紅燈籠,紅彤彤一片,別提多喜慶了,家裏的兩個小子也鬧騰的歡,將紅紙裁成一個個小方塊,貼在家裏小胖騾子的頭上,門口幾棵小樹也沒放過,樹幹子上糊了一圈紅紙。


    袁二爺也任他們玩鬧,隻要不闖禍就行。


    袁未忙完了春聯,就跑到廚房去幫忙。


    今兒年三十,按照南溪縣的習俗,團圓飯必備的菜是紅燒魚,炸糯米圓子,還要熬一鍋鮮湯。


    紅燒魚象征著年年有餘,燒好後,魚要擺在桌子上不能吃,要到初三之後才能吃,有的人家為了圖個好兆頭,更是將魚留到正月十五那一日才吃,這期間誰家的魚要是放壞了,那可能就預示著今年的兆頭不好,所以一般人家做的時候,總是放上許多鹽碼了,放進油鍋炸一遍再燒,放上幾天再熱一遍,這樣做出來的魚經放不壞。


    炸糯米圓子,取團圓之意,蒸好糯米飯裏拌上肉餡,調入蔥薑蒜小料,調好鹽味兒,團成一個個小球,入油鍋裏炸到金黃酥脆撈出,別提多鮮香可口了。


    熬一鍋鮮湯自然就是殺上兩隻雞,或是買上一些豬骨,一起放進大鐵鍋裏燉,燉到湯色濃白,香氣遠遠飄出才好,有道是有錢沒錢回家過年,貧苦人家平時吃不著幾次葷菜,過年總要吃頓好的,有時候家裏人多,分不到那麽多肉,熬上一大鍋湯,再次肚裏也能有點油水。


    袁未到廚房的時候,周氏剛把糯米飯煮好,正在用鏟子拌餡兒,袁未瞧著,摸著下巴道:“娘,再放些香幹吧,吃著更香。”


    周氏倒是沒試過這樣的做法,自動朝方婆子看去,方婆子正在旁邊剁雞,朝鍋裏瞧了一眼,指著旁邊的小水缸,道:“香幹我放缸裏了,取幾塊剁碎拌上,咱今年的圓子指定比別人家的好吃。”


    廚房裏柴火燒了整整一上午,從糯米飯的清香味,再到雞湯的肉香味,幾經變換,使得正在玩鬧的袁朝袁晨兩兄弟,都放下手頭的玩意兒圍到廚房來。


    方婆子此時正在院子裏架著小火爐炸圓子,看著身邊圍著的袁朝袁晨兩兄弟,沒好氣地笑出來,道:“你倆都是狗鼻子吧,聞著味兒就過來了!”


    袁朝和袁晨兩人都摸著腦袋嘿嘿笑,方婆子從麵前的小油鍋裏撈出剛炸好的金燦燦的圓子,指著廚房道:“再去拿個盤子來,我給你倆撥點。”然後又想起正在燒火的妞妞,心想大孫女還忙活著呢!


    立馬道:“袁朝啊,拿兩個盤子來,來給你姐送一盤。”


    南溪縣的團圓飯向來要趕早,大部分人家都等不到晚上,中午的時候就會放上一掛鞭炮,開始吃團圓飯,袁二爺家剛炒完菜,就聽見村子裏放起了鞭炮聲,袁三郎好事兒,特意跑到門口瞧了一眼,道:“爹,堂伯家吃飯了,咱家也快放吧。”


    袁二爺點點頭,從房間裏取出一掛鞭炮點著,劈裏啪啦一陣響,嚇得家裏的貓貓狗狗四處逃竄。


    眾人圍坐在桌上,麵前放著整齊的十個菜,每人的碗裏都盛滿肉湯,袁二爺瞧著今年的團圓飯,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招手,道:“吃飯!”頓時桌子上就隻有碗筷撞瓷的聲音。


    吃罷團圓飯,袁家村才開始祭祖,先是祭拜各自家裏的先人,等自家的先人都拜過一遍,趕在年夜飯之前到祠堂,由袁大爺領著再祭拜一遍,取得就是過年時不忘記祖宗之意。


    今兒早上的時候,袁二爺就帶著袁大郎給自家的祖墳打樹添土,袁二郎和袁三郎則在家裏準備拜祭祖先的祭品,光是準備的幾摞黃紙,就要先裁好折成扇狀,很是費一番功夫。


    剛出門,就能看到路上浩浩蕩蕩出去祭祖的人群,男男女女一陣一陣的。


    袁二爺家自然是袁二爺領頭,一邊燒黃紙,一邊口裏念著“求祖先保佑,來年袁旭能順利考上秀才,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之類的話,等念完了這些話,一大家子齊齊磕頭,祈求祖宗保佑。


    祭拜了自家的祖墳,袁二爺就領著家裏的男丁,趕到祠堂,袁大爺已經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備了一壇好酒,放在祠堂裏,等人一來齊,就焚香燒紙,各家的男丁按照輩分,在袁大爺的唱詞裏齊齊磕頭,整個過程恭敬又肅穆。


    袁未是女孩子,自然是不能進祠堂的,她也沒惱,隻是按著自己上完墳後跳著不停的左眼蹲在祠堂外麵,萬分不明白自己這眼睛為什麽又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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